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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猫猫快回来了,叫儿子看见以为咱俩拌嘴了呢,快来——”贾大人脸皮厚的很,纯良正直的拉人靠在身边坐下,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只是不敢再把人抱怀里坐着。
史墨瞄一眼他曲起的腿,知道这是只纸老虎,眼角一挑,特意亲亲热热的挨近了,身子跟无骨似得偎到人怀里,学他似得吹着气说话,见贾小环的呼吸都粗了,得逞的眯了眯眼,哼,今夜月色甚美,他决定要赏景到半夜,然后蹭儿子的床去睡!
贾环也不推拒,乐的享受美人恩,忍一忍怕什么,总有解馋的时候!倒是史小墨瞅着那越发隆起的一块,隐隐觉得背后生凉前景不太妙,自己收敛起来,好生说话:“诶,方才我跟你说的话,你怎么想?”
贾环可惜的瞅一眼正襟危坐的史小墨,又若有深意的瞟一眼自己身|下,在史小墨被瞅的脖子发凉时,才幽幽道:“绝色美人么?姨娘若是喜欢,那就自己养着好了,咱们府里向来不要外头的人——只这两人的吃用花销,卖身银子,咱们府里是不管的,姨娘喜欢美人儿,那边自己掏月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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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依旧称呼赵姨娘作姨娘,他是庶出,就算是荣国府完了、他兴起来了也是庶出,贾环自己并不在意,况且一朝改了叫赵姨娘“太太”的话,总觉着好像眼前头的人是王夫人似得,让他心里膈应的慌,若是像旁人那样叫她“娘”,偏生他们俩个之间并无这样亲的情分,“娘”这个字眼太亲太重,贾环叫不出,赵姨娘也觉得不得劲儿。
——赵姨娘自己分外喜欢太太这个称呼,让她那个宅子里上下都这样叫还不算,还闹了两回,逼着贾环改口。贾环念完庶吉士,又跟着办了几回差,被授予户部郎中一职,户部有十四司,郎中是一司的主管,各司司长除了对应省份的财政相关事务外,还有兼管,贾环就是福建司兼理都察院户科、仓场衙门、左右两翼监督、阜成门、福州将军文移。这实实在在是实权在握的肥缺,福建司虽不若直隶、奉天、江苏、浙江这几司权力大,可也的确是个富庶大省,以贾环弱冠年纪,足以称的上是得志才俊。赵姨娘也不知从何听来的,非要贾环改口不说,还要贾环上折子为她请封诰命——户部郎中是正五品,其母、妻可封赠五品宜人诰命。
这里头是否有人浑水摸鱼坑贾环,史墨不知道。他对赵姨娘观感十分之不好,赵姨娘闹腾的时候他没立场处理更不愿意看这闹剧,索性带着儿子和大胖熊猫去小舅舅家住了些时日。等风平浪静他们回来,赵姨娘那宅子里的下人已经被贾环换了一批,赵姨娘也哑了火,再也不敢提封诰命的事——还是秋水偷偷儿给史墨嘀咕的,说环爷发了大火,要把赵姨奶奶送走呢,赵姨奶奶才消停了,她身边怂恿碎嘴的两个丫头都被环爷发卖给人牙子了,赵姨奶奶哼都没敢哼。
史墨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便是环儿有了出息,赵姨娘身份牌子上还是贾政的妾,而且还是妾里最低等的难以扶正的丫头妾——
妾分三六九等,同样丫头提起来的妾里头也有说法:最高的就是长辈身边的大丫头赐下来作姨娘的;
其次太太的陪嫁大丫头也比旁人有体面;
还有一种,可能是朋友、下属、亲长送的丫头提拔成的姨娘,这一种身份高低是要看她原来旧主身份的高低来定的,爷们用得着她的旧主,那她的身份就会堪比良家妾,若她的旧主是来投奔求情的,那屋子里的丫头都比她尊贵;
再来便是主子爷屋里从小伺候的大丫头抬举的妾,这种虽然地位没前两个高,但一般情分最不同;
最后才是赵姨娘这种,没攀上当过大丫头的体面,本身只是个二三等的丫头,可能有幸在长辈屋子里伺候过,被给了爷们做妾,这种出身的姨娘是最低等的,因爷们屋里的二三等的丫头提成姨娘的基本没有,爷儿屋子里头有贴身权利大的大丫头把持着,小丫头想要出头攀高枝,得先熬成大丫头才行,要不然就算勾着被爷们儿受用了,也不过勉强算个通房罢了,这样的通房丫头根本没可能在一屋子太太、姨娘、大丫头兼通房丫头手底下怀孕生子,无生子功劳想成为姨娘根本是做梦!是以丫头妾里头属赵姨娘这种最尴尬,脸面人脉及不上在长辈屋子做过大丫头的,情分也比不上当过爷们大丫头的,总之,丫头妾,得是当过大丫头的才有一点子体面。
头三种丫头妾兴许还有那么一点子可能被扶正,就像贾雨村的妻室娇杏,但像赵姨娘就难上加难,除非她有什么能称颂的大功劳苦劳。譬如舍命救过翁姑、丈夫,再譬如侍奉流放吃苦的丈夫多年。
——赵姨娘想要环儿给她请封,她名牌上得先是贾政的妻室才行!
