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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舍得’两字,若是不舍,便是迷情纵yù了。就如你现在这般。”理诚听了大窘,快步上前将玩具送与那些孩童,满脸涨红一句话都没说便急急回到师父身边。
“世人总说‘有舍方有得’,”吴尚道牵着理诚的手,缓步走在朱雀大街上,“其实对于我们修行人来说,舍了才是得。想你我出生时赤条条,死去也是不带分毫,可见生前追求的那些财富名利没一样真正是你的。你说是不是?”
理诚略有所悟,总结道:“凡是外物皆可抛下,是么师父?”吴尚道点了点,道:“其实这里还有需要与想要的区别,你且先这么记下吧。”理诚垂头寻思,却又被一阵喧哗打断,原来是两人走到了一家肆口,里面正说着前朝传奇故事。吴尚道一把拉起理诚,跨过栏杆朝里走去。
理诚还是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兴奋不已。时近正午,正是小说开场的时候。两人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吴尚道给了铜钱买了一壶茶水两块胡饼,便算是理诚的午餐。理诚倒懂道理,硬是要分师父一块,然后才乐滋滋地听着故事啃起了胡饼。
故事正说到高cháo,只见瓦肆里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人,一个个袒胸露rǔ,胸口还刺着苍狼老牛,显然不是善类。那些人直冲向吴尚道一桌,拍案喝道:“哪里来的野道!居然敢抢咱爷们的座位!”
他们这一声暴喝,吓得理诚连忙躲到了吴尚道背后,偷偷张望。吴尚道一手护住理诚,一手抄起茶壶,笑道:“实在对不住,贫道师徒才入的城,不知道规矩,还请诸位见谅。”说罢站起身来,牵着理诚道:“咱们去那边听。”理诚见四周座位都满了,师父正走向墙根,便快走了几步,用行囊拍了拍地,请师父坐下。
此时高桌胡凳在长安已经流行,师徒俩往地上一座便看不到台上说书人的神情了。吴尚道没什么,理诚却有些着急,刚坐下没一会儿便跳了起来仰着头听。还是小二很会做人,并不因这两师徒寒酸而看不起他们,从柜后拿了两个马扎过来请师徒二人坐了,赔礼道:“这些人蛮狠惯了,对不住道长了。”吴尚道连声道谢,不以为意。
小说说的是《吕仙飞剑记》,正讲到吕洞宾三戏白牡丹,颇有些少儿不宜的内容。理诚听得朦朦胧胧,似懂非懂,却更加疑惑这书里的吕洞宾是否就是每rì要磕头礼拜的吕祖。
“吕祖该当如此。”吴尚道笑着在理诚耳边轻声道了句。理诚心中却更加迷茫了,只问道:“修行人不是不能贪图酒sè财气么?为什么师父说吕祖该当如此呢?”吴尚道笑道:“你到了那个境界便知道了,现在好好听故事吧。”理诚低声哦了一句,又被小说吸引过去。
不一时说到白牡丹被黄龙妖道所诱,吕洞宾飞剑而出,收服了黄龙。台上那小说家声情并茂,引来一片喝彩叫好,只听得底下独有一人大声骂道:“好个屁!”
………【第六十一章 为子心】………
“那吕洞宾算什么狗屁神仙!能比得上我们圣教的圣母么!”之前抢了吴尚道师徒座位的横人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长刀,敲着桌面。
理诚轻轻拉了拉吴尚道的衣袖,道:“师父,他骂吕祖。”吴尚道微微笑道:“便是吕祖在这里,也只得听他骂去。”理诚又是哦了一声,转头看那横人,眉头却挤出一个小小的皱纹。
“你在这里说什么吕洞宾不说我们圣母,就是看不起我们圣教!”那人举着刀上到台上,将刀架在那说书人脖子上,吓得说书人跪倒在地,连声讨饶。
理诚突然故作深沉叹了口气,道:“师父,你不学吕祖么?”吴尚道反问道:“你为何不学?”理诚无奈道:“徒儿哪有那般本事啊?”吴尚道笑道:“等有了本事再出头,那便是恃强凌弱了,与那横人有何区别?”理诚一时语塞,道:“难道咱们就见死不救?”吴尚道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有道是道无亲疏,人有远近。那人从未与我结缘,可说是远得不能再远了,我为何要替他出头?”
