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尖觑到一抹白影在灌木丛中一闪而过,他蓦喊一声“突!”,右臂一振,鹰已经扑出去了。
鹰与兔子天生是一对冤家,鹰一见兔子就不安生,而兔子也不是单纯挨叼的主儿,有厉害的,趁鹰扑下来的当口伸出两条后腿用力一蹬,要踢得准,也能把鹰蹬得两眼翻白,兔子就趁机跑掉。
贺兰野干策马过来:“讷儿,找我什么事?”
贺兰讷一楞,刚想说他并没有派人找他,却见放出去的鹰旋了回来!
贺兰野干睄它爪下并无猎物,暗叫糟糕,忙道:“讷儿小心!它反主了!”
有经验的都知道,鹰是一种有自尊的动物,主人发出命令,它就扑上去,一定得有个结果。要是主人错个眼神,误把云影树草什么当成兔子或狐狸了,它追上去一看,就会很生气,回来直奔发错令的主子,先啄瞎他的眼睛,再一头撞死它自己。
旁边的人急忙围上去,一时人头涌动,鹰瞅准了系着红头带的,却发现目标有两个。
“大王小心!”众人惊呼。那鹰由二择一,居然往贺兰野干扑了!
贺兰讷急急搭弓,偏生鹰已至眼前,铁喙银勾,竟是已然来不及。
贺兰野干毕竟老手,他处变不惊,从纷杂中劈手夺过一柄带着尖梢的木杈,对准鹰腹刺去!
由上而下的冲劲与由下而上的戳力一抵,座下骏马受惊,嘶昂一声,人立而起。
众人大骇,但见他们的大王被甩飞出去,而那柄木杈,准确无误地正穿鹰身。
猎鹰扑棱棱闪了两下翅膀,坠地了。
所有人如梦初醒,齐声呼嚷:“大王!”
左边一棵大树,右边一棵大树,中间立两棵小树。大树上拉着一道皮绳,悬着驯鹿的心、肝、舌、肺;小树血红,那是被抹上了驯鹿的血。树前面燃起了一堆篝火,一个五彩的女人正围着它跳奇怪的舞步。
拓跋珪从王帐里出来,看女人一眼。她披着披肩,上面挂雕刻各异的木块、骨头和亮片;披肩下是一条神裙,缀无数小铜铃,裙上吊十二条彩色飘带。她还戴了一顶神帽,像一只扣在头顶的大桦皮碗,后面拉着长方形的布帘,前后垂着丝条,遮住了她的脸。总之,这是个跳大神的女巫,正为因摔马重伤的贺兰野干驱除邪魔。
听着她嘴里哼哼呢喃的语调,以及不时振荡的铃声,拓跋珪觉得如果他是病人的话,更需要的也许是安静。
挤出围观的人群,左右逡回一遍没找到贺兰姜,刚要找个人问,却看见她与辽西公主走进了一顶庐帐。
他跟上前,帐中传来对话声:“阿爸不要紧吧?”
偷撩起一角往里瞧,贺兰姜正略显焦躁地来回踱步,辽西公主盘腿坐在毡席正中,喝了一口茶。
她不似女儿那么心神不宁,当然,也可能并不表露在脸上,放下碗,她道:“我让你住在稍远的篾干河,你可知我的心意?”
贺兰姜一怔愣,她凝视着母亲的脸,慢慢有些明白了:“阿妈的意思……阿爸的伤……”
辽西公主点点头:“你久离家中,贺兰内部一大摊子事,我不想你卷进来。你哥照理说不会看不清一只兔子,偏巧你爹过去,还扎了条一样的红巾?往好处想,就算它是一桩意外;往坏处想,是何人、怀的是何居心,真真教人费思量了。”
贺兰姜倒吸一口凉气:“有人要害阿爸?”
“你自己亦要小心。我没有严惩吐突察台,是为了大局着想,平静时期他翻不出什么大浪,但现在……总之,怕免不了一场内斗了。”
“阿妈也控制不了局势么?”
