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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呢?”徐天笑着对她说。
“当然不会。”吴晴的心也瞬间冷凝。她仿佛看到他们之间有一泓水,在空气冷却的时候瞬间凝聚成冰。她没办法哭哭啼啼的,也许她可以这样说:“亲爱的,没有你我不行,你知道吗,我怀孕了。我心里非常孤单,非常害怕。我们结婚吧?或者我们不结婚,只要你陪着我,我就放心了。”
但是她不能,那不是吴晴。她以为,如果他们的心离得很近,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应该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唤。
可是,他没有感觉到,他甚至笑了。
走进站台,她听到他朝她喊:“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但是,她不想听任何承诺,他的留下,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徐天看着吴晴走进站台,他说他马上会回去的,他在心里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她居然没有回头。她生气了吗?女人啊,他只是无奈,看到她的苹果瀑布扎成的两个小辫子,一左一右就像两朵月季花,消失在人群里。
徐天回到病房,费兵正欣赏着梅果的画夹里的自画像。徐天还是了解他的,费兵此时何止是找不到东南西北,简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们以为梅果睡着了,开始讨论梅果的去留。费兵说梅果家在浙江,他也许会陪她回去,但也只是也许,他还没想好。徐天的担心不是多余。他斩钉截铁地说,直接送她上车,让她自己回去就行了。费兵觉得有些残忍。对他而言,一天看不见梅果,心里都不踏实,何况是让她回到南方去,那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嘛。徐天却认为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两个人一时争执不下。
假寐的梅果听到了一切。她不想回浙江,浙江的家已经不是家了。但是只要徐天看到她恢复正常,就会放下道德包袱,把她打发走,这个她不能接受。她想和他们两个在一起,尤其是想跟着徐天走,她觉得是因为恨,但有时候又觉得是因为爱,不知道,总之,她不能放过他。
“哥。”梅果转身,看着他们,春光灿烂地笑了,甜蜜纯净得像一个婴儿。
费兵和徐天面面相觑。看来,梅果又糊涂了,把徐天当做自己的哥哥了。
梅果把徐天讲给陇口中学守门大爷的故事讲了一遍,“对吗,哥?”
九 你了解他吗(7)
徐天简直手足无措,尽管他编故事说来就来,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突然出现的妹妹。“我是你哥,那,爸妈呢?”
“不知道。”梅果编不来的时候,只需要这一句就将他们统统打发了。她是徐天的克星,大智若愚。
徐天说:“我爸可在省城西安呢!”
“对,西安,我们回西安!”梅果雀跃的样子,要去拔针。
费兵赶忙去制止,梅果直愣愣地盯着满腹忧虑的徐天,等待他的反应。徐天在走廊徘徊良久,费兵焦急地一直喊怎么办怎么办,最后大家决定买票回西安。三个人一起回!
不一起回还能怎么办?
梅果给徐天画的素描,吴晴在医院看到了,她悄悄地收起来。在火车上,心情平静些了,才慢慢打开。
只看了一眼素描,吴晴就在心里惊叫了一声,迅速揉成一团。
是的,是徐天,但又不是徐天。在吴晴的眼里,徐天是那个爱贫嘴的、下棋的、聪明的、邻居家的坏男孩,一个通俗可爱的故事,但是在这画上,却是一尊神像。
的确是一尊神像,梅果这个小女巫,小妖精,是把徐天所有的优点和缺点都画出来了。
吴晴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火车上,她再次仓皇地打开那张皱巴巴的纸,仿佛不认识似的,从下巴一寸一寸地读上去。
徐天熟悉的唇纹,如雕刻般的,有着性感的纹路,嘴角俏皮地翘着,像是刚刚嘲弄别人后得意的微笑。
“这个疯丫头,这个神经病。”吴晴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徐天的人中,一条深深的沟壑,有着几许刚毅和温暖。这是吴晴最熟悉的,可是那个疯丫头是怎么看这么仔细的?这是我的徐天,我们相爱两年了,她有什么权利去画他?
眼睛,徐天的眼睛不大,但非常的刚毅,又非常的温柔,总是能看到人的心底,看到你由生气破涕为笑,看到你不由得喜欢上他。
那粗线条勾勒再勾勒的眼神里,传递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解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刻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塑造,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期待,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谅解、宽容、依赖、臣服。
徐天,是我的,但终究,不是我的。
不,怎么会不是我的,她轻轻地摸一摸自己的肚子,一阵胃痉挛袭来。吴晴猛地折上那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仔细地将那画像展开,对折,再对折。
梅果的话一直咄咄逼人地在她耳边回旋:“你爱他,护着他,可是你了解他吗?”
吴晴是喜欢徐天的。吴晴记得他被评为“知青标兵”的时候玉树临风的样子,吴晴喜欢他那种无所不能的聪明劲儿。徐天以一个知青标兵的形象进入吴晴心里,她就一直用一个知青标兵的标准来要求徐天。可是徐天真的是一个简单的知青标兵吗?自己对他真正了解多少呢?
