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据典，不由得信了。他走近玉像，细细打量一番，又看看爱妾，笑道：“史书上说李夫人是绝代佳人，这个玉人如果真的是她，真可谓名不虚传。”大家也都陪着笑了，甘夫人杏脸飞红，不胜娇羞。
甘悦儿居然长得像当年倾国倾城的李夫人，刘备心中不由隐隐以雄才大略的汉武帝自居，一时意气风发，仿佛听到了天命的召唤。
第二天午后，甘悦儿正和青芷在凉亭上下棋，忽见一个侍从走来说刘备请她到客堂上去。甘悦儿扶着青芷的手，慢慢走到前面去。青芷到了客堂后门口就止步了，从帘缝里向里窥视，只见甘夫人用团扇半遮着脸进入客堂，客堂中间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刘备对甘夫人道：“这是寇家的孩子，是我长沙族兄刘先的外甥。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从小在外祖家长大。唉，他的舅家人如今也没有了，刘先兄临终前写了封信，打发他来投奔我。”他说着，用衣袖掸了掸眼泪，又道：“我快到知天命之年了，却还没有继嗣。这个孩子资质很好，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儿，我想收他做养子。”
那孩子立刻跪下，叫了一声“爹”。刘备年将半百，膝下犹虚，虽说甘悦儿已有身孕，但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其实就是个男孩子又怎么样，一泡水似的小婴儿，能指望些什么。眼前的少年高大健壮，眉目英俊，自己从前的儿子如果不失散的话也该有这么大了。刘备一念及此，泪水不由涌入了眼睛，他把那少年搂在怀里说道：“你从今天起就叫刘封，表字升之。”关羽、张飞听了，都不禁心头一酸，刘封正是刘备失散多年的长子的名字。
白玉人像（3）
建安五年，刘备在徐州叛曹自立，随即被击败，他只身逃脱去投奔了袁绍，把妻和子都扔给了曹操当俘虏，关羽也被曹军擒获。曹操安排关羽和刘备的妻儿住在一起，彼此照料。后来关羽只身在河北阵前离开曹操去寻找刘备，没能带上刘封。刘备知道曹操心狠手辣，肯定会斩草除根，那个孩子想来早就不在人世了。刘备继承了先祖刘邦的雄心和冷酷，从不后悔在战场将妻儿抛弃。他觉得男人到哪里都找得到女人，有了女人就有孩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来荆州这么些年，眼看老之将至，他还没有儿子，心中不免凄惶。
甘悦儿带着刘封退出了大堂。回到后院，她立刻开始指挥着侍女和仆从们摆放几案座席，准备排筵庆祝刘备收义子。刘备的两个舅子糜竺和糜芳早就把家眷打发来，帮着甘夫人张罗晚宴。关羽和张飞是刘备的异姓骨肉，他们的夫人也带着孩子们过来认亲戚。有人带刘封洗了个澡，还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趁着别的客人还没来，几个针线下人忙着给他量尺寸，缝改衣衫。几家女眷们围着刘封问他家乡、年纪、父母的情况，听说他是个孤儿，又纷纷叹息落泪。
刘封被她们七嘴八舌地问个没完，紧张得脸色发白，困窘地简直要哭出来，不停地用衣袖去拂额头上的汗珠。青芷长年寄人篱下，深知他此刻的惶恐，大为同情，于是让阿柔把一个琥珀手握递给他镇定止汗。一片纷乱中，只有甘夫人还是不改其常，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招呼客人，安排酒馔。到了未初时分，刘备派人来叫刘封去家庙行礼。
