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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虔也面色铁青,拉起拓跋珪朝前疾跑。
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好一段路,迎面撞上一列人马。
“须卜奴真!”拓跋虔见了鬼似的叫道。
叫奴真的少年穿着一件鹿皮背心,袍皮裤子,脖颈上缠一条坠着白色鱼骨的皮绳,身后背一把弓,头发很短。
两条硕大的黑狗汪汪狂吠。
奴真喝止住,抬了抬眉问道:“你们从那边来?”
“是啊,怎么了?”拓跋虔有点挑衅地答。
“我们听见狼叫。”开口的是另一名魁梧大汉,落腮胡,腰间一柄斩马刀。
“莫首领。”拓跋遵认出此人乃莫那娄部首领莫题,扯了下兄弟的衣角,打招呼。
拓跋虔换了语气:“那面是一片沙坨子,草都绝光了,哪来的狼?”
“那你们跑什么?”奴真问。
“我们,我们——”
“我们赶回去参加庆宴。”拓跋珪突然道。
“对,对,我们回去参加庆宴。”拓跋虔笑看了拓跋珪一眼。
“你是——?”奴真望向拓跋珪。
拓跋虔抢着答:“我堂弟,拓跋珪。”
奴真清亮的眼神蓦然一利。莫题也咦了一声,打量过来。
拓跋珪从少年那三分相似的眉眼想起了须卜,虽然隐隐约约感到对方有股敌意,却不抵心中一份亲近之感。
“样子大变了。”莫题忽然叹一声,好像他以前见过他似的。拓跋珪对他却是半点印象也无。
拓跋遵道:“我们走啦!”
“走吧。”莫题挥挥手:“我们再去看看。”
三人回到营地,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聚会还没散,他们便随便坐下来听人闲聊。
不知道谈到了谁,一提起来,大家竟都与他熟。只听谁道:“入冬前的最后一次交换,可被他捞了不少好东西去啦!”
一人道:“可不是呢,我家闺女要一块彩色头巾,非拿一张整的羊羔皮才换得来呢!”
“谁叫你专疼你那闺女!”那人笑道:“姓安的瞅准了你家羊多!”
“嘿嘿嘿,”做父亲的也笑起来,又道:“他几时来啊,有两月不见!”
“去!”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拓跋虔凑到拓跋珪耳边:“呔,我有个主意。”
四目一对,双方了然,拓跋珪一跃而起:“走吧!”
拓跋遵抬头:“你们做什么?”
“咦?你没跟他讲?”拓跋珪奇道。
拓跋虔不好意思低声道:“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一旦下了决定就是难改的啦,我是担心他不愿意,所以先跟你讲。”
拓跋珪答:“我看他也是想回去的——还惦着那只狼崽呢。”
拓跋虔一喜,便对他哥道:“阿遵,我寻思着,没有小狼,咱们以后怎么对付奴真和他的大黑狗?不如跟过去看看。”
“看他们打狼?”
“你若不愿也没关系,我跟阿珪去也行得。”
拓跋遵想了想:“一起去罢。”
三个人又从营地出来,因为已知目的地,行动起来较快些,等他们赶到母狼处找个地方躲起来时,正巧莫题奴真一行也到了。
如小牛犊般大小的灰色公狼携妻带子正准备转移阵地,闻得犬吠,立即惊觉,浑身寒毛根根竖起。
顷刻,两道黑影疾射而来,三方斗在一处。
“果然有大狼!”莫题哈哈笑道。
奴真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起先还挺有劲头的嘛。”
“没什么,没事。”
“那就把肩膀挺起来!”他跳下马,“这狼悍得很,把你两头狗叫开。”
奴真呼啸一声,两犬且战且退的撤了回来。
公狼屹立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莫题前后左右甩一周头,指头关节掰得咯咯作响。灰狼似乎意识到这个人比刚才两犬更难对付,威胁似的张开血口,那口裂到耳根,露出两排森森白牙。
“嗨!”莫题大喝。
灰狼一跃而起,兽眼发红。
莫题铁手准确无误地钳住它下颌,高高昂起,灰狼拼命扭动,莫题使劲扑住它,两只膝盖死死摁住它腰部。一人一狼在地上连滚几圈,灰狼努力想转过脖颈,它明白,只要它转过去,这个人的咽喉,就在咫尺之处。
母狼在旁边哀哀的叫着,万分焦急而无奈。
公狼忽然仰天狂嗥,一股红黄相间的液体从它裆中溢出来,稀稀拉拉,濡湿了地下一大片泥土。
“它怎么了?”拓跋珪悄声问。
拓跋遵答:“狼肾被钳碎了。”
灰狼疼得发疯,咆哮着,玩命般挣扎起来。莫题脸上暴红,差点按不住它。
一会儿,公狼晕死过去。莫题松开手脚,拔出腰刀。
母狼再捺不住,吼一声,使尽全身力气纵了上去!
