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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云海玉弓缘续)-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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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说。” 
“我是风袖的传人,我是商人,我还是钦犯。” 
“完了?” 
“你还想有什么?” 
嘲弄。 

“为什么是钦犯?” 
“因为我杀人。” 
“留了活口?”太不专业了。 
“故意的。”他看穿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懒得杀不值当的人。” 
翘翘嘴角,“娘子,你今天的问题,太多了。” 

“师兄,外面的人说安成寺遭灾,一寺三十二人,全部灭顶。”惩我看着他,没头脑的冒出句话。 

三十二?我回头,小瞧他了。一柱香,三十二人,连同那些烟火一起烧地干干净净。 
他皱眉,看着我,轻轻的说了句:“太残忍了。” 

我哑然。残忍?貌似——是你动手的——不是么?难道我看错了? 

“师兄,这件事,朝廷很快又会归结到风袖的身上。” 
“那又怎么样?不过多些案子罢了。” 
风袖?他的绰号么? 

“你不用担心。“他低头对着我,我瞪他。 
“我不担心。” 
“很好。” 

“只是,你既然被通缉了,如何还能开这么大的香料生意?” 
“哈哈哈哈——”他突然一顿大笑,像听了最愚蠢的问题。声色有杂,我暗暗揣摩,是胸口下三寸的地方遭了重击。 

“这就是要你不用担心的地方。他们,连风袖门在哪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到底是谁?” 
“走吧,娘子,你的朋友,还在等着你。青尚,你,也去。”简单的吩咐,他裹了我飞快离去,脚不沾地的。惩我绷了脸,紧随在后。  
 
礼堂是一片凌乱,红的绸红的烛,灭得不留痕迹,只交错的倒在一起,模样无辜。 
金世遗绷了脸坐着,身边是谷之华,脸色苍白。 

我不由自主的缩了缩,香无奇迹般没有拦我。 

他站起来,大步过来,她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眼尖的看见他袖上一点红色,还是心里一揪。 

“你去哪了?”态度嚣张,完全没把香无放在眼里。 
惩我淡淡的站出来,和香无一边一个,把我夹得严实。 
“我和她出去聊聊。” 
“聊什么,需要这么久?”他看着我,眼睛眯了起来。 

“随便说些什么——”正想着话来搪塞,冷不防给香无插开。 
“他们是亲戚,聊什么需要告诉你这外人?” 

金世遗像是没听见一样,并不理会,只上前一步,离我一步。 
“你,跟不跟我走?” 
心跳停顿,我愣愣的看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抢亲? 

香无伸手拦住他,正正的挡在胸口。我知道下个动作会是什么。 

“你,跟不跟我走!”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身子直接拦在他手臂上,大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 

香无暗暗用上力,金世遗的脸色更阴沉,只是僵持着不退。 

“若你走,我拼了命,也要带你走。你,到底走不走?” 
话出口,他身子动了动,略弹开香无的手,和他怒目而视。 

香无回过头,对着我叹气一笑:“娘子啊娘子,你看你,给我惹来多大的麻烦。” 
轻蔑之意呼之欲出,就差直接点破。 

我看着他,他的意思我明白得很。让别人小瞧就算了,让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不走。”回过来,对他笑一笑,自己也觉得凄凉无比,“我走什么?走去哪?和谁一起?”瞟着谷之华,高度适当,他刚好看见。 
不是我不走,曾经下过多大的决心要走,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可笑得厉害。 

其实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装傻?不知道我看见你为了她孤身犯险还是不知道我看见你整夜陪伴着她寸步不离?我承认我小气,我不小气就不是厉胜男。 
其实,更应该说是我清醒,跟着你,一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苟且。我不开心,其实,难道你就会开心么? 
还是选择香无好了,我们两个,不爱只恨,恨着,所以有理由如此纠缠不休。 

“厉姑娘,世遗哥身上还有伤——” 
“之华!”他回头止了她,“我不用任何东西强迫你,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走是不走?” 
“厉姑娘!” 
“我不走!”头痛,吵什么吵,这里不是你们恩爱的地方。 

抬头,眼神自以为干净的看他。 
“我说了,我不走。” 

“你——你——你——”他的手突然放下,后退,然后停止。 
看着我,就笑,笑得放纵,眼角唇梢都是笑意。 

“你——当真——是不在乎了——”还是笑,收也收不住的样子,我心在那一刻凉透。 

“我们走吧。”他拉着谷之华,从香无身边离开,从我身边离开。 

空气里安静的一句话飘过,我想只是我的幻觉。 
“你,好好对她,否则。” 
否则什么呢?想问问,开口时人已不在。去哪了?我迷茫的看着他的背影,一如当年的小岛,看着他。只是香囊如今换作了人,我,这样,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 

“知道你和她比,输了什么?”香无跟过来,沉着脸,像观望着风景。 
“你说。” 
“你,不如她漂亮,却比她聪明。” 
“谢谢。” 
“实话而已,没想夸赞你。不过我是他,我可不会走。” 
“你会叫我生不如死。” 

他笑了笑,声音黯然。 
“不是。我会叫我们两个,一起生不如死。”  
“青尚,今晚不走了,留下来陪陪我。” 
怀疑的回头,香无声音越发萧瑟。这人——感伤么?感伤什么?为我?不可能。 

“师兄有嫂子陪着,我不打扰了。”惩我斜眼瞟我,目光如炬,再看时却归于沉寂。 

“有你嫂子——”香无抬头,闭着眼深深一叹,“青尚,你想带她走么?” 
“师兄?” 
“你若要带她走,就在今晚,在我看不见的时候。” 
不是说笑,我肯定。这样的人,我猜不透,也不想猜,多想无益,还是顾着自己的好。 

“师兄说笑呢,嫂子是三媒六聘回来的,叫一声嫂子,一生都是嫂子。”惩我退在一边,模样模糊。 
“是么。”他回头离去。 
“青尚,你有一晚的时间,天亮之前,我的决定永远有效。” 

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个新嫁娘和一个男子独处,那个男子还居心叵测?这样——算什么? 

