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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考虑着从何说起,草薙出云没有说话。
倏尔想起那天她突然跑到二楼去的行为——
零散的画面拼凑成细小的不安
,他伸手摸摸女童的头顶,随即弯下腰、让两人的视线平齐,这才有些郑重地开口。
“安娜,”他垂下头,神色一如往常般柔和。“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只有十束知道,我们却一无所知的……未来?
☆、复活
女童的嘴角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她蜷起肩膀,这个动作使得她看起来又缩小了一些。
草薙出云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双手撑在膝盖上。“不想说么?”
女童垂下眼,轻声答道:“什么都没有。”
“……安娜,这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只告诉十束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公平?”草薙出云谆谆善诱;开始背诵刚才在明信片上看到的内容。
【不久之后,我的朋友会有另一场“邂逅”。】
——由不得他不多想。
另一场邂逅指的是谁——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听到“邂逅”两个字;女童似乎有些动摇。
平放在裙上的小手握紧了一些,还有些颤抖。
草薙出云叹了口气,完全蹲了下来;改为仰视对方。他合拢双手,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拜托了,告诉我吧。”
沉默良久。
小小的女童微微抬眼,接触到对方的目光之后,又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叫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尊……”
“尊怎么了?”
“想留住他……”女童似乎鼓起勇气,终于抬头直视他了。“想留住他么?”
草薙出云怔住了。
“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会失去那个颜色……会冷。”女童的瞳孔逐渐失去了焦距,桌上的红色玻璃珠开始放缓转动的速度。“如果……一定要留住的话……”
捆绑着利剑的马鬃,脆弱的纤维总有一天会被时间腐蚀殆尽。
一旦与时间抗衡的锁消失,就到了死神收割王者灵魂的时刻。
桌上的玻璃珠停止了转动,其中一颗滚到了边缘、尔后落在了地上。
珠子碎裂的声音唤回了女孩有些恍惚的心神。
想留住他的话,就必须保守……
栉名安娜顿了一下,随后干脆利落地说道:“秘密。”
草薙出云差点没站稳。
同一时间,正在情人椅上小憩的王者动了一下,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虽然神情慵懒,双眸却清明。
王权者的五感敏锐,隔壁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听入了耳中,包括好友那沮丧的叹气声。
周防尊抬手,拈起那张明信片眯着眼端详。
是那天在她的房间里发现的,就在相框的背面。
已经没有更多线索了——事情似乎就像表面似的那样简单。只不过是某位驯兽使,在路上捡到了猛兽、带回去驯养而已。
安娜不会做无意义的预言。
到底对十束说了什么?
谜团缓缓发酵,带来了些许不安。
已经多少天了?
那个大大咧咧、缺根筋的家伙,竟然能把自己隐藏得这么好、丁点线索不留……完美到了可疑的程度。
……
八田美咲和镰本力夫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Homra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正忙着和新任互通讯息的千岁洋。
看到两人准备进去,千岁洋慌忙跳出来,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伸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用口型道:草薙先生。
八田美咲显然未解其意,一边推门、一边挑起眉,显得痞气十足:“啧,神神秘秘地要干嘛?看不懂啦!”
迎接他的,是面带微笑、脸上却散发着寒气的酒吧老板。
少年迈出的脚步僵了一下。
没等他说点什么,就被一把按住了脑袋,狠狠地拧了一圈——
惨叫着捂头想逃开,却被按住了不能动弹。八田美咲疼得龇牙咧嘴,耳边是草薙出云隐含怒气的质问:“又跑到哪去了?不是说过今天早点回来的么?”
“去,去高天原打电动了啊!”
话音刚落,脑袋就立刻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拳!
镰本力夫最大限度地缩起壮硕的身子,想从吧台旁边溜过去——显然以他的块头来说是不可能成功的,草薙出云眼尖地发现了他,于是把他也一并倒拖回来了。
——不,不对劲啊……草薙先生今天的火气好大……
镰本蛋疼地想。
眼看拳头就要招呼到自己身上了,壮汉不由抱头嚷道:“明天不会啦!明天哪都不去……全部完成了啊啊啊!”
草薙出云慢慢收回手、吹吹拳头,“完成了?什么完成了?”
瞅了一眼冒杀气的八田和面带微笑的草薙,壮汉咽了口口水……
早死晚死,选哪个?
废话,当然晚死一刻是一刻啦。
……
在冰凉的
牢房度过整整三天,除了吃饭之外基本没有和人交流的机会——不,就算吃饭时也无法交流,送饭的人根本不会多停留一秒。除了开饭时间,甚至连人都看不见一个。
没有体罚、没有额外劳作,只是普通的禁闭而已。
孤独与寂寞比肉体伤害还来得难熬。
鹿岛治也摸着口袋里有些尖锐的晶核残骸,双目无神地靠着牢房冰冷的墙壁。
直到钢门后的齿轮传来转动的声音。
不是吃饭的时间,不会是来送饭的。
那是要干嘛?
他愕然地回过头。
大门敞开,外面站着的两名击剑课剑士一前一后步入,径直朝他走来。
两人上前确认过铭牌后,其中一个上前解开了他的手铐,另一个则站在后面、一板一眼地说道:“JR52号、鹿岛治也,你被保释了。”
鹿岛治也完全懵了。
保释?
