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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池谣美人委屈地娇嗔着,然而最终在雪妃的嘲讽目光中坐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太后娘娘金安,皇上万福。”雪妃温柔地笑着请了个安,柔和的月色长袍将她的温润如玉烘托得恰倒好处,甚至有一种母仪天下的气质。
“小心不要动了胎气。”太后难得地连眼中都布满了笑意,拉着雪妃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池谣美人太过浮躁,一向不招她喜欢,而这个雪妃……太后爱抚地摸了摸那双纤秀的手,这样娴静的女子才是玄英最好的贤内助啊!当年先祖的长孙皇后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可人吧?
“今天是母后五十大寿,各爱卿妃子可以尽显其能,今天这个寿宴大家务必要尽兴而归!”玄英举起雕龙镂花和田玉杯,高声宣布道。
顿时,一盘盘玉盘珍馐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觥筹交错,热闹极了。
“第一个节目,云舒院四品芸才人。”
伴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游鱼团纹霓裳的少女娇羞地走到正中,彩带纷飞中,繁复的动作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那袭水蓝色的细带垂荡在腰间随衣而舞,衬托着整个人竟然如飞凤游龙一样,让人心旷神怡起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芸才人神女一般的舞蹈中时,舞若蝶却不由自主地又出神了。
那年,她也是这样的一袭彩色霓裳,瀑布般的秀发随风飘散开,优雅如仙女一样舞动着,那时候若师父竟然看着她绝色的容颜微微有些发怔——那是她唯一的一次看到若师父发怔——是的,唯一的一次。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树欲静而风不止(3)
“碧……”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从若师父唇中吐出的是这个名字。
“碧”呀,不是舞若蝶的“蝶”呢。那个时候,舞若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嫉妒那个叫做碧的女子了。尽管,那时的自己才十岁。
……
“……翠柳阁正三品柳美人!”
突然,柳美人这个名字打断了舞若蝶所有的思路,抬头望去,一阵惊呼中,柳美人竟然一袭戎装走到了正中,披肩的秀发被束于脑后,与所有妃子花枝招展的隆重裙装形成了鲜明对比,看起来竟是别出一格,别提有多么飒爽!
秋泓乍起,一柄如水的软剑突然从她腰间爆开,灵蛇一样轻巧而活泼地舞着,配上那袭宽松的装束,潇洒到了极点!当真是静如处子、快如狡兔,轻灵若水、却又磅礴如山。
看到这,舞若蝶都忍不住要扬声为她叫声“好”来。
“柳美人?”玄英微微一笑,印象中那该是个直爽如江湖人的女子,“好聪明!”
“柳妹妹出身武官世家,自小学了一身好武艺,今日一见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雪妃微笑着,完全把那抹嫉妒隐藏在了内心:柳美人吗?竟然借舞剑来独树一格,吸引皇上的注意,这个人看来以后要提防了。
“切!穿成那样,成什么体统!”池谣美人却是一脸的不甘,大声地反驳着。
玄英微微一皱眉没有说话,而太后却是更加亲切地握住了雪妃轻柔的小手,微微笑了起来。
如果柳美人知道自己只因为今天这一次舞剑,而被雪妃娘娘认成了今后的大敌,恐怕她宁可平庸而居也不会出这个风头了。天知道她真的只是黔驴技穷,才会想到舞剑这个法子的,并不是刻意想与众不同,吸引皇上的注意。
“赏!想不到后宫之中还有这样的花木兰。”太后高兴地笑着,褪下手中的翡翠玉镯送给了柳美人,当然,这样的举动更是引来了雪妃内心的一阵骚动。
“谢太后。”柳美人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了镯子退下,充满英气的脸正巧对上舞若蝶投来的赞赏目光,阳光地一笑,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怎么睫眉妹妹不上去露两手?”池谣美人满心嫉妒却无处发泄,看着睫眉才人好欺负的模样,突然嘲讽起来。
“姐姐说笑了,眉儿那些微末道行哪里敢在这里献丑。”说着,尖尖的小脸抬了起来,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话还没说完,脸就先红了起来,别提有多么的惹人怜爱。
“怎么?妹妹看来是不愿意为太后祝寿了,居然这样推脱。”池谣美人依旧不依不饶。
“这,我……臣妾……”说着,睫眉才人娇小的鼻尖竟然冒出了些许汗珠。
“池谣,你如果身体不适可以提前退场。”突然,玄英猛地从嘴里扔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话语,池谣美人的那脸媚笑顿时僵在了那张娇媚的脸上。
“臣妾……臣妾这几天连夜绣了一副百鸟朝凤图,臣妾愚钝,绣得不好,太后娘娘不要生气……”睫眉才人说着,台下几个宫女抬出了一副长长的绣品铺在了场地正中,顿时引来了一片惊呼之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4)
那长卷上,青山绿水,青松怪岩,飞湍直下的瀑布,飘渺连绵的雾霭,艳丽的牡丹在红日下柔美地静静开放着。牡丹花海中,数百只形态各异的鸟儿围在一起相互嬉戏着。正中间,一只色彩艳丽、神态高傲的绝色凤凰拖着长长的尾羽翱翔在蓝天中,似乎在引吭高歌。
整张图壮观精致,栩栩如生,仿佛真能闻到花香、听到百鸟之声一样!
“好漂亮的绣品!”即使是太后也不禁为这样的刺绣赞叹起来,这样的绣品,不是几天连夜的功夫能赶制出来的,“好孩子,真是费了你一片苦心啊!”
