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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高欢送她的狐裘披风此刻也还披在她身上,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证明了她现下还活着,且活在高欢在位之时。
她不觉自己手心已然开始冒汗了,胸中心跳大如鼓噪,可神智却是清明了起来。有当年阿寻的例子在先,她也不觉得这有多惊世骇俗,甚至于心里头还多了几丝期盼起来。——当初她高估了高演同她的母子情分,以为高演同高湛再如何兄弟情深也抵不过母子之情,直到那一日,她的演儿为了高湛,伙同太医封了她的奇经八脉,她才恍然觉悟过来。
她天生就擅长粉饰太平,受了天大的委屈素来都是自己受着的,心里越是针扎难受面上便越是要强装出一派宁静祥和的模样来。她从未曾想过要同自己的儿子哭诉,便真的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当年的往事来。
是以,高演的记忆之中,便从来都是郁氏温柔宽和,父皇慈祥和蔼,自己的弟弟同自己兄弟情深,且还有一个慈悲心肠的母亲。
而她将一切真相忽然之间的抖落在他面前之时,只顾着自己积压了多年的不甘和委屈,却从未曾想到过这个儿子心里的想法,所以才让她同这个儿子渐渐的离了心,最终走向了灭亡的道路。
如今再活一次,想起当初的事情来不免看清楚了许多。想必演儿突如其来之间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并不是那样慈悲善良的一个人,不仅毒杀了温柔的郁氏,又杀了父皇,继而逼迫萧唤云嫁给自己,抢了高湛的皇位最后还要杀了高湛。
这一切的反差太大,足以令高演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个步步紧逼的蛇蝎毒妇!
昭君定了定心神,面上是一贯的平和温婉之色,只扶着娄青蔷的手站了起来,轻声问道:“你方才说皇上还是昏迷不醒,太医可曾说了他什么时候会好转?”
娄青蔷会意,上前一步俯身道:“太医说了,怕是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停一停,眼角瞥过昭君,瞧她面上并无殊色,便续道:“姑妈,要不要青蔷传话给徐太医,催一催他?”
昭君松开了手,替自己拢了拢衣襟:“不了,迟早的事情,何必再急这一时半刻的。”
“可……。”娄青蔷小心翼翼凑过来,道:“下面传来话,说是长广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只怕是不日便要到京了。”
昭君瞥了她一眼,又从一旁的矮桌之上提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才悠悠道:“不急,这一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是的,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像那场噩梦之中那般,步步紧逼,做的事情漏洞百出。
昭君将一杯茶水递到嘴边,顿了一顿,蓦地想到了什么,对一旁的娄青蔷道:“皇上如今昏迷未醒,本宫如何能安睡的下?你去抱一床被子随本宫走一趟,本宫要去给皇上守夜。”
当初,因是怕高湛会在皇上驾崩之前赶回来,不得不命太医下了手。可现下时间却是充裕的很,也不必那般急匆匆的要了高欢的命。
更何况,她如今心头还存着一个问题没有问,她要好好的问一问高欢,当初答应她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做到!
☆、第5章高欢
娄青蔷甚是贤惠,听了昭君的话之后便万分顺从的去偏殿抱了一床缎被来,一路跟在昭君身后一言未发。
自仁寿殿到昭阳殿,一路之上万籁俱寂,唯有鹅毛大雪簌簌而下,掩盖住了来时的路。昭君裹紧了狐裘披风静静的走着,宫灯映照出昏暗的灯光来,照亮了前头积雪的赤色三丈宫墙。
行至半路,昭君终于记起有关于这一日的旧景来。
那一日的傍晚时分,多年来下在高欢饮食之中的毒药终于开始发作,教他以中风之态晕厥了过去。她得了消息之后便急匆匆的从仁寿殿赶了过来,处决了郑美人,不过一个时辰,高欢便死了。
那日陪同着郑美人同高欢一起的舞姬们都被发落到了慎刑司去,在场的宫女也都以最快的速度“意外”的死去了。
一切都在平静之下缓慢的进行着,没有半分差错。
高欢死后,她饶是一滴眼泪也没有为他流过。她在心中同自己说:“这么个负心人,如今死了只算是他活该!”
