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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晚的恶梦涌上心头,或许是伤势发作,这粗线条男人做了一件令他日後回忆
起来,丢脸不已的举动。
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大哥出事了?真不好,怎么会这样呢?”
回到落脚处,从有雪口中明白事态,源五郎皱起那形状美好的眉毛,感叹状况变
化太快。
有雪道:“我看老大这次糟糕了,二哥三哥怎么还愣着?不赶快去搭救吗?”
花次郎反应冷淡,就他看来,在这种风声正紧的时刻,没有足够的防身武力,又
要不知死活地到处乱逛,有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不知道确切位置,随便乱跑也没用。”源五郎摇头道:“而且,计算双方的功
力差,战斗可能早已结束,纵使我们赶到也无济于事了……”
“你的意思是,老大已经死于非命了吗?”有雪脑子转得最快,“那别多说了,
看看老大有没有留下什么遗产,大伙儿分一分,包一包,就此各奔东西吧!”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大生死未卜,这么快就拆伙,我看不好吧!”源五郎
道:“现在的情况是,如果老大死了,那我们除了默哀,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
是受伤藏起来,我们到处乱找反而引人注目,更加危险,那不如等他自己回来;所以,
只有一种情形我们派得上用场,就是老大被生擒回石家!”
“有可能!我看那个玩蛇家伙瞧老大的眼柙好猥亵,一定是觊觎老大的身体,所
以很可能把捉人回去……唉唷!这下可大大不妙,采花者恒被采之,柳老大的报应临
头了!”
“所以我们得快生去救人啊!但是,这任务并非易事,不是普通人能办成的……”
一听到话题方向,敏感的花次郎立刻有反应,抢先道∶“麻烦事别找我,这次活
该有人自作自受!”
源五郎笑道:“二哥,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该负责老大安全
的。”
花次郎瞥了他一眼,哼道:“闯进石家多危险,花风流又不是花凯子,我可不做
超过风流名剑应有能力的事!”
“那就麻烦您努力发挥应有实力之外的潜力吧!现在石家一定也很乱,只要二哥
打起精神,救人不会太难的。”
源五郎微笑道:“大哥有事,我们都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大家一起歃歃血立
的誓,二哥该不会现在就想反悔吧!我们是无所谓啦,不过当初你发的誓那么毒,以
後恐怕连喝水都得小心呛死!”
花次郎犹豫一阵,终究是站起身来,“哼!遇着你们,算我倒楣了!我去尽尽人
事,你们两个在这里准备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我早就准备好了,可是,我想老四大概只准备独吞掉我们三兄弟的遗产,独奔
东西!”
“呃!我只想想而已,这你也知道!”
“哼!”
花次郎拎起光剑,踏步出门,转眼就不见踪影。有雪担忧地间道:“三哥,只让
二哥一个人去,行不行啊!”
“不用担心,花风流是白鹿洞中堪称高手的人物,外表看来也许有点怪,但实际
上却可靠得多呢!”源五郎笑道:“更何况,老大和我们这些贱命不一样,身边最不
缺的就是贵人与美人,傻子才替他担心!不废说话,快拿出你刚刚偷藏的鸡腿,我肚
子饿死了!”
悠悠转醒,骤觉周遭冰寒刺骨,兰斯洛不由一惊。
“别急着起来,小心伤口!”
急切的语气,听得出说话人的关心,睁开眼来,熟悉倩影映入眼帘,美人含笑,
绝对是赏心悦目的光景,但在想起昏倒前的种种後,成了恐怖的延续。
“哇~~~鬼啊!”
