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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墨暗自叹口气,想不到自己的外祖家还有这般狗血的遭遇,依他这前世里被大姐和妈妈抢拉着陪看无数“斗剧”而洗礼过的思维,直觉就连外祖父的死都蹊跷的很,恐怕从外祖的死到元家衰落都是一个计划周密的套子罢,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位便宜爷爷在里边担当个什么角色?
在心里算了算,自己出生后两年不正是今上登基的年岁么?恐怕元家出事的那几年正是局势最乱的几年。
……
杨氏握紧他的手,红着眼眶道:“小姐直到死还念着二爷,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你小舅舅没了音讯,我们在深宅恍惚听说是到了北边十分偏远苦寒的地方任职,当时我们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又发现怀了你……之后,咱们又被打发到了南边金陵,二老爷手紧的很,这么多年我都没打听到你舅舅的消息,墨哥儿,如今你是个大人了,在外边走动时打听着你舅舅的音信才好。”
说着,杨氏的泪就掉了下来:“太太在家时,和两个兄弟的感情十分之好,就是你外祖死后,大爷为了不教她委屈,每年里往这侯府里流水一样送礼,二爷被远派时还特意来过侯府辞行,但这侯府里天杀的却瞒着我们,你母亲正病着,等二爷走了多半个月我们才听到风声!但凡二爷在,也不能叫你受这么些委屈!”
此时屋外头还剩下的几只秋蝉嘶哑鸣叫,初入秋正午的日头还晒得很,西跨院的婆子丫头们不是贪懒困鼾去了,就是嘻嘻哈哈去顽儿了,众人皆知不日这院里的墨哥儿就要去荣府读书了,就是太太这些天都没有什么话吩咐下来。杨氏谨慎,也不关门图惹人怀疑,敞着窗,院里头情景一眼就可以瞅全了,她和史墨只坐到凉榻上,别人就难看见他们的动作。
杨氏低低呜咽,哭的悲切,史墨的眼圈也红了,却见杨氏抹一把眼泪,从箱底层层衣服被褥之中舀出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匣子,从怀里摸出一把黄铜不起眼的钥匙来,打开匣子,史墨只见满满一匣子物件儿,险些被搁在最上边的首饰闪了眼睛。
怀念的摸摸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杨氏勉强一笑:“这是你母亲当年最喜欢的首饰,这只鸽血石的戒指本是一整套首饰,只是当时你母亲新丧,二房那位日后以给大姑娘作嫁妆为名,把好些都给拿去了,这府里咱们没了依靠,我又只是个下人,……幸好太太早有预料,早早就备下了这些,让我藏着,这戒指当时被我趁乱收了起来,后来就搁在了这匣子里。”
史墨看着那些首饰,样式和宝石都是上好的,单说搁了这么些年宝光依旧不减就知道恐怕是极难得的,一边叹息外祖家富庶,一边惊讶自己这世的母亲如此深谋远虑。
杨氏怕有外人来,感伤了数句就止住了,小心翼翼地从匣子底部抽出一个油纸包来,打开了竟是一沓已经泛黄的契书和几张银票!
“这……”史墨难得迟疑了,他知道奶娘手里藏着一部分母亲的私房,可是这么多……
杨氏哪看不出史墨的意思来,咬牙恨恨道:“小姐的嫁妆当年岂止只有这些,更不提后来大爷二爷送来的,只是明面上的大都被二房贪墨了,这些庄子、店铺还是你外祖生前私底下给你母亲留作后手的,老爷子还在世时就被租赁出去了,租子年年都兑成银子存到本朝最大的钱庄通宝钱庄里,契根就在这里,等到你有了功名出了这侯府咱们就把它取出来给你成家立业用。”
从那几张银票中取出一张百两的来,杨氏叹道:“这府里那二老爷是个眼利的,咱们又没办法出府,所以纵使月钱不够使,我也没生过动这些银票的心思,只是这次你去荣国府,倘或要和同窗往来,还有那些丫头婆子小厮的,少不得要用银钱,这银票你拿着,只是用时小心,寻机换了碎银子才好。”心里担忧史墨不知轻重,银票是小事,万一被人盯上或者因此惹上麻烦就坏了,说不得得细细叮嘱几句,只恨不得自个儿出府给他办妥了。
史墨把银票收进荷包里,贴身放了。他见杨氏把匣子重新收好,只余了一张地契,就知有后事等着。
果然,杨氏把那地契细细抚平了,郑重道:“墨哥儿,这是都城五里外的一个小庄子,就是奶娘曾经跟你说过的巧庄!”