她于一个黄昏午后初遇高欢,如今他亦是死于一个黄昏午后,此后的日子里他便要彻底的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之中。昭君思来想去,终究觉得自己此生很是圆满。
如今时光流转,她需要再杀一次他。
而此去昭阳殿,便像极了一场送葬,为了应景一些,临行之前昭君特特的命娄青蔷替她换上了件素净些的衣裳。那是一件浅色的衣裳,并不曾绣上什么繁复华丽的花纹,只是在肩侧以同色的缎带堆叠出了几朵扶桑花的模样来,衣摆做的略为宽大,腰上却比一般宫服收紧些,迎风飒飒,显出几分潇洒意味来。
那是早些年昭君命人特地做的舞服,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在高欢面前为他跳一场舞。可她是马背上的儿女,自是不擅长那些歌舞唱曲之类的,衣裳做好之后便就此搁置。如今用来送丧,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她推门而出之时才惊觉,穿着这件衣裳去送葬简直是个极大的失误。她走在雪地之中,身后曳地三尺的裙尾自白雪之上拖曳而过,渐渐被冰凉雪水浸湿,显得越发的累赘起来。记忆之中,她杀了高欢的那一日同今日有些不大相同。那是个苦寒的隆冬天,干燥的不见一丝水分,她立在空落落的大殿之中,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青蔷瞧着那三尺曳地裙尾甚是揪心,又不大忍心打击自家姑妈穿衣的热情,便只能甚隐晦的开口:“姑妈,雪地难行,要不要青蔷去命人抬了您的轿子来接您?”
昭君摇了摇头。她素来是个倔强的姑娘,这一点在最开始的时候已经提及过了,越发不是让她做的事情,她便越是要去做到。
犹记得她出嫁那日,她被喜娘搀扶着送进喜房之中,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自己的夫君。那时的她同自己的爹爹为了下嫁高欢这一事闹翻了好几日,素来疼爱她的爹爹一直都不曾同她说话,就连出嫁的这一日也是一样。她心里虽然委屈,却更多的是记挂着自己亲自挑选的夫君。
后来,她坐在喜房之中等到了入夜,门外响起脚步声,却在门口停住,好似是高欢被人拦截在喜房门口,随后便响起了他爹爹的声音。他说:“我的这个女儿脾气不好,自小便被我惯坏了,她日后便是你的妻,你要多担待着些。那丫头有个习惯,越是旁人不让她做的事情,她便越是要拗着性子去做的。日后若是遇上这样的情况,你且让她去折腾,那是她在向你撒娇罢了。”
昭君当时眼泪便落了下来,这世间最了解她的人,至始至终便是她的爹爹。
昭君朝着那场飘扬大雪伸出手去,晶莹雪花落在指尖顷刻便消融了。大抵是因为皇帝病急,平日里喜欢在宫里弹琴吹笛吟诗赏月的贵人们如今都安分了,就连宫道上来往的宫女都少了许多。昭君同青蔷一路走来,并未曾携着宫女,只觉得四周围越发的寂静起来。
青蔷提着灯笼陪着昭君一同走着,软鲛绡的鞋底踩在雪地上,吱呀的作响。大约是被昭君此刻面上与一贯不相同的肃穆神情所吓到,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昭君那日在祭天台之上挨了她自己的一剑,阖眼之际才惊觉自己这些年来皆是活在怒恨之中,那些宜人的景色,可口的点心从未曾入了她的心。一直到了她弥留之际才有些留恋起来,但是为时太晚。
是以,如今能再活一回,她便不免对这冬夜的雪景开始存了几分欣赏之情。
只是这仁寿殿与昭阳殿离得着实是有些近,其间的这段路走了不过半晌便已经到了昭阳殿的大门之前。昭君温吞吞的捞过自己早已濡湿的裙尾拧了拧,将其间吸收的雪水拧在了殿外,才悠悠的伸手去推门。
殿里只零星的点了几盏灯,守夜的宫人不知哪儿去了,只留下了青蔷身边的心腹宫女腊梅还守在正殿之中。昭君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弯腰挑着桌案之上的烛火。
灯花毫无预兆的乍开来“哔啵”一声作响,一阵狂风吹得青蔷手中的宫灯摇曳不已,腊梅抬起头来,连忙给昭君行了个礼。昭君摆了摆手,轻声道:“徐太医何在?”