就像史墨想的那样,赵姨娘要死要活哭闹不休的时候,贾环爽快答应了,只是说:“这也不难,只姨娘先去服侍老爷,老爷在流放的地儿也苦的很,姨娘去照顾伺候他起居,他必然心里感激,说不得就要把姨娘扶正了,姨娘扶正,我这边立即上折子为姨娘请封。只不过我是分了族谱的,日后姨娘只跟着老爷过罢,兴许沾了姨娘的光,老爷的苦役要减些年呢,老爷心里就更感激姨娘了,姨娘成了太太,自然是要跟着嫡支过得,我这就给姨娘打点行装,若是以后姨娘回来,自去寻二哥哥便是,您是太太,跟着他过才是正理儿。”
把赵姨娘唬的忙告饶,还把在她耳边出谋划策的丫头给拱了出来,贾环再三确认她没有要当太太、要作诰命的心,才‘勉为其难’的收拾了那些个欺主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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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墨冲贾环恶狠狠的龇龇牙,哼道:“你知道不是这个,哪怕百八十个绝色呢,我也不管的,我说的是三姐姐那话,现在这时辰,你若是要求还能赶得上。”
贾环笑起来,越大越冷漠严肃的人笑起来却有一股子缱绻的味道,反正史墨每每看就都觉得勾的人不行,“不去了,我使人打听过,那汉子的确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三姐姐那样精明,自然不会害了她自己。”
见史墨要炸毛,忙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觉着三姐姐收了心思又嫁了个本分的丈夫,咱们把亲戚走起来也使得,碍不着咱们,也能给三姐姐争光撑腰。可你想过没,现在是两厢都好的事情,那以后呢?三姐夫是没有当官谋权的可能,但三姐姐以后有了孩子呢,她会甘心让孩子作个村夫吗,若是孩子读书出仕,那我这重新亲近起来的亲舅舅,帮着点也是无妨。可若是她们有了旁的心思,看我无嗣,要把过继孩子呢?就算不过继,若有人指使着,孩子非要亲近我这个舅舅,住到咱们家来,我能跟个孩子计较吗——说不得,咱们儿子就得受委屈!你且想想你为何不待见姨娘的罢。”
史墨听闻,悚然一惊。他不待见甚至厌恶赵姨娘,就是因为她在人后作践他们的宝贝儿子——赵姨娘对贾环认了朋友的儿子为“义子”,自己立誓不娶妻生子十分痛恨,更心疼贾环偌大的家业日后都要给别人。她曾经得了嬷嬷教导那些阴司手段倒有了一点子城府,知道贾环极宠爱猫猫,就在人前表现的慈爱无比,贾环去探望她的时候还时常提起猫猫,那一段时间母子俩之间分外融洽,贾环带着猫猫出门时总要拐她那儿看一下她。
可巧,一次小舅舅前一日说要把猫猫接去朱大舅的皇庄上住几日,结果当夜小夫夫两个折腾的太狠史墨就忘了跟贾环说,第二日朱大舅来接时贾环已带着猫猫出门了,对着朱大舅那张大黑脸,史墨只好扶着酸疼的腰去找儿子去,听闻是赵姨娘想猫猫了,他也没在意,径直去赵姨娘那座宅院上去寻儿子。
那座五进的大宅是贾环买下安置赵姨娘的,赵姨娘爱摆谱,便随她折腾,只门户上的安全却是拙复园管着,拙复园的下人哪个不知道这位爷才是最顶上的主子,他说的话比环爷还要管用,是以,史墨畅通无阻的进了后院。
结果就看到一幕差点让史墨撸袖子大闹赵姨娘的事儿来:
寒冬腊月的,自家儿子外头的大毛衣裳也没穿,给他准备好的手炉也搂着,小脸冻得白白的,一个趾高气扬的丫头抄着手,带着几个小丫头吆三喝四:“你又不是我们大爷正经的儿子,不过是哪里来的个野种!哼,我们太太说了,要让大爷生个名正言顺的好儿子呢!小短命鬼,白养着你还不够,还得养着那只蠢熊!看哪天,剥了它的皮给太太作件子毛领子去!”
