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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轩,却是早年宇文璟之不曾出宫建府时候的旧居。宇文璟之成年不过数年,历来深得圣宠,母妃又是执掌后宫的璇贵妃,因此人虽不在宫中,这处居室却还一直留着。
素秋也知宇文琳琅与丽嫔不甚对付,闻声倒也并不多说,便点头应了。宇文琳琅更不犹豫,转身径奔时雨轩去了。本已过了那阵兴头,加上又有些扫兴,她的脚步便也缓了许多。
等她不紧不慢的行到时雨轩时,日头已将中天。她还不及过去,耳中早听有人叫道:“公主!”抬头看时,却见安琴等人正守在时雨轩外头。看那意思,已等了有一会。
宇文琳琅心知她们必然已去过咏春宫,得了素秋的话,便又忙过来这边,因赶得急,便抄了近路,却不想自己一路慢慢走来,她们反赶在了前面。
她也懒得言语,只冲安琴等人摆一摆手,迈步径入时雨轩。时雨轩的一众伏侍人等,仍是从前宇文璟之身边之人,见她过来,少不得上前行礼。宇文琳琅想着这一时半会的宇文璟之怕是回不来,也懒得过去正屋里等,索性折向书房去了。
宇文璟之自幼便好读书,书房里头,除却书案及下首处的几张太师椅外,尽是一排排的书架。只是建府之后,陆续搬走了不少善本孤品,如今再看这书架,却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时雨轩众人早已得知九爷回宫一事,因此早都打点好了。紫檀木雕花书案上的种种物事,都被整理得齐齐整整。兽首博山香炉内,青烟缕缕升腾,燃的,正是宇文璟之素喜的沉香。
不期然的撇了撇嘴,宇文琳琅迈步上前,就在书案后头坐下了。
宇文璟之一贯不喜别人动他书案上的东西,这一点,时雨轩众人无一不知,因此收拾书房之时,对书案上的物事从不敢乱动,收拾过后,便仍放回原位,因此这张书案,委实算不上整齐二字。只是这一点,对宇文琳琅来说,却是形同虚设。
无聊的伸手,随手翻了一翻案上的札记书册,宇文琳琅是完全的兴趣缺缺。然而书札下面,露出的那一抹淡淡红痕却让她陡然的怔了一下。她可不记得宇文璟之有收藏这种彩笺的习惯。
按捺下心中好奇,她小心的从那本书札中,抽出了那张红色笺纸。笺纸只得巴掌大小,又似乎曾被人随手折过一道,因此留有一条浅浅的折痕,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张颜色颇为别致的笺纸及上头潇洒隽逸的八个小字,宇文琳琅忍不住的扬了扬唇角。
安琴捧了茶轻步的进来,眼见宇文琳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不禁无奈:“公主,喝茶!”她一面说着,已将茶盏搁在了宇文琳琅面前。
宇文琳琅随手反扣了那张笺纸,端过茶盏浅啜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她顿时便觉自己居然很渴,当下更不言语,三口两口,竟将盏中茶水喝得罄尽,而后一推茶盏:“再来一盏!”
无奈看她,安琴嗔道:“公主还知道渴呀?”
被她这么一说,宇文琳琅这才恍然想起早些时候自己就嚷过口渴,且命安琴沏茶。只是安琴沏了茶回来时,随口提到了宇文璟之,她顿时便忘了口渴,一路过去咏春宫找人了。
嘿嘿一笑,宇文琳琅软软撒娇道:“好安琴,你就再为我沏一盏茶吧!”
