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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纶沉默半晌,道:“你数学比我好,我本来是不服气的。现在才知道,不仅仅是学习的问题。你能在因循琐碎中,横生别路,山穷水尽处,另辟新天,这份本事,这份胸襟,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到的。”
林之若摇头:“哪里有那么好?我是纸上谈兵,知而不能行。否则,两条曲线,便应无二,头痛与否,一般清明,我又何须借酒浇愁?”她冁然一笑,开了一罐新酒,道:“有人陪的寂寞,就不算是寂寞;有人懂的痛苦,也不能算是痛苦。谢谢你的这番话,这片心意。来,人间岂是偏我祟,有酒何妨同醉!”她一仰头,又流水一般倒了下去。
傅青纶一把抢过,却见她已经喝了一小半,皱眉道:“小点口,这样喝很伤身子。”拿了一块月饼,递给林之若:“来,先吃点东西。空腹喝酒容易醉。”
林之若不接月饼,伸指在傅青纶腕上一扣。傅青纶只觉得手腕一麻,她已经夺回酒罐,笑道:“你这个弟子太也没有礼数,竟然敢打断师傅的酒兴。这要在封建时代,你这是忤逆之罪,知道不?”
傅青纶跟着笑道:“弟子知罪。不过,你也不能空口白牙就当了师傅吧?怎么着也得给弟子演示演示本门绝学。”
林之若道:“本门绝学浩如烟海,你想看什么?”
傅青纶想了想,道:“武侠小说里,最神秘最高雅的,好像是剑术。就请师傅练一套剑法给弟子开开眼界罢。”
林之若知他心意,是不想自己连着喝酒,一笑站起,道:“其实真正用于应战的剑法,只是一些基本原则,主要还是看使用者的反应和运用。我现在头痛,不能剧烈运动,使出来也不好看。不过,我小的时候,练过一套达摩剑法,据说是当年禅宗祖师达摩所创,和印度的瑜伽功类似,是给佛家弟子磨练身体,凝定心意之用,倒是可以表演给你看。”
傅青纶很高兴,道:“我给你配乐,你跟着节奏,放慢速度,不会震动头部,我也看得清楚。今天是中秋,咱们不问明月几时有,却何妨起舞对青天。”
林之若到旁边的柳树上,折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枝条,去了前面尖细的部分,留下约两尺长的一段,尚带着扶疏翠叶,挥动了两下,道:“秋霜钩没带出来,只好将就用这把柳叶剑了。”
傅青纶笑道:“能得林大侠一舞,这柳条真是三生有幸。”
林之若果然执柳枝如执宝剑,凝神肃立。此时满月当空,寒光匝地,她白衣胜雪,容色如水,在月色下,仿似瑶宫仙子,直欲乘风归去。傅青纶怔了一怔,才轻轻吹起口哨。
林之若凝神细听,却是罗大佑的“童年”,想是傅青纶听她说这套剑法是小时候习得,是以选了这支曲子。她随着节奏,缓缓出招,前击,侧削,低伏,旋转,手逐眼动,身随意转,仿佛月光里的一只仙鹤,悠然适意地舒展着羽翼。
一套剑法舞罢,傅青纶击掌赞叹:“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这剑舞柔中有刚,动中带静,比普通的舞蹈,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林之若掷了柳枝,回到他身边坐下,道:“那是你看得少的缘故。我这套剑法,用来比拟公孙大娘,比几个光屁股的小孩看了电视剧,就跑去华山论剑更为可笑。”
傅青纶递过她的酒罐,又拿起自己的,先喝了一口,道:“武功我不懂。不过,我看你练的时候,那种心意凝定,神志空明的样子,倒是和达摩的本意很一致。”
林之若跟着喝了一口,笑道:“其实还是你的口哨吹得好,我听着,就好像看到了以前常常玩耍的草坡,闻到了野蒿丛被太阳晒过的清香,小时候学过的一招一式,自然而然就想了起来。”她看着傅青纶:“你总说我是你的对手。其实,单就音乐才华而言,我就是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上,从现在苦练到死,也赶不上你一分。同学们都说,什么歌让你一唱,比原来还更有味道呢。唐馨更是崇拜得不得了,说光是听你唱歌,就已经可以一生一世。”
傅青纶却没有听过这话,低下头,反复思量。他和唐馨在一起的时候,心思大半倒是放在学习和与林之若争胜上,对唐馨的言语举动,并没有特别留意。而今分开来,自己也饱尝了相思之苦,反而渐渐领悟了唐馨的一番密意深情,既感动又惭愧,一时怅然无语。
林之若知他心意,故意笑道:“你口哨都吹得这么动听,那古筝肯定更是弹得出神入化了,怎么从来不肯在班里表演?该不是怕麻烦吧?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刻亲自去你家把古筝扛来。要不然,”她眼光流转,似笑非笑:“是嫌我们粗鄙,听不懂你的阳春白雪?就算我这样五音不全的人不配听,咱们班里集中了全校的才子才女,还没有两个能懂得欣赏的?”
傅青纶很是尴尬,闷头喝了一会儿酒,忽然道:“其实,我最开始学的是钢琴,古筝是很久以后才开始学的。”
林之若略略诧异:“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不过,你手指倒真是特别修长,不会弹钢琴反而可惜了。”
傅青纶笑道:“我七岁开始学琴,那时候手还很小呢,纯粹是家里的意愿。当时好像学点乐器什么的是潮流,尤其是钢琴,好像会弹几下,就算不是艺术家,也入了上流社会似的。”
林之若笑道:“可不是!我妈妈还曾经逼我学琴。音乐老师跟她说我不是那块材料,她还不信,说我背乐谱很快,手也灵巧。老师没办法,教了我一星期,让我弹一个练习曲给她听。才弹了一段,妈妈脸色都变了,不声不响拉着我就走。”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自嘲地笑了笑:“不是玉,怎么琢磨,也不能成器。”
傅青纶道:“怪不得你家里有钢琴。想是你妈妈在你这里失了望,自己跑去学了?”