吴晴想到这里,突然害怕了。她与徐天的爱,仅仅面对着一张素描,居然都会失去分量。
大家以为高考结束,许多事情就会尘埃落定。但高考后情况并没有一点点好转,新的问题出现了,一切都需要重新计划。
吴晴甩下徐天回家后心事重重,背着母亲落泪叹息。母亲的话说得对,其实不是什么大学和一千块钱的问题,关键是她们母女俩一直相依为命,这个家需要找一个踏实放心的男人。
广沪最近心揪得厉害,他对高考的结果提心吊胆,高考关系着他的事业和爱情。
而寝食难安的还有徐天和费兵,他们不能就这么带着一个姑娘在西安晃。
九 你了解他吗(8)
必须把梅果送回浙江。
在回西安的火车上已经反复讨论过回来后的行程。费兵不乐意送梅果回去,但没有更好的办法。徐天发愁的是钱,三个人去南方一趟啊,这可不是大串联的时候。让费兵无奈的是,梅果本来有一千块钱,回南方绰绰有余,但徐天总是坚决“打死也不碰她的钱”!费兵一个人去浙江不可行,徐天不放心,一个傻一个疯,他总是想他们去了浙江就会石沉大海。
“砸手里了!”徐天一个劲地感慨。他一副包打天下的样子,也难怪谁都想砸他手里。
徐天包打天下的结果是,吴晴回来的第二天就在机床厂看到了梅果。
吴晴早上刚进入车间,广沪就着急地问她徐天的情况:“找到人了?考了?”机器的噪音很大,吴晴习惯性地点点头。
几乎同时,吴晴指了指广沪的手,说:“手好点了吗?”而广沪指了指吴晴的肚子,说:“跟他说了吗?”师徒习惯了和着机器的声音大声地喊着话,车间的氛围让他们有一种安全、亲切、敞开胸怀的舒畅感。
广沪不谈自己的手,有些着急地喊:“为什么不说,你不准备告诉他了?”
吴晴张张嘴,话还没出来,下班铃响了,机床纷纷停止了声响。
广沪一边收拾,一边放低声音继续追问吴晴。吴晴却说自己没有和徐天提及此事,她不想徐天因为这事和自己结婚。
广沪理解不了这里的逻辑:“那还要因为什么事?这种事情还不说明问题吗?”
吴晴哑然,任性地说:“你别管了,我心里乱得很。”
“我没管,我意思咱都是同事,徐天也是我朋友。”广沪小心地解释。
吴晴敏感地警告他,让他不要告诉徐天:“除了我自己,谁也没有权利告诉他。”“权利”二字让广沪退避三舍,不说话了。
工人们纷纷去食堂打饭,吴晴却不想吃。她一个人朝向阳的石凳那边走,却看到一堆人都往水池看,议论厂里可能新来一漂亮女的,仙女似的。她心里有点预感,走近一看,果然就是梅果。吴晴看到梅果,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徐天没有说喜欢梅果,梅果也没有说她要和徐天怎么样,但是吴晴在梅果出现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把她看做对立面,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灵敏。
广沪也看到了梅果,再看到她脖子上的纱巾时,有些诧异。那是他送给吴晴的啊,怎么会在梅果的脖子上?
吴晴正猜测梅果的出现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徐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笑嘻嘻地从背后捂住了吴晴的眼睛。吴晴知道是他,挣脱了,远远地跑开。徐天追上去反复解释,说梅果后来又疯了,非叫自己哥哥。吴晴却不相信,她亲眼看到的梅果不仅不疯,而且清醒得可怕。
徐天看到吴晴的表情,很在意地问是不是梅果对她还说了什么。吴晴也说不出所以然,她心里本来就乱,梅果的出现彻底把她搞晕了。她现在思考的唯一问题就是,让梅果离开,徐天留下。就这么简单。
“消消气,咱俩之间是人民内部矛盾,我服从你。”徐天很真诚。他大老远回来,就是为了先稳住吴晴,然后把梅果送走。
吴晴白他一眼:“是我服从你。”她把“你”字拉得老长,带上了撒娇的口吻。
徐天继续道歉:“以后都是我服从你,坚决服从。”他狡黠地观察了一下吴晴的脸色,见她情绪缓和了些,就继续说,“你以为我不闹心?可咱总得有点革命的人道主义,有点无产阶级兄弟姐妹的感情是不是?”他悄悄地揪揪吴晴的袖子,觑着她的眼睛;“是不是?”
吴晴的气来得快消得快,她试探地说:“她说你是为了要她的一千块钱,把她考试耽搁了……”
“你信啦吴晴,那好,那我郑重地告诉你,我要真动了那一千块钱的心思,也是为了你!”徐天假装说气话,其实是真心话,接着又赶紧补充,“她受刺激了,胡说呢,我都不在乎,你倒在乎上了?”
吴晴此时已经彻底恢复了情绪,徐天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俩人继续斗斗嘴,嬉闹一番,徐天让吴晴去领梅果,安排她休息。
“别让她在那儿展览了啊。”徐天边吩咐吴晴边朝广沪宿舍走去。
十 我对不起你(1)
“啥时候一起去杀一盘?”徐天一进广沪宿舍就是这句。
广沪有些意外,他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把饭盒朝徐天推了一下,拣起一个馍给徐天,“吃饭没?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徐天后退一步坐在了广沪床头,捏过馒头,毫不客气地下嘴大大咬一口:“吴晴说你也考了,瞒得挺紧啊,感觉怎样?准备报啥学校?”
广沪含混地答应着,心想得赶紧为自己报医学院找个理由,总不能说是想和吴晴在一起吧。
徐天却没有继续问高考的事,意外地提出要找广沪借钱。
徐天算是借对人了。广沪这样的男人,从小就懂得要娶媳妇要攒钱。他七岁的那年就攒了两毛九,亲戚朋友逗他,攒钱干啥呀?他骄傲地说:“娶媳妇么!”
现在媳妇虽然还没着落,但钱已经攒了好些年了。他有个习惯,只要是上百的,就要存个定期。存钱让他感觉心里踏实。
“这个月工资都买了饭票了。”广沪顿了顿,又狠狠心说,“有一张定期……”定期还没到,原估计大学开学时差不多到,取出来买点衣服被褥啥的。
他望着徐天踌躇良久,想想要提前取了快要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