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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小孩的话不可信哪——”
“陛下,天神说过,稚子与老人不会说谎。”
“大王——”
“行了!”刘卫辰制止两个女人的交锋,对拓跋珪道:“孩子,你对太阳神起誓,并没有说假话。”
拓跋珪刚欲举右手,猛然意识到什么,改抬了左手上来,一副乖乖牌模样:“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
匈奴人重信仰,他们认为山有山神,水有水神,自然万物皆有神灵,在一切神中,太阳神是最大的,他赐予人以光明、勇气与希望。然殊不知拓跋珪对天界不但毫无好感,更因曾被残而囚入千年玄冰之故心存芥蒂,他对自己鲜卑崇敬的大神尚且不屑一顾了,更何况是匈奴的劳什子太阳神?
再说,他用的可是左手,不是右手哪……
帐内一干人自是不知他的想法,刘卫辰满意的点点头,看过拓跋王姒一眼,道:“看来是场误会。”
兰阏氏不依:“这太离谱、太荒谬了!若是妾喝了那汤,难道也一句误会就了结了么?想不到妾在大王心中原无分量,妾还不如带着孩子死了去!”边说边往帐外奔。
旁边侍女抢步扶住她,刘卫辰坐在位子上不动,竟也没有劝哄的意思,只是声调缓和:“那兰儿想怎么样呢?”
兰阏氏瞧过来。
拓跋珪不知姑母是什么感觉,他觉得像被蛇盯上的青蛙,阴碜碜的,心头直怵。
“妾也不求什么,既然不是姒姊姊故意的……”语锋一转:“但是小孩子乱来,应该让他长些记性——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刘卫辰表示同意:“如此,就罚他戴上枷锁,直到整个夏季结束,可好?”
拓跋王姒急道:“陛下仁慈,可否让他留在妾身边?”
兰阏氏插道:“当然不行,万一他再次连累了姊姊,岂不生事。”
刘卫辰道:“我让各营轮流看管他。姒阏氏,你最好也待在帐中,没我的命令少出来。”
拓跋王姒闻言一黯。兰阏氏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好了,下去吧。”
拓跋珪跟随姑母出来,一路无言。回到帐中,拓跋王姒返身,环顾无人,抓住他手腕:“涉圭,你说的是否是实话。”
拓跋珪半晌摇头。
拓跋王姒以一种复杂的神情凝视他,最后湮没成一股淡淡笑意:“傻孩子。”
拓跋珪心头滚过一重热浪,又摇了摇头。
“初次见着你,我便觉得有种亲切感,只是你似乎不大愿与人亲近,沉默得不像这个岁数的孩子。”拓跋王姒轻轻将他揽至身旁坐下:“一旦戴上枷锁,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单于的惩罚,不会给你好脸色啊!”
黑眼睛沉了沉,依旧不吭声。
她叹了口气:“待寻着机会,我再与单于说说。”
“……姑姑认为,毒蘑菇是谁放的?”他终于道。
拓跋王姒并不立刻回答。
“这件事情——”隔了许久,她方道:“是女人之间的事情。姑姑牵累了你,也许允不了你一个公道,却一定允你一个真相,好吗?”
他知她是有些考虑的。“女人之间的事情”,单这几字就值人细细品味……只是,以她的处境,有谁能帮得了她,又有谁肯帮她?
他有些苦笑了,于是转移了视线,道:“我还没戴过木枷呢,说不定挺好玩的。”
她歪头看他,觉得神奇:“这会儿倒有些七岁孩童的天真了。”
他故作一笑,眼球乱转,瞥见席角那一盆白花,指着道:“这叫什么花?”
“芍药。”
“似乎少见得很,好养么?”
“此花性子耐寒,别让水积着便宜。”
“像快谢了。”
“是啊,春天也要过了呢。”见拓跋珪不解的样子,她悠悠道:“芍药是春季开花最晚的花,故又有一别名,称‘殿春’。”
“多种一些,放在一起,定然好看。”
“多了便不稀罕了,况也不是年年能开,有的芽需三四年,有的则隔五六年才得一枝。你算有些运气,今年是花事最盛的一次。”
“姑姑很了解它们。”
“原先不知的,得了它之后,慢慢侍侯起来,渐渐也便知些了。”
“起初不是自己种的?”
“真是个灵敏的孩子。”拓跋王姒笑笑看他:“是人送的,一位故交。”
作者有话要说:
☆、计出铁弗
身上所有东西被搜缴一空后,拓跋珪穿上粗布衣服,双手铐上颇具份量的枷锁,开始周转于一营一宿。
这日他一大清早被送到一顶翻斗式的毡帐前,出来接收的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见着这么小一个小孩带着一副木枷,吃了一惊,低下头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犯人。
拓跋珪直直地瞪视他,片刻,年轻人竟然脸红了。
一名高壮的妇人出来,围着围裙,往年轻人肩膀重重一拍:“格温,说过多少次了,见了生人胆壮些!”
负责押送的汉子笑道:“小子还没见过世面,以后就好啦。”
妇人搓着手,不住摇头。
汉子捡个话题道:“听说兰阏氏要生了,是也不是?”
妇人答:“就这两天吧,看肚皮形状,是个王子呢!”
大汉道:“王子或是公主倒不稀罕,主要是兰阏氏的头胎,她地位尊贵,咱们单于还是第一次这么重视妃子的生产呀。”
妇人撇撇嘴:“要说地位尊贵,几位阏氏里也不止她。姒阏氏不尊贵?只是……”她蓦然想起戴着枷锁的男童还在近旁,忙住了嘴。
大汉不掩奚落地笑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啦,咱们铁弗以前确实是吃过拓跋不少亏,不过现在,哼哼……拓跋一家老的死,小的逃,剩下几个仰仗天王鼻息跟条狗似的活着,他们还自以为是草原上最尊贵的部落哩,还想统一草原……哈哈,简直是公牛也要挤奶了!”