林之若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改学古筝了呢?”
傅青纶默然,只是一口口喝酒。林之若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正想转开话题,却听他问:“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林之若愣了一下:“为什么问这个?”
傅青纶道:“你别管,先回答我。”
林之若满腹疑惑,道:“青琉璃色。”
“嗯,超越尘世的颜色。”傅青纶接着问:“你最喜欢的气味?”
“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嗯,童年的味道。你最喜欢的花?”
“雪莲。”
“嗯,孤寒自乐的花朵。”傅青纶望着林之若,悠悠吟道:“谁道高处不胜寒,有人高处成鲜妍。根深不向红尘住,冰为肌骨雪为颜。”
林之若惊诧不已。这首诗分明是自己多年之前写的,连自己也已不能记得完全,怎么他竟然能随口念出?
傅青纶迎着林之若诧异的目光,泰然自若地继续追问:“你最喜欢的诗人?”
林之若心中思索,随口答道:“王维。”
“兴来每独往,盛事只自知。的确是你的风格。你最喜欢的文学作品?”
“西游记。”
“大闹天宫,十万八千里苦行,终于堪破嗔痴,悟空成佛。你这个爱好,很是独特。”傅青纶微笑:“你最喜欢的艺术作品?”
“梵高的向日葵。”
“辉煌的呐喊与挣扎,永恒的渴望和追求。明明是来自阳光的色彩,却积聚成惊心动魄的沉痛与不甘。你虽然五音不全,对艺术却很敏感,能捕捉其中最细微的情感。你最喜欢的乐器?”
林之若惊疑不定,上下打量着他,却不回答。
傅青纶低声道:“是古筝,对不对?你喜欢它,因为它有笛之清亮而无其单调,有箫之沉郁而无其缠绵,有琵琶之慷慨而无其粗豪,有古琴之风节而无其闲逸,有胡笳之凛冽而无其苍凉。”
林之若直跳起来,道:“你,你怎么知道?连唐馨都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傅青纶微微一笑:“我还知道,你所以喜欢古筝,其实纯粹是听磁带得来的印象。事实上,你从来没有听过真人的演奏,也不认识任何会弹古筝的人。”他顿了顿:“当然,除了我。”
林之若镇定下来,凝望了傅青纶半晌,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杨雪的女孩?”
傅青纶不回答,却抬头看了看月亮,见已将到天心,道:“天晚了,我们回去吧。公园虽然是敞开式的,但是呆得太晚,终究不太好。”
林之若见他紧要时刻,偏偏卖起了关子,要不是实在惊疑,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心中虽然恨不得伸手进傅青纶脑袋里,把答案生生挖出来,面上却淡然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整理地上的物品,把空瓶和果皮扔进垃圾筒,和傅青纶提了剩下的东西,踏着满地的月光,缓缓走回了校园。
林之若酒量甚浅,又是空腹,初时还不觉得怎样,这时候冷风一吹,便开始头重脚轻,不由笑道:“原来喝醉的感觉是这样的,好像走在云彩里一样,无论脚下怎么用力,也踩不到实地。”
傅青纶怕她跌倒,轻轻扶住她:“这还不能算醉,顶多是微醺而已。醉了的人,没有这么清楚精确的描述能力。”
林之若推开他,道:“我好不容易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你别来捣乱。你见过被人扶着的神仙么?”
傅青纶缩回手笑道:“你再多喝点,还更飘飘欲仙呢。弄不好,还吟诗百篇,创个醉拳醉八仙什么的,文成武就,流芳百世。”
到了林之若所住的楼下,傅青纶立定脚步,向林之若道:“今晚你喝得尽兴么?”
林之若微笑:“尽兴如何?不尽兴又如何?”
傅青纶不好回答,想了想,道:“你回去之后,会干什么?”
林之若道:“干什么都好,总之不能睡觉。你听。”
傅青纶侧耳倾听,二楼酒店的音乐,离着这么远,依然清晰可闻,不由微微皱眉。
林之若道:“今天过节,不闹到后半夜肯定是不会停的了。我等会儿再买点酒,回去吟诗练武,就算不流芳百世,也要酸倒一片才够本。”
傅青纶踌躇了一下,终于道:“我上去陪你吧。”
林之若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眼珠一转,道:“好。不过,你请客请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去买一些酒和点心来,今晚咱们不醉无归。”向傅青纶一笑,不待他回答,噔噔噔跑上了楼。
未妨惆怅是清狂
傅青纶买了东西上来,见林之若把本来放在床头的一张小小书桌拉了出来,上面放了带回来的水果月饼,桌边放了一把椅子,她自己却盘膝坐在床上,冲着自己微微笑,不由得半开玩笑地道:“我怎么觉着有点鸿门宴的架势?”
林之若道:“怎么?胆怯了?”
傅青纶微笑入座:“虽千万人吾往矣。”
林之若给两个人各拿了一罐酒,道:“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你,果然豪情慷慨。”她开了自己那罐,向傅青纶晃了晃:“干喝酒没意思。要不,我们比比?”
“比什么?”
“以武会友,显得我是欺负你。我们以诗会友?”
傅青纶望了她一眼,心想以诗会友,何尝不是欺负我,不过他一来性子高傲,二来知道林之若另有所图,不愿示弱,笑道:“怎么个会法?”
林之若胸有成竹:“今天是中秋,我们就对带有月字的诗词,格式韵律不拘,但是字数必须相同,而且月字必须在同一位置上。比如说,‘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可以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