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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靖说不出感性的话,可是可以陪他走一段路,送到宫门外,林景卓向他跪安,两人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燕靖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清风身体好了,我们去看你。”林景卓笑笑:“恩,那末将就代皇上去犒赏边关的将士,他们跟顾将军一样都跟随皇上收服西夏,他们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林景卓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真的明白燕靖为什么封顾清风为将,因为这是他应得的,浴血沙场应得的,这也是只有跟他一起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所以哪怕这天下所有的人误会他,他都会理解他,并效忠与他。燕靖使劲拍拍他肩膀:“朕相信你,有景卓在,边关永固。”
林景卓走了,燕靖站了一会往回走,他走的慢,身后的随从也慢,远远的跟着他,不敢靠近,燕靖如今太残暴,连身边一直跟着的大将都离他而去,是众叛亲离,众人都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唯恐他那一刻心情不好就杀人。
燕靖也知道他如今人心尽失,所以他看着手抖的小太监没说话,他自己扫了扫身上的雪,在门口站了一会,脚上的雪化了,又在炉火前烤了一会,觉得身体热乎了才进屋,顾清风坐在榻上呆,看他来朝他笑:“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燕靖看他又要跪下忙把他扶起来,顾清风低声谢他,燕靖勉强笑了笑,把他抱腿上坐着,动作很熟悉,可惜失去了往日的感觉,顾清风没有推辞,燕靖也不敢动,因为知道彼此心中爱的人不是对方,所以格外的客气。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燕靖开始教他念书,这是每天下午的功课,燕靖沿着昨天念的地方念,《尚书》,本来是想让他消消食再睡觉的,结果念着念着顾清风睡着了,头枕着他胳膊,一点一点的,炉火很旺,他的脸红扑扑的,燕靖把他脸往怀里靠了靠,拿着一边的披风给他盖上,他开始批折子,一只手抱着顾清风就不太方便了,安总管就替他翻开,他过年都清闲不了,他刚登基,年前压下的折子足够他看到明年的,晚上不能睡的晚,因为顾清风睡的早。
燕靖能批折子的时间只有这一会,所以要抓紧时间,顾清风就安静的睡了一小会就开始抖,牙齿咬的咯咯响,一头汗,燕靖一看他这样就赶紧把被角赛他口里,手一下一下的给他拍背顺气,顾清风在他怀里抖了一会,是做了噩梦,燕靖木然的抱着他,眼睛死死的看着折子,折子上的朱批非常的简单,他已经不肯多费口舌了,愿意效忠他的自然懂他的意思,不愿意的他也不会去勉强了。
顾清风抖过那一阵就好了,眉头又皱开了,接着睡,燕靖就继续抱着他,再也不肯放下,他放手过那一次成了他这一辈子的梦魇。燕靖看着自己微微哆嗦的手笑了笑,他封他为将,娶他为妃,他知道他不在意,只是他想给他的,想让他在宫中的时候有一个尽可能高的名分,在边关的时候有一个属于他的强大的部队,这样,就算他那天不在他身边,他也会活的好好的。燕靖细细的看了看他的脸,怪不得人家说他像他父亲,原来他真的比自己小啊,十岁之差,自己大概会死在他前面吧。
顾清风被他这一个姿势抱着睡了半个下午,脖子都疼了,他迷迷糊糊的要揉脖子,燕靖连忙抓着他手腕:“我来,我来。”顾清风有点迷糊:“这样睡觉不舒服,老是担脖子,我想到床上去睡。”燕靖一边给他搓脖子一边赔着笑:“我揉揉就好了,枕枕头也不舒服。”顾清风迷迷糊糊的哦了声,眼角有一点眼屎,燕靖给他擦掉,帮他揉揉眼:“醒了,等会吃饭。”
