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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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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容跟着念了一遍,笑道:“玄武排在最末呢,是不是其他三个都比它强?”
  双成道:“也许最强的,才排在最末。”
  “这样啊。”杨容又吐吐舌,对长馥道:“那姐姐你快测吧!”
  长馥点头:“不知大家要测什么?”
  一时叽叽喳喳的众人都住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说。
  双成笑道:“咱们能测些什么,不外乎子女、夫婿、归老等等。容容,要不你先说?”
  “嗯——仔细想想,我现在好像没什么要测的,姐姐你呢?”
  双成道:“我?我不太信这个。”
  “咦?”杨容睁大眼,又明白过来似的:“是了是了,姐姐是救人无数的活菩萨,想来不太注重玄虚之术。那,要不我们先别测个人的,来算算大秦国的国运如何?”
  此话一出,众女变色。
  独杨容还喜色满面的以为自己出了个好主意,拉住长馥,“对,姐姐就测这个吧!”
  长馥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咱们只是测着玩儿,还不一定准咧。测吧测吧!”
  小兴儿满口糕点,嘻嘻跟着道:“测吧测吧。”
  长馥环视四众,大家无言。又觑一眼双成,双成大方道:“既只是玩玩,但测无妨。”
  长馥点一点头,吸一口气,在众人注目中将三钱握于手中,闭目,撒:第一枚,正;第二枚,正;第三枚,还是正!
  “此卦名乾,乾下卦。”她道。
  杨容把小兴儿搂在怀中,帮他擦嘴:“是好卦么?”
  长馥道:“莫急,还有上卦。”
  边说边将钱币重新拢在手中,再撒,珰,珰,珰,依旧三枚为正!
  “这是什么意思?”杨容奇道。
  长馥似乎也呆住了:“这还是我首次占到全阳卦……乾下乾上,为《易经》六十四卦中第一之卦!”
  众女听她如此说,一时又热闹起来:“这么说来是极好的卦喽?”
  “是吧,第一卦呢!”
  “那不是说我们秦国以后国运昌隆?”
  “哎,长馥,快给我们讲讲吧。”
  长馥慢吞吞道:“卦虽卜了出来,不过我解卦粗疏,众姐妹们当戏言听听罢了。”
  “好好好,你讲。”大家迫不及待地。
  “就整卦而言,乾卦取法象天,天是最大的阳,所以表明此卦为刚强劲健之卦。首爻,即第一枚落地的钱币,因为正,所以叫阳爻,首爻为阳,表明一开始就亨通,吉。”
  双成笑道:“听说天王出生之时,背上现‘草付臣又土王咸阳’字样,为此蒲洪改姓为苻,将孙子取名为坚,可不是好兆头?”
  “还有这等来历?”杨容听得津津有味。
  一女道:“阳爻为吉,这六爻都是阳,岂非一片大好?”
  长馥摇头:“不然。若卦如此易占,岂非人人都占得。初爻至二至三,事物有跌宕,不过总体还是上升发展之象;四爻由内卦入外卦,乃多惧之地,不可轻易决定进退;及至五爻,阳爻居中得正,处在君位,《象》曰‘飞龙在天’,即龙高飞天上,恩泽广被,万国咸宁。”
  杨容道:“这不是极准吗?现在的秦国,东北至高句丽、新罗,西北塞外高车、吐谷浑,甚至西南诸夷,有数十个国家遣使入贡;而长安城内胡汉各族平等相处,可谓天下安宁,士庶昌顺。”
  长馥答道:“只是最后一爻依旧为阳,龙飞过高,恐终将有悔……阿呀!”
  双成在她身后托住:“怎么了?”
  长馥以手扶头:“恐是从南初至北方之故,上午颇有精神,至下午即有些昏倦嗜睡。”
  双成探探她额,觉无异状,道:“总是还没适应过来。且这天入了春,犯春困也是有的。”
  杨容忙道:“院中西厢有房,乃专为客人铺设,平日收扫得极为干净,姐姐要不先去歇歇?”
  长馥点头。
  杨容便叫了侍婢,与双成一起扶她下楼,不多远至一幽静之所,果然素雅。两人扶她到榻上,替她除鞋脱袜,候她沉沉睡了,方偕同出来。
  杨容侃道:“此等弱不胜衣之状,倒似汉家女儿。”
  双成答:“听说她就是被汉人抚养长大的,且生活在南方,自与我们不一样……”两人说笑着去了。
  片刻后,院中出现三人。
  “扶他进去。”年长者道。
  “是,大人。”年轻者将肩上昏沉之人半推半抗挪入房中,不敢多望榻上女子,只把肩上之人放于床上。
  “行了,赶紧换装出府。”
  “小的明白。”
  “等等。”
  “是,大人。”
  “你确定他一定识不出你?”
  “大人放心,小人一直低着头,料想将军不致关注。”
  “做得好,去吧。”
  “是。”
  年轻人出去了。年长者走到床前,各塞了一粒药丸到两人口中,嘴边挂上一抹笑,关门离去。
  房内,熏蒸的香炉袅袅绮烟,暗香流动。
  慕容楷觉得浑身似火烧,急需一点什么来解渴。
  “水!”他迷迷糊糊叫道。
  无人应他。他探出手去,摸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手仿佛自动起来,那东西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个把时辰后,他被一种细细的、似乎努力压抑的声音吵醒。
  虽眉眼饧涩,精神惫懒,他还是勉强半睁开眼睛,入目一色青花帐幔。
  “呜呜呜……”谁在哭。
  他转过头去,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有些迷惑的看着眼前女子:“长——馥?”
