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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似是也已经回过了神来,一边反手抱住柳沉疏,一边又腾出另一只手、同样在柳沉疏先前触碰的地方轻轻按了按——同样的触觉再一次清晰地传来。无情终于是也彻底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柳沉疏的头顶,低低应了一声。
柳沉疏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一向冷静自持的青年眼底如今竟也已然是透着一股难掩的惊喜。
柳沉疏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刚要再说些什么,无情却是忽然又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腕、而后将她的裤管撩了起来。
“哎?虽是有了喜事,可毕竟是纵…欲伤身,大爷还是悠着——”柳沉疏立时轻声“劝阻”,但脸上却满是盈盈的笑意,动作间也全然没有反抗,甚至还微微挑了眼角斜斜看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无情已然是将自己的裤管撩到了膝盖处,露出了膝下的一团红晕,正隐隐透出几分青紫来。
这显然是先前摸黑去点灯时撞到椅子是留下的痕迹——柳沉疏肤色瓷白,衬着这痕迹便格外刺目。
无情皱着眉伸手去揉,柳沉疏却似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随口说了句“小伤罢了”,便将无情的手拉了回来、扶着他躺下,而后轻车熟路地钻进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胸口蹭了蹭,柔声道:
“我不骗你,说实话,你的腿即便是恢复得再好,也绝对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能跑能跳。”
“我知道,”无情点头,眼底倒也不见失望,神色柔和地看着她,“我的腿伤了太久,经脉俱断,现在能有知觉已经是不容易了。”
柳沉疏笑了一声,仰着脸在他颈侧“啄”了一下,而后撑起身子直直地盯着他:
“你看,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你的身体比以前好了,腿也慢慢开始恢复了,”柳沉疏说着,忽然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唔”了一声之后又加了一句,“你现在还有妻子家眷了。”
无情低低应了一声,神色微动,似是已然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却也并不打断,就这么安静地听着。
柳沉疏低头吻他:“所以你乖乖听我的话,不许再逞强了。你还有很多年可以活,还可以救很多人、可以站起来自己走路、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待局势再稳定一些,我们就生个孩子,嗯?”
柳沉疏这一个“嗯?”也不知道是在问他会不会再逞强,还是再问他想不想要个孩子——或许她其实就是有意问得这样含糊不清。无情一边揽住她回应着她的吻,一边却是半点也不上当,只有条不紊地一一答着:
“好,再过一阵我们就要个孩子;我也可以答应你不逞强,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柳沉疏眨了眨眼睛:“你说?”
无情抬眼看她:“你也同样——不可逞强。”
她要他不许逞强,他也不想看到她逞强——这当然是很公平的条件。
柳沉疏却是一下子就顿住了动作,睁大了一双凤眼“狠狠”地瞪他——无情这会儿却似乎是格外地好脾气,就这么平静地任她看着,眼底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半晌后,柳沉疏终于是低头气呼呼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后才又趴回了无情的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道:
“你就当我没说吧,睡了!”
她和无情都是一样的人——所以谁也别说谁。
无情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牙印,苦笑着叹了口气,声音里却反倒是无奈纵容多过恼意:“我明天本是要去一趟宫里的。”
——这牙印如此显眼,明天他还怎么出门?
柳沉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背脊却仍还是紧紧和他相贴着,闭了眼睛闷声道:“别问我,我睡着了!”
无情失笑,同样转过身、自背后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背脊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柳沉疏一个人闷头生了会儿气,却到底是对无情板不起脸来,不多时就又转回了身来,没好气道:
“我方才说我们生个孩子——这句不能当做没说过。”
无情哑然,这一次终于是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了声好。柳沉疏神色稍霁,伸手回抱住他,良久后终于是轻声叹了口气:
“罢了,其实我们两个的脾气都不好,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反正日后我总是和你在一起的,也不怕你乱来,你也能看着我。”
“好。”无情点头,低头在她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
诸葛先生受封“六五神侯”、建成神侯府之前一直都是住在宫里的。无情十多年前早早拜入诸葛先生门下,那时候自是也跟着诸葛先生一起住在宫中,至今也仍是常在御前走动的。一早定好了要进宫自是不可能随意更改,柳沉疏这日特意早起了半刻,替无情找了件衣领严实的衣服将他脖子上的牙印遮住,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万无一失,干脆又去追命那里要了些易容的工具,直到即便无情拉下衣领也再看不出那两排牙印,这才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心进宫。
无情的腿开始有了起色,早先用的方子也要略作调整。柳沉疏花了一上午将方子仔仔细细地推敲改过,午饭后便独自一人去了药铺抓药。回来时却见街道上一片静默,唯有仪仗鸣锣、呼拥开道,一辆马车被簇拥在侍卫和仪仗之中,就这么在城内长驱直入。
柳沉疏提着药一个闪身,很快就没入了墙檐下的阴影之中——若是她没有看错,那是蔡京的马车,而守在马车两旁的侍卫无一不是罕见的高手,有几人她并未见过,但却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其中八人正是方应看麾下的“八大刀王”,而另一人她更是记忆犹新——分明就是早先在翠杏村派人设局暗杀无情的顾铁三!
