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ㄓǎ宜鳜b瑽,美景如幻。江慈心中欢喜,眉花眼笑。
望着盘中的大闸蟹,她在心中‘嘿嘿’笑了数声,暗念道:大闸蟹啊大闸蟹,本姑娘可要将你吃入肚中,以报一掌之仇了!
她正待将手伸向盘中,脚步声响,那叶楼主又引了一人上阁楼,江慈一心在那大闸蟹上,并不抬头,却听得裴琰大笑道:“王爷可来迟了,得自罚三杯!”
江慈再惦记着盘中的大闸蟹,听到‘王爷’二字,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青年公子,弱冠年华,衣履翩翩,面目清秀,步入阁楼,边行边笑道:“少君有约,我本是即刻要到的,无奈二哥召我去赏菊,在庄王府多呆了片刻,来迟了,当罚当罚。”
素烟抿嘴一笑,执起酒壶,一跃而起,把住这青年公子的右臂,往他嘴里灌酒,笑道:“难得王爷肯自罚,素烟也好报上次一醉之仇。”
江慈曾听人说过,当今圣上共有三子,太子为长,次子庄王,静王行三,看来,这位定是以风流贤雅之名著称于世的静王了。
她看过就算,对这王爷并不感兴趣,低下头,双手轻搓,伸向盘中之蟹。
静王笑着接过素烟手中的酒壶,高高举起,仰头张嘴,酒水如一道银箭,落入他的口中。
裴琰拊掌大笑:“王爷怎么见了素大姐,喝酒就这般痛快,上次和承辉他们斗酒,输了令都不见这么爽快!承辉他们见了,不定怎么嚼舌头!”
静王喝完壶中之酒,揽上素烟右肩,走向裴琰,在他身边坐下,笑道:“那帮兔崽子,和三郎打赌输了,想着灌醉了我,偷我腰间玉佩去还三郎的赌债,还当我不知道,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三郎要王爷玉佩做什么?他府中稀罕物事还少了吗?只怕华朝,再也找不出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宝贝了吧。”裴琰若有所思。
静王松开揽住素烟的手,挟了筷凉拌凤肝,道:“谁知道呢!大概是听说这玉佩是父皇赐我的,他心里不服气吧。”
裴琰听他这般说,不敢再往下接,执起酒盏,望向崔亮道:“子明,你上次答应了素大姐,要给她填曲词的,正好王爷也在,他可是个中高手,你不能再偷懒了。”
静王侧头望向崔亮,笑道:“子明也来了。”他视线再一偏,愣了一瞬,道:“这位是―――”
裴琰刚饮下一杯酒,未及咽下,顺着静王视线望去,一愣一噎,呛得咳嗽数声,口中之酒悉数喷在了衣襟上。
只见那边的江慈,正双手并用,大快朵颐。她面前盘中的数只大闸蟹,旁人几句话的功夫已被她极熟练地大卸八块,蟹肉蟹黄悉数不见,自是落了她的肚中。
此时她正极专注地用小银剔将蟹肉从最后一个蟹腿中剔出,偏她的嘴角,却还留着两抹蟹黄,想是吃得太过痛快,沾在唇角,不及抹去。
崔亮侧头看见,也是忍俊不禁,却不敢笑出声来,取过桌上的丝巾,递给江慈。
江慈抬起头,见众人皆眼神灼灼、或笑或讽地望着自己,茫然道:“怎么了?”