拓跋珪垂首敛目,指甲深深抠进肉里。
妇人道:“行啦,总归他们是没落了,不必再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只可怜姒阏氏,人是极好的……”
汉子道:“你们女人家就是扯三绊四,姒阏氏怎么啦,虽说现在最得宠的是兰阏氏,但单于也没把她怎么样嘛!再说她那肚子也不争气,这么多年了,石头都没蹦出一个来。”
远处有人招呼,汉子应了一声,上马道:“不闲扯了,把这小孩看好,明日再换到别家去。”
“知道嘞,你去吧。”
等汉子走远,妇人卷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前臂,转身拾掇一些物什出来,看拓跋珪一眼,对儿子格温道:“我去赶毡子,你看着他。”
格温点点头,迟疑道:“那今天的宰羊会——”
“遂了你的心愿,先且免去。”
格温不好意思笑笑,全身都快活起来。
妇人徒叹奈何,生了个慈悲心肠的儿子。
一整日格温与拓跋珪呆在一起,拓跋珪发现这个年轻人温和得不可思议,他非但没像别人一样讽笑他打他或支使他干些又脏又累又不能干完的活儿,还给他肉吃,并有问必答。
格温很早就没了父亲,听说他为救单于而死,故而单于对他们母子格外照顾。格温他娘一直没有再嫁,除了做日常女人都会做的活,还是个接生好手。
“虽说兰阏氏已经指定了接生人,但我娘说到时也要赶过去帮手哩。”格温眼睛弯弯道。
拓跋珪正望着蓝蓝的天空,心不在焉的应上一句。
一匹大红骏马从远处飞驰而来,把身后几骑撇下一长段。
马上少年穿得很不错,宝蓝色的袍子,金色腰带,眼角有一股傲慢的神气。
“直力鞮。”格温从草地上站起来。
拓跋珪闻言一楞。直力鞮?刘卫辰的长子?
“叫你们回去,不要老跟着我!”少年对追上来的人道。
跟上来的也是一群少年,还有两个少女,他们是直力鞮的玩伴,向来以直力鞮马首是瞻。
“大王子,”一人道:“不是说好去射鹿的么?”
一个女孩斜看了格温两眼:“每次见了他就不理我们,他有什么好?连杀羊宰牛都怕!”
“罗嗦什么,回去!”直力鞮瞪她。
女孩一脸悻色,哼了一声跑了。
大部分随她离开,只余三个依旧兜着不肯走。
直力鞮从高高的马背上下来,只一眼拓跋珪腕间的木枷,便晓得了他是谁,不紧不慢道:“到你这儿来了?”
格温挪两步,尽量不使人注意的挡在拓跋珪身前:“是啊。”
因他的动作,直力鞮不知何故心中微恼起来,他一下一下捋着马的鬃毛,笑道:“前天我生日,格温怎么没到我帐中来玩儿,莫不是忘记了?”
格温道:“我帮阿妈做事,做太晚了……听说你喝醉了?”
直力鞮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抬起下巴朝拓跋珪示意:“过来。”
格温道:“做什么?”
“你甭管,兰阏氏说了……”
“不管怎样,他还是个小孩子。”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还没把他咋样呢!”
拓跋珪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看他俩一来一往。
直力鞮在草原上横行无忌惯了,自小到大除了格温,他还没让过谁过。此刻马鞭一甩:“你再护着他,我就真不客气了!”
格温道:“那你到底要作甚,我还知道不得?”
“其实没什么,让他跟在我的马后面跑两圈儿。”
“你——”格温涨红了脸:“你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哪那么严重,跑快些不就得了。”
“不行,要玩也不能这个玩法。”他晓得以前直力鞮真的拖死过人,“他已经在受罚了,你还嫌不够?”
“他自己犯的错,关我啥事?”直力鞮不屑地:“你让开。”
“不让。”
三个跟班在后面暗暗道:吵起来,吵起来。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的犟着,最后居然是直力鞮先松口:“好吧,不让他跟马,给他一匹马好了。”
格温与拓跋珪不明白。
直力鞮道:“我跟他赛马,他赢了,我就不找他茬。”
格温道:“他还戴着枷呢,手怎么使?”
“我可管不着。”
一个跟班把马骑过来,看样子想赶鸭子上架。
拓跋珪明白此刻唯一能帮、且肯帮自己的只有格温。他一直看着他,格温经不住他无声的恳求,对在马上看戏似的少年道:“我代他比。”
直力鞮真个愣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淡淡点了下头。
牵马的跟班心道:王子生气了。
拓跋珪看格温翻身上马,揣测他骑术到底怎么样。无意中捕到直力鞮对跟班们递眼色,跟班们朝自己看看,点了下头。刹那间他心里闪过一个模糊而肯定的念头,嘴上已经作出反应:“等等!”
格温看过来。
拓跋珪走到他马前,却对准直力鞮道:“既然赛马因我而起,我又怎好置身事外?”
“你的意思?”
“如果格温骑术够好的话,就带上我吧。这样即使输,我也不埋怨。”
直力鞮越发讨厌他。
格温笑道:“对我这么有信心?”
拓跋珪翻了个白眼,心想再怎么没信心,也总好过待在原地被三个人弄死或是用别的什么方法折磨强吧?
而上马之后,他才知道瞧起来怯怯懦懦的格温,马技却超乎寻常的好。他紧紧扯住格温的腰带,听风声呼啸而过。
比赛规则是从山边林中折一枝山丹花回来,谁先到谁胜。
隔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