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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英杰闻言大喜:“姬师妹真的愿意给我寒虬剑?”说着正要伸出手去,忽然又缩回手,把 那缕青色布条紧紧攥在手里:“姬师妹那么高的武功,我信不过。这样,你先把剑给我。”
冷霜似的月色照满肩头,借着月色,姬燕歌的手在颤抖,不光右手,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动。
寒虬剑被她抛在脚边。
百年来最为神秘的四剑之一,足够引以为傲的名器,连带她的尊严被扔在脚下,毫无保留地任一个生人观赏,像一只褪去软甲的刺猬,任由自己最柔软的破绽暴露在人前。
“把东西给我!”
叶英杰稍稍一愣,手中布缕已被她劈手抢去,点了火折烧成灰烬,于是赶紧俯身捡起剑不住抚摸,寒虬在他手中森然低吟:“寒虬……这就是寒虬……”忽然讥诮笑道:“啧啧,沈少侠好福气,有人这样痴心待他,我当真是羡慕。大名鼎鼎的姬少息姬师妹,你没了剑,现在如何还能敌我?”
话未完,竟不见姬燕歌身形何时动了,刹那之间已抬手厄住他的脖颈:“你胆敢说一个字,我不光杀你,还要杀整个药王谷。我说到做到,叶师兄,你可以试一试。”
叶英杰悚然大惊,等颈间力道一消失,自然忙不迭逃也似的奔走了。
姬燕歌独自站在空旷的后院里,望见一抹明亮的青光照耀中天,登时只觉脑中天旋地转一般,风声磔然,有如利剑当胸透过,痛彻冷彻一阵恍惚。
她放弃了寒虬。她竟为了那个人放弃了寒虬剑,她成了整个昆仑的罪人。
她做了不可原谅的荒唐事。
荒唐。
当叶英杰紧抱着怀中剑走在后院小径里,一道白绸鹤影悄然划破虚空,无声勒住了他的咽喉。
姬燕歌回到客栈,只见留瑕、黄宗石和江寒烟等几人围坐着用点心,燕赤华本想去练剑,无奈被留瑕拖住,只得无聊地托腮旁听。
只见留瑕晃了晃手中一只玲珑玉瓶,正得意地娇俏一笑:“听说给相思之人服下,效果会加倍哦!”
黄宗石嗤了一声,不屑道:“修道之人,要这何用?你们师父也太宠你,竟任你用生烟暖玉做这些东西!”
“你不要就不要,可不许告发!”留瑕踢踏着脚朝他一吐舌头,回头道:“江师兄,你有没有想送的人啊?”
江寒烟脸色一红,正在窘迫之际,抬头一见姬燕歌,当即救星一般靠了过去:“姬师妹,来来,咱们坐!”
姬燕歌在桌边坐了,兀自不语。
庞清霜走近了,姬燕歌抬头,却见她一扬袖,寒虬剑破空飞出:“拿去!”姬燕歌握剑几步追到僻静处,望着她道:“你听见了?”
庞清霜淡淡道:“路过。”
姬燕歌一时无言。
庞清霜第一次仔细直视这个小师妹,不知不觉她已几乎和自己一样高,也比自己更明朗、更活泼,思量之间,竟有一些隐约的羡慕和嫉妒。然而念头一闪即逝,只听她道:“若我是你,我绝不会把剑给他。愚不可及。”
姬燕歌心下微觉诧异。
庞清霜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罪人也有妻子,我有何惧?”忽然话锋一转,冷冷道:“若你回去有谁问起,便说我罚你跪一柱香,他们自然相信。”
说罢头也不回径自走开,白绸似鹤影一般宛转掠过,惊落窗畔一地银霜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姬燕歌反复陷在一个很深的魇里。
她梦见商山四怪赤足在泥泞里飞奔,如同一队经年苦行的修士,衣履风霜,看不清面目。有个青衣人无声息地追逐着他们,这条路长得永无止尽。
她奔上去一把拉住那个人,他回过头来。
那人不是沈秋水。在那身青衣下藏着一具狰狞可怖的骷髅。
她一脚踏空,登时坠入无底深渊里去。
姬燕歌坐起惊醒,只见霜似的月光从窗畔照入,冷风丝丝透进屋内,吹得她心中分外清明。
她开始仔细回想这几天来所有细节,似乎有哪里不对。
燕赤华的无心之言、那独特的剑法和伤痕、尸首手里攥的青衣,全部指向沈秋水。这一切都太过顺利、太过正确地连成一个环,经得起任何质疑和挑剔。
正确得诡异。
姬燕歌心中一动,索性披衣而起,就地捡了几颗石子,一一摆在案上,伸手拨弄着最后一颗石子。
假使……
假使所见所闻全是假象。那么既然商山四怪可以假扮,为什么沈秋水不可以假扮?
