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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荇笑道:“我却是五月初三,可惜我去年已行过及笄礼,与琳琅的大礼却是无缘了!”
宇文琳琅听得也笑:“你既这么说了,难道我还能亏了你!等你生辰,也送你两件就是!”L
☆、第十四章 天意难测
三人正说笑间,忽见西头有一行人正缓缓过来。宇文琳琅眼尖,一眼看出是谁后,却是想也不想的一拉二人就缩在了侧边一块极大的假山后头。风、杜二人也是机灵之人,见她如此,忙紧随其后,更不敢探头去看。及至那一行人去得远了,三人这才重又钻了出来。
眼见那行人早走得无影无踪,杜青荇到底忍不住,好奇问道:“才刚是谁过去了?”
宇文琳琅轻吐小舌,笑道:“这会儿还在抄经的人,可算是中了彩了,太后正往那边去!”
杜青荇“呀”了一声,欣然笑道:“曼真表姐这会儿应该正在!可算叫她给等着了!”
听她这么一说,宇文琳琅反诧异起来,当即笑道:“你怎么净想着她,也不想想自己。其实你这会儿若抄了近路赶去静室,没准竟能与太后撞个对脸呢!”
杜青荇摇头笑道:“我哪里高攀得起!这次来行宫时,我娘就嘱咐了,说我虽不笨,处事也还算有条理,但自小娇宠惯了,只合寻个门当户对甚或门户略低的人家,图个随意自在、少受气,那起攀附高门的事儿,还是留着给别人做吧!”
宇文琳琅万万没料到会从杜青荇口中听到这话,愣了半日,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娘倒是个实在人呢!”
杜青荇俏皮一笑,颊上梨涡浅浅,看着极是可人:“因为我娘就是这样的啊!”
宇文琳琅还真是不知杜青荇的母亲出于那家,闻言不免诧异问道:“你娘是……”
杜青荇调皮答道:“好教公主知晓,我娘姓赵,出身安国公府!”这却还是她头一回在宇文琳琅二人跟前提起自己母亲的出身来历。
宇文琳琅久在衍都,人事均极熟悉。加之脑子又快,一听这话,当即“呀”了一声:“我道是谁,原来你娘就是安国公府那位嫡出的姑奶奶?”
杜青荇笑着点了点头,也未多言。她本无炫耀之意,不过是说到这事,顺口一提而已。风细细在旁听着。也只眨了眨眼。虽不明究里,到底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三人又说了一刻话,却是全没将太后过去佛堂的事放在欣赏。嗣后眼看着时候不早,这才相偕回去听雪阁。甫一进了听雪阁,杜青荇便别了二人,径回自己屋内。才一推门进去。却已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双眼,失声的叫了起来:“表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严曼真这会儿竟歪在炕上。捧了赤铜雕花手炉,恹恹的阖目养神。听她惊呼,严曼真这才慢慢抬眼,不无诧异的看了过来。显然杜青荇这一问,让然很是诧异:“已回来有一阵子了!这个月也不知怎么了,月信竟早了几日。亏我走得早,才不致亵渎了佛堂!”
杜青荇张了张口。到底没忍心将太后如今正在佛堂一事说了给她听。只是她素来不善作伪,嘴上虽忍住没说,脸上那种遗憾之色,到底还是骗不得人。
直直看她,严曼真突兀问道:“是不是太后过去圆光宫了?”这一阵子,她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此事,因此一觉杜青荇神情有异,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杜青荇一噎,好半晌才尴尬道:“没……我……我其实也不清楚……”她只是从宇文琳琅口中得知太后往圆光宫去了,但太后究竟有没有过去圆光宫,她却真是不知道。
觉出她的异样,严曼真不觉抿了唇,只是心中到底存了几分侥幸,当下斟酌道:“青荇,你其实不必瞒我!我这人运气一直也算不上好,我自己也知道这点,况佛堂静室抄经之人,何其之多,便真遇上了太后,也未必就能如何?”
