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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重良循声望去,道:“老吴?”
那名唤老吴的老汉走了上前,清咳了一声,便道:“此处的事你远不及我识得多,还是由我来说罢。”
万重良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劳烦你告知他们了,能将他们劝下当是最好的。”
说完,他便退至老吴的身旁,点了点头。
那老吴咳了几声,接过凤璇阳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润嗓后便道:“其实,二十多年前的千骨道,仍只是一个普通的过道,来往的大都是我们谷都之人与覆阴教。是了,那时此处还不叫骨都,而是谷都。”
万重良执起笔,在纸张上写下了苍劲有力的“谷都”二字,示意凤、龙倆人。
老吴点了点头,继续道:“此谷乃是稻谷之意。只因此处天不见光,长年如此阴沉古怪,最适宜生长一种特有的谷物秸谷。这秸谷虽颗粒大小不及你们常食用的谷物,但却可长期贮存,不会腐坏,是以成为我们此处的主要食物,而覆阴教中人也常常来我们城市采购。后来,发生屠城之事后,我们便将谷都改为了骨都,以吓唬来人。”
龙倾寒递了张椅子给老吴,他坐下后,浅浅啜饮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咳咳,扯远了。那时候的千骨道上还没有吸血蝠,不,准确而言,是有蝠,但还未成吸血蝠。”
“未成吸血蝠?”龙倾寒不解地开口了。
“不错。唉,二十多年前的千骨道,也似骨都原名一般,名唤做千□。那处不似我们骨都这般阴沉不见光,偶尔还有日光出现,是以我们大都跑去那开垦种谷。那时候的千□,鸟语花香,宛如仙境一般,只是如今……”
“老吴……唉”,万重良幽幽地唤了老吴一声,自己也不由得感慨起来。
凤、龙俩人对望了一眼,当年如此美丽之地,如今又怎会变成现下这般模样。
“但后来接连发生那些事后,千骨道便……”万重良口含呜咽,说了几句后,竟心生悲凉说不下去了。
“还是由我来说罢,”老吴接话道,“老万来此地的时间甚短,当年的事远不如我知晓的多。
“您请说,我们洗耳恭听。“龙倾寒恭敬地拱了拱手,道。
老吴摆了摆手,示意龙倾寒不必多礼,漫漫思绪飘扬,他轻轻一叹,一拍大腿叹道:“二十多年的千□,可谓是连通我们谷都与覆阴教的粮道。虽外头都说覆阴教乃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但我们都知晓,覆阴教中人都性子随和,待人不错,每次俱是真金白银来此采购粮物,从未似那帮贼子般徒手抢夺,是以咱们与他们相处甚是融洽,甚至有时咱们这遭了贼,他们的人路过,还会帮着咱们捉贼。那时候的日子啊……”老吴的眼神渐渐迷离,似乎被带离了这里,回到了二十年前人们相亲的日子,欢声笑语,和睦共处。然,岁月似把无情的剑,将曾经甜蜜的回忆生生斩断。顷刻,眼前便被剑上的鲜血所覆盖。
老吴一阵恍惚,目光渐渐凝聚,他的神智似乎停留在了当年的那幕惨剧里。
他话题一转,道:“若想前去万阴山,有两条路可行。一则从苗疆借道,行过白雾之森,便可进入万阴山,但白雾之森的瘴气多年不散,非普通人力可敌,是以那地方甚少有人行走。因而剩下的一条路,便是我们从谷都而过了。”
凤、龙两人一怔,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直觉后头要听到什么大事。
“二十多年前,一日谷都里忽然涌进一大批的武林人士,他们分批而入,粗略算了算,统共约莫数百人。不过咱们老百姓可不管这些江湖上的事,是以起先都没在意。当时客栈都挤满了人,最后没地可住的,便使点银子,住进我们的家里,有些有钱的还挤到了太守府内。
乍一听到太守府,凤璇阳瞳孔一缩,直觉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老吴开口了:“后来,我们城内一个平日里给大家捎信跑腿的小伙儿小赵,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告知我们那些武林人俱是前来攻打覆阴教的。我们一听,谁人不惊,这覆阴教与我们相互来往多年,感情颇深,但他们却是一个月方会下山来我们谷都一趟,是以这武林人进城,他们犹不知晓。思及此,小赵同我们几个亲近之人商量之后,便打算跑去给覆阴教送信,让他们做好防范。“
“结果……呵”,老吴冷笑了一声,那苍老的容颜,露出了忿恨的神情,“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那小赵……死了?”龙倾寒后脊一凉,直觉不安。
“呵,不错,是死了,” 老吴凄然冷笑,暗含讽刺,嘴角那抹冷意让人直觉寒到了心底,“你可知他死在谁的手里?”