理诚的思想在这儿一路上早就被颠覆得七零八落了,只是将师父的话放在嘴里嚼着。过了一会儿见那横人又是勒索钱财又是拳打脚踢,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拉着吴尚道要出去。
吴尚道明知此时若逼得太紧,徒儿幼小的心灵或许会被带上另一条路,也乐得随徒儿出去。只走到门口,理诚突然道:“师父,我错了。”吴尚道淡淡问道:“错在哪里?”理诚道:“我错在不该这么走出来!”说罢转身就朝堂屋里冲去,上了台子,举起一个茶碗朝那横人掷去。
众人都以他是小孩子,所以不加提防,见这小小道童居然做出这等以卵击石的事来,不由为他担心起来。
那横人不消说便将理诚剃了起来,也不管他拳打脚踢,重重摔在地上。理诚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痛得晕厥过去。众人纷纷嚷道:“一个孩子也要打杀么!”那伙横人仗刀走了一圈,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那野道!你徒儿伤了我,就想这么走么!”那横人持刀对挤进圈子的吴尚道喝道。
吴尚道也不管其他,从葫芦里倒出丹丸塞进理诚口中。不一时理诚便吐出一小口淤血,眼带泪光地让师父拉了起来。吴尚道旁若无人地拍了拍理诚的衣服,问道:“你可要打还他报仇?”理诚看了看吴尚道,又看了看那横人,摇头道:“只要他别再打那老伯,我不要报仇。”说着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说书人,目带怜悯,与师父商量道:“师父,徒儿想求一粒药丸……”
吴尚道微微一笑,从葫芦里取出丹药,放在理诚小手上。理诚走到说书人身旁,将药塞进那说书人口中,不一时便见那说书人悠悠醒转,也吐了一口黑血,却比理诚吐得多得多。
“你这丹药却是不错,拿一壶来!老爷我就放你们走。”那横人见识了灵丹妙用,拉过胡凳,大马金刀坐挡住了出路,“否则,哼哼,你们一个都别指望直着出去。”
“也包括他么?”吴尚道指了指说书人。
“废话少说,速速拿来!”那横人不耐烦道。吴尚道倒过葫芦,轻轻摇晃,倒出三五粒疗伤灵丹,送到那横人手里,道:“就这些了。”那横人看了一眼葫芦,道:“拿来!”吴尚道微微一笑,索xìng将葫芦也放在了那人手中。
理诚走到师父身边,轻拉师父的衣角,道:“师父,你说的含心忍xìng,受辱守弱,徒儿懂了。”这话让吴尚道颇为感动,暗道徒弟果然是个有道缘的修行种子。那横人却也听到了,哈哈大笑道:“什么狗屁话!这世上还有这般教徒弟的么!活该!犯贱!”说罢一口口水吐在吴尚道脸上。
周围围观众人也觉得这道士如此教徒弟实在是迂腐不堪,纷纷哀叹。吴尚道取出布巾擦了擦脸,牵起徒儿的手道:“咱们走吧。”那横人却一步拦住二人,一脚踩在凳子上,狂笑道:“要想出这个门,先从我胯下过!”