其他诸将的女眷们也渐渐来齐了，大家刚坐下要给甘夫人把酒贺喜，只见她脸色突变，捂着肚子，慢慢歪在了座席上。青芷眼尖，过去一把扶住了她，阿鹊也急忙跃步向前给甘夫人把脉。紫菱立刻吩咐下人赶紧去报知刘备。
“别……千万别打搅了他，看扰了他们的酒兴。我回去躺躺就好了。紫菱，你替我招呼各位。芷儿，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甘悦儿挣扎着说道。青芷陪她回内室。阿鹊诊了脉息，说不妨事，给她开了一个理气散郁的药方，自有刘家的侍从赶紧去抓药、熬药。青芷看甘夫人喝了药，朦胧睡去，也就放下心来。
她私下打量这间卧房，雕梁画栋，锦绣盈眸，到处摆满了玩器。地上铺着岭南的龙须席，光可鉴人，滑洁非常。甘悦儿睡的是一张螺钿镶嵌的雕花檀木大床，床上吊着银红色的帐帷，上绣百蝶穿花，侍女们放下了半幅纱帐，可是还能看见那个晶莹的玉人在帐幕深处中发出润泽的光辉。
青芷和阿鹊灯下闲坐无趣，忽然想起在门外凤仙花开得正盛，就让阿鹊采了些来，用她随身携带的药杵、药臼捣碎了，两人染指甲做戏。她们正唧唧咕咕地低声笑乐着，紫菱带着阿柔进来了，说女眷们已散。这时，床上甘悦儿也醒了。问刘备有没有派人来看她，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回答。紫菱勉强笑道：“豫州那边还不知道。这样吧，我这就派人去告诉他。”甘悦儿急忙笑着说不用了。她有意把身子躲到帘帷深处，青芷还是看到了她脸上掠过的几分凄伧。
青芷打了个呵欠，说明天要早起赶路，得回去歇息。甘夫人握着她的手，眼圈儿红了红，也没有再多挽留，对紫菱说：“烦劳你替我送送你妹妹。”
白玉人像（4）
“这几天花园里的路我都走熟了，不用紫菱姐姐送。夫人，阿鹊说您没事儿，好好静卧几日就好了。要是担心没人拾掇今天宴会陈设动用的器皿，我让阿柔她们去帮着收拾。”甘夫人伸手摸摸青芷的面颊，点头谢过。
刘备素以深沉著称，自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今夜他太高兴了，连喝了十几杯酒，醺醺然有几分醉意。收刘封为养子，不过是见到一个英俊少年后触动了他心底的父爱，一时冲动而做出的决定。没想到刚才宴席上大家考校刘封的武功，他居然在关、张、赵、徐这样的武学大家手下都能走上几招。乱世中能收养一个有武艺气力的孩子，等于得到了一员猛将，刘备十分得意。夜深酒阑之际，客人们都散去了，刘备还在跟刘封说个不停。
忽见几个侍从来向刘备报告甘夫人身体不适的事情。刘备有些着急，拉着刘封的手就往山下走。张飞和赵云见他步履踉跄，只得一边一个，把他扶住了，搀下假山去。刘备见甘夫人已经睡着了，就从卧房里出来，到外间坐下，谢过紫菱。夏侯紫菱说今夜陪伴照料甘夫人的其实是青芷。
“哦，秦姑娘呢？”刘备四下张望。
阿柔走上前施礼禀道：“家主人明日要早起赶路，回去安歇了。她怕夫人今夜病情有反复，留下奴婢和阿鹊在此侍奉。”她的雅言说得不太好，吴音浓重，可是语气温柔，极为悦耳。
刘备借着醉意问道：“你们姑娘已到了及笈之年，可曾定亲？”做媒不光是女人的爱好，过了一定年纪的男人同样有撮合姻缘的愿望。赵云脸红了，幸好他在烛台的暗影里，没人看见他又尴尬又期待的样子。
阿柔含笑说道：“家主人并未定亲。不过么，大家都知道吴侯属意我家姑娘已久，只等她回江东，这桩亲事儿就会办起来。”
“我还想做个媒人呢。既然你们姑娘终身有托，这件事就不必提起了。”
赵云只觉得心脏仿佛少跳了一下，像是恶梦中从悬崖上落下，失望恐惧，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往下沉沦。
