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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汉朝也正快马加鞭,着手准备公主出嫁的各项事宜。
出发的日子很快的到来,景帝率左右大臣,在未央宫亲送远嫁公主。
刘靓身着白色锦袍,黑绫子带,菱形内裙,耳上缀着大秦明珠,曲眉如远山,双瞳若秋水,容颜殊丽,仪态万千,摇曳生姿地走进殿来。
众人一见这风华绝代的模样,无不为之惊动。御座上的景帝,当场更是不忍,脑海中迅速流窜过当年初见甄夫人时,那惊为天人的感觉,以及后来宠爱她的种种美好;愧疚感油然而生。甄夫人因他含恨而逝,留下这个女儿,他不仅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好好关爱她;现在更为了国家利益而不得不把她远嫁匈奴和亲。想到她日后定要为生活习惯、语言风俗所苦,心里不禁酸了起来。
他走下御座,面上净是不舍之色,而匈奴的使者就在殿下等候着。
“靓儿,以后……父皇再不能见到你了,你可还有缺任何物事,告诉父皇,父皇即为你赶制,送至匈奴……”
这一去,她是不抱活着的希望了,因此她没有特别的情绪,对一直冷落她的汉宫也没什么留恋。只是有件心事,希望能完成。
“父皇,儿臣半样不缺,但有一事相求。”
好不容易有补偿的机会,景帝满口答应:“你说,父皇能做的,一定为你完成。”
“父皇!”她幽幽说出自己心愿,“母亲纵有过错,总算与您夫妻一场,她死后只得一小口棺材草草掩埋,儿臣但求父皇能重整母亲墓坟,不至让荒草淹没。”
这一说,景帝更戚歉疚,也顿觉自己的无情,他对曾经恩宠有加的甄夫人的确太过薄幸,于是当场应允。
既已了无牵挂,刘靓放心地随匈奴使者而去。临行前,匈奴使者为她披上单于赐与的暖肚兜及红斗篷,直奔甘泉,与等待在甘泉的左贤王会合。
刘靓一直以为,在甘泉等待的是单于本人,却不知道真正的单于已先率军返回匈奴本部,留下来等待的乃是左贤王与左骨都侯。这一错判,彻底倒转她原来以为的命运。
浩荡荡离开长安城,行至半途休息时,湘绮仍不放弃地苦劝:
“公主,再不久便到甘泉,你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吗?”刘靓轻拨着手上皇太后送的琵琶,笑得粲然。
“湘绮,你可真固执,一路上你也费了不少唇舌,你看我有可能回心转意吗?”
“公主,奴婢实不愿见你枉送性命,我们趁现在逃走,往后的日子,我来安排,绝不致让公主受苦。公主,你快快下决心吧!”
琵琶低吟,好似诉说着无限心事。“我走了,还不是会有另外一位公主在漠北而去,只要单于一死,匈奴必定大乱,他们也就无暇再侵扰汉朝。”
“公主,杀死这个单于,他们大可再立一个,四处寇掠原是匈奴的习性,不会因为死了一两个单于而有所改变的,公主,你再三思啊……”
“别说了。”她收起琵琶,面色凝重,“我不甘心姑姑就这样冤死,其实单于若真被我杀死,或者会给汉朝带来更大的灾难也说不定,但我管不了那许多,总之,我心意已决。”
“公主。”湘绮闻言心酸,忍不住泪眼潸然,“你何苦呢?”
“湘绮,你不必难过,反正这世上再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事。倒是你,你不必受我连累,找个机会,你便逃走吧!”
“不!”湘绮心意坚决,“公主既执意如此,奴婢绝对誓死相随。”
“好!好湘绮!不枉我真心待你。”
到达甘泉时已是夜晚,匈奴另派遣使者在军营本部十里外迎接。御史大夫一行人鼗赠物及公主交于使者后,随即告辞,连夜赶回复命。刘靓及湘绮则被安排至另一处军帐中休息,奇怪的是,单于似乎并没有立即接见她的意思。
入夜时分,刘靓在帐中左右徘徊,原本喧哗的四周的此刻一片寂静,她暗思,难道单于打算等回匈奴本部再见她吗?若真是如此,那可就不好了,在这里行刺得逞的话,她还有办法逃走;万一进了匈奴领土,一片荒野大漠,就只有死路一条。前思后想,决定采取主动。好吧!既然单于不打算接见,那就由她去拜会他吧!
换上夜行装,小心翼翼地在各个军帐中探索。今晚由于知道汉公主已抵达,匈奴军普遍沉溺在一片胜利的气氛中,彻夜狂欢之后的防守松懈,有些守卫甚至大胆地打起瞌睡来。
她俩伏身前进,顺利地通过十几座白帐,群帐中有一个特别雄伟壮观,帐上还插着色彩绚烂的旗帜,帐前士兵精神抖擞,帐里灯火通明,刘靓与湘绮互望一眼,心意相通,这帐里住的应该便是单于。
湘绮抢前一步,先发制人,在没有引起太大声响的情况下,迅速地杀死两名侍卫兵,刘靓随在身后,跟着湘绮的身影没入白帐中。
正在帐里研拟行走路线的句黎湖,听得外面蟋蟀的声响,正待探查究竟,冷不防一道剑光闪至,他机警地偏身躲过,闪至虎皮椅前,尚未站稳,剑光又如火如茶砍至,他抄起虎皮掷向来人,另一手抽起腰间弯刀备战,虎皮刷刷地被划成两半,在空中缓缓落地,落地之后,只听得一声娇脆的声音诧异地道:
“是你?!”
看清来者,句黎湖有着比她更大的惊异,“你?莫非汉朝的公主是……”
话未及出口,只见刘靓讯然而至,见此情景,也是禁不住的惊愕。“你就是单于?”