顾不得伤口发疼,兰斯洛立即坐起身来,狼狈地向後运返数尺。在其他的许多方
面,兰斯洛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但遇着这种没法挥刀消灭的东西,他在苦恼之馀,的
确感到畏惧。
仔细看看身上,手臂、小腹的伤口已被包扎,手法依稀有些眼熟,与前日身入梅
园持相同,那也就是说,这名女鬼已经两次救助过自己了。
处身之地并非是昏倒时的庭园,而是被移到梅林之中,林叶间透出的阳光,代表
已经天明,但这梅林着实古怪,明明是白天,林子里仍幽暗得有如深夜,温度更彷佛
置身雪地,冰寒得连吐气都冒成白烟。
有雪说,暹罗人素来传闻,沈家梅园宿有厉鬼……厉不厉还不晓得,有鬼却是铁
定的。在阴森森的幽暗衬托下,一身单薄的袍子更散发出惨白萤光,映着如云肤色,
长发披面,瞧上去完全便是一副厉鬼模样,再瞥见左右几株梅树下,都放着骨灰瓮似
的坛子,更教人为之心惊。
“你是什么人?”兰斯洛惊道:“不对,你、你是不是人?”
几缕阳光从枝叶间洒下,照在她身上,虽然没有像传说中的鬼魅一样,发出痛苦
哀嚎,但整个身体却变得有些模糊,微微呈现透明,这无疑已说明了一切。
想了一会儿,对方露出很为难的笑容,“我……现在这样,应该不算人吧!”
(果然是个女鬼)
兰斯洛颤声道:“你……你变成这样,有多久了?”
“我记不得了,大概有好些日子了吧:自从住到林子以後,就一直是这样子了…”
那日仓皇逃跑後,曾向有雪问过,听他说当初沈家有个族女,年纪轻轻就病死,
她生前喜爱梅林景致,死後葬于梅林,看来多半就是眼前这一只了。瞧她一副娇弱模
样,果然是大家闺秀,不过变鬼这么久,想必道行极高,说不定等一下立刻变成青面
獠牙、血盆大口,己误入鬼窟,这下可危险了。
但是……她两次医护自己,看来不像是有恶意啊!
“为……为什么你要一直眷恋在这里,不去你应该去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
小姐你为何不赶快超生,要留在这遗祸人间!
“我也知道不该逗留在这里,但是,除非有人帮忙,不然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言下之意,莫非是要找替身!?
“嗯!对……对不起呀!”
“啥?什么事?”
“我真是太糊涂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呢!”
“女鬼”轻轻地说着,欠身致歉,她一直是用跪生的方式静静坐着,这一下欠身,
姿势委实典雅好看。
兰斯洛却看得直冒冷汗,老头子在山上曾经说过,凡是鬼物,都会骗取人的姓名,
用来行勾魂摄魄的邪术。自己原来还猜想这女鬼并无恶意,怎知马上就露出尾巴了!
“混、混帐,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兰斯洛虚张声势道:“凡是问别人
姓名前,都要先说自己的名字,这是基本礼数,你连这都不懂吗?没有家教!”
大着胆子,猜想这些千金小姐最重视裆仪,眼下不敢自报姓名,只好先胡混过去,
再找机会逃掉。
幸好,计策一举奏功,女鬼面上果然露出不安,连忙欠身歉道:“对不起,真是
我的不对,我……我叫风华,失礼的地方,请您千万则见怪!”
(沈风华!名字还算不错……)
兰斯洛摇摇头,自己现在哪有心情管这东西,该尽快找机会开溜才是。动作一大,
牵动原来伤口,疼得直皱眉头。
“很疼吗?真是对不起,这里的药材不够,我只能止血、拔毒,做紧急救护,没
法帮您止疼。”风华双眸紧闭,但却倾过身子,聆听兰斯洛的声音与呼吸,关怀之情
溢于言表。
“您的体格很好,只要善加调养,过个十来天就没事了,不过,可别再添新的伤
口了。”
看她殷殷切问的温柔神情,轻声细气的娇怯,兰斯洛不禁纳闷,这女鬼和传说中
的厉鬼大不相同啊:看起来也不太像别有用心。而且,自己有个荒谬的想法:比起自
己表现出来的畏惧,这女鬼似乎更怕自己。
老头子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难道真是这样吗?