腊梅忙的踱步过来,应声道:“徐太医在侧殿待命。”
昭君颔首,思忖了片刻,又与她说道:“让徐太医过来。”
腊梅屈了屈膝,应了一声便匆匆的朝着偏殿去了。
青蔷熄了宫灯,又转身去推合大门,屋外夜风渐起,盈盈灌入室内,钻进了昭君宽大袖袍之中,将那袖袍吹的仿佛一只展翅的白鸟。昭君绕过正殿之中摆放着的书案,灯火微漾,连带着屏风上的烛影也摇曳不已。她的夫君此刻正躺在床上,明黄色的双重幔帐,明黄色的缎被,弱极似无的呼吸。
窗纸之上映照出新雪压枝的模样来,偶有落雪压断了枝桠,也是万籁之间的一声轻响罢了。
徐太医很快赶来,面带睡醒惺忪之意,却也是定定的同昭君行了个礼,才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昭君目光柔柔的落在床上的人身上,嗓音淡淡:“方才本宫做了个梦,梦见皇上病愈,现下已经醒了,所以本宫才不顾这大雪夜深的赶过来。”
烛影落在徐太医面上,隐没了他大半张脸,他身形顿了一顿,迟疑道:“皇后娘娘,这个……皇上若是醒了,怕是……”
被昭君拂袖打断:“本宫怎么瞧见皇上他好像有些动了?”顿了一顿,作出一副恍然的神色来,食指漫不经心的扫过眉尖,道:“想来皇上这次病重,纵使是醒了,一时之间也好不利索吧?”
徐太医喏喏的应了一声。
昭君侧过头来,跳跃的烛火落进她的眼眸里去,光与影柔和成了一处极好的比例,那是她极为动人的一张侧脸。她嘴角缓缓的攒出些许笑意来,嗓音亦是柔顺了起来:“你瞧本宫,真是欢喜的疯了,竟忘了徐太医就在身旁。”伸出手来,同徐太医招了一招:“太医快些过来看看,皇上是不是将要醒了?”
徐太医迟疑片刻,终还是起了身,走到床边仔细的瞧了一瞧床上的人——睡的一派死沉,哪里有转醒的迹象?不过皇后娘娘的意思他自然明白,与皇后娘娘弯了腰道:“皇上的确是要醒了,待老臣替皇上施针,不出半刻,皇上定能醒来。”
昭君点了点头,道:“那便有劳徐太医了。”说完便退到一旁的桌畔,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送至最畔慢悠悠的啜着。转头便瞧见娄青蔷从外殿进来,一言不发的往自己怀中塞了个什么东西,她伸手去摸,发现是一只热乎乎的暖炉。只见青蔷欠身在一旁道:“姑妈且将裙子烘一烘干吧。”转头瞥了一眼正在施针的徐太医,又压低了声音附于昭君耳畔道:“姑妈当真想要皇上醒来?这次的机会咱们可是等了足足三年了,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下次可就……”
昭君扶着桌沿落了座,只将自己的裙尾捞过来贴着炭炉烘着,一副镇定模样,缓缓道:“皇上是重病之人,今日醒了又如何?你可曾听说过回光返照?”
青蔷默了默,终不再开口。
一时之间,屋室之中又静了下来。
徐太医不亏是宫中的老太医,扎针极为麻利,不过片刻便已经完毕过来向昭君回命了。昭君斜眄过他那一头的冷汗,半晌,才道:“你们都先出去,守着门口别让旁人靠近。”
一行人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昭君静静的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床上的那人身上。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