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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这生活了大半年的楼里,看着本是熟悉的家居摆设,云裳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几天而已,她对这里竟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少奶奶……”
从她进屋,琇嫂就一直盯着她看,时不时地哽着声音呢喃着喊她一声。
似是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般。
琇嫂是恒阳居的专属佣人,与郁凌恒和云裳可谓是朝夕相处,时间久了,自然能感觉到小两口的情绪变化,哪怕是很轻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更何况这段时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之间不像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她能感觉到,这次很严重。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同时消失了几天,大少爷一个小时前刚回来,大少奶奶现在也回来了,而两人的气色,都很不好。
琇嫂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云裳站在楼下客厅里,一边目光眷恋地环顾着整个屋子,一边回忆着这些日子里与郁凌恒的恩爱甜蜜。
好一会儿后,她缓缓转头,对一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琇嫂微微一笑,微哑的声音透着一抹浓郁得化不开的苦涩和伤感,“琇嫂,我跟阿恒有点事要谈谈,你回避一下好吗?”
“啊?哦,好啊,我我……我不上去,你们谈,你们谈。”琇嫂怔了怔,然后忙不迭地用力点头,眼底的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云裳深深吸了口气,朝着楼梯口走去。
“大少奶奶!”琇嫂倏然急喊一声。
云裳回头。
“好好谈啊,夫妻之间要相互包容,相互体谅,别为了一时之气做些让大家都后悔的决定,知道吗?”琇嫂很努力地扯出一抹笑,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心翼翼的模样有着明显的讨好。
云裳心里一酸。
用力抿了抿唇,她特别乖巧,微笑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琇嫂。”
那笑,怎么看都有种淡淡的悲伤……
“不谢啊不谢啊,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行……”琇嫂有些无措地绞着双手,摇着头腼腆地笑着,哪知笑着笑着就红了双眼。
她还是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很担心,很害怕。
尤其是想到刚才大少爷回来时一脸的疲惫和落寞就好心疼好难过……
看到琇嫂红了眼,云裳的双眼也不由胀痛酸涩起来,不敢再说什么,她连忙转头往楼上走。
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必须做个了结!
像是一条刚把尾巴变成双腿的美人鱼,走出去的每一步都让她痛苦至极,她拾阶而上,默默攥紧手里的文件袋,咬着牙根忍着痛,狠着心一步一步往上走。
琇嫂说,大少爷在楼上卧室里……
与卧室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开始剧烈抽搐……
疼!
好疼!!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
明明是白天,他却关上了所有的窗,拉上厚厚的窗帘,让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偌大的卧室,仅是照着一盏*头灯,昏黄的灯光加上满室的烟雾,让视线更加朦胧模糊。
即便能见度很低,可她还是在推开门的那一瞬,就看到了那浑身充满孤寂和悲伤的男人……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尾凳,一腿打直,一腿曲起,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
他的脸,隐藏在淡淡烟雾中,晦暗不明。
外套被他丢弃在脚边,他仅穿着白色衬衣,扯松的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衣领口的扣子也被扯开了几颗,连一边衣摆都从裤腰里扯了出来……
难以想象,一贯活得那么精致高雅的男人,居然也有如此邋遢颓废的一面。
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他都是极其注重形象,甚至还有蛮重的洁癖。
可今天……
三天不见,他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云裳抬手,伸向墙壁——
啪!
一声轻响,屋内骤亮。
亮光袭来,他却连眼都没眨过,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从她推开门的那一瞬,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移开。
接收到他充满幽怨和愤恨的目光,云裳的心,狠狠收紧……
而她的心越痛,脸色就越冷,倨傲冷漠地走到他的面前,她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将手里的文件袋递到他面前。
“麻烦你签个字!”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紧接着还无情又残忍地补上一句,“我的已经签好了!”
麻烦你签个字……
我的已经签好了……
郁凌恒的双眼骤然猩红,指间的香烟,随着他拳头的捏紧而断裂。
他充满怨恨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落到眼前的文件袋上,牙根咬得太紧,致使颊边肌肉微微跳动。
看了一眼文件袋,他又抬眸去看她。
幽怨的目光已然变得鸷冷凶狠。
文件袋里装着什么,他隐隐已经猜到。
她真的……要如此绝情?!
他猛地站起来,大手扼住她的脖颈,狠狠将她往后推……
砰!
一声闷响,她的背撞上门边的墙上。
她蹙眉咬牙,痛得全身紧绷,心都紧缩在一起了,感觉自己背上的骨头都快要撞碎了。
更要命的脖子被他的大手扼住,呼吸被迫阻断,窒息感骤然袭来……
“云裳!你非要把我逼疯是不是?!”