听她这么一说,杜青荇却再不能瞒她,只得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真不知道!我与琳琅她们在花园赏梅……刚巧遇着太后带了一群人从旁边走过……琳琅……她怕麻烦,便拉着我们躲了起来……我……我什么也没瞧见……”
这话一出,严曼真的面容却愈加惨白了几分。杜青荇虽这么说,但她如何听不出其中的真意。宇文琳琅是何等伶俐之人,她既说太后往圆光宫去了,那就断然不会有错。可笑自己辛苦了这么几日,也不曾瞧见太后一角裙边,她们三人只是出去闲走赏玩,居然便撞见了,可见人之际遇,自来便是天差地别,可笑自己还一心想着人定胜天。
她怔怔坐在原处,心中只觉阵阵酸楚,身上更是忽冷忽热的,一忽儿像是被架在火堆上,一忽儿又像是浸在了冰水里,种种滋味,只是难以陈说。耳中似乎听到杜青荇的惊呼声:“表姐……表姐……你怎么了?”下一刻,却早没了知觉。
…………
圆光宫内,汤太后一行却是来得静默无声。在正殿拜过菩萨,又亲手上了香,太后这才在恭敬侍立一旁的主持老尼的引领下,一路往里走去。
将将走到殿后的几间静室跟前,主持老尼停了步,低声问道:“太后可要进去看看?”
汤太后淡淡摇头:“她们过来抄经,原该出自她们的一片向佛虔心,却与哀家何干?况抄经素来讲究心手合一、专心致志,她们见了哀家,少不得要起身行礼,反坏了清净本心!”
主持老尼闻声,少不得低颂一声佛号,不再多言,引了太后径自往后头的一间静室行去。
这间静室,却是特意为汤太后准备着的,屋内布置虽极简单清爽,但目中所见的一应摆设却无一不是珍贵至极。伏侍着太后在炕上坐下,主持老尼又亲手捧了茶来奉上。汤太后接了茶盏,这才开口问道:“近日共抄了多少经文?”
主持老尼应道:“禀太后,贫尼昨儿才点了数,又已得了二百余份了!”
意甚满意的点了点头,汤太后吩咐道:“仍照从前的规矩,呈上来给哀家看看罢!”
主持老尼应着,便转了身,亲自捧了一叠经书过来,呈放在太后面前的炕桌上。汤太后取过最上头的一份,展开仔细的看了起来。主持老尼则耐心的侍立一旁,不言不动。
对于经文显然甚是熟悉,不过片刻,汤太后已看过了手中的一卷经文,点头道:“这一份,抄的倒是极认真,倒是很下了些工夫。字写得虽算不上顶尖,也还看得过眼!”
主持老尼笑道:“这位便是这回与十七公主同来的严家小姐了!别的不论,人是极勤勉的!”汤太后口中的规矩,说来其实极为简单,但知道的人却实在是屈指可数。而严曼真所抄的经卷所以能放在第一,却是因为这阵子她所抄的经卷在诸家小姐中最多的缘故。
“严家的丫头吗!”汤太后语声淡淡:“那日我也见了,生得其实不差,只是看着却有些小家子气了!”她说着,便阖了手上经卷,搁在一边。又取过另一份来,待翻完了,才又开口道:“这个……落笔倒颇有些活泼气,是杜家的丫头吧!”言下却也听不出褒贬。
主持老尼揣摩不出她的心意,只得点头笑道:“太后明鉴!”