据他所知,他的狐朋狗友里可没有案底良好到可以做担保人的。
云里雾里地跟着两名剑士离开地下管制所、一直到了侦讯室,鹿岛治也始终觉得这事太过奇幻——直到他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是谁。
是那个女人……那个曾经两次把他轰飞、又回到火场、把晶核碎片找回来的……怪人。
她正站在侦讯室的门扉旁,脊背挺得溜直,看到他过来以后,也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未多话。
陪同鹿岛治也的两名剑士对望一眼,冲她行了个礼,随后离开。
她背着双手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迈出两步之后发觉他没动,便不耐烦地回过头:“愣着干什么?过来。”
鹿岛治也犹豫了一下。
“啧。”她背在身后的手指绞缠了一下,复又松开。“快点,还是说你还想再被管制几天?”
鹿岛治也这才亦步亦趋地跟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保释我的人是……”
前头的人立刻用蔑视的眼神回望他,就差没在额头上写着“你是傻缺么“几个字了。
他立刻觉得上次被她揍到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一路穿过狭窄的走廊,因为有过逃跑的经验,鹿岛很快就察觉出这并不是通往出口的路。“……去哪里?”
对方已经停下脚步,把手按在
了墙面。
被按着的区域立刻显现出一块矩形的光斑,随后面前的厚重钢门缓缓开启。
看清门后的景象以后,鹿岛治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地下车库。
跟随女人在车库中穿梭,最后停在了一大片空地上。
偌大的车位,除了一个写着“速水”的铭牌在昭示着车位的主人之外,并没有车子停靠,中央只有一个体型略小的、被罩起的什么东西。
看到那个形状的第一眼,鹿岛治也觉得心跳猛然快了几拍。
她侧过身,昂起下巴朝那东西停泊的位置点了点,“快滚吧,下次再惹事就宰了你。”
鹿岛治也恍惚地上前,掀开了那块布——
就连细微的喷漆处也做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目睹“凉子号”惨死在货车的车轮中,他几乎分辨不出两者的区别。
银白的铃木隼歪斜着车头、双撑稳稳地架在地上,就像是静待谁来唤醒的沉眠雄鹰。
颤着手抚上了车身巨大的“隼”字,立刻就有细小的电流通过手指——暮色中,金属的冷光被另一种光晕取代,硕大的“隼”字滟潋着孔雀蓝的光芒。
那是——“活车”的标志。
看到那个颜色之后,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做到的?”
下意识地摸向裤袋——晶核残骸仍然在里面静静地躺着,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奇迹般地自愈。
对这种高级晶核的价值心知肚明,鹿岛治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种可以陈列在高级科技馆里的宝贝,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得到?
她冷着脸掏出钥匙扔过来,被他下意识地接过。大男孩盯着掌中的钥匙怔忡半晌,再抬头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了,每一个字都带上了鼻音:“我……你……给……给我的……?”
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她吸了口气,撇过头去避开了——“啰里吧嗦地烦不烦啊?不要就把钥匙还我!凉子凉粉凉皮随你怎么叫都好,快滚啦!”
下一秒,她就被对方的动作吓得头皮一麻!
鹿岛治也像疯子似的整个人虎扑般跪地、两手狠狠地拍在地上,蓬乱的红发尽数随着伏下的脑袋垫在了水泥地面上——
“谢……谢谢你——!”《
br》 他的肩膀一耸一耸,地面很快就被小颗泪珠打湿。
她退开一步,嘴唇张合数次,“喂……你是傻缺么?站起来,太难看了啊……”
然后就被得寸进尺地抱住了腿。
骤然被拖住,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膝盖很快就被他满脸的眼泪泅湿,她僵着身体不敢稍动——
青着脸低下头,正对上鹿岛湿漉漉的视线。
……快把眼泪收起来啊!这样怎么揍得下手!
她就像垂死的鱼连个泡儿都吐不出来,只能微微张着嘴,震惊地看着他。
鹿岛治也抽抽噎噎,“我,我会用生命报答您的!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一辈子的灯塔、前辈、老大!!”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声息,只余下大男孩的呜咽声。
她扶着额头叹息一声,扫了他一眼,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她伸出的手在空中犹豫半天,才落到他的脸上、将正流泪的眼睛盖上。
“……别说得那么夸张,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赔回去是很正常的吧……别这么蠢啊,小子。”
对着旁边的空气,她语调平静地说着。
鹿岛治也握住那张纸巾整个按在眼睛上,不久纸巾就被泪水浸透。
把纸巾拿下来的时候,她正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随后略嫌粗暴地往他嘴里塞了一根。
“啧……小鬼就是小鬼。”尽管嘴里说着刻薄的话,她的神情却柔和不少。弯下腰,掏出打火机替他把烟点燃,“是个带把儿的爷们,就该趁早忘了自己还有泪腺这件事啊。”
呛辣的烟雾进了喉咙,鹿岛治也不禁咳嗽起来。
她面露惊讶,“……你不会抽烟?”
鹿岛治也的脸上立刻泛起红晕。
“……嗤。”她轻笑出声,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这样还做什么不良啊?”
随后直起身,一边点烟、一边往回走。
烟线自她走过的地方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鹿岛治也把手里的纸巾握成团,望着她的背影,小声地再次说道:“谢谢……”
她并未回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被灯光拖曳得纤长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有点爱上自己的主角了……
鹿岛治也其实真的是男三,他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将来也许会成为女王的宠物犬也说不定(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