阴狠的切齿声,喷薄在她的脸上,他已怒到极致。
她的心,怎么可以狠成这样?怎么可以做得这么绝?
难道他们之间除了离婚,就真的再无别条路可走?
三天前,他明明那么恨她的,可在看到她晕倒的那一刻,他还是吓得忘了她的背叛,连忙抱起她又跑回医院里。
他去帮她拿药,再回到病房时,已不见她的人。
他不知道她会去哪里,跑遍了医院附近的每一条街,疯了似的找她。
他怕,怕她一时想不开,会为了黎望舒殉情……
在疯狂找她的过程中,他不停地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郁太太还有妈妈,她就算再爱黎望舒,也不会丢下妈妈不管的……
当想到这里时,他才稍稍冷静了点。
然后他猜想,她可能会回t市。
而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她从医院离开之后,就立刻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人已在飞机上……
他追去t市。
然后他目睹了她坐在黎望舒墓碑前喃喃细语的全过程。
四小时零八分!!
他远远看着她,听不清她在跟黎望舒说什么,但从她哀伤的模样可以看出,她很难过……
她没有哭,可她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悲痛,更能显示她对黎望舒的情意……
当时他想,若死的那个人是他,她也会这样坐在他的墓前,对他诉说衷肠吗?
可能不会,因为她对他的情意,远远不及已逝的初恋男友……
他输给了黎望舒,输得一败涂地!
黎望舒死了,却得到了她的心。
他活着,却连她的人都要失去了……
如果他和黎望舒可以对换,如果他死了也可以得到她的心,他倒觉得,死了也不错……
多么可悲的想法,一个男人活到他这个份儿上,也真是够没出息的了!
可是怎么办呢?他已经那么爱她了,如果失去她,他再有出息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那么爱她了啊……
她的脸,因为窒息而变成酱紫色,大脑开始空白。
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也知道窒息的感觉有多痛苦,他的心,终究是不够狠,看到她难受,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一点一点地松开了她的脖子。
“咳咳咳……”
云裳轻捂着脖子,弯着腰痛苦地咳嗽起来。
身心都太难受,随着剧烈的咳嗽,她把眼泪都咳了出来……
郁凌恒冷眼看着咳嗽不止的小女人,心痛,又心疼……
好一会儿后,云裳才缓过来,狠狠抹掉脸上的泪,缓缓抬头,“我没有想要逼你……”
“没有想要逼我那这是什么鬼东西!!嗯?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倏地将她手里的文件袋夺过来,狠狠甩着,吼得像是一只遭受重创的狮子。
她看着他,强忍心中凄苦,说:“郁凌恒,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不合适……”越说到后面,她心脏抽搐的频率就越剧烈。
“不合适?!”郁凌恒脸如玄铁,目光阴狠地瞪着冷漠淡然的云裳,冷笑连连,怒到极致,“云裳!你他妈跟我睡了大半年了,现在跟我说不合适?!”
不合适?
现在说不合适?
早干吗去了?!
在他没爱上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他们不合适?
现在才说不合适?知道他离不开她了才说不合适?
去他妈的不合适!!
他怒,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呯地一声,他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将她桎梏在墙面和他的胸膛之间,他猩红着双眼仇视着她,恨得咬牙切齿,“我他妈哪点不能让你满意?我他妈哪点比不上黎望舒?你说!哪点?!”
情绪失控的男人,早已顾不得修养,粗口控制不住地冲口而出。
他想了几天几夜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点不如黎望舒?
除了黎望舒比他更早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还有什么?
“他死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从她的嘴里缓缓溢出,充满了自责、悲伤、悔痛……
“……”
郁凌恒狠狠一震,倏地无语。
嗯,黎望舒死了,一个死人,却将从此深埋在她心间,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了,是吗?
“你为什么不能救救他?”她红着眼,望着他,难过哽咽。
“……”他的脸,苍白。
她在责怪他,在怨恨他……
心,裂开,鲜血淋漓,痛得他双眼发黑。
“你为什么就不能帮我救救他?”她的眼底蓄满水雾,扯动唇角,笑得哀怨凄楚。
“云裳!!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去?他已经不行了,就算我把他从车里强行拽出来,除了增加他的痛苦和加速死亡之外,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对她怒吼,满腹怨怼和委屈。
宝马被大卡车压成那样,黎望舒没当场身亡已是奇迹,他口吐鲜血根本就已是回天乏术了,他帮了忙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然,就算黎望舒当时还有希望,他也不会救!
他只是一个凡人,他没有菩萨心肠,他没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