巧庄?!史墨瞪大了眼睛,这个庄子他几次听奶娘提起过,即便是进京前夕,奶娘命这些年在金陵老家暗中收服的忠仆投奔的地方,就是这巧庄!
杨氏点点头,道:“你外祖父一生最是筹谋深远,太太是长女,小时跟着学了不少,若非大老爷身体不争气,太太又因为你外家的事伤了底子,也不会让你们姊弟落到今日这地步。太太最后身体日弱,便把这座不打眼的小庄子挑了出来,暗暗把身边忠心的陪嫁给弄去了这庄子。她早料到若是她不在了恐怕你和大姑娘身边难存住她的人,故而只留了七八个跟在你和大姑娘身边儿,其他人便可在外头帮扶着,也趁机寻你舅舅的下落。这么些年下来,大姑娘身边的人早就被二房的发卖了,咱们这儿也只剩下了我和邬婆子两个,不过好在我是知道这巧庄的,巧庄也一直跟咱们联系着,这些年你身边儿被二老爷打发的都几经周折去了这庄子……”
史墨惊道:“邬婆子?那个眼睛都昏花了的刻薄老婆子?”
史墨扶额,在金陵老家时,若说他最烦哪个下人,非这邬婆子莫属,不想人家那样子却是演的,而且还和他奶娘一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儿。自己当初仗着内里是个现代人的芯子,施恩施威的暗中收服了两三个下人,得意不已之时还打着算盘什么时候能把这老婆子撵走好换上自己的人,现在想想只觉丢脸,怪不得收服那几个下人后来那样顺利,感情不是自己能耐,而是身家性命都握在邬婆子这个内院管事的手里呢。
瞅见他这惊讶的小模样,把杨氏的惆怅之情扫去不少,忍笑的点点头:“这庄子原本没有名字,只你母亲小名称作巧娘,故而我们这些陪嫁的老人儿就把这庄子唤作巧庄了。”
叹口气,史墨又忍不住高兴起来,当时进京时,奶娘挑了素日里不大亲近的几个跟着,他还不同意,奶娘给他透露了一些巧庄的事情他才勉强认同了。进侯府之后发现除了奶娘,他们带来的人都被戚夫人借口另派了差事打发了,他才感叹姜是老的辣。
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母亲等人的深谋远虑实在不是他这个没经历过大家后院的现代灵魂能比的。
不过——
这样一来,他身边儿就能有可信可用的人了!等他能光明正大出去不被人怀疑时候他……史墨小小的胸膛里迸发出一蓬“穿越就要走王霸之路”的火花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史小墨(迅雷之势):啵~某受(?!):你,你……史小墨(得意):看什么,告诉你,爷有个成熟的芯子,那十几年告诉爷,‘养成’这回事最不需要脸皮~嘿嘿,嘿嘿嘿嘿某受(沉默的):好吧,窸窸窣窣……史小墨(全身爆红):你,你,你你……作什么!某受(微笑):不要脸皮~……这真的素受么,真的么?
