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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答,哆嗦着手取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他让我把这个送来风息谷,大概是交给你的吧。我找了三年,总算找到了这里……”
为了一个承诺,跋山涉水三年整,只为找寻一个世人说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风息谷,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很安静,除了逆天,只有一些性命堪忧的人才会被送至这里等待救治,因此传说风息谷中住着赫赫有名的神医。
手中握着那块血迹已经干涸的血玉,贺兰馨儿的情绪难得如此失控:“你是说,他已经死了?”
那男人取下斗笠,迎着风点点头:“是。”
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很远,远到有些听不见。
沅芷站在一旁,问道:“那块玉为什么带着血?”
那男人望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看那些尘封的往事,他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印记,然而,他没有回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血玉上沾染着谁的血,只有他一个人还记着帝国灭亡时的残酷。
“他骗了我。”贺兰馨儿红了眼睛,“他说他会回来……”
“他也骗了我,他说不会管我的死活,可是……他却为我而死,他总是喜欢骗人。”那男人忽地又裂开嘴笑起来,他笑的时候总是很像在哭。
“胡说!”贺兰馨儿猛地出掌,男人被她的掌力打出了很远,摔在黝黑的山石壁上,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你是谁?他为什么会为了你而死?”贺兰馨儿步步逼近。
沅芷站在一旁,没有要帮任何人的意思,她记得第一次见到馨儿的时候,她说她叫原野馨儿。沅芷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姓氏,便问:“原野是你的姓氏?”馨儿答:“不,原野就是我的心。”当时她便在想,有一天她一定要告诉哥哥,他就是她的心。
把凝结的伤口重新撕开让人看,需要多少勇气?那男人咳了咳,悲悯地望了望沅芷的方向,擦干净唇边的鲜血,慢慢站起身来,答道:“我叫西陵禄,是故蜀国的二皇子,我……爱着哑奴,他说,他爱着你……”
“……”贺兰馨儿顿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面前满身褴褛目光坚定的男人,忍了三年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握紧血玉,慢慢蹲在了地上,对着黝黑的山石无声地哭泣起来……
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有谁比眼前这个人更了解她此刻的心情?因为,他们爱着同一个人,而那个人……他再也不会回来……
“馨儿,不用送了,我完成了任务就会回来。”那个人的星眸璀璨,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眼睛。
“好,我等着你,我织好嫁衣等你回来娶我!敦煌的云朵很漂亮,我要把它们织进我的嫁衣里!”她那么相信他。
“馨儿,你现在的衣服就很像嫁衣,不用织什么云朵也好看!”他微笑起来,策马走远。
此刻,她的手中只有一块血玉,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仇人的血。
原野,你这个骗子!
万丈红尘中,有人苦等,却只等来一块血玉,有人无望,只为一个无法了却的夙愿,有人坐拥天下第一的幸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少,终至生死两茫茫……
第150章
一阵静默,风息谷里只剩下风呼呼刮过的声音,直到那个男人从激流另一头缓缓走来,一身青衫飘逸如同天神,沅芷从冰冷的石壁上跳起来,惊喜地跃到那人跟前:“哥哥!”
男人低头冲她一笑,如画的眉眼间满是温情,只是他的脸色从来没有过的惨白,让少女心头一紧,男人伸出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发,琥珀色的眸子扫过她的衣衫,簇新的敦煌绯色蓼纱裙,昨夜他没有看清。
“衣服很好看。”男人笑着轻声道。
少女脸色微红,默默地挽住男人的手臂,她知道哥哥这次出来并不是为了她,可是,哥哥不会看不到她,她换了新衣服他也知道,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哪怕一刻也要珍惜。
贺兰馨儿已经站起身,那个衣着褴褛的男人也已经扶着山石站稳,他的脸上有道深深的刀疤,唇边挂着一抹未干的鲜血,另一只手抚着胸前,显然伤得不轻,然而,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挽着的男人,似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青衫男子也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忽地伸手揽了揽少女的肩,他低头柔声道:“阿沅,哥哥有事要和他们商量,你自己去玩?嗯?”
少女抬头看了看那个刀疤男子,又对上身边男人的琥珀色眸子,她咬咬唇点头:“好。”慢慢松开了抱着的手臂,沿着鸢尾花的小道渐渐走远。
青衫男子目送少女远去,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孤绝的风吹过风息谷,他像个孤独的王者茕茕孑立。
贺兰馨儿走到他身边,脸上仍旧带着未干的泪痕,语气仍旧沙哑:“主人,这个人是来替原野送信的,他说他是……”
“我知道了。”男人点点头,打断了她,看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的血玉,淡淡道:“去忙吧。”
贺兰馨儿哽咽着闭上眼睛:“是。”她火红的衣衫消失在风息谷内。
曾经嚣张跋扈的西蜀皇子经历岁月的打磨如今已然沉稳如山,再不似从前说不上两句话便开始高声吵嚷,人都会变得成熟,直到有一天再无退路。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阁下才对?楼太医显然不大妥当。”西陵禄开口道。
男人淡淡一笑:“修言。”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那些不值一提或者说不出口的往事,休言罢。
“小七……”西陵禄欲言又止,“她还好么?”