醒了,两个人就很客气了,顾清风执意自己吃饭,执意要把手练好,吃晚饭后自己在练习拿勺子,想一个手能拿起勺子来,他已经练的越的好,不会顾忌任何人,也不埋怨人,这让燕靖好受点了,他捧着一盒子棋子教他:“刚抓勺子没有用,我们俩下棋,能抓起棋子来才算是真的灵活了。”
围棋顾清风不会,再加上棋子太小,他根本就拿不住,燕靖跟他试了好几次不行,那双跟鸡爪子一样的手漏,怎么也拿不起一个来,燕靖一次次的递给他,他一次次的掉下去,顾清风最后打了哈欠:“皇上,我不下了,你批折子吧,我去睡觉。”
燕靖恩了声:“我陪你睡。”
给他把外衣脱掉,里面一层衣服他怎么也不肯脱,伤口是好了,只是疤痕难看,他固执的穿着衣服。燕靖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怕压着他的手,顾清风身体差了很多,非常容易睡觉,一沾床就能睡着,睡的并不好,外面下着雪,屋里再暖和他都不舒服,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让他皱眉,快要好了的痒痒,不好的就疼,伤到骨头里的更疼。
燕靖隔着衣服给他搓,看着他的表情一点一点的给他搓,力道越来越好,手心越来越热,他渐渐的舒服了,把腿支起来一点,好让他搓,这个膝盖舒服了,他就侧过身来,把另一条腿担他腰上,手也搂他脖子,燕靖终于的笑了下,在他脸上亲了下,小心翼翼的怕把他吵醒,一个晚上没有停手,这么摸索着他能睡个好觉。
93第九十三章
第二天就是新年了;借着新年的晚宴,顾清风终于见到了宫里所有的人;皇后、刘妃、张妃以及四个小孩;对,四个小孩,皇后的小孩是燕朝,今年八岁,小大人一样坐在皇后身边;刘妃的儿子燕轩今年七岁,张妃的是个漂亮姑娘,也六岁了,扎了两个羊角辫非常的精神;这个年纪的小孩喜欢看比他们小的孩子;几个小孩围着一个小胖子看,那个小胖子是顾清风的,也被奶娘抱过来了。
这是顾清风从牢狱出来后第一次见他,他已经四个月了,长得胖嘟嘟的,本来一双大眼睛竟然眯成了一条缝,下巴双了好几层,都快找不到脖子了,四个月竟然十六斤,顾清风抱着这个小胖子高兴的不得了:“叫什么来?”
燕靖笑笑:“顾长平。”
顾长平,平平安安,长命百岁,顾清风念叨了几遍果然比他取的好听,小胖子被顾清风颠着终于不睡了,睁开了眼,眼睛倒是黑黑的,看见他还笑了下,仿佛有点熟悉感,仿佛曾经有人这么抱过他,哎呀,老爹啊,把我跟捧元宝似的不太舒服了,小胖孩伸出手抓了抓他,顾清风低下头让他碰了碰脸,小孩子咧着嘴笑了。顾清风抱了一会把他递给了旁边的奶娘,要吃饭了,小胖子也要回去吃饭了。
燕靖给他介绍家人,他的家人真的很少,他母妃早逝,先皇的妃子有儿子的被接回了儿子的封地,没有孩子的,燕靖也让她们出宫了,所以这偌大的后宫只有三位尚未出阁的公主,一个未成年的王爷,以及燕靖的四个嫔妃,加上顾清风,一个皇后,三个妃子。
燕靖没一会就介绍完了,顾清风挨着问了好,皇后带头给了顾清风新年红包,剩下的张妃跟刘妃也都给了一份,顾清风垫点了垫重量挺高兴的,拿出碧荷给他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以后要在这里住下去,就要认识这些人。
那几个小孩还是孩子气,拿到礼物就高兴,几个长公主就不太好意思接,云阳公主今年已经十八岁,成年了,但是上次和亲没有和成,所以就还住在宫中,看到跟他年纪相仿的顾清风有些不好意思拿,燕靖笑了下:“拿着吧,你嫂子给的就拿着。”云阳公主看了一眼顾清风笑笑:“谢谢皇嫂。”顾清风对于她的称呼也没有在意,一直笑着,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人,整个晚宴其乐融融。
皇后看着乖巧听话的顾清风松了口气,她是个温婉端庄的,所以也希望她管理下的后宫能够平和,本来想着燕靖喜欢的人应该是天之娇子,就算不是名门,看他那一身伤应该也是个脾气厉害的,却没想到这么平和,皇后终于放了心。