惩我凝视着我的脸,面上给他看得有些凉。 
低头移开。他的眼睛总是干净得我不忍对视,惟恐糟蹋了人间的圣地。 

“你师兄说的话是真的。” 
“我知道。” 
“你,想怎么做?还要带我走么?” 
“不带了,我带不走。” 
“何以见得?” 
“金世遗都带不走的,我又能怎么样?” 

哑然。是啊,他能怎么样?这么问,我又想怎么样?一样的不会和他走,只是想自己好过一些,只是找不到话,我还能如何? 

笑。 
“那我们怎么办?他可不会放我回去休息。” 
“我给你吹首曲子吧。” 
“你会么?” 
“以前跟师父学过一些,不算懂,只是无聊时解闷。” 
“你师父到底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人呢?” 
“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叹口气,“或许——不是善终。” 

风声萧瑟,一转眼停止下来。一片叶顺了冷意旋下,恰好的到他肩头,他伸手拿了,仔细的看。 

“在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师兄葬的,连地方也是他选的,我只看见一座坟。” 
“那他没有告诉你是怎么会事?” 
惩我轻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从腰间取出只笛,通体碧绿,隐隐的有点暗。 

我探头过去看看,他对我一笑,转身过去。 
“只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没什么好看的。” 
想问什么,他将指尖放在唇下,示意我安静。 

对着夜空扬头,风吹起他的头发,突然觉得难过无比。 

悠扬之声起,淡然的飘远,近乎虚无。 
他的模样憔悴苍白,一脸的倦色遮掩不住。 

青色的衣裳青色的笛声,于是连这天色也蒙上层绿,撕扯不开的。 
他且吹且走着,脚步轻盈并不轻快,在地上画着奇怪的印子。 
注意力从他的音转到他的步子,最后落在地上。 

这些——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脚步腾然收紧。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他微笑依旧,不言语的带着我,一圈两圈三圈,重复着,往返。 

“惩我——这是——” 
他摇头,身影一掠而过,擦着我的耳小心的说:“自右往左,可破一时。” 
心跳在这分钟漏了一拍,在下一秒恢复正常。 

“需要么?” 
他无奈的耸肩,“我想,对于师兄,还是需要的。”  
 
 
天色大明,我靠着他他靠着树树靠着地地在远处接着天,然后形成一个奇怪的圈子。 
“我要走了,姑娘——自己小心。” 
“你也是。”对他笑了笑,贪享这一刻的安宁。 
“给你的,有麻烦时记得找我。”他手心摊开,里面藏了个貌似葫芦的东西。 
努努嘴问他:“这是什么?” 
“拉下面的引线,它自会上天。” 

接过来,一片温润。是握了很久,一直想给,一直给不了么?还是在犹豫,到底值不值得? 

他起身,整理衣裳,一丝不苟的和从前一样。这人,就算最落魄也还是保留着那一丝的骄傲,从不轻易放弃。 
突然有个想法。我的想法,考虑用不了多久,从来是率性的做,然后率性的伤害。 

“惩我,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的名字?” 
“没什么。” 
“你以后,如果还能再见,我希望听你叫我厉胜男,不是姑娘。”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侧头,只见了发角一端,微扬。 

目送他而去,直到看不见的地方。迎着晨光,满眼通亮。 
回头,花园的路暗得心惊了。那些梅肆意的开着,灼人神伤。这时候的我,脚踏卵石,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胆怯。 

该走的一定会走,不该走的,那就只能面对。主公说过,我们做杀手的,不死,就不能离场。所以那些痛心的,怀念的,安慰又或者牵扯纠缠的,散去后通通是幻。这世上总有些东西留不住,不能留。唯一可以做的,是忘记。 

越近小阁,心越沉,千钧的步子提不起,提起又放不下,不死不活的悬在半空。 

一个丫鬟过来,手里拎着个包袱。 
“你——过来。”对她招手。 
“夫人。” 
我皱眉,真是叫得刺耳。 
“以后别那么叫我。”摇头,盯着她的手,“你要去哪?” 
“这东西,是香少吩咐给夫人准备的。” 

“给我?”莫名其妙。 
“香少还要夫人去南边一个叫麦昌的地方找他。” 
“他不在?” 
“香少很早就到这花园走了一圈,现在出发很久了。” 

我一愣,脸色下沉。 
你早就知道我不会走是吧?假好人。 

翻翻包袱,里面无非一些伤药银两什么的,无趣至极。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我冷笑,瞥一眼那丫鬟。 
“还有什么?” 
她默不作声的递过一把匕首。 

抽出来,寒光初显,阴森森的凉人。 

“香少说如果夫人在路上遇见什么事情,就用这匕首——” 
“自卫。”替下她的话。 
“自绝。”她反驳我,面无表情。 
马是备好的,干粮只有馒头,不过比起那些饥民已是幸福,我不求什么。 

随便扯上套衣裳,但能覆体即可。 
马一路低喘,我骑得颠簸。 

记得出发时问过几个丫头麦昌在什么地方,口径出奇的一致——南边。 
再问有多远,异口同声的道——不知道。 
再问在哪里,还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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