说着,另一只镯子也被她摘了下来,亲自套在了睫眉才人的手上。
睫眉才人低着头,似乎羞红了脸。
然而雪妃却是再也忍不住眼中的那抹嫉恨之色了:这个睫眉才人,竟然比自己还会演戏!看来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接下来的节目似乎越来越精彩。
素有才女之称的茗芳仪当场作赋一首,洋洋洒洒几百字,道尽了太后的威仪。
池谣美人边舞边唱了一首“水仙子”,娇媚的声音倾倒全场。然而乌贼和风汀却是毫不在意地嗤笑着:这个池谣美人,水仙子的那种淡雅风韵又岂是她那种粗俗之人能唱出来的?在流香阁时,舞若蝶曾经天天练习若师父传授的那曲水仙子,那种清澈甜美的声音才真正能称为仙乐。而这个池谣美人?差远了!
雪妃温润地笑着,一副足足有十米长的河山图,让太后和玄英皇帝都忍不住露出了赞叹之色,而梅谦然那张老脸上更是露出一种骄傲的神色,甚至还挑衅似的向舞若蝶这里看了一眼,似乎在说:看吧!我的孙女,自然是当皇后的最佳人选,其他人请靠边。
对此,舞若蝶只是淡淡地看着,抚摩着袖中那把黄金匕首痴痴地发着呆。
“帝都飞龙李云龙李将军,太子太傅梦纷飞梦大人,日冕坛神捕君愁我君大人!”
梦纷飞!舞若蝶猛地抬头,正巧撞上了那双慵懒的眸子,对啊,这种场面他堂堂太子太傅怎么可能不来?然而,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想起来他?
猛地,若师父和“小林哥哥”的影子相互交映着,竟然有些晃花了舞若蝶的眼。
箫声响起,似乎是黄河水的波涛之声,隐约夹杂着少女的气息,然后急转而下,寂静的夜,疾风劲草,一抹淡淡的思念之情从箫中透了出来,似乎还搀杂着些许娇羞。
是君愁我的蝶恋箫,“蝶恋无影”君愁我——这个名号放眼江湖,竟没有一个人敢惹其锋芒!
“扑哧”一声,乌贼小声地笑了出来,趴到舞若蝶耳朵边揶揄着,“我看这位君大人已经完全被紫贝妹妹迷得走火入魔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吹出儿女情愁来,还带着娇羞,传出去会让人笑死!”
听了这句话,舞若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一种被人盯住的奇怪感觉袭遍全身,四处看去,竟然是玄英和梦纷飞同时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不对,似乎还有一抹*裸,灼得自己浑身不自在的目光。舞若蝶猛地向后看去,竟然发现,小平川王子李慕雨正眯着那双细长的眼睛毒蛇一样盯着自己,仿佛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该死!那个李慕雨简直欺人太甚!”乌贼也注意到了后面的目光,突然狠狠地小声说了一句,然而话刚说完,就被兴奋看热闹的风汀一把拉了过去:“乌贼姐姐,你快看!梦大人和李将军居然踏乐比武呢!”
踏乐比武?舞若蝶一惊,定睛看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5)
梦纷飞依旧是上下翻飞着,轻灵的身法游蛇一样诡异地变换着,即使是睁大眼睛,却依旧只能捕捉到他动作的残影而已。那种快,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致。
而李云龙则是潇洒而大度,磅礴的真气充斥着他的四周,乌黑的头发无风而自舞,带着些许霸道的味道,那种随意至极的感觉,像极了云中的游龙一般。
然而最让人拍案叫绝的不是他们高超的武功,而是他们竟然是踏着君愁我的箫声在打斗!每一个脚步,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是为了应和那音乐的节拍。于是,虽是比武打斗,然而却像极了踏乐跳舞,一招一式都完全跟着音乐的节奏,没有半点的不和谐!
“妙!妙!妙极了!”一曲结束,玄英拊掌笑了起来,“三位爱卿不愧为我大唐年轻一辈中的栋梁之材!”说着,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竟看向舞若蝶,让后者一阵心慌起来。
“早就听说蝶儿不仅颜倾天下,才华更是堪比天人,不知道今天准备了什么节目?”太后看了眼自己的皇儿,叹了口气,淡淡地问出了这个皇帝难以问出口的问题——知子莫若母,从儿子那双眼睛里她就可以看出,他的心似乎已经渐渐沉沦了。
“回母后,是一首蝶儿师父——若先生自创的琵琶曲,曲名为《春雨》。”
说着,舞若蝶盈盈起身,从一名乐师那里要来了一把象牙为品的琵琶。一拨之下,“丁冬”一声脆响,悦耳极了——这种音色,是刚做两年的新琵琶。舞若蝶满意地点点头,她一直在听那些乐师的演奏,想要寻找一把音色比较顺手的琴,而这把琵琶用于弹奏若师父的《春雨》刚刚好。
“这个老太婆还好意思管阿家要节目,拜她所赐,阿家这两天一直忙着养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节目!”风汀不满地嘀咕着,然而却被乌贼噤声的眼神所制止了。
没有准备,然而以阿家的才华,这种小事怎么会难住她呢?
果然。
空灵的泛音幽幽响起,似雨滴轻轻敲打在青石板上。
渐渐地,声音连贯起来,由简单的弹挑转变成了急速的轮指。雨势越来越急,雨声越来越大,灵巧的五指飞快地在四根琴弦间上下翻飞着,干脆利落的指法,没有半点杂音。
万物复苏,在这清澈而甜美的春雨中,一切都开始变得有活力。
一种欢愉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顿时,干冽的春雨仿佛从头到脚把每个人都洗涤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是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一曲完了,不知怎的,那曲水仙子再次涌上了舞若蝶心头,朱唇微启,清软如珠玉的声音再次脱口而出:“飞花和雨送兰舟,细柳垂烟掩画楼,啼痕带酒淹罗袖,换金杯劳玉手。大江流不尽诗愁,象牙床上,鲛绡枕头,梦到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