崔亮将丝巾塞到她的手里,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但笑不语。
江慈将头凑近,盯着崔亮的脸看了片刻,疑道:“崔公子,你的脸怎么了?没什么变化啊。”
静王和裴琰哈哈大笑,素烟也笑得花枝乱颤。崔亮摇了摇头,忍住笑,抽出江慈手中丝巾,替她将腮边的蟹黄轻轻拭去。
江慈也不在意,只狠狠地瞪了裴琰一眼,又专注地去剔蟹腿中的蟹肉。
她将最后一点蟹肉剔出吃下,仰头喝了一杯菊酒,抹了抹嘴唇,意犹未尽,左右看了几眼,视线停在了崔亮面前的大闸蟹上。
崔亮将自己的盘子往她面前一推,柔声道:“你吃吧。”
江慈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你都没吃呢,我吃饱了。”
崔亮微笑道:“我吃多了蟹黄,会生疹子,向来是不敢多吃的。”
江慈大喜:“那我就不客气了。”冲崔亮甜甜一笑,双手揽过银盘。
众人看得有趣,一时忘了饮酒说笑,都看着她钳镊齐舞,刀叉并用。就连阁内的侍女们,也都停下,轻颦浅笑,望着江慈。
江慈感觉到阁内气氛有些异样,抬起头,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那可恶的‘大闸蟹’更是笑得贼嘻嘻的,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她狠狠地白了裴琰一眼,握着银钳的右手用劲,‘咯嚓’一声,将一条蟹腿夹得粉碎,眼睛却只是瞪着裴琰。
裴琰右手莫名地一抖,面上笑容便有些僵硬。
崔亮忙转向素烟笑道:“素大姐,上次答应你的曲词,我已经填好了。”
素烟一喜,忙替崔亮斟了一杯酒,又连声唤侍女们取来笔墨宣纸和琵琶笙瑟等物。
静王也不再看向江慈,转头与裴琰凑在一起,轻声交谈。
讲得数句,静王压低声音道:“我刚在二哥府中听说易寒失踪了,少君可知详情?”
裴琰望了一眼正与崔亮言笑晏晏的素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派出去盯着他的人一时大意,在鹤州附近失了他的踪迹,只怕桓国军方不肯善罢,和约尚未最后签定,我正为此事有些――”
‘喀嚓’声再度传来,裴琰右脚一抖,‘担忧’二字便停在了喉间。他余光瞥向那边的江慈,只见她正悠然地将一块蟹肉送入嘴中,略带挑衅的眼神盯着自己,右手还轻舞着手中的银钳。
静王背对江慈,未看见她这番动作,见裴琰停住,唤道:“少君!”
裴琰回过神,忙续道:“再过数日,是和约签定的日子,若是一直没有易寒的消息,这和约即使订下来了,桓国军方闹将起来,只怕也―――”
“喀嚓”声响,他左脚又是一抖,再度停住话语,狠狠望向正得意舞着银钳的江慈。
静王大奇,道:“少君,你今天怎么了?”
裴琰闭上双眼,又睁开来,笑道:“王爷,今天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其他,还是把酒揽月,欣赏子明的妙词佳曲吧。”
此时,侍女们已摆好一应物品,崔亮步到案前,轻卷衣袖,落笔如风,静王与裴琰、素烟等人立于案边细观,只余江慈一人仍在尽情享受着大闸蟹的美味。
崔亮神态悠闲,浓墨饱沾,腕底龙蛇游走,不多时落下最后一笔,将笔一掷,笑道:“这首双调《叹韶光》是兴起之作,素大姐可别见笑才是!”
素烟纤步轻摇,行至案前,樱唇曼吐,轻声吟道:
“踏青游,踏青游,芙蓉画桨过沙洲;
昔日曾为君相候,曲罢人散湿红袖。
簪花画眉频回首,远阁寒窗下朱楼。
紫陌红尘春逝早,无怪当年折尽长桥离亭三春柳。
对清秋,对清秋,菊黄蟹肥新醅酒;
醉明月,醉明月,高歌一曲以散愁。
今日痛饮霜丘卧,坐向三更愁更愁。
斜风扫尽人间色,草木萋萋水东流。
不堪寒露中庭冷,且将青丝委地长恨此生欢难留。”
她一吟罢,静王拍手道:“子明填的好词,实在是妙极!”
素烟秋波横了崔亮一眼,嗔道:“子明也不常上我这儿来,不然你的词,配上我的曲,这‘揽月楼’将天下闻名了。”
崔亮微笑道:“素大姐若是有好酒好菜的供着,子明定会不时前来叨扰。”
裴琰拍掌笑道:“好你个子明,我邀你相助,你比泥鳅还滑,素大姐一邀,你倒这般爽快 。”
崔亮正待再说,忽听得江慈圆润的声音道:“‘对清秋’不好,改为‘看清秋’方妙。”
静王斜睨着江慈道:“我看‘对清秋’倒好过‘看清秋’,你个小丫头,来改人家崔解元的词,真是!”