理诚上前一步,认真道:“我替我师父钻。”说罢便跪了下去。那横人又是一阵狂笑,正要看这小道士钻他裤裆,猛然间胸前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平平朝后飞去。
理诚迷惑地回头一看,只有师父面不改sè站在原处,别无他人,心道:师父果然不忍心出手了。
吴尚道拉起理诚,回头朝那说书人微微一笑,捡了葫芦大步流星走出瓦肆。二人直走到城门附近方才停下脚步,想来有兵士在,那些人不会追上来闹事。理诚再无玩心,只是向吴尚道认错。
吴尚道捏了捏徒儿的脸,道:“你没做错。”理诚不解道:“师父不想救人,我却去惹了事……”吴尚道笑道:“我不想救人和你有何干系?你想救便救才是对的。今rì你的表现为师很欣慰,唯有一点要牢牢记住。”理诚仰头问师父道:“是什么?”
“一个人若要行善就别等万事具备再去行善,那时便不是善了。”吴尚道敛容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儒生说这话是要舍生取义,我们却是舍生就道。”理诚点了点头,道:“徒儿明白了。”
吴尚道微笑颔首,心中却是一阵疲惫。杨朱说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老子也说老死不相往来,正是道家的核心“为我”思想。这是人情尽后道情生时必然一步,吴尚道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条路,又要领着徒儿再走一遍,怎能不累?
——薪尽火传,这是不得不为的天命啊!
吴尚道仰头望天,肩膀上的压力越发重了一层。
“好胆sè!别跑!”后面一群人朝吴尚道师徒处围了上来,正是瓦肆里的那伙横人领头。
吴尚道一把抱起理诚,想也不想变朝城门奔去。那些人哪里能追得上吴尚道,眼看着吴尚道到了守城兵士那里,对他们指指点点,只得放慢脚步跟在后面。
那些兵士自然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哪里敢插手?就连是否放吴尚道师徒二人出城都有些犹豫。吴尚道心道:“这伙人横行霸道也太放肆了些,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天下之乱还有些rì子才能平定。”
眼看那些人就要围了上来,只见斜巷里窜出一道灰影,布巾蒙面。他手中一柄四尺长的青锋剑透着寒气,几乎一剑就取一人xìng命,那伙横人中罕有能挡他两剑的。不一时,那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十余个横人杀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地血水。
那些兵士更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冲他呼喝,让他束手待擒。那人自然不会秉公守法,朝吴尚道师徒二人遥遥拱手便一个翻身隐入巷中不见了。直到此时那些兵士才敢围了上去,可那里除了一堆死尸之外还能有什么?
理诚疑惑问师父道:“师父,那人认识你么?”吴尚道笑道:“他在向你道谢呢。”
“啊?”
吴尚道见徒儿不解,指了指瓦肆方向:“你再去瓦肆,恐怕便见不到他了。”理诚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将信将疑点了点头,犹自摇了摇头,道:“他那么厉害,怎地还被打伤?他也知道守弱处下么?”
“呵呵,真正的修行人都知道。”吴尚道看着那一地死尸,又道,“可惜要做到却不那么容易。”那说书人隐于市井之中,含心忍xìng,最后却还是没堪破人情这一关,终于在闹市出手。
理诚也看着一地的死尸,却心事重重,又问师父道:“师父,我看了这些人死在这里,却没有一点慈悯之心……我是不是太恶了?”吴尚道笑着摸了摸徒儿后脑,道:“这是你心定的缘故,乃是修行的好资质,别老是妄自菲薄。”理诚听了这话才又高兴起来,随吴尚道隐入人群之中。等那些兵士回过头来想找他们,哪里还能找到他们的身影?
吴尚道和理诚找了家住宿,又换了衣服,散了道髻,将布幡串铃收了,登时便成了个落魄书生带着书僮沿街卖字。理诚心中不愿,脸上却藏不住,被吴尚道一眼看穿。
“咱们修行人不在出不出家,更不在一身衣服上。”吴尚道开解道,“为师晚上要去会个朋友,你练完字便早点睡吧。”理诚连连点头,目送吴尚道出门。
吴尚道到了街外,寻了个没人的胡同又换上了一身道袍,却取了一条丝巾蒙面,御风而起。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