安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底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不多片刻,便又端了茶送来。宇文琳琅接了茶,慢慢喝着,口中却忽然问道:“安琴,你看看这张笺纸!”说着却将夹在书札内的那张红色笺纸仍旧折起,递给了安琴。
安琴才刚端茶过来时,便见了那张笺纸,只是宇文琳琅不提,她也不好主动问起,这会儿见宇文琳琅主动问起,少不得接了那笺纸仔细的看了一回。
因宇文琳琅特意折起了有字一面,她也并不敢打开去看。
一时看过,安琴仍将那纸呈了给宇文琳琅,同时讶然道:“若是奴婢不曾看错的话,这纸该是凝碧峰月老祠的三生笺!”安琴未入宫时,家中做的,正是造纸这一行当,她人本聪明,各色纸张更是过目不忘,因此这会儿宇文琳琅才会想到将这笺与她辨析。
“你确定是月老祠的三生笺?”宇文琳琅扬眉追问了一句。
肯定的点头,安琴道:“奴婢记得两年前,九爷曾带公主出宫往凝碧峰游玩。公主还在月老祠中求了三生笺许愿,奴婢等人人手一份,奴婢爱那纸匀洁色艳,曾细细看过,绝不会错!”
好玩的抬指轻轻一弹那张红色笺纸,宇文琳琅笑道:“这么说来,这张笺纸竟是九哥偷来的了?”月老祠的三生笺据说是祠中僧尼自制,因所制有限,故而并不出售。历来只有名门闺秀入祠许愿,捐赠够了一定的香火钱,祠中僧尼这才取出相赠对方,用以许愿。
安琴一听这话,哪敢接口,只得尴尬一笑。却在此时,门口处,却偏有人开了口:“什么偷来的!”二人齐齐抬眼看去,却见宇文璟之正迈步的走了进来。
因人在宫中的缘故,他今儿却难得的穿了一身亲王常服,朱衣绣龙,腰束玉带,愈衬得面如冠玉,人如玉树,皎皎不俗。安琴乍一眼见他,不由惊了一跳,忙不迭的蹲身行礼。
冲她摆一摆手,示意她退下后,宇文璟之几步走到书案跟前,皱眉从宇文琳琅手中抽回那张笺纸:“你这东翻西找的毛病,怎么总也改不过来!”
歪头冲他一笑,宇文琳琅洋洋道:“九哥,今儿我可发现了你的大秘密,你若不赶紧许我些封口费,仔细我把这事给捅到母妃跟前去!”
失笑的抖一抖手中笺纸,宇文璟之道:“这个……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吧?不过一张纸而已!”
贼贼一笑,宇文琳琅拖长了调子,抬手指了那张笺纸慢悠悠的道:“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啊也,这话看着不文不俗的,念着却顺口,又挺别致的呢!”L
☆、第二章 亲哥
失笑的睨她一眼,宇文璟之道:“你今儿巴巴的在书房等我,就为这事?”说着也不避讳,便随手将那张笺纸仍旧夹回了书案上的一卷书册里头。
轻快跃起,宇文琳琅嘟了小嘴,伸出一根手指,在宇文璟之眼前摇晃着,讨价还价道:“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九哥……”她撒娇的叫着,干脆扑过去抱住了宇文璟之的手臂。
宇文璟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屈指在她额上轻敲了一下,等她,这才开口道:“这事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前阵子瞿煜枫曾约三哥与我同去凝碧峰赏月,我闲来无事,想着秋日正是姻缘树落叶之时,便顺路去了一趟月老祠。说来也巧,我从树下走过时,树上恰落了一只锦囊下来,我随手接住,启开看时,倒觉有些意思,那日回宫,就顺手夹在书中了!”
凝碧峰月老祠素以灵验闻名,京畿附近无数痴男怨女纷往许愿,每年枝上所挂各色锦囊、布囊何止上万。只是这东西,毕竟是挂在树上,本身又极轻,清风过时,刮几个下来,也属司空见惯,更不说雨骤风狂时候。月老祠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一来不好得罪施主,二来也无力多管,只得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知晓内情,并借此互诉衷情的男女也不在少数。
因此宇文璟之这般做法,其实并不出奇。
听他这么一说,宇文琳琅顿觉无趣,当下斜眼去看宇文璟之,摇头叹道:“真是可惜了!”
