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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桓大人是顶了大司马的缺……唉,想不到啊想不到,以前听说桓司马丧礼中手刃杀父仇人,连屠三凶,何等快意,却不想——”
“却不想实际是一个只顾逃命、弃弟弃卒之人?”
桓冲惊怔回头,不敢置信的大叫:“大哥!”
前方出现之人,其声也,声重九皋动;其形也,须作猬毛嵥。
慕容德心下赞叹一声,抱了拳:“想来对面就是桓大司马。”
桓温颔首:“贵兄弟令桓某受教不少。”
“不敢——”他话未说完,桓冲抢道:“大哥,你为什么回来?”
桓温并不答他,对慕容德道:“吴王何不现身?你们跟在我们后面跟了这么久,事事落入他囊中,再不出来不显得小器!”
“哈哈哈,承蒙大将军看重。”
前后皆被燕兵所围,桓温毫不理睬,只上下端详着领兵仗而来、衣盔鲜明、威风凛凛的慕容垂。
“慕容玄恭未能等到与桓某一战便已仙去,桓某生平恨之。今见其弟,足慰吾憾。”
慕容垂意外,随即有些黯然:“比之太原王,垂远之弗如。”
“何必言轻。”桓温扬扬手,“桓某自认当世能与吾敌手的寥寥可数……如今看来,鲜卑慕容氏卧虎藏龙,桓某失之骄矜……出来,吾与汝一战决矣!”
“诺!”
长剑与长矛绞战一处,双方士兵先是鼓噪着,随后也缠杀起来。
血腥味渐渐弥漫,越来越重。
步兵在单人相对作战力上绝对不是骑兵的对手,然而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他们明白既然回来,就已退无可退,他们崇敬的桓大司马就在他们身边,他们不再畏惧死亡。
这时,从北面乱哄哄涌来一队步兵,桓温定睛一看,领头的赫然是桓石虔。
他大喜,叫道:“镇恶郎,赶快去营救你伯父!”
将近千人的突然杀入,使燕军迟疑了一阵,他们一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慕容垂也感到奇怪,难道被反包围了?他逮空朝慕容德做了个手势,慕容德马上明白,叫士兵们由攻击改为防守姿态。
殊不知桓石虔只是刚从慕容令与慕容楷那边撤出来,遇上完全属碰巧而已。他一见桓冲竟被敌人擒住,哇哇大叫,不顾那如潮水涌来一波又一波层层叠叠的燕国骑兵,直锁伯父而去。须臾之间慕容德就见一猛将到了自己眼前,他喝一声,双刃矛袭卷而上。
“熊老子的,都欺负我剑短不成?”桓石虔咒骂一声,气冲牛斗,猛砍猛杀,乒乒乓乓,交戈声火星影令旁人不住咋舌。
桓温等了一阵,见他还没把人救出来,高呼:“平日勇气到哪去了,令救尊长不得乎?!”
桓石虔一听,眼一红,一剑而下,一名燕骑竟被从头至腿活活劈为两瓣!
饶是慕容德见惯场面,也有些恶心。
桓石虔趁一众迟疑处,一鼓作气,驰驱冲杀,终于将桓冲抢到自己马上。
桓温见状,不须喘气:“撤!”
接下来又是一番好杀,晋军以折损将近三分之二的代价,趁黑终于逃了出去。
“五哥,真的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哈,是呀。”
“我不明白,桓温是晋第一名将,又大权在握,你不怕他卷土重来,一雪今日之耻?”
“你我俱在,何必惧之。”
“但是——”
“经此一役,桓温北伐之心想来消竭不少,何况晋廷本不赞成北伐。不能以军功来助桓氏雄心,那便只有对内。你猜……司马氏会不会下台呢?”
“阿——五哥!”
“况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秦军在我们后面是吃素的?”
“哼,说到这个我就气,我们一路打下来,他们跟着捡晋军丢弃的军备物资倒是捡了不少!”
“姚苌是只狐狸,我们放了桓温,他放不放,还是个未知数哩。”
“啧啧啧,我有些可怜起晋军来了。”
一阵沉默后。
“五哥。”
“唔?”
“……我觉得,你放了桓温,其实是因为四哥,对不对?”
“……”
“因为他那句‘生平恨之’——”
“人重之我,我以重之。”
作者有话要说:
☆、犒赏之争
枋头之战,桓温最终带了万余人从燕军手里逃脱,尔后碰到秦军,又损十之七八,最后仅剩三四千人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终于返回建康。
吴王慕容垂从襄邑前线凯旋而回,声望益振,邺城百姓夹道欢迎,献花满车,掷果盈篮,风头一时无两。旋而向朝廷奏请道:“所募将士忘身立效,众骑椎锋陷阵,应蒙殊赏。”岂料太傅慕容评将疏搁置,竟不予理睬。慕容垂接连数请,甚至与上庸王在朝廷上发生争执,双方怨隙愈深。
“母后,吴王为国却敌,将士辛劳,犒赏理所应当,为何不肯准奏呢?”
此处红蓼花开,白荻穗映,朵云轻飏,鸳鸯华丽。不识之人多以为到了芦荻江边,烟草渚际,岂知此乃一人造泽涂,位于楸梓坊内,别称“楚云泽”。
可足浑将一盆牡丹轻嗅,闻言笑看儿子一眼:“大臣在殿上争吵,扫了你皇帝的面子了?”
两、三只黄鹄飞来,落于浅水处游荡嬉戏。慕容暐随手拾起一枚石子抛去,黄鹄受惊,两翅奋击,双哫茭替踩水,凌空飞起,至不远处落下。一会儿见四周安静,又放松了警戒,转颈敛翼休息起来。
慕容暐笑笑:“俗语说,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朕看这鸿鹄也飞不了多远。”
可足浑顿了一顿,从花上直起身来,慢慢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怪本宫钳制了你么?”
