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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等待他自己出现,明白吗?”
温兰心中自然明白,她的丈夫谢原,现在想要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让她就这样撇下他独自在这阴暗静默的深海里,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我不走,我要留下等他回来!”
卫自行,用一种怜悯而无奈的目光看着她,口中安慰道:“好,好,都依你。先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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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这一年的冬,北方的京师下了一场雪,天地银装素裹。作为权力中心的皇城里,也刚刚发生了一场剧变。经查,原七政门指挥使徐庆林与太子结党,暗中策划了一场企图逼宫的阴谋,好在及早发现,阴谋并未得逞,徐庆林当场正法,太子被废黜,朝中牵连大小共计三十五名官员,或杀或罢,不一而足。而原七政门千户卫自行因立下大功,连升四级,领京师七政门指挥使之职,一跃成为继陆终之后的御前红人,极得皇帝倚重,令其监察百官,整肃纲纪,百官见之,莫不战战栗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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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温兰安静地坐在暖炉前,问身边的一个侍女道:“雪还在下吗?”
侍女推窗望出去,道:“先前是停了,此刻又下。”
温兰出神片刻,道:“你去过南边的海边吗?那里一年四季都不会下雪。便是冬日,也暖旭如春。我想回去那里了。”
侍女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忽然听见脚步声来,回头看去,忙低头让到了一边。
卫自行挥手示意侍女退出,自己到了温兰面前,柔声道:“你找我?”
温兰道:“是啊。我想和你做桩交易。”
卫自行一怔。想到从前她也与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忍不住道:“温兰,我正在替你找名医妙手。你放心,你的眼睛总有一日会好的。我从前便对你说过,我有心娶你,我的心意一直都未改变。我亦晓得你此刻心情,不会逼你。你不必胡思乱想,安心便是。”
温兰道:“卫大人,我自然知道我丈夫已不可能再生还。但我还是先前那句话,以前我没嫁你,以后我也不会嫁你。我要回南边去,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卫自行微微皱眉,良久不应。
温兰道:“所以我说,我要和你做桩交易。等你听了我的话,我想你一定会答应。”不等卫自行开口,她自顾又道:“前次我捞出秘匣,里头的图纸想必你也得手了。朝廷必定早派人去按图索这埋藏宝藏的地方了吧?不晓得如今进展如何?”
卫自行迟疑片刻,终于道:“大雪封山,并无什么进展。”
温兰微微一笑:“我要和你做的交易,便是……”
她话至一半,门外忽然有下人匆匆而至,卫自行见他面带张皇,立刻出去,不快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下人低声道:“大人,陆大人不见了!”
卫自行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匆匆往外而去,出大门时,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雪地里有人牵马而立,借了灯笼的光晕看去,目中现出不可思议之色,停住了脚步。
满天纷纷飘雪中,立了一个头戴雪笠身着玄衣的男子,北方刮得正劲,他却纹丝不动,犹如一尊塑像。
“谢原,是你!”
便是一贯喜怒不现于色的卫自行,此刻也面露极度讶色。
谢原望向他,微微抬高雪笠,沉声道:“卫大人,承蒙你对我妻子这些时日来的照应,替她寻医访药,谢某感激不尽,此番入京找到这里,便是要接回她。谢某若不方便进入,烦请卫大人送她出来。我接了她后,即刻便走。”
卫自行凝视着他,面上的讶色渐消,浮出一丝冰雪之意,冷冷道:“谢原,卫某佩服你的胆色,竟敢单枪匹马找到这里。不错,温兰是在我这里,只我实话与你说,我并无意让你这般便带走她。你就此离去,我不为难你。”
谢原缓缓道:“卫大人,我既已经站到了这里,接不回我的妻,你以为我会掉头离去?里头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卫自行摇头道:“谢原,你未免自视过高。这里是京师,不是南洋你的地盘。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
他话说着,脸色忽然再次一变,厉声喝道:“陆大人失踪,是你下的手?”
谢原凝视着他,唇边慢慢浮出一丝笑意。
“卫大人,你猜得没错。我既敢来,自然也有备。你如今能在朝中一手遮天,陆终想来在皇帝面前也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此人日后下场如何,我不敢断言,只此刻,想来你是不愿他有什么不测的。此地虽是京师,只谢某想要带走一人,却也并非不可行之事。”
卫自行脸色僵硬。
“多谢卫大人成全,我与内子感激不尽。”
谢原说完这句,朝着大门敞开的指挥使府邸大步而入,靴底践踏过地上积雪,发出一声声清晰的咯吱之声。
“大人?”
凌烈手握刀柄,出声询问。
卫自行微微眯眼,望着谢原的背影,终于还是立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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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兰先前还没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听到卫自行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不安,起身摸索着朝门口慢慢而去。
她的眼睛之所以会失明,据她自己估计,应是当时连续长时间的超负荷深水作业在先,水压已对视网膜有所损害,然后又遭遇极度缺氧的情况,导致毛细血管再次受损,这才引发了这样的结果。好在经过这些时日的医治调理,情况渐渐有所起色,现在隐隐能晃到些近前的物体影子了。
温兰快摸到门边时,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这不是卫自行的脚步声。这脚步,矫健而稳重,此刻却又像是带了种迫不及待的焦急之感。
“啊——”
她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听见外面的侍女已经尖声大叫起来,“你是谁?怎么会闯到这里!”