重阳佳节，秋高气爽，长空万里，新野官兵士民纷纷出城登高野宴。到了夕阳西下之际，百姓们头簪野菊，臂带茱萸，络绎而返。城门楼上，刘备带着义子刘封看军民百姓们欢喜回城，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刘琦带来了曹操北征大捷的消息。今年八月初，曹军大败乌桓和袁氏残部，袁尚兄弟败逃辽东。曹操势力越发强大，南征荆襄，已成必然之势。江夏的战局日趋明朗，黄祖败势已显，刘琦又来恳求刘备说情让他领兵驰援。可孙权这样的对手不是可以一战解决的，况且刘琦胜了要遭蔡家的嫉妒，败了要遭军法处置。刘备这些年来刻意结纳他，为的是可以在襄阳有个可靠的耳目，并不希望刘琦真能拥兵自重。
不过最让刘备烦心的是不管他怎么样礼贤下士，刘巴就是不肯为他所用。借着刘封的事儿，刘备请人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又附了一担重礼，聘请刘巴来教导义子。可是刘巴再次回绝了他。这样的青年才俊不愿为他效力，令刘备失望又窝火。可为了保持爱惜人才的名声，脸上一点儿也不能露出来。
忽见徐庶亲自赶着一辆牛车，载着白发萧然的老母望城里赶，刘备赶紧让刘封跑下去把徐庶请了上来。两人见礼寒暄后，刘备问道：“元直，上次你说你有个同学叫诸葛亮，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 想看书来
白玉人像（5）
徐庶眼睛一亮，把诸葛亮的才华和抱负又讲述了一遍。“孔明这个人极为自爱清高，他常常说天上的凤凰，非梧桐树不栖；世间的贤士，非知心相交的明主不依。他这样的人，不稀罕世上的金银财宝，最想得到的是有人能相信赏识他的才华。”
“元直，上次你说他不肯召之即来，非得我亲自去请不可，他现在住在哪里？”
“孔明住在隆中的乡下，离这儿还不到一天的路程。他平常在家读书种地，闲暇时和荆州名士们来往。”徐庶道，见刘备脸上笑微微的，好像觉得诸葛亮这样无名小子的要求有些可笑，于是他接着说：“明公可听说过‘黄金台’的故事？”
刘备读书不多，摇摇头道：“愿闻其详。”
“当年燕昭王为了成就大业，招贤纳士，可是燕国是边塞小邦，去投奔他的人不多。后来有人献计，让他通告天下，说要买一匹千里马。不久有人送来一具据说是千里马的马骨，燕昭王立刻用千金买下马骨，这样天下的士人都相信了他的诚意和决心。后来燕昭王筑‘黄金台’延揽天下才士，乐毅从魏国、邹衍从齐国，剧辛从赵国纷纷到燕国为他效力，燕昭王终于实现了富国强兵的心愿。如今天下分崩，得士心者得天下。诸葛亮年轻才高而识者少，要是将军肯屈尊去拜访他，那荆州内外的士子岂不人人感佩，您不必筑什么‘黄金台’，自然就会有大批贤士来投奔明公。”
刘备听得频频点头。徐庶于是高兴地问刘备愿意什么时候去拜访诸葛亮，刘备淡然一笑道：“等过了节再说吧。”
为了庆祝重阳节，刘家花园里摆满了*，侍女们把茱萸枝插在门户上，还编成一个个小花篮，挂在长廊檐上。紫红色的茱萸子映衬着苍绿的枝叶和金黄的*，格外明艳动人。*丛中，甘夫人正兴致勃勃地带着青芷挑选采摘最新鲜的花朵和最肥嫩的茎叶，准备做明年的*酒。
酿酒烹饪和纺织女红一样，本是母亲要传给女儿的闺中技能，甘夫人这些年空有一身治家的本领，却没有一个伶俐可爱的女孩儿可以传授，颇为遗憾。青芷幼年丧母，从来没人教过她如何持家。然而每个少女内心深处，到底有几分朦胧的渴望，去接触柴米油盐这些人生中最朴实安定的一面。
侍女们已经把去年的几坛*酒的泥头打开，展开细布漉酒。酒气清冽，混着*幽冷的香气和茱萸辛辣的芳芬，浓烈得令人有些迷惘。甘悦儿和曹青芷都暂时忘却各自心中的遗憾，沉浸在这温馨宁静的女人世界，不时交换着会心的微笑和眼神。甘夫人指点着她把花瓣和叶子揉碎了，和煮好的黍米、酒曲搅在一起，放入陶瓮里，再用泥巴封好。
紫菱亲自来送她家才蒸好的蓬饵。这也是重阳节的应时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