姬燕歌缓缓将一颗石子握在手里,凝眸望着案上映下的迷离月影,心思大动。
可是,那人为什么要假扮沈秋水?如果杀了商山四怪灭口,嫁祸给仇无名无疑更让人信服,也要简单得多。
若真是如此,那个人除了轻功极高,必然也有极高的剑法。她曾听说过武当忘生剑法的渊源,非历代掌门嫡传弟子,不得修习,且剑谱心诀只以口耳相传,从未付诸文字。
可那个人不但会使忘生剑法,还用这剑法杀了四位天下顶尖高手。
姬燕歌眉尖微蹙。这么推算,这个人不是沈秋水,便是他的师父,武当掌门三清真人。
姬燕歌想到这里,自己也不由笑了一声,这更不可能。
她久久注视着案上的几颗石子,仿佛这是一个极大极深的局,沈秋水在局里,她也在局里。
门忽然被叩响:“师父。”
姬燕歌伸手拨乱了石子,轻声道:“小燕?你进来。”
燕赤华径自进屋坐在下首,姬燕歌见他小小的人竟像是有难言之隐,便笑道:“练完了剑,为何不去休息,嗯?”
燕赤华犹豫了片刻,抬眸道:“师父,你可是觉得……觉得是沈少侠杀了人?”
姬燕歌微微一怔,离洛士钧给出的五日期限还有几个时辰,可她依旧面临困境。就算说是仇无名杀人,证据,她需要证据。
燕赤华顿了顿,忽然轻声道:“师父,我骗了你,方才我没有去练剑。我……我偷偷上了楼,把商山四怪的尸首化了。”
姬燕歌一惊,望着他道:“化尸散哪里来的?”
“我偷庞师姐的……”,燕赤华生怕她生气,又道:“我听黄师兄他们提起过,说仇无名杀人时剑上凝聚全身真气,被他杀死的人,少则三日,多则十余日,尸首必化灰散尽。师父,他们的尸首一化,便从此死无对证,是不是?是不是?”
姬燕歌心思一转,已把明日应对洛士钧的言词想妥,看着燕赤华小脸上蹭的泥灰,猜想他做这事时必然惊慌失措,既有赞许之意,又觉得好笑好气,问道:“谁给你出的主意?”
燕赤华摇头道:“我自己想做便做,谁管得我?我怕明日上堂师父答不上来,那洛知府就要带师父走,所以……”
姬燕歌想到眼前这个小大人般机敏的男孩是自己的徒弟,不由展颜微笑,等眸光掠过案上摆着的几颗石子,心情复又凝重起来。
到了第二天上堂,只听洛士钧道:“五日期限已到,孩子,你想的怎么样?”
姬燕歌随即将仇无名杀商山四怪的巨细一一道来。这话她已想过几遍,自然没有一丝破绽,加之她半真半假的种种解释、旁证,洛士钧一个文人书生,如何看得出破绽?