汤太后也未多加评述,便又取了一份来看,同时赞道:“琳琅的字倒是长进了好些!”宇文琳琅与她虽不十分亲近,但有璇贵妃在,每年也总要替她抄上几卷经书还愿。因此汤太后对她的字倒也并不陌生,只一眼,便认了出来。
主持老尼哪敢胡乱评议公主,只在旁含笑侍立。认出是宇文琳琅的手笔后,汤太后随手便搁了经卷,取过下一份,展开细看。只一眼,却已叹了口气:“最可惜的却是瞿丫头,就这么生生的悬着,不知不觉的竟也这么些年了!”说着已阖上了手中了经书。
在场伏侍之人,都知汤太后的脾气,知她说也就是这么顺口一提,并不需要旁人插嘴多言,因此各自沉默,并无人应答。汤太后似也有些倦了,搁下手中经卷,端起茶盏喝了几口。
及至放下茶盏,她才又伸手取过下一册经书。才一翻开,她便轻咦了一声,脸上难得的现出几分意外之色来:“这是风家丫头抄的?想不到这丫头竟写得一手好字!”
主持老尼忙回道:“若论起来,这位风家小姐的字儿,确是极好的!这么些世家小姐,也无一个能及得上她……”听出她话中有话,汤太后便抬了眼看她。
“不过这位小姐于经文似不甚熟悉,头一日来时,只抄了几行,便搁了笔,在静室默诵了小半个时辰的经文。这几日,虽是日日过来,却也只抄一篇,再不肯多写一字!”主持老尼小心翼翼的道,这番言语虽说都是实话,但显而易见的绝非好话。
若有所思的目注手中经卷,汤太后久久不语,最终,也只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若说起来,这丫头也是不易,这么些年,真是难为了她了!”言毕已搁下了手中经卷。
所余下的一叠经文。她却只是随手翻阅了一回,未再说过片语只言。L
☆、第十五章 辞行(一)
圆光殿中之事,听雪阁中五人自是一无所知。
严曼真所以晕倒,受刺激固是一方面,归根结底却还是这阵子殚精竭虑、日日抄经的缘故。抄经这事,本来不比信笔涂鸦,况这经又是抄给太后看的,更是丝毫不能马虎。既要追求通篇工整端正,又要无一处错讹,这便要求抄经之人须得静心凝神,全神关注。
似严曼真这样,每日至少抄上二三个时辰,又怎能不心力交疲。她这一忽然晕倒,杜青荇惊慌起来,当即急急去寻了宇文琳琅。宇文琳琅虽不甚喜欢严曼真,但听到她晕倒,也是吃惊不小,匆匆命人去请太医来诊脉,自己则与风细细二人匆匆过来,却是忙乱了好一会。
及听太医说了病症,又开了补气养神的方子后,四人这才放下心来。这当儿严曼真也已醒了,只是心中自觉羞愧,却只阖了眼闭目装睡。宇文琳琅本来不甚喜她,又听说她并无大碍,略等了片刻,便借口让严曼真好好静养,拉了风细细与瞿菀儿告辞出去。
杜青荇与严曼真同屋,又是姑表亲戚,自是不敢稍离一步,只是守在一侧。
风细细三人径回正屋用饭,宇文琳琅却还记挂着杜青荇,当即指了几个杜青荇素日爱吃的菜肴,命送去侧屋给杜青荇,又吩咐给严曼真做些清淡可口的饭食来。
平白闹了这事出来,三人都无甚胃口,草草用了午饭,宇文琳琅便道:“曼真既生了病,我们今儿就留在听雪阁吧!抄经。也停了得了!”她本来不喜抄经,如今既有借口可以不去,自是不肯放过。对于抄经,风细细本来可有可无,自然也不反对。瞿菀儿对此也无异议。
宇文琳琅闲坐一刻,自觉无聊,少不得站起身来。推窗看了出去。
这一日太阳却有些温温淡淡的。晒在人身上,全无一分力道,只是软绵绵的。宇文琳琅发了一回怔。却忽然道:“看这天气,只怕过不得几日,又要下雪了!”
衍都地处北方,但凡冬日里。就是下雪、雪停,再下、再停。如此往返,少有例外。
风细细想了想,便也明白过来,当下道:“还有不多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若真要下雪,你也该早些回宫去!雪地路滑,车马难行。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皱了脸,宇文琳琅道:“我本来想着。打算这一二日就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