所有雌性动物的爱夫救子之心,可以如斯激烈。
没有犹豫,不顾一切。
是的,它要救它。
寒光一闪。
天安静了。
地安静了。
人安静了。
整个旷野都安静了。
只剩下小狼崽嗷嗷微弱的叫唤。
斩马刀,方鞘方柄,棱角分明。
双手持刀的莫题注视着未沾一滴鲜血的刃口,叹道:“可惜了一张完整狼皮。”
奴真望了眼飞出去被一截为二的母狼尸首,微微皱眉。
莫题再一刀捅进公狼下腹,旋而抓起一只狼崽,毫不留情,开膛破肚。
“等一下!”拓跋珪跳出来。
莫题有些惊讶:“小王子?”
“你不该杀它。”
“为什么?”
“作为徒手搏狼的勇士,杀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幼崽,不是有污勇士之名?”
“这个……”
奴真瞄拓跋珪一眼,眼神怪怪的。
莫题插刀入鞘:“小王子想不想亲自动手试试?”
“我——”拓跋珪张口,拓跋遵站出来:“我们要养它。”
莫题一楞,随即大笑:“阿遵向来最是一板一眼,怎么也闹起来了?”
“我们要养它。”
莫题摇头:“这是个祸害,留了它,你家羊群别想安生。”
拓跋遵依然重复:“我们要养它。”
莫题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严肃起来:“养狼为患,不行。”
“公狼母狼都死了,不会寻来滋事,就把它当成狗崽养,为啥不行?”
“不——”
“我们不仅止把小狼养大,对它长大后的一切举动,我们也都担着,行不?”拓跋珪道。
“一切举动?”
“是的,一切举动。”
“好吧,”莫题终于松口:“你们愿意养就养着吧,只别到时候怪我没提醒你们。”
拓跋遵连忙把幸存的孤崽抱起来,难得笑逐颜开:“多谢莫首领!”
莫题吩咐族人把两只大狼抬走,上马:“回吧。”
天寒地冻,小狼崽直往拓跋遵的袖筒里钻。拓跋虔凑上去逗它,它便用没长牙齿的肉牙床咬人。
“真好玩!”
拓跋遵道:“你带了酸奶没有?”
“没。”
“那走吧。”听他没带,也不给他玩了,拓跋遵抓过小狼放进怀中,拔腿就走。
“喂喂,”拓跋虔追上去:“什么时候它变成你专属的了?”