  长馥嘤嘤饮泣,低头不语。
  “这是什么地方?你和我——”他猛然停住:床上,衣衫不整的女孩子,赤身露体的自己……
  他眉毛一竖,酒也醒了,火速下床捡起地上衣物套上,脸色沉得可怕:“发生什么事了!”
  长馥只是摇头。
  “你说呀!”他暴喝。长馥被这么一凶,更加哭得厉害了。
  门“砰”地一声打开,他心惊抬头,双成赫然站在当口,还有兰汗与杨容。
  “双、双成……”他的气势立马蔫了,手足无措道。
  “慕容楷!”兰汗跌跌撞撞冲过来,揪住他衣襟:“你对我女儿干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兰二爷,你听我说,不,双成,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什么!你玷污我女儿,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你、你、你让我们兰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杨容有点傻了,她望望双成,双成面色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喝酒喝多了些,让一个下人带我去如厕,后来,后来转了几道廊……再醒来就到这儿来了!双成,你相信我,我虽然喝多了,但绝不会糊涂到做出这种事情来!一定是有人害我!对了,找那个下人来问清楚!”
  “醉了的人通常说自己清醒得很呢!慕容楷,如今我女儿明明白白被你欺负,你妄想摆脱责任!”兰汗字字吐冰。
  慕容楷直楞楞的看着他,又看向双成。双成避开他的眼睛。
  杨容道:“镇军将军还记得那个下人的模样么?我去叫人把所有下人都集中起来,你看可好?”
  慕容楷头痛如针,他当时压根儿就没注意那个下人长啥模样,只知道是个男的,如何识人?不过情势逼到这份上,好歹也要试试。于是应好。
  “不用了。”双成终于开口。
  “姐姐?”杨容不解。
  双成平静地道:“不管是你醉糊涂了也好,或者有人设计你也罢,如今长馥已经跟你有了肌肤之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要对得起她。”
  “不!”这话听在慕容楷耳中有如雷鸣:“双成,我只想娶你一个!”
  兰汗听了,狠狠钉他一眼。
  双成摇头,抬脚欲走。
  “别走!你别走!”慕容楷冲过来,兰汗与杨容想去拉他,被他摔了一地。
  他用力将她拉转回来,红了眼睛:“双成,你答应嫁给我的!你原谅我!你信我!”
  双成别过脸去:“阿楷,你我之间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我既信你,必原谅你。只是……也许之前我负你太多,老天要惩罚我了——”
  “就让他惩罚我好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一切让我来处置,好不好?”
  这样卑微的语气。这样希冀的神情。
  如同黑暗里紧紧抓住的最后一线光。
  杨容不忍泪下。
  兰汗面色狰狞:“慕容楷,你置我的女儿于何地!”
  慕容楷不看他。他的眼里,只有双成。
  “已经发生的事,怎么可以当没发生过……”双成的声音飘起来,“莫说长馥是我的妹妹,便是别的任何女孩子,也是她一生的幸福……慕容楷,就当我负了你。”
  她使劲挣脱他的手,绝然离开。
  慕容楷欲追,呼啦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十几个家仆来,七手八脚将他阻住。
  慕容楷发了疯似的:“兰双成,你怎能这么狠心无情!连解释都不愿意要!如果你真心想嫁给我,你不会在意这些事!兰双成!你回来!——啊!”
  “兰二爷,你为什么打了镇军将军呀?”
  “别说了,先把他扶到房里去,免得癫了魔了!”
  “不,双成……”昏迷的青年口中兀自喃喃。
  “姐姐!”杨容疾步跟出来,见双成身形匆匆,又想起慕容楷的情形,不免觉得双成太过绝情,口气不由有些责怪道:“镇军将军对你一片情深,你怎么这样对他呢!”
  双成并不停顿,也不回头。
  “姐姐!”杨容跺脚。
  “终究……是我负了他。”双成忽然停住,凄凄道。
  她依墙扶了一扶,才要继续走,喉间蓦然有什么翻涌出来,她“呕!”了一声。
  “姐姐!”杨容大惊:“你吐血了!”慌地赶紧过来搀她。
  双成心内昏沉,拭一拭嘴角:“没事。”
  “你——唉,这又是何苦呢——”杨容似懂非懂:“是痛为什么一点都不说出来呢……”
  求不得是苦。放不下,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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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草付,即“苻”;臣又土,即“堅”;王咸阳嘛,嘿嘿,大家都知道的啦~~~~~
作者有话要说:  

  ☆、人事参商

  雾,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
  他环顾四周,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流光!”谁在叫。
  他一震。
  “流光!”那声音清朗悦耳,又含了线焦急。
  他的心剧烈跳动。是他?可是他?天上地下,也只他敢叫他这个名字。这个寂寞了多年的名字。
  他迈出步去,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惊骇已极,数万年来,他还不曾面临过这种境况。
  “流光,快下来,听话。”
  声音又响起来了,似近还远。
  他急躁起来,屡动不得之后,只好用目光努力搜寻声音来源。
  一个身影模糊出现在不远处。
  他一愣:那是……他自己?
  那个“自己”似乎凌身空中,又似乎脚底下隐隐约约踩了根树枝,张开双臂,闭目仰头。
  黑色的短发在风中轻轻拂动。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声音再度传来,他飞速往下看,“你可知道这么做一旦失败的后果?”
  他瞧见他了,虽然隔了千百丈,虽然阻了万重纱。
  眸清神正,不染纤翳,墨衣沾水成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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