龙倾寒低眉一敛:“武林正道为了维护在江湖上的正道信义,必不会出手,那么他要么是被引诱至你们瞧不着的地方暗杀,要么便是被……”
“太守的人。”凤璇阳冷冷地接口,眸里的冷光乍然显现。
“不错,是太守的人,”老吴忿恨地一拍大腿,咬着牙将愤怒用力吐出,“是理应为民而牟利的太守!那一日,小赵他冲到了千□的城门前,岂知竟被太守的人拦下,言说今日封城,谁人都不可出去。小赵本便是少年心性,一急,怎会乐意,当即便反抗起来。可是,他哪抗得过当官有权有势之人,未及,他便被太守之人以阻碍公务为由,抓进了牢里。”
老吴抿紧了唇,继续道:“这小赵乃是个孤儿,十余岁时结交了一位武林人士,跟那人学了几手轻功,身法不错。是以他平日里便给大家跑腿送东西,大伙儿都喜欢他。他被关后,大伙儿都愤怒了,齐聚一块吵嚷着到了府衙,要求太守放人。可我们毕竟是普通老百姓,哪能同官斗,没多时,我们便被压了下去。小赵他素来与我亲近,我也将其视为亲儿般看待,如此,我岂会轻易死心。是以当夜,我集合大伙凑了些银子,趁着太守不在时,给囚牢的门卫一些银子,让他放我进去探望小赵。”
“那一日,”老吴放在大腿的手紧紧揪紧,扯起了裤子上的皱痕,他的唇抿成了一丝薄线,目中带怨,“那一日,是我最后一次见着活着的小赵。”
凤、龙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见着活着的小赵”,这一句话里满含了多少凄楚悲凉。他们俩的手默默地握了起来,彼此的指尖上都覆满了凉意,对手一触,才发觉对方心里的悲凉。
“那一夜,小赵悄声告诉我,白日里他去跑腿送信时,无意中路过太守府后院的屋顶,正见太守与一位白衣男子在对话。他因为轻功甚好,他们俩都未发现他的存在,因而他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遍。小赵说,他听闻那白衣男子言说要太守严守城门,此去消灭覆阴教中人,乃是大事,万不可让他人知晓,不若便是死。拿白衣人还道,这覆阴教早已有了反叛朝廷之心,若是太守此次相助他们剿灭成功,那么太守他加官进爵必不在话下。”
“白衣男子?”凤璇阳声音一低,继而问道,“小赵他可有看清白衣男子的服饰?“
“有,”老吴双眼一亮,“小赵说他当时刻意瞧了个仔细,那白衣男子的衣袖上有个很明显的图案,是一把剑插在一个圆圈里头。此前他也见过其他几人的服饰上有这个图案,因而他多留了点心,寻思着以后打听打听,是什么门派的标识。“
听到老吴形容的这个标识,凤、龙两人都怔住了,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凝重,又是久华派之人,还如此巧,是在衣袖上的图案,想来指不准,先前万重良所说的来寻冥阳功的人,便是这个白衣男子。
“那小赵他可有形容这男子的样貌?“龙倾寒急切地问道。
“他……”老吴双眸一黯,“没有,他说,他只依稀听到那太守唤那位白衣男子叫……叫……叫什么来着?”老吴一拍脑袋,竟忽地想不起来了。
☆、第六十七章·惊知师公过往事
“叫甚?”龙倾寒有些急切了;老吴竟然在这紧要关头想不起来;使得他自己也跟着着急起来。他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老吴的眉头越拧越紧;他摇着头,蹙眉:“叫甚来着;怎地愣是想不起来。唉;老了;老了。”然而越是急,越是想不起,让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倾寒,你莫总是如此急躁;让老人家想一想么。”凤璇阳适时地插话进来;笑着摸了摸龙倾寒的发,舒缓了此时紧张的气氛。