一直沉默的小娃娃这才抬头大声道:“你敢!你、你要动了熊熊,我不会放过你!我爹爹也不会!”
那丫头推攮了下猫猫,鲜红的嘴角耷拉下来,似乎要威胁猫猫不准告状一般,可她要说什么史墨已经听不见了,他上前一巴掌就把那丫头打的翻了跟头,脱下斗篷把儿子捂在里头抱怀里,猩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怒吼:“捆起来!给我狠狠打!死不了就卖出去,但凡她们好过你们就不好过!滚!”
胖娃娃看见亲爹爹眼圈才红了,非要伸出手来搂着史墨的脖子,小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史墨心疼的理智都没了,猫猫极聪慧,或许是他一岁前过得太惨,到现在脑子里还有点印象,隐隐约约也知道自己不是爹爹和爹亲生的。史墨生怕那阴影影响了他的心性儿,废了多大心力才把“爹爹们永远不会不要猫猫”这个信念刻到孩子脑子里,结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儿儿子竟然叫人这样作践!
史墨可不信赵姨娘不知道,没见那大丫头洋洋得意的一口一个她们太太么!更何况没有赵姨娘同意谁敢把小少爷带出来,带出来还不给孩子穿上毛大衣,史墨气昏了脑袋,要不是怀里抱着儿子,他能去揪着赵姨娘的头发扇她耳刮子——问她怎么能这么狠!
史墨虽没扇赵姨娘,可他平生头一回对贾环动了粗,然后抱起儿子去皇庄上跟元小舅住了一个月,而后直接回了青广街史宅,遇上贾环从来都是视若无睹,史宅紧闭门户,一个“外人”都不准放进来。
贾环也自责的紧,是大了意,幸亏那是头一回把猫猫单独放在那儿,要是多来上几回,怕是史墨不找他拼命,他也疯魔了。就这样,贾环也心狠手辣,他把赵姨娘大宅子里上下所有的仆从、连同赵姨娘都弄到花园子里去,个个儿不准穿外头的厚衣裳,看着那丫头只着小衣赤身裸体的在三九寒天里跪着,都在外头冻足了一个时辰,才把与此事有牵连的丫头婆子都打了板子,然后当面找来人牙子,说明白要把人卖到一辈子都不许有可能再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地方——这种地方,除了窑子就是边远处做苦力的地方。
赵姨娘又惊吓又受凉,病的浑浑噩噩的,贾环也没心软,非得让上下都知道谁才是他们正经主子不可。这样儿,赵姨娘消停了好长时候,直到封诰命的事才有闹腾了一回。她再不敢黑心猫猫,当然,她也别指望猫猫再去拜见她了,史墨跟被激怒的老虎似得,有一段时间连听到赵姨娘的名头都肝火旺盛。这事好不容易才了了。
赵姨娘想入主拙复园守着儿子当威风老太太的心思也完全破碎了——史墨冷着脸把拙复园和她知道的几个铺面庄子的地契都拍到她眼前头,冷笑:“就连赵姨奶奶现下住的宅子都是我史墨的!赵姨奶奶莫不是觉着贾环当年分家时得到的家财有许多——够他置办了这么些产业?!赵姨奶奶想要把我儿子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