☆、初进荣国府
7、初进荣国府
这日,天色晴好,保龄侯府的偏门里,驶出三辆蓝围黑顶大马车来,正是送史墨去往荣国府的车驾。
这回跟车的是个穿灰黄色上裳的老婆子,也是戚夫人跟前得用的人,丫头小子见了都要称呼一声“张妈妈”,她同史墨坐在最前面的车里,车内还有两个杏黄色衣裳面生的小丫头,史墨院里的侍候的一个都没有跟来,那大丫头香雪更只是挂个名儿,这些天听说正在戚夫人房里献勤儿呢,今日史墨走,也没见着她的面。
中间一辆车装的是给荣国府送的礼儿,礼单子被张婆子揣在袖子里,一眼都没让史墨瞅见。
最后面一辆车里坐着四个半大小子,都是给史墨新选的书童,倒是一个年岁大些得用的长随都没有,史墨见了也不在意,越是不中用才好呢。
马车周围骑马跟着四个门房里压车的男人。
史墨来都城年余,这倒是头一回有机会正经看看街市,都中果然繁华,人烟阜盛,史墨从纱窗子向外瞧得认真,脑海中不断寻思着什么。
张婆子见状不屑的扭过头去,兀自闭目养神,两个小丫头不敢出声儿,车里一时静寂的很,越发显得外头繁华引人。
及到宁荣大街时,不过多半个时辰,荣国府建造十分雄伟,三间兽头大门,外面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门前列坐着十来个穿着打扮皆不俗的门人,真真是豪奢之家。
从角门里进了荣府,小厮和丫头下了车来,独独张妈妈带着史墨进去垂花门,由众嬷嬷引着,穿过东西的穿堂,从前廊经过一处南北夹道,在一处立着粉油大影壁的地方儿停下了,引路的婆子笑道:“琏二奶奶可在?”
一个身着松绿翠纹裙的秀丽姑娘迎出来,笑道:“可是表少爷到了?”
史墨认真打量她一眼,见遍身绫罗,插金戴银,就知这位就是那位凤辣子的心腹通房大丫头平儿了,这也是个有手段的人儿,连忙端起小脸冲着正看他的姑娘给了个笑脸儿。
平儿果然喜欢,亲自打起帘子请他们进去,慌得几个婆子丫头争相来帮忙。
一身大红镂金百蝶穿花衣裳的凤姐儿正斜靠在椅上听地下婆子禀事,见着史墨进来忙忙站起来,笑着埋怨平儿:“你这小蹄子,表弟到了也不叫我,快快,让我好好看看!”
那张婆子这时倒有话的紧,端着张笑脸殷勤回话,凤姐笑了几回,说过几句才命婆子们带出去好生招待着:“妈妈一路也辛苦了,暂且去歇歇,一会子还得请妈妈一起去太太那里回话呢。”
张婆子有些不愿,却也没法,早上来几个婆子,挽她的手道:“老姐姐,和我们去偏房吃些差歇歇不迟。”
凤姐这才细细打量这小后生,见生的眉清目秀,形容精致,未语先笑,举止自然,心里便有了一分喜欢。
史墨也不扭捏,又向着凤姐作揖问好,凤姐看他声音清脆,动作利落,颇合她的脾性,便探身一把携了他的手,拉他在身傍作了,喜道:“表弟真真好相貌,我瞅着,云丫头都是不及的。”又问他,几岁了,读什么书……
史墨一一应了,言语流利,不卑不怯,一张玉雪可爱的笑脸就叫人心头软上三分。
凤姐度着史墨这般形容,又是老太太的侄孙,必得她老人家欢心,有心卖好,竟放下手中事务,带他一同去拜见。
上房此时正热闹着,三春姊妹并宝玉、黛玉陪着贾母说笑逗乐,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凤姐并史墨进去,笑说:“老太太,可看这是谁来了?您前日里还惦记着呢。”
小辈等皆起身接见。
史墨忙过去拜见姑祖母。
又有凤姐在一旁给他指认众人,互相厮见过,才归了座。宝玉向下让出一个座来,贾母招手让史墨在身边坐下,搂了他入怀,笑道:“好孩子,早就想见你一见,只是听你叔父婶母道你入京来水土不服,身子骨荏弱,才搁下了。如今可是好了,你身子大好,又在咱们家读书,这日后亲近的时候长着呢。”
下面一个削肩细腰、俊眉修眼的姑娘笑道:“老太太素来最爱云妹妹的,这弟弟却是更可爱,只怕老太太呀,都要喜欢不过来了呢。”
众人纷纷赞叹,凤姐更是妙语如珠,和探春一唱一和,引得贾母十分欢喜。
史墨笑眉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