姑且大着胆子一试吧!
“呃!风华小姐,你的动作好像有些奇怪啊:比如说,和人说话时,是不是不该
把头侧一边呢?”
“对……对不起,我是个瞎子!”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好像很喜欢拿对不起来当开头词,这样很不好啊!”
“对……对不起……”
“又来了!”看对方泫然欲泣的可爱羞样,兰斯洛胆气大壮。倘若撇开对鬼魅的
恐惧,和这样美丽的一名佳人相处,是任何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
“轻松点,别那么拘谨嘛!我是人,你不是人,你却还怕我,这不是很奇怪吗?”
“对……对不起……”风华迟疑一下,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说道∶“因为,您
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男人,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啥?
兰斯洛奇道:“你生前……不是,你以前从来没和男人说过话吗?你家里没有男
人吗?你老爹呢?”
“我没有爹。”风华满面通红,摇头道:“她们都是女性,又说男人很污秽,如
果与男人接近,就会玷污我的心灵,所以不让我和男人接触。”
“你说的她们,是指你的娘亲还是其他亲人?”
“对……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娘,也没有其他亲人。”
“呃!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呀?”
“难怪你这么早就变鬼,你这人活着一点意义也没有!”
太过明显的直言,却是兰斯洛衷心地感叹。以前是曾听说那些贵族千金,被教育
得扭扭捏捏,简直像是另一世界的动物,却没想到还有夸张成这样的。照她说的,那
这女的多半是父丧母亡,托给他人教养,打懂事起便与男人隔离。
用这种模式教育,内容可想而知,难怪人虽然漂亮,看起来却是一副呆呆样。
想到这里,兰斯洛甚至觉得这女鬼有些可怜,活着的时候生命乏味,死了以後也
只孤伶伶地栖息在这阴暗梅林,过着不见天日的幽闭岁月。
瞧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胸中豪气顿生,觉得自己应该帮帮这可怜孤魂,别让她
徙自遗恨于此,但深想一层,鬼物要超生,靠的就是找替身,拯救美人固然是好,赔
上自己性命可划不来,这笔生意不能做啊!
(虽……虽然我很哈,但是好歹也给我个人类吧!送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过来,看
得到摸不着,不是摆明玩弄你家大爷吗?)
一面想着,兰斯洛叹起气来,这时阳光越益增强,风华的身影逐渐转淡,清秀娇
容上也出现几分不适。
兰斯洛道:“你被太阳照到不好吧!要不要去避一避?”
“谢谢。”似乎仍不习惯于与男子相对,风华再次低下头,蚁声道:“我平时寄
宿在这林中的井底,如果您的伤口有变化,就请您……请您……”
兰斯洛心中暗忖,鬼才来找你,嘴上却是满口答应。
“啊!对不起,到现在我还没请教您的姓名,真是失礼,您……”
尽管这女儿看起来不太像会害人,但是小心为上,兰斯洛仍不敢说出姓名,只是,
要是不讲,倘使被她缠住不能离开,那也很麻烦。
脑中一转,终于有了主意。兰斯洛正色道:“哦!你听好了,我姓柳,大名鼎鼎
的惜花大侠柳一刀,便是你家大爷我了。”
石家队伍本来并未预计驻扎在此,但是世家势力辽阔,在暹罗也置有产业,便停
驻在城西的一所别墅中。
此时石存和被兰斯洛喷成重度伤残,尚未归来,石存忠离开东方府第後,带入前
往搜寻,这时恰好又传来几名石家子弟被人发现昏死巷中的消息,整间别墅乱成一团。
也因此,花次郎不费什么力气,轻轻松松潜入,里外搜索一遍,毫无所获後,预
备离去。
突然,在经过一间屋子时,听见里头谈话。
“喂!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被大伙儿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