江慈取过丝巾擦了擦手,道:“我不是说崔公子‘对’字用得不好,而是作为唱曲来说,用‘看’字,容易运气发声,素烟姐姐是个中翘楚,自是知道的。”
崔亮眼睛一亮,双唇微动,面上渐露笑容。素烟不禁也试唱了两遍,眼中闪过讶色,笑道:“江姑娘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从字面上来说,‘对’和‘看’不相上下,但从运气发声来看,倒是用‘看清秋’要妥当些。”
她行过来握住江慈的手:“江姑娘,原来你也学过戏曲,姐姐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江慈受不住她这番好话,眉花眼笑:“素烟姐姐,你人长得美,戏也唱得好,我也很喜欢你的。”
她忽然来了兴趣,反握住素烟的手软语道:“素烟姐姐,这《叹韶光》的曲子我也学过,不如我与你合唱这一曲,不知姐姐可会嫌弃我?”
素烟笑道:“当然好了,江姑娘肯与我合唱,素烟求之不得。”
江慈笑得眼睛弯弯:“素烟姐姐,你就别江姑娘、江姑娘地叫了,我师父从来都是叫我小慈的,你也叫我小慈好了。”
早有侍女抱过琵琶,素烟向静王等人盈盈一笑,纤指轻拨,江慈吹笙,崔亮轻敲檀板。一轮前音过后,素烟便顿开了珠喉婉转吟唱,一时间,珠玑错落,宫商迭奏,如敲修竹,似戛寒冰。
此时天上一轮皓月升到中天,秋风拂树,灯光如星,阁外清幽明媚,阁内宫商悦耳,静王与裴琰听得如痴如醉,待素烟半阙词罢,均禁不住击案叫绝。
素烟唱罢上阙,向江慈一笑。江慈放下竹笙,待过曲奏罢,嗓音滑润如玉,婉转若风,眼波在崔亮身上掠过,又如翾风回雪,飞燕翩跹。崔亮板音不由一滞,望着将伤秋之词唱得兴高采烈、眉波飞扬的江慈,再也挪不开目光。
静王面上渐露赞赏之色,侧头向裴琰笑道:“少君从哪弄来的小丫头,倒是个可人的玩意。”
裴琰放松身躯,斜躺于矮榻上,凝望着江慈,面上和如春风,心中却冷笑数声:轻功佳,曲词精,连吃蟹的具件都用得那般熟练,我倒要看看你这荒山野岭中长大的丫头,还有何本事!
十、秋波夜遁
一曲唱罢,江慈笑着跳回几前,端起酒盏,便欲饮下。崔亮忙赶过来,递过茶杯,轻声道:“刚用了嗓子,千万别饮酒。”
江慈吐了吐舌头,放下酒盏,接过茶杯,‘咕咚’饮下,笑道:“谢了。”
她在几前坐下,见盘中还有一只大闸蟹,不由一愣,低头去数先前散落于案几上的蟹壳,数了一阵,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盘中三只,崔公子盘中三只,一共六只,蟹壳都在这里,怎么还有一只没吃呢?”
她嘟囔片刻,懒得细想盘中的这只螃蟹是从哪里来的,再次将手伸出,却不见了先前的银钳。她忙俯下身到案底细找,却见一只修长的手将银钳递到她的眼前。
江慈直起身,笑道:“崔公子,多谢你了。”
崔亮含笑望着她,道:“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叫你小慈,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江慈笑道:“好,崔大哥。”重新坐于几前,剥开蟹壳,钳开蟹腿。
吃得正高兴时,忽听得身旁的崔亮唤道:“小慈。”
江慈‘嗯’了一声,嘴里咬着块蟹肉,转过头来,含糊道:“什么事?崔大哥。”
崔亮哭笑不得:“大闸蟹虽好,你也得少吃些,小心等会闹肚子或是生疹子。”
江慈赶紧喝了杯菊酒,道:“不怕,我以前吃过大闸蟹,没闹过毛病。”
崔亮摇了摇头,又想了想道:“小慈,那首词,是叹惜韶光,悲春伤秋之作,你以后,还是少唱这样的词曲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