顾清风一个晚上也把这家人看清楚了,不动声色却每个人都记下了,以后见了面绝对不会认错,皇后长的端庄温婉,刘妃美丽,张妃清秀,这三个女人都不错,虽然将近三十,可是因为保养的好,跟二十岁差不多,都是鲜花,只是可惜跟了燕靖,燕靖头都花白了,坐在桌上感觉像她们的父亲,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像他孙子,顾清风也知道自己嘴毒,所以就在心里腹诽了下。
年假的几天过的非常的快,在顾清风眼巴巴的盼望里终于到了正月初八,方文渊与陈西元的婚礼。
两个人的大婚很普通,方文渊终于任职翰林院编修,是正五品,而他的泰山陈相已经卸任,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这婚礼很简单,只是来的人很多,方文渊的朋友确实非常的多,江南才子一大半都是他的友人,顾清风看着忙的团团转的方文渊笑:“恭喜新郎官,祝你们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方文渊看着他很高兴:“你身体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看到他身边的燕靖时忙跪下了:“多谢皇上百忙之中来参加微臣的婚礼。”众人都跟着跪下了,燕靖把方文渊扶起来:“起来吧,要好好对待陈小姐,勿负她一片痴情。”方文渊点头:“微臣知道。”燕靖拍拍他:“好了,你忙吧,不用特意照顾朕,朕跟清风随意。”
方文渊恩了声:“谢谢皇上。”
方玉竹跟陈相还跪着,燕靖抬了抬手:“好了,都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两位卿家就不要拘束了。”
顾清风跟在燕靖身边把陈相扶了起来,方玉竹跟陈相斗了一辈子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能成亲家,这两个人脸上也是有些不太自在,燕靖倒是很平常,短短的一年,他变了很多,他原本也是个固执的脾气,原本也以为他容不得一丝错误的,可是他竟然也容忍了陈相。
陈相跟方玉竹不再招呼别人专门陪着燕靖,顾清风也就一直看着陈相,陈相坐在他身边笑笑:“清风。”本来以为那一别再也见不到了,没有想到还有再见面的一天,顾清风有些激动:“相爷。”陈相摸摸他的头:“我现在不是相爷了。”他现在算是个闲人,家产该拿出来上供的上供了,相爷之位也早已辞去,顾清风也无措的笑了笑:“相爷你还在就好。”陈相拿起了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变形了,骨头碎了再长的难免就不一样了,陈相眼圈有些红:“难为你了。”
顾清风摇摇头,摇到一半就没再摇动,他只好僵直的直着脖子,防止眼泪掉下来,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哭了,只是看到陈相又委屈了,看到他就会想起他在牢里受的苦,很想跟他诉苦,陈相比他死去的父母要亲,他不是不想他亲身父母,只是他从没有见过,想都没有东西想。顾清风憋的嗓子有点疼,今天是方文渊的好日子,不能哭,不吉利。
燕靖笑笑帮他遮掩了下:“好了,没事,方爱卿陈爱卿都坐吧,不要拘束。”陈相的表情也没有收好,眼圈是红的。燕靖看了他一眼,跟他笑了笑:“陈相嫁女儿就多在这里住几天,等参加完清风的婚礼再走,过了正月十六再走。”陈相张张口:“好,谢谢皇上。”谢谢你待他这么好。燕靖也笑笑,他是依旧不喜欢陈相的,可是看在顾清风舍不得他的份上,他容忍他了。
顾清风借着他的掩护,把眼泪擦掉了,回过头时已经很平静了:“我还没有恭喜相爷,恭喜小姐。”陈相的神情也控制的很好:“看到你现在很好,我就放心了,西元嫁给文渊我也放心了。”
方玉竹看了他一眼,这个死老头总是长了张好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