大喜过望的句黎湖忘了回答,却没想到刘靓的话甫一出口,长剑跟着刺来,加上湘绮,一时之间倒令句黎湖难以招架。他不想伤害她们,只能边挡边喝止:“喂!你们住手啊!这是干什么?”
两人不回答,只是拼命攻击,招招皆是狠招,足可致人于死。句黎湖不懂,这绝美的二人为何面露杀机?心思一转,难道这是汉朝的阴谋,借和亲之名来行刺堤曼吗?这样一想,他顿时提高警觉,全力应战。若是如此,那这两人就不能轻易放走,得活捉起来严加审问。
刀剑撞击声此起彼落,三道黑影在军帐中缠斗不休,这骚动终于引起注意,左骨都侯带着些许醉意,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他一举掀开帐帘,尚未来得及辨清敌我,便面吃了刘靓一剑,当下双眼圆睁,不敢置信地闷哼一声随即砰的一声仆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句黎湖嘴里窜出一连串胡语,似是在叫着他的名字,而眼见一员猛将就这样葬送在刘靓手下,句黎湖心痛之余,知道不能再心软,旋即提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备箭!”
匈奴士兵素来有着超强的机动力及战斗力,虽然狂欢整夜,但一听得号令,立即反射性地动作起来,瞬间几名弓箭手已冲进帐内将三人团团包围,帐外更是有数百人已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刘靓与湘绮停止攻击,举剑环顾四周,眼见帐内外都是彪形大汉,知道自己已难撤退,神色一整,坦然面对。
句黎湖一步步逼近刘靓,怒火在他眼中燃烧,“原来和亲是假,行刺是真,这就是你们汉朝的阴谋对吗?”
刘靓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多作辩解,剑提起便往颈上抹去。
句黎湖早有防范,抢先一步夺走她的剑,并在瞬间将她双手反剪,面无表情地道: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机会这样做吗?”
“公主!”湘绮心急地下跪求情:“你别伤她,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杀了我吧!别为难我们公主。”
句黎湖看了看湘绮,她的忠心耿耿,豪气干云,真是令人感动啊!
“我不会伤她的,我也没这个权力。我得把她押回匈奴王庭,让我们堤曼单于来处置她。”
此语一出,刘靓骇然失声:“你不是单于?”
“是啊!”句黎湖好整以暇地回她:“我不是单于,我是左贤王句黎湖,单于的哥哥。”
她心跳霎时漏跳一拍,脑中闪过一张傲岸的面孔,“那么——你们单于是……”
“就是那天在汉宫里差点被你刺死的人。”
刘靓闻言如遭雷殛,脑中作响,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喜、是忧,只觉胸中起伏如波浪涛涛。
句黎湖命士兵取来绳索,将二人双手反绑,以确保回王庭的路上,她们不会再兴风作浪。
刘靓早已心绪茫然,任凭句黎湖处置,湘绮则是不忍也苦苦哀求:
“你别绑我们公主,她是金枝五叶,受不起这种侮辱的……”她心疼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句黎湖心下虽也不忍,只是牧关性命不得不慎重其事。但又舍不得湘绮泪眼汪汪的样子,只好一再保证,除了双手不能解开之外,其余的他绝对以应有的礼仪对待公主。
于是刘靓仍被尊贵的侍奉着,但是只要她一出帐,便有两名士兵紧紧跟随,明是保护,实则监视。
隔天一早,句黎湖即下令拔营。往后的日子里,晓行夜宿,直奔漠北而去。
这日黄昏,大军停驻在一片草原上,不出十日,便可抵达匈奴王庭。
趁着士兵忙着扎营备粮之际,刘靓与湘绮来到不远处的坟地上,远远望去,一片寒烟衰草,黄沙滚滚,景象凄凉,正是典型的塞外风光。
刘靓见此,黯然神伤,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袭上心头,只觉自己离那个人越来越近,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惧。一路上,她无法辨清自己的情绪,乍悲乍喜,似有期待却又害怕受伤害,起起落落的心情,让她惶惶难安。如今见这肃凉景象,一举牵动连日来压抑的情绪,泪水终于无法克制地潸潸流下。
她伤心极了,不明白命运为何如此捉弄她。
一旁的湘绮见状吓呆了,她从没见公主如此伤心过,还道她是为了身体受困,感到屈辱而落泪,赶紧安抚道:“公主、公主,你别难过,我再去替你求求句黎湖,请他为你松绑好不好?”
“湘绮……”刘靓哽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让他们走开。”
“好、好。”边应着边转身叱喝:“你们两个听到了没有?公主说她想静一静……”
两个高大的土兵面面相觑,似是听懂了她的话,但左贤王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因此仍然站立原地、不为所动。
“哎呀!你们远远地看着我们不就行了吗?真是不知变通的家伙。去去去,到那边去!”
她用下巴示约十步距离远的一块石堆,两名士兵互看一眼,再看看眼前梨花带泪的公主,终于听话地走到石堆旁,双眼却仍是紧紧地锁在她们身上。
“公主,他们离开了。”
“你也走开。”刘靓已稍稍回复,茫然望着远方,“我想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
“湘绮!”
她厉声制止湘绮的话,湘绮只好不放心地也走向两个士兵所在的位置。颊上两行生气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怨自己没能力帮公主解围,又看着两名呆若木鸡的匈奴兵,越看心里越有气,忍不住喃喃咒骂起来:
“都是你们两个!跟那么近作啥?让你们负责监视,又没叫你们像根柱子似的成天杵在公主两侧,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会有压迫感啊?还有,为什么你们的表情总是这样死死板扳的,没事就不会笑一笑吗?你们这样绷着脸,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