一语既罢,洛士钧默然良久,长叹一声道:“你还是不愿和我们回汴梁,看来洛某此生余年,只有对廷虞兄告愧了。”
姬燕歌见他须发已然半白,仰头唏嘘时微微颤动,心下稍有不忍,只得以默认相对。
“罢了,天命人事,罢了!”洛士钧缓缓别过头,又看向瑶光道:“天官大人,陛下既已降旨,便请恕本府这么称呼。玉京之都,王师之城,天官大人肯屈尊否?”宋朝历来笃信道教,仁徽两朝尤甚,洛士钧乃儒士科考出身,虽对怪力乱神心下存疑,言语中却仍有几分敬意。
瑶光躬身回礼,对他而言,这对洛士钧已是极大的礼遇,依旧婉言推辞不受。
洛士钧心道这对师兄妹皆是心志极坚之辈,也再奈何他们不得,只得缓缓点头,抬头就欲吩咐一干人等动身启程。
且听一女声轻轻响起,划破了静寂:“瑶光公子且慢。”
众人闻声回头,却见洛倾颜扶着侍女几步上前,樱草色深衣上几株丁香小蕊绽放,安谧而轻柔:“瑶光公子可否听小女一言?”
瑶光道:“洛姑娘但说无妨。”
“小女所览之书浅薄,曾见兵阴阳家所说的兵法之道,多是怪力乱神,心道:什么阴府借兵、开山辟水,此等荒唐之举,怎能付诸沙场?此等迷信之言,却有什么可信?直到……直到我 见到公子和诸位……”,洛倾颜微微抬眸,诚切道:“怪力乱神也罢,绝世异人也好。只要天官在此,将士定能慨然作气,骁勇昂扬。公子可愿同往汴京?”
她教养在深闺,此刻说完这一席话,紧紧扶住侍女的手已沁出汗水,仿佛已用尽毕生气力。
瑶光缓缓笑道:“小女子却看兵书?”
洛倾颜一怔,第一次抬起头,无畏地与他对视。
却听瑶光微笑道:“庙堂之上,有洛大人一般忠国的文臣武将;庙堂之外,还有洛姑娘这般的英才。瑶光小小一介方外术士,有何补益?
洛士钧怕女儿出言无礼,忙道:“颜儿!咱们去罢。”
洛倾颜一听这话,知道瑶光仍是推辞之意,心下稍稍黯然,回头应道:“是。”说着便扶了侍女转身随行。
洛士钧出了客栈前厅,由通判相扶上马,又拱手道:“诸位,咱们就此别过。”说着目光一转,看向姬燕歌,轻声嘱咐道:“孩子,若你哪天想回汴京,只要你洛世叔还在人世,定护你衣食无忧、安稳一生。”
姬燕歌心下动容,勉力笑道:“大人保重。”
两个侍女挑起轿辇前帘,道:“姑娘。”
洛倾颜跨出客栈,樱草色深衣和浅紫长裙被风吹拂,衬得她像任何一位宋国仕女那样轻怯文弱。
侍女见她立在原地顿了片刻,不由催促道:“外头风紧,姑娘快些上轿罢。”
洛倾颜犹豫片刻,终是不敢回头一望,俯身上了轿。白衣长剑,翩然年少,从此只是她漫长一生中刹那瑰丽的梦罢了。
赵衍之饮了一杯酒,道:“据说本朝臣子从不出入酒肆,当真无趣。”
岑清望拘束地抿了一口酒:“衍之,别喝了。若被同僚看到,只怕于你我声名不利,你可还想出仕?”
赵衍之笑道:“你上一回说,只要哄得先生高兴,不就能够出仕?官还没做,有什么同僚?”
岑清望被这么一嘲,脸上不由尴尬,忽地心思一转,道:“我,我上回不过一个玩笑。衍之,你不会当真想娶那姬姑娘吧?”
赵衍之俨然几分薄醉,竟有些酒后吐真,道:“美则美矣,可惜无心消受。近日贺少卿连奏五本,官家都不顾。谁道咱们的官家身在宫中,只知各处风雨和顺,却不知其实多地贫瘠,少有粮产。所谓变革之法……”
岑清望闻言乍惊,见周围没有旁人,忙低声道:“嘘,衍之,休要乱说话!官家的事,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赵衍之入太学两年,言行举止无不进退有度,内敛谦逊,颇有皇家之风。只是岑清望与他关系亲近,逐渐看出他并非等闲之人,听他这一番话,心下更是大惊不已。
赵衍之被他一推,只问道:“什么时辰了?咱们去吧,别让先生久等。”
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