“母后何出此言。”皇帝依旧是笑的,神态也依旧如常慵懒:“母后从心底疼爱儿子,儿子怎会不知。不过——为何朕从未见过吴王关于请赏的奏折?是太傅扣留了吗?”
“这个你不用怪他,是我的意思。”
“您的意思?”慕容暐心中叹气,是三叔转达给您的意思吧?
可足浑道:“你不明白。那吴王一向与我们作对,此次打了胜仗固然可喜,但却以此要挟朝廷去赏他那些部下,呵,他倒想得好,也想得妙!从国库出银子去帮他卖人情,以后他那些手下还认谁?还知不知道他们的大司马叫什么名字?!”
“但有功不赏,兵不存恤,以后谁还肯为国家卖命?母后,无论怎样,他们是从刀口上舔血归来,是拿命搏来的荣耀啊!”
可足浑冷笑:“当兵本来就干的这一行,要不平日我们养着他们做什么?此事毋须多言。”
皇帝停了停:“让凤皇以大司马之名巡视三军,慰劳他们,母后觉得如何?”
“这个——”一听涉及到凤皇,可足浑犹豫起来。
“母后,凤皇虽在大司马之位,掌全国兵马,但仅凭一个名头是远远征服不了万千将士之心的。在军队里,威望比这个位置本身更加重要。然而,要博得威望,靠什么?靠军功,靠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他淡淡说着,而可足浑的眉头却越蹙越深。“您又舍不得让他上战场磨炼——”
“他还小,才十岁!”
“那,就让他作出体恤的姿态可好?起码给士兵们一点好印象。”
可足浑动摇了,刚要点头,慕容评忽尔现身:“太后娘娘,万万不可!”
皇帝横眉,慕容评从杨柳树丛后走过来,捧着笑道:“陛下请息怒。臣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说来听听。”
慕容评凑过头,神秘兮兮道:“臣前日听一相士言,吴王乃腾龙之相,必不肯久居人下,将来定有异心!”
可足浑变了颜色:“你、你听谁说的?一派胡言!”
“太后,这种事情岂可乱说?您想想,昔太原王如此功高,先皇不曾防,却单单防着吴王,说不定是早听过此类说法,隐而不宣罢了。”
“这个——”可足浑回顾种种,觉得有几分道理。
“您如今要是给他表功嘉赏,不就是助长他实力么!为将来计,确实万万不可呀。”
皇帝道:“仅仅听一些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半仙之言,岂非可笑。国家是国家,吴王是吴王,现在士卒们是在为国家打仗,不是在帮吴王造反!况且——”
“够了皇帝!”可足浑铁青着脸:“今日赏了三军就相当于赏了吴王,就是助他威望,太傅说得有理。”
皇帝沉默。
慕容评见气氛僵冻,立刻对皇帝道:“陛下,您要臣帮您找的东西,臣已经找到了。”
这句话像魔咒,皇帝的脸色缓和起来:“是吗。”
可足浑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皇帝看她一眼,慕容评代答:“没什么,只是一样小礼物。陛下,臣已嘱人将其送至木兰坊,陛下如果想去看——”
“朕现在就去。”慕容暐马上答,迈步走开。
可足浑望他背影,怅惘道:“儿大不由娘。想他小时候多听话。”
“太后过虑了。陛下渐大,总会有他自己看法,我们帮助他做好正确选择就对了。”
“你说的那个相士的话,是真的?”
慕容评道:“太后应该相信臣。”
可足浑微微别转面孔,去看泽湖景色:“你该承认,若非吴王,今日你我便不可能站在此处,欣赏这秀美之景了。”
“太后切不可被外间传闻所惑,那都是夸大了的。燕国能者几多,善战之将岂知吴王一个?没他也会有旁人。倒是腾龙之说……太后要仔细考虑。”
可足浑怔一怔:“以他之身份功勋,只给他一个二流亲王的位置,且权削禄减,还待如何?”
“您深想想。”
“污之以名,欺之以罪?”
“您再深想想。”
“那便是——”可足浑悚然住口:“难不成你想——”
“不是我想,是臣想,是臣为大燕社稷、江山国祚想,为皇帝陛下为千秋万代想,娘娘,只要您——”
“等等等等!”可足浑叠声阻道:“这、这事须从长计议。”
她被他的提议惊住了,毫无思想准备。
慕容评看出她的慌乱,停了停,加重语气道:“太后,整件事您要从长远看。昔汤放桀,武王伐纣,均是以下犯上,于传有之,太后为一国之母,若辨之不早,于国计民生无益矣!”
“但是先皇在时,也未曾有此主意。你们毕竟是兄弟……”
“先皇韬略经时,又有太原王辅佐,自不虑耳。今两位归虚,陛下又留心礼乐,好涉游畋,未能竭力专治;臣勉力所为,动多掣肘——”
可足浑掩口而笑:“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动多掣肘’?”
慕容评脸微红,察自己说得太过,略一咳嗽,续道:“为大燕计,望太后明悉!”
数步远的绿柳外,一道纤细身影悄悄离去。
“咦,这不是双成吗?要出宫去了?”木兰坊外,慕容暐叫住匆匆而过的兰族郡主。
双成敛衽行礼:“臣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慕容暐虚扶一把:“几时进来的?”
“辰时。”瞧到他手头的一个花梨木狭长匣子,“看皇上满脸喜色,得到好宝贝了罢。”
“是呀,”慕容暐乐呵呵地,顺手弹匣壳一下:“走,到前面给你看看。”
双成略有迟疑。
“怎么了?”
“没事。”她扬起笑:“皇上有兴致,双成自当奉陪。”
慕容暐十分开心:“也就碰了你,别人朕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