“温兰是不是在里头?”
他的声音立刻飘入了她的耳膜。
她几乎就要和那侍女一样,失声尖叫了,喉咙却又像是被什么堵住,竟发不出声音,只能呆呆立着不动。
门被猛地推开,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仿佛有个高大的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立刻朝他伸出了手去,一下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表哥!”
被他紧紧抱住的那一刹那,她的眼中迅速涌出了泪水。
“小兰,我来迟了,这就接你走……”
谢原一把抱起温兰,转身便大步而去。
☆、第 50 章
碧海星空。平静的海面之上;一艘大船正朝横海岛的方向缓缓驶去。船上一间阔大的舱室里;温兰睡醒;摸不到身畔的人;叫了声表哥没听见应;立刻睁开眼睛;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外头走廊的尽头处;终于传来脚步踏过木地板时发出的那种熟悉声音,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谢原查看过夜间船航情况;手执烛火推门而入;看见她正摸索着要过来的样子;忙将烛台放在桌上,几步便到了她跟前接住,问道:“怎么了?”
温兰道:“我听见你脚步声,就下来迎你。”
大约是眼睛看不见的缘故,自接回她后,谢原觉得她比从前愈发会粘自己了,而他也由衷地喜欢她那一刻也离不了自己的模样,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将她带回床上,道:“你眼睛不便,躺着便是,不要胡乱走动。我先前见你睡着了,只是出去看了下而已,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温兰躺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后,床一沉,谢原也躺在了她身侧,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亲了下她额头,低声道:“你睡吧。再几天,咱们就回家了。”
“我刚睡醒,睡不着了……”温兰手自然地慢慢抚过他的身体,摸到他大腿处那一片凹凸不平布满伤痕的皮肤时,用一种充满怜惜的声音呢喃道,“不知道哪天才能亲眼看到你这处的伤痕。”
谢原道:“你眼睛一定会很快便痊愈的。只是这伤疤却没什么好看,很丑……”
“我想看。”温兰打断他话,“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没了。这是你因我而受的伤,我不觉得丑……”
谢原笑了起来,道:“你真要感激,当感激神鱼小白才是。没有它,我也再不能见着你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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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谢原率人离岛登陆后,依据先前杜万山提供的消息去追赶押送兆文焕的囚车。但是不久之后,便发觉异常。前头的押送队伍似乎有意在与自己绕圈。他疾,对方也疾,他缓,对方便也放慢些速度,倒有些唯恐他不追的意思。一日用计捕获其中一人,讯问之下,才得知兆文焕在被捕后不久便被杀,以黑布罩住的囚车中人,不过是个寻常的囚犯而已。至于为什么要这样,此人自然也不清楚。
谢原当即知道事情有变,立刻动身赶回横海岛。路上却屡次遭遇不明身份之人的劫杀,最后突围上船赶回横海岛后,才得知丁二爷回岛,温兰随即随之失踪的消息。
温兰失踪后不久,当时留在岛上的宏源便隐约猜到她的去向,派船靠近玛瑙岛一带寻找,果然遇见大批官兵驻扎在岛上。因对方是朝廷之人,谢原当时又未回,宏源不敢擅作主张,只是一边安抚谢母,一边焦急等待谢原的归来。谢原得知情况后,当即领船队赶赴玛瑙岛。到的时候,正是温兰最后下水的那一次。卫自行见他这时候赶到了,并未阻拦他登上自己的船。
谢原怒斥卫自行不择手段,卫自行并未过多解释,只是提议让他与自己一道等待温兰上来,便可知道最后结果。谢原见温兰久久不出,心中焦急,自己便下水想去迎接她。不想却正遭遇到了她与鲨鱼对峙的那一幕。情急之下,便在水中以鲜血引鲨鱼来追自己,好让她脱身上去。
谢原水性过人,但水中速度如何能敌得过海中魔鬼?当时不过片刻,便被追上。鲨鱼张开生满利齿的嘴朝他咬来,攻击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极是惊人。他水中功夫虽也佼佼,加上有备,躲过了这致命的第一口攻击。只人在水中,肢体灵活程度自然大打折扣,哪里比得上鲨鱼之迅捷,大腿一侧立时被尖利獠牙生生刮扯下了大片皮肉。鲨鱼闻到浓腥,性更凶暴,返身再次发动攻击,避无可避之时,谢原觑准时机,趁鲨鱼张嘴之时,持刀横削过鱼嘴的下颚。
他这一次绝地反击,自然是凝聚了全身之力,锋利的匕刃削过鱼嘴,立时将它整只下颚连肉带骨地削断,鲨鱼剧痛之下猛地闭口,只剩上颚的嘴自然无法闭合,谢原这才堪堪逃过这致命的第二次攻击,为避鲨鱼再次攻击,用尽全力一把抓住鲨鱼的两边上颚,双腿紧紧夹住鱼身,便如与它缠抱到了一处。
鲨鱼负伤剧痛,又受鲜血刺激,愈发狂暴。再张嘴几次,发觉嘴巴已经无法攻击之后,便翻滚身体,想要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人甩开,屡甩不脱后,狂性大发,带着谢原朝前飞快冲去。劈开的水波打在谢原身上,便如刀割般地剧痛。就这样被带着冲出去一段距离后,鲨鱼甩不开人,忽然改向下方潜去。
这种鱼类,可以潜到海底几百米的距离之下,水压对它们而言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