顾铁三是元十三限的弟子,元十三限投效蔡京,顾铁三便也一早就成了蔡京的护卫——这柳沉疏是早已知道的。但方应看的人出现在蔡京身边,却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有些心惊——有桥集团虽是左右逢源,却也一直都是独立于诸葛先生和蔡京一党之外的,如今……莫不是要生变了?
柳沉疏迟疑了片刻,正要跟上去再探一探,身形还未来得及掠出却是立时又往阴影下避了避——不远处一人一身白色锦衣,正负着双手微微抬头看天、步履悠然地走过街前,他脸上依然是带着一股傲气、神色淡淡,但柳沉疏却莫名地能感觉到他似是在笑——心情极好的那种笑。
——赫然是近来威名如日中天的金风细雨楼副楼主白愁飞。
柳沉疏见了他,才忽然意识到——前头不远处,正是王小石的“愁石斋”。
若说这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些。这些哪个不是汴京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平日里要见到一个都难,更何况今日竟是尽数到场?
柳沉疏目光微沉,沉默着看着白愁飞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而后忽然也转了方向,悄无声息地隐去了身形。
白愁飞很快就回到了金风细雨楼,他给苏梦枕带回了一封信——一封王小石写给苏梦枕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王小石要退出金风细雨楼。
原因更简单,因为他不服——不服自己只能做“三当家”,不服苏梦枕支持诸葛一系,不服……他喜欢的姑娘温柔偏偏喜欢着白愁飞。
他不服——所以他要退出金风细雨楼。
作者有话要说:沉疏:崖余我要给你生孩子!
章节目录 第87章 暗流
第八十七章
暗流
苏梦枕已经看完了信——他放下信,忽然就弯着腰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他近来的咳嗽已经越来越频繁;也一日比一日撕心裂肺;每一次听着,就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并咳出来一般令人心惊;同样也令人唏嘘——自柳沉疏与他反目、不再为他医治之后;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梦枕的身体……正每况愈下。
他已坐稳了这江湖的头一把交椅;可惜却仍旧挡不住生命的流逝。
白愁飞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地在一旁候着——素来悠然傲气的脸上却终于显出了几分担忧和叹息来。
苏梦枕咳了许久才终于慢慢止住;慢慢地收了手帕、转头看向窗外;一张脸上已是一片病态的惨白;一双眼里的寒焰却是幽幽地跃动着。
“老三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被迫投效蔡京的。”白愁飞耐心地等他咳完了;这才低声开口——他已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少见地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想说服苏梦枕还是想说服自己。
苏梦枕也开了口——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什么都没有和你解释?”
白愁飞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叹了口气。
苏梦枕忽然间再一次猛咳了起来——白愁飞这一次没有再等下去,不等苏梦枕咳完就已叹息着退了出去。
——没有一个上位者会想让属下见到自己病种无力的模样。他们是兄弟,但同样地,苏梦枕是楼主,他是副楼主——他也是苏梦枕的下属与副手。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苏梦枕一个人——他咳了许久才终于停下来,捏着手里的信转头看向窗外,神色幽深,却又无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安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正被挪动了一般贴着地面划过——柜子后的那面墙忽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被打开的暗门,一袭墨色身影自门后走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在墙上轻轻随手敲了几下。
——暗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墙面立时恢复如初,找不到半点痕迹。
柳沉疏随手抛了抛手里的药包,熟门熟路地走到窗边坐下。
窗边放着的是一张矮榻,原本大概是用来供人小憩的,只可惜这屋子的主人此时此刻显然是早已没了半点放松的心思,只坐在一张又硬又直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幽幽;柳沉疏却是全无半点客气,就这么毫无形象地斜斜倚在榻上,坐得没有半点规矩,却又偏偏并不令人生厌。
苏梦枕没有看她,只是沉默着抬了手——轻薄得几乎没有分量的一张信纸却立时就向着窗边准确无误地飞射而去。
柳沉疏抬手接了信——王小石的信写得极为简单,只几眼的功夫她就已经看完,随手晃了晃信纸,摸着下巴轻轻“啧”了一声。
苏梦枕仍旧幽幽地看着窗外:“你怎么看?”
柳沉疏笑了一声,微微支起了些身子,同样趴到窗口去看窗外——这一两日里只怕是就要入冬了,天泉山虽是有不少常青的树木,绿叶之上却也都已覆上了一层雪白的霜痕。
柳沉疏叹了口气,回过头来似笑非笑道:“不觉得这情形有些眼熟?”
苏梦枕这一回终于是将视线从窗外移开,落到了柳沉疏的身上,眼底的两簇寒焰似是一下子燃成了燎原之势。
确实很眼熟——几个月前他和柳沉疏“闹翻”,也是这样寻了由头大吵了一架。
“我刚从愁石斋附近回来,蔡京确实去了那里,还有方应看身边的八大刀王也在——不过我毕竟是和金风细雨楼‘闹翻’了,具体情形如何,我也没法去愁石斋问清楚。”柳沉疏习惯性地随手把玩着自己的笔,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梦枕一眼,似是随口问道,“如何——你信不信你那三弟?”
“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兄弟。”苏梦枕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柳沉疏挑了挑眉,本想问“那白愁飞又如何?”,转念一想却是心知他自有计较、懒得多管帮会的闲事,便也不再多言,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头再一次去看王小石的信。
王小石是天一居士的徒弟。天一居士自幼体弱,练不成高明的内功心法,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倒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