“我怎地了?”龙倾寒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我如何总是急躁了,你明知我性子淡,还偏如此说,你……”
“是了!”老吴忽地一拍大腿,大声一喝,将凤、龙两人吓了一跳,对望了一眼,都转头愣愣地望着老吴。
“总、总、钟!是了,那太守唤他钟公子,不错,”老吴郑重地点点头,对,“是钟公子。”
“姓钟?”龙倾寒眉头微蹙,看向凤璇阳。
凤璇阳微挑眉尾,有些怪异地盯着龙倾寒:“怎地了。”
“这不是问你么,久华派之事,也只得你知晓得最清了,可有何人姓钟?”龙倾寒问道。
凤璇阳抓起龙倾寒的发,绕在指尖玩弄:“倾寒,你从何处听闻本座犹带着前生记忆的?”
龙倾寒一怔,扯回了自己的头发,有些羞愧地偏过头去。
“钟?衣袖上的图案?”万重良此时喃喃自语起来,他微蹙眉心,若有所思。
“莫非万前辈你见过此人?”想到有一丝可能,龙倾寒激动了起来。
“先莫急,你让我想想,我想想……”
不一会儿,气氛又沉寂了下来,众人都在苦苦地等待着万重良说出答案,毕竟这个姓钟的很有可能便是唆使太守害死小赵之人,若能寻到这钟姓之人,以慰小赵,众人也自是乐意的。
凤璇阳无聊地便拿起龙倾寒的发,撩拨他的脸,看到龙倾寒被痒得不耐的挥掌拍开,凤璇阳就笑得一脸欢喜,玩得欢了,直接将那捋发往龙倾寒的鼻尖上凑。龙倾寒一时不查,被撩了个正着,连打了几个喷嚏,最后他气不过,扯回了自己的发怒道:“你莫老折腾我,如今谈着正事呢。”
“等等,方才你说甚?”万重良忽地插话进来,语气激动。
龙倾寒一怔,喃喃地道:“没说甚,我与他折腾着玩呢。”
“不不不,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万重良摆了摆手道。
“啊?”龙倾寒这下呆住了,他看了凤璇阳一眼,只得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次。
只听一声叹息从万重良口中逸出,他坐回了凳子上,深深地道:“我想起了,约莫是二十多年前罢,那时我还在江湖上行走时,路过久华派,久闻盛名,便进去拜访了一番。当时掌门段法裘不在,是他的师兄劳启扬同他的弟子接待的我,我记得那时,他弟子身着的便是衣袖上纹案的派中服饰,而那弟子,恰巧便是姓钟。”
“什么!”龙倾寒有些惊诧了,他与凤璇阳看顾了一眼,也瞧着了对方眼里的惊讶。劳启扬的弟子,究竟与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倾寒,”这时,凤璇阳声音一沉,道:“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们前去久华派时,劳启扬临奔出去前唤了什么。”
龙倾寒凝眸思索,思绪飘忽到了那一日:“似是说害死他们的不是魔月,而是他。但这个他指的是何人,他却未告诉我们。你为何如此一问,”忽地,他有些明了地睁大了双眼,“你是说……”
凤璇阳点了点头,拧眉深思:“依据劳启扬当初所说,再结合现下这事情来瞧,本座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由于当年魔月锋芒过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