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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长计议罢了。来日方长,我撤去门众,远离青云,却撒遍天下九州,暗中培植实力,再兼蛮荒圣殿或有机缘,重开冥渊的话,未必便不能与那诛仙剑阵一战。”
他长叹了一口气,毅然道:“总而言之,我在暗,他在明,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总有一日,要将这青云门连根拔起,以祭奠我圣教数千年来无数先辈英灵!”
金瓶儿在一旁听着秦无炎的话语,微微动容,但她素来也是心志坚忍之辈,哪里会为这句话便改易心意,当下轻笑一声,却是转身走到秦无炎身前,仔细看看了看他,微笑道:“你刚才说了这么多,以我看来,你心中最大的祸害敌手,还是那位‘血公子’吧?”
秦无炎身子大震,忍不住踏出一步,双眼丝丝盯住金瓶儿,急道:“什么?”
金瓶儿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在秦无炎面前一晃,淡淡道:“这法子便写在这信中了。”
秦无炎目光一闪,手臂如电,一下子已然抓上了这信封一头,谁知信纸一僵,却是另一头仍被金瓶儿抓住了,不肯给他。秦无炎瞳孔微缩,抬眼看去,只见金瓶儿淡淡道:
“拿‘火凰炎玉’来换。”
秦无炎眉头一皱,默然良久,方才沉声道:“我已跟你说过,‘火凰炎玉’并非在我手上,我只是知晓它所在何处而已。并且那地方艰险莫测,你一人决然无法取得,必须要由我助你一臂之力,方有几分希望。”
金瓶儿冷哼一声,抓着手中信封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冷冷道:“你且先说就是,若实在不行,我自然会如前一般助你。”
秦无炎脸上神情转换,片刻之后也是当机立断,断然道:“好。”说罢,他踏前一步,在金瓶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金瓶儿脸上先有喜色,随即身子一震,秀眉皱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冷冷地看了秦无炎一眼,道:“此话当真。”
秦无炎淡淡道:“魔神在上,秦无炎若出虚言,便叫我受尽人生七苦,死入冥渊,一生不可重兴万毒。”
金瓶儿脸色微变,知道秦无炎刚才所说之誓,实已是圣教之中最毒的毒誓,至于一生不可重兴万毒,更是他一生心之所系,比他性命还重要之事,更是不可能拿来开玩笑的。她默然轻叹,却是缓缓松开了手指,任那信封被秦无炎取去,低声道:“想不到,竟然会在那个地方……”
说罢,缓缓垂首,自顾自走了。
秦无炎目送她离开,嘴角缓缓浮起一丝冷笑,随后目光落在手中的信封上,顿时目光变得火热起来,或许他平日与金瓶儿不算平和,但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轻易不打诳语,这信封中金瓶儿既然敢以如此大事相问,只怕真的变是一条出人意料的妙计。
究竟是什么样的奇计,竟然能除去那道法可畏可怖几乎无法力敌的张小凡?
当下伸手一撕,扯去封条抽出信封,秦无炎迫不及待地展开一看,忽地一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信纸上,只是用娟秀好看的字迹,简简单单地写了两个字:
碧瑶。
腾云驾雾,仙剑飞驰,明阳道人带着王宗景御剑穿空,跃过原野,来到了距离青云门百里之外的孙家庄外,落到了那个埋着孙老头一家三口人的小山上。
许久未来,坟茔上已是野草丛生,明阳道人将手中竹篮交给王宗景,然后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远方那片山脚下的村庄。王宗景提着竹篮,站在几乎湮没于杂草丛生的小小坟茔前,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当日匆忙,连坟头也做得粗糙无比,或许每个人死去之后,都只剩下一抔黄土罢了,只是看到这杂草丛生的景象,仍是不由得让人心中生出几分凄凉。他放下竹篮,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开始拔出野草。
草根脱土而出,一根根被拔起,鼓起的坟头渐渐露了出来,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王宗景才将这周围清理干净,然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那只竹篮随意地放在连墓碑都不见的坟茔前,又从里面取出了纸钱香烛,在坟茔前缓缓烧了。火光照亮他的脸庞,他安静地看着最后一缕火焰熄灭之后,才慢慢站起身子,返身走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明阳道人身边,跟他一起眺望了一眼山下的村庄。
随后,他忽然笑了一声。
明阳道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衣襟上还有刚才清理坟头所沾染上的土渍,但王宗景却笑得很开朗的样子,忍不住便问道:“你笑什么?”
王宗景慢慢从怀中拿出那把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显然不能算是神兵利器的苍白骨剑,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滑过,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几个月前你在那大门前拦住我不让我杀人,几个月后同样一个地方,同样的你,却是带着我来杀同一个人。”他笑着转头向明阳道人看去,眼中有些奇怪的情绪,道:“你说好笑不好笑?”
明阳道人的目光在他手中那柄苍白骨剑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落在他的脸上,淡淡地道:“不好笑。”
王宗景怔了一下,随即默然,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道:“是啊,其实一点也不好笑。”明阳道人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准备现在就去杀那孙积善吗?”