“傻孩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我知道了。”贺兰姜挨着母亲坐下,长长叹息:“希望阿爸没事。”
“你那几个孩子,个个原是极好的,你要好好抚养他们,把他们带大。”辽西公主手指粒粒拨过腕上佛珠:“拓跋家的几滴嫡亲血脉,全在你手上了。”
“至今日,女儿始知做母亲的不易。”
“磨砺当如百炼之金,切记,切记。”
“只盼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娶妻生子,于我便是至大福气。”
“各人有各人的路。草原上的男儿,是天上的雄鹰,是地上的骏马,不要缚,也缚不住……”
一人在他肩上拍了拍,他猛地转过身来,正对上一双黑黑圆圆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你哪个?”小女孩侧着头问。
这一出声便惊动了帐内二人,辽西公主道:“是谁?进来说话。”
两人进了帐。灯光映照下,拓跋珪才看清小女孩原长得极为好看俊俏,穿一件银线小袄,项上戴了个银项圈。
“大妈妈。”她唤了一句。
辽西公主点头:“雪儿来看大王?”
“嗯。”贺兰雪应着,看看贺兰姜,后者笑道:“好一个小美人胚子,是哪位侧夫人的女儿罢!”
辽西公主道:“这是你姐姐。”
贺兰雪十分乖巧:“姐姐。”
“看样子不过比珪儿大两岁,可惜我四个都是儿子——”贺兰姜转向拓跋珪:“你不是说要多陪陪阿公?”
“他一直没醒。”拓跋珪答:“也许该找个医士。”
“贺兰部不兴这个。”辽西公主站起身:“我去守着他。”
贺兰雪连忙跟上:“我也去。”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贺兰姜道:“等阿爸醒了再过来。”
“记住我说的话。”
“女儿明白。”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篾干河的平静,几十匹快马如一片乌云从视线中卷来,贺兰姜一看,意识到来者不善,于是急忙叫女奴把栅栏拦好,又让拓跋珪把几匹好马牵出来。
果然善者不来,看模样一时猜不出是哪个部落,他们策马狂奔,气势汹汹,仿佛要一举踏平他们的营帐。
“千万别让他们冲进来了!”她大叫,和两名女奴一起,搭起了弓箭。
草原上的儿女深谙马术,而箭术对妇女来说虽不是必须,却也有不少人使得。三名妇女的箭术说好不好,说坏也不算太坏,堪堪挡住了来者的势头。
几个跑在前面的人纷纷落马,领头之人没料到会出现抵抗,他忖夺一下形势后,道:“回击!”
顷刻之间箭雨纷纷,贺兰姜被迫停止了攻击,躲在藩篱后藏身。
耳听着马蹄声声逼近,她心急如焚,想起几个年幼的孩子,狠狠咬牙,握紧了弓箭就要不顾生死地起身!
“啊!”一声惨叫。
视线中,冲在最前的一名壮年男子被飞击下马,滚落到地后又被同伴奔驰的骏马踩到,而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一一被射落下来,七、八支箭中,竟无一箭落空。
若说刚才还只是短时间的慌乱的话,现在则是让袭击者真正感到了震惊。他们勒缰停马,以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着放箭之人。
贺兰姜也同样不敢置信。
斜阳的余晖,铸出一轮又一轮淡金浅紫的光环。她逆光而视,光环中索着小辫的、摇摇晃晃立在马背上的她的二儿子,举的真的是一把弯弓?
仅仅一瞬间,一个盾牌挡住了她探究的目光,她这才发现二儿子身后坐着大儿子,他一手撑起弟弟的腰,一边用盾牌为他打掩护。
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情绪猛然滚上心头,这情绪来得如此之急,以致使她凝滞了似的看两个稚子一遮一放配合默契,竟不知该说什么。
草原上陷入了寂静。攻者不再攻,防者也没有反守为攻的能力。
片刻后只听对方叫道:“我们只要拓跋珪,请翁主把他叫出来,其余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要!”