宇文璟之哪肯去接她的话,闻声也只笑而不语。见他如此,宇文琳琅不觉更是无奈。撇嘴道:“九哥,你真是越来越无趣了?你也不问问我在可惜什么吗?”
瞪她一眼,宇文璟之抬手,将宇文琳琅拨开在一边,自己却在书案后头的太师椅上坐下:“才刚我在母妃处,母妃还同我说起你,说你最近性子沉稳了许多。倒真是长大了!”
轻哼了一声。宇文琳琅没有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九哥可知道风入松其人吗?”
“风入松?”眸光微微闪动,宇文璟之若有所思的看向宇文琳琅。好半日才笑道:“你若想打听风入松,可问三哥打听!他与风入松,从前走的倒真是极近的!”
这话其实确属实话,宇文璟之的年纪比风入松要小了不少。风入松离家之时,他才不过十余岁。二人之间,虽因瞿氏夫人的缘故,略沾了些亲,但的确没什么交情可言。
没好气的白了宇文璟之一眼。宇文琳琅不快道:“我若真去找了三哥,还有你什么事儿?九哥……你还是不是我亲哥?”说到最后一句,却是语音甜软。央求中又带几分撒娇。
似笑非笑的冲她眨了眨眼,宇文璟之一本正经道:“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要不。我们一道去问问母妃?”宇文琳琅听得愤愤顿足,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脖子,宇文璟之失笑的拨开她的手:“好了好了!你不是我亲妹还有谁是!”他们兄妹一母同胞,感情一贯极好,从前更是打闹惯了的,只是这几年,宇文琳琅年纪渐长,行止间这才生疏了些许。
气愤愤的瞪他,宇文琳琅虽收了手不再去掐他,但面上怒容却是不曾稍减。
无奈摇头,宇文璟之到底还是退让了一步:“你怎会忽然问起这个来?”因为瞿菀儿的存在,风入松虽已离开衍都多年,却从没真正从众人心底消失。只因无论是谁,一旦见了瞿菀儿,便总不免想起风入松,心地柔软些的,零星落几点泪,感叹一回也是常事。
但宇文璟之知道,宇文琳琅绝不是那种人。事实上,对风入松,她一直都是比较漠然的。
稍一犹豫,宇文琳琅还是小心的开口道:“我听人说……风入松……回衍都了?”
这话一出,宇文璟之面上已微微的变了颜色:“你是怎么知道的?”言下甚是震惊。很显然的,才刚宇文琳琅问起风入松时,他虽觉奇怪,但也并没太放在心上,更何况最近这阵子,宇文琳琅与风细细交好一事,他也是知道的。
“他真回来了!”宇文璟之诧异,却不料宇文琳琅比他还要吃惊,竟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
事实上,自打别了风细细回宫之后,她便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但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风入松若是回来,断然不会不与连国公府联系,毕竟连国公府有瞿菀儿在。
若果真如此,那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这一切,源于风细细的思亲之情。风入松其实并没有回来,只是风细细太过思念兄长,因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看到谁都觉得像风入松。
这一点,其实还真是不无可能,毕竟风细细自己对于此事,也并不是那么有把握。
可是……漏墙苔痕上的那个足印呢?那个足印又该作何解释?她虽不会武,但看多了宫中这些个侍卫高来高去的能耐,自也知道,那个足印绝非一般仆役等人可以留下。
种种疑问在宇文琳琅脑中纠结成团,让她愈加疑惑不解。然而疑惑之余,她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的补全了一部狗血复仇的传奇折子戏,最近更俨然有欲罢不能之势。
宇文璟之难得皱紧了眉头,他也不问宇文琳琅为何竟会知道此事,只肃容道:“这事儿你还没跟别人说过吧?”见妹妹点头,他便忙叮嘱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宣扬!”
宇文琳琅见他面色沉肃,心中也不免有些惊惧,不由脱口问道:“他是不是在谋划着要为瞿家姑姑报仇?还有那个风柔儿……她马上就要嫁给六哥了……会不会……”
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