王宗景摇了摇头,道:“不,等到天黑吧,天色黑了,我把握大些。”他转头看了明阳道人,道:“萧真人对我说过,做事情一定要明白两个字,一是要忍,二是能等。”
他的目光慢慢地飘向山下那宁静的村子,静静地道:“我想,我可以等的。”不过,说到这,他带了几分歉意看向明阳道人,道:“只是也要麻烦前辈你陪我一起等了。”
明阳道人听着他的,面色一直肃然,此刻缓缓摇了摇头,道:“无妨,你能等下去,我便陪你就是了。”
王宗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干脆就坐在这小山坡上,仰首躺下,开始闭目养神了,明阳道人也是默默地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不时回头看那安静的少年一眼,眼神中偶尔会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
从下午,到晚上。
从日头西沉,到星光闪烁,
这中间有多少云朵飘过,有多少风儿吹过。
明阳道人安静地坐在这山坡上,靠着一颗歪脖子老松,静静地看日落星起,看云走云散,任凭吹在面上的暖风,慢慢变成了清冷的晚风。他忽然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人生一幕大戏,开场、唱响、高潮、落幕。
他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他看着那少年也安静地躺着,等着天黑。天色黑了,他仍躺着,静静地等待。等待万籁俱寂,等到万家灯火,然后站起,下山。
天色很黑,他没入了那片黑暗中。
不知为何,他心中忽有慈悲之意,恨不得那少年即刻回返,随他回山。
那一条光明大道,就在身后,他站在路上,如看水中人,只是那水中沉浮人儿,却不曾向他呼救,最多不过轻轻一笑,便自顾自去了。
只是他忽又迷惘,这条路到底是明是暗?
谁又知真假对错?
夜已深,人已静。
夜色正凄凉。
这一年,王宗景十五岁,参加青云试九月有余,天资平凡,忽因私恨而杀人,事已败露而青云震动,掌教真人萧逸才震怒,断然将之逐出门墙,永不复用。
宗景既去,从此渺无踪迹,其亲姐王细雨知悉此事,虽多方求告亦无用,宗景走后,细雨大病一场,幸得恩师曾书书药石救治,自此王细雨专情修炼,苦修道法。
其余与王宗景交好之二三子,皆惊而无语,默然相守,无有出告求情者,只大竹峰上一个男孩儿,数日喧闹,争吵不休,用尽办法,求遍诸人,却终于无用,唯有颓然大哭一场。
日升日落,人来人往,白云苍狗,总叫人间沧桑,又见新颜。全文字更新,TXT下载,尽在 混混 //。hunhun/
第七十六章 远行
全文字更新,TXT下载,尽在 混混 //。hunhun/ 青云山脉向北六百里,地势渐平坦,古道幽远前伸,茫茫不见尽头,也不知通往何处。青山绵绵,风凉似水,在古道上冷冷吹过。
道旁老树几根枯枝轻颤,又飘落了几片黄叶,偶尔从林中幽谧处传来几声鸦鸣,似也在这远离了繁华所在偏僻之处,悄悄添上了几分凄凉。
左右不见人烟,古道少见人来,哪怕回头望去,那一座名动天下的雄伟名山,此刻也已经被云雾所蔽,仅剩下一个模糊轮廓依稀可见。天阴而有云,西风猎猎,带着丝丝寒意吹过,像是一直冷到了心底。
一座小山之下的僻静处,此刻却是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王宗景。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但见天空阴云低垂,灰色的云层积聚飘动,不知不觉心中也多了些淡淡的阴郁。只是片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时已经神色如常,笑了笑道:“我走了啊。”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人,一身墨绿道袍,容貌俊朗气度不凡,正是当今青云门掌教真人萧逸才。普天之下,却是无人知晓在这样一个阴沉的午后,他会在这偏僻无人的地方亲自送别那个被他逐出门墙的不肖弟子。
萧逸才看着这个少年,目光微闪,道:“有些东西给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了王宗景。
王宗景接过,先是迟疑了一下,看了萧逸才一眼,萧逸才微微点头,王宗景便不再犹豫,打开了布包,却发现这分量颇轻的布包里并非什么盘缠银两,也不是临别赠予的什么宝物,而是一页一页满是字迹的素白信纸,看去厚厚一沓,怕是有数十张之多。
王宗景看着这些纸张觉得颇有几分眼熟,随即想起当日在萧逸才书房之中时,曾看到萧逸才在这些素白纸张上不停写着什么。与此同时,他耳边传来了萧逸才的声音,道:“昔年我年轻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也曾混入过魔教,在那乌烟瘴气的艰险所在待过一段时日。这些纸上所写的东西,便是我回忆当初那段日子的一些心得。你此去凉州,一路上熟读之后默记于心,然后便将这些东西烧了吧。”他顿了一下,随即又是淡淡一笑,道:“关于魔教那些渊源手段,大竹峰上已经有人教你了,我自不会班门弄斧。这纸上所写的,多半都是些平日里如何谨慎自保、如何刺探窥私等不入流的小手段,虽不起眼,也不光明,却应该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王宗景点了点头,小心地将这些纸张收起,低声道:“弟子明白,多谢真人。”
萧逸才看着他好一会儿,缓缓道:“你年纪不大,我却要你行如此凶险事,你心中可会怨我?”
王宗景怔了一下,微微低头,道:“不会。”
萧逸才负手而立,不再言语,冷风吹过,他身上道袍飘起,飘然若仙,隐然带着几分卓尔不群的出尘之意,浑不像世俗之人。只是片刻之后,王宗景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只是……青云门中无数弟子,资质天赋胜我者不知几何,但您为何会选我?”
他抬头看向萧逸才,脸色虽然平静,但眼中还是有几分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萧逸才眉头微皱,沉默不语,面色沉静难测喜怒。王宗景等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