闻言拓跋珪露出半张脸。
贺兰姜忙道:“珪儿,你干什么?”
拓跋珪瞧瞧敌人,又瞧瞧母亲,道:“如果能让阿妈和弟弟们脱离险境——”
“傻儿!你万万不能相信他们的话,上当受骗!”
拓跋珪慢慢策马靠近,待到母亲身边时,挟了拓跋仪便欲将他放下。拓跋仪死命揽着他的腰,两腿乱蹬:“哥你干什么?”
“听话!”拓跋珪话音一重,拓跋仪万分委屈,扁扁嘴,哪里有半分刚才挽弓如神的神气模样?
拓跋珪顾不上发脾气的小孩,低声对母亲道:“阿妈,既然他们目标是我,我驱马将其引开,你带着弟弟们赶紧转到安全的地方。”
贺兰姜道:“你能把他们带到哪儿去?”
拓跋珪道:“阿妈放心,我自有办法,不会让他们抓到的。”
贺兰姜看着这个早熟如斯的儿子,心中不忍:“珪儿——”
“阿妈,相信我。”
贺兰姜握紧他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本家已经呆不下去了,昔南部大人刘库仁现掌管原代国事物,又是你爷爷的女婿,你的姑父,应该有能力保护我们,你引开这批人后,我即刻带着你弟弟们投奔于他,你随后赶来。”
“好,就这样。”拓跋珪点头应允,不再迟疑,打马冲了出去。
大汉们见目标自己迎上,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愕住。拓跋珪冲他们叫喊几声,然后掉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追!”小头目嚷。
几十匹铁骑又如来时般扬尘而去。
贺兰姜趁人不注意时擦了下眼眶,尔后抬起头来,厉声道:“所有人都收拾收拾,赶紧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牧人之家
拓跋珪骑在马上,一边跑一边扭身射箭,胯下是他们所养十几匹马中跑得最快的一匹,神骏天生,愈跑愈快,加上背负的是个小孩,无其它负重,大汉们连声喝骂,却越落越远。
拓跋珪丝毫不敢大意,他原本计划逃入离营帐不远的大山中,山前有一片密林,他曾多次穿过密林进入山中猎些小动物什么的,环境很熟。但是……为了确保母亲安全转移,他眼睁睁的任马儿载着他从山前经过,沿依稀可辨的道路越马狂奔。
太阳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红焰焰地放射出无穷热力。草原渐渐变得稀疏,地面微微起伏,如死了的波浪,热气一拨拨迎面扑来,他心中蓦然敲响警钟:绝对不能陷到沙漠中去!
一念及此,他收紧丝缰,朝后看了看。已经跑了将近两三个时辰,应该有一百多里路了吧,虽然暂时抛下了敌人,但他们决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一定会像猎犬一样穷追不舍。一直是向西走的,西边虽不乏辽阔的草原,却也更多荒漠和戈壁,他打量着眼前一道道低矮的沙冈,接下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脑后似乎又有追声传来了,他解下马侧皮囊,喝了一口马奶,弓背一抽,继续向西奔去。
一人一马拖在地上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荒野上不时窜出几只野兔,又或是一些旱獭,蹲坐着,伸长着脖子,转动灵活的眼睛,似乎在观赏一场越野赛。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上来。连续的驰骋极大损耗着他的精力,他看看他的马,发现它虽然也大汗淋漓,却仍跑得很带劲儿。苦笑一下,伏在了马背上,模糊的想着,以前爷爷说牧马民族在马背上睡觉的事,原来不是骗自己的呢。
夜渐渐褪去,眼前不远处出现一片较低的湿地,俗称草甸子。
他跳下马,让它落落汗,打算找点水喝。
甸子中盖了两间土房,房前聚了十来头羊,还有几只骆驼,两头牧羊犬朝这边跑来,口中狂吠。他吆喝两声,才发现嗓子又粗又哑。
这时,一个三四十岁的牧民从屋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