男人面上的微笑多了丝惆怅,他轻叹:“如你所见,她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任何事任何人。”
西陵禄咧开嘴,似笑似哭:“多谢。”
男人平静地说道:“希望你不要再对她提起任何往事,我只想让她一辈子呆在瀚海城。”
西陵禄笑起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出来见我的?当然,小七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我有什么仇怨未报,也不会让她和我一起去,我是他的二哥,我自然希望她能幸福快乐……”话锋一转,他盯着男人的脸色:“传说瀚海城风息谷住着一位神医,能救治世上所有的病症,甚至起死回生,却没想到神医连自己的病都无法救治,你……快死了吧?”
男人沉默,脸上的笑容敛去,西陵禄叹了口气:“凡是经历过生死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也许,只有小七才看不出吧。”他忽地又笑起来:“你潜伏西蜀王宫多年,设计杀了我的母亲,却又救了我的妹妹,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感激你……呵呵,你真是这世上最让人看不透的人。”
那些尘封的往事并不会随着西蜀王政的崩塌而逝去,做过的事情到底还是会被人发现,不管怎么努力想要忘却还是无法挣脱,男人脸上又浮起淡淡的笑意:“一命换一命,命运从来不会放过谁,我……逃不了。”
西陵禄怅惘点头:“谁都逃不了……能告诉我哑奴的事么?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我不能连我爱着的人是谁都弄不清楚。”
男人望望远处无边的花海,是啊,命运的刀剑挥过来的时候,谁都逃不了,他终其一生,只希望他的小姑娘能逃脱……
任何王政走到尽头都会出现那么几个纨绔子弟,仗着父王的权位逍遥无忧,这,并没有什么错,可是等到王政覆灭时,他们眼中的盛世豪庭突然崩塌,那种毁天灭地的倾覆会把他们的一生葬送。
原野曾经是个十足纨绔的王室贵胄,敦煌的国治向来也很安稳,可是西蜀会盟九州之后,越发傲慢自大,对不服自己统治的敦煌出兵,外患如果同心协力抵御尚有胜算可言,可惜此时祸起萧墙,敦煌国主被亲弟原宿暗算,神志不清,无法当政,原本要继承王位的皇子接连被暗杀身亡。
原野带父逃亡中被大漠里的女马贼所救,那马贼,便是贺兰馨儿。
此后几番辗转,两人入了瀚海城,投在“逆天”门下。原野为了救醒父王,推翻原宿伪政,带着血玉离开瀚海,南下找寻救治父王的药引子……仇人的头颅之血!不仅要原宿的头颅血,还要蜀国西陵王的头颅血,顺便拿到九州盟主令,毁了西陵蜀国!
命运让所有人相遇在一个不该相遇的时间,不该有交集的处境,从一开始就已经对立,无论怎么努力靠近,都只能是万劫不复。
第151章
“原来是这样。”西陵禄听完,苦涩漫过眼角眉梢,“怪只怪,我们身在帝王家。”
他转身就要走。
“去哪?”一身青衫的男人开口问道。
“你放心,我不会走漏瀚海城的任何消息,你不用杀我灭口。”西陵禄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却听身后的男人笑起来:“走漏了又何妨?你要去找萧梁复仇?”
西陵禄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没有否定:“是。我要杀了萧陌!”
男人沉默,只听得他轻声地叹:“萧梁已经一统九州,你去了也无用。”
“呵,无用也要去,这是我活着唯一仅剩的意义。如果我连这仅剩的念头都不去做,我死也不会瞑目!”西陵禄坚定地迈步离开,忽地又顿住:“请帮我照顾好小七……多谢!”
再不停留,从茫茫花海中穿行过去。
“死不瞑目?”风息谷的风刮过来,把男人的一身单薄青衫撩起,飘渺而不真实,他喃喃自语道。
“主人。”贺兰馨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自然,“主人,您该回去休息了。”
男人立在原地不动。
“主人,您……还有什么心事未了么?”贺兰馨儿试探着问道。
“如果不杀了萧陌,我是不是也会死不瞑目?”男人忽地问道,不是问贺兰馨儿,却是在问自己。
贺兰馨儿垂下头,不敢再开口。
“咳咳咳……”男人咳嗽起来,脸色更是惨白,他静静望了一眼鸢尾花海,颓然回身缓步朝激流的另一头走去。
师父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带着极度仇恨和不舍的心死去,那么他的魂魄只能在天地间游荡,饱受飘零之苦,更重要的是,他将入不了六道轮回,而且,他想见到想遇到的人,也就永远都遇不到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留有那么多牵挂。
男人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风息谷重又归于平静,自鸢尾花海中缓缓立起一个绯色的身影,她额前缀着的红宝石璀璨耀眼,然而她小鹿般明亮的眼睛里却满是晶莹的泪水,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忽地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抬手将泪水抹去,转身出了风息谷。
追到瀚海城门前,抓住守卫问道:“那个擅闯风息谷的人呢?”
守卫答:“他拿着通行令出城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少女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随便问问。”
从初一等到十五,比往日从这个月初一等到下个月初一还要心焦,然而,这个十五却难得是个好天气,少女欢快地把手中的鸢尾花递给男人,在他身边坐下来:“哥哥,送给你。”
男人接过来,细细地看着,如画的眉眼始终带着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