拓跋珪跟在后面摇头而笑。
似乎有一阵轻烟吹来,笼住了眼睛。他伸手一抓,却是一凉。
仰起头,一片又一片的鹅毛自漆黑的夜空坠落,飘然无声。
呵,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武开江
山里头最多的动物是什么?是鹿;捕鹿最好的时候是哪时?是四、五月。每年春末是拿上好鹿茸与鹿胎的最佳时机,不然到七、八月那会,等鹿头的鹿茸变成了硬角,就不叫“拿茸”了,叫“打干叉子”。
山中已经上了春,小沟沟道里的冰也融得差不多了,只残一小块一小块零碎的浮在上头。树木抽绿,生气盎然。
拓跋珪、拓跋仪、尉古真三人沿着依稀有无的小径走。森林太大了,那是不同于草原之壮美的另一种深邃,树梢在风中摇荡,一呼一啸间就层层传出十几二十里,里面,也许有黑熊,也许有牦牛,也许有老虎,也许什么都没有。
尉古真一直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个三十几岁男人的脸上一横一褶仿佛由岩石雕刻而成,永远也不会改变。
此外,他相当沉默,除非你问,他绝少主动说话,所以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拓跋两兄弟在闲扯瞎侃。
“只捉一只鹿就行了吗?”拓跋仪问。
“来一趟不容易,能顺道捞点别的当然更好。”拓跋珪答。
他们此番来山里打猎,是为了贺兰姜。因为他们听说鹿茸和鹿胎熬成膏能治女人的大病,而贺兰姜开春以来气色一直都不太好。
“哥哥想抓什么?”
“随便,看看再说。”拓跋珪笑笑。
草丛一阵刷刷作响。
三人警觉看去。
尉古真听了一会儿,道:“没事,走吧。”
拓跋珪问:“什么东西?”
“应该是獾子一类。”
“咦?”拓跋珪有些好奇:“我还没见过呢。”
拓跋仪望向尉古真,那意思很明显,我们哥俩儿想去看看。
尉古真不废话,带头分开草丛,研究了一下上面拖拉的痕迹,指着前方不远一棵大树道:“獾子这东西,喜欢在山岩下大树根下打洞,可前去守着,别让它看见,说不定等会儿拉着貉子出来赶第二趟了。”
“拉着貉子?”拓跋珪疑惑:“它拉着貉子干什么,吃?”
尉古真道:“獾子肥肥胖胖,喜欢打洞;貉子喜欢住洞,却不会打洞。那么,獾子将瘦瘦扁扁的貉子领来,把挖洞的土堆在貉子肚子上,然后叼着它尾巴出来,把土倒掉。每次貉子因为被拖来拖去弄得背上的毛磨得光光的,獾子也不好意思,于是让它住在自己窝里,关系好了,还不止一只两只。”
“呀,原来拿貉子当推土车子使哩。”
“真好玩,捉了獾子又捉貉子。”拓跋仪扯着哥哥手臂:“咱们试试不?”
拓跋珪却感叹道:“不想动物间尚有此等互助相帮之事,却有些祸福与共的意思了。”
拓跋仪挺了挺胸:“我也与哥哥祸福与共。”
拓跋珪笑出来:“如此我们就让它们安心打洞可好?”
拓跋仪自是应允,三人复向前行。
“前面有一条大河,过了河,是片更深的老林。”
“我们如何过去?”拓跋珪问。
尉古真道:“翁君想过去?”
“咦,难道不过去么?”
“那条河挺大,且这边可捕得到鹿。”
拓跋珪想了想道:“河宽的话,说不定还跑沿流水呢,过去瞧瞧吧。”
尉古真道:“翁君真想过去亦无妨,砍棵树作个树皮筏子便是了。”
拓跋珪笑:“其实我是想看看冻成冰的大河到底有多壮观,以前看到的都小——据说爷爷当年打刘卫辰的时候,曾将苇子结成粗绳与浮冰冻住,使代军顺利渡过黄河,给铁弗来了个猝不及防,大获全胜。”
尉古真道:“没开江的河确实可直接过人,便是现在这时节,若是文开江的话,顺着大块浮冰行渡,也非难事。”
拓跋仪催道:“别等了,赶紧走吧。”
眼见河面有冰,拓跋珪雀跃地打了个唿哨,直奔过去。
突然,咔咔数声巨响从河底冒出来,平静的河面变了,仿佛一块亮展展的镜子凭空炸开。“武开江!”耳旁一声暴喝,尉古真已将他带离河岸。
犹如有一只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