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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风雪之夜,师徒二人却对火长谈。
“为师生平绝学,一则以鬼眼狂刀驱使破魔刀法,败尽天下英雄;二则轻功凌云渡,飞檐走壁,独步一时;三则离弃兵刃,以掌为刀,化内力为刀锋,所向披靡。你先学三十一路破魔刀法,待有一定根基之后再学凌云渡之功。而以掌为刀的功夫,则需要在学会了破魔刀法,有足够雄浑内力之后方可参悟。”狂刀老祖逐一讲到,接着又将破魔刀法的心法口诀传授与杨湛。
杨湛天生过目不忘,稍稍用心便能记下所见篇章,背下破魔刀法的口诀亦算轻车熟路。接着狂刀老祖又对心法口诀进行逐一讲解,杨湛用心聆听,并前后联系,渐觉这三十一路破魔刀法承前启后,变化无穷,始得初窥上乘武学精奥。
接下来的数月,杨湛先以树枝代刀修炼破魔刀法,顿时威力大发,激起漫天雪花飞扬;再往后,杨湛试着以鬼眼狂刀驱使破魔刀法,起初他只能拿起鬼眼狂刀却舞不起来,但杨湛咬紧牙关,坚持使用鬼眼狂刀,渐渐的也能以鬼眼狂刀打出全套破魔刀法。以鬼眼狂刀所驱动的破魔刀法显然威力更加巨大,一招一式皆能隐隐打出刀锋,虽隔数丈,刀锋亦能折木断枝。
狂刀老祖一旁观看指点,稍有偏差,便叫停杨湛,一番呵斥后再从新讲解精要,如此严苛,杨湛武功精进非常,待到仲夏之时,已经能流畅自如的以鬼眼狂大使出全套破魔刀法。此刻,狂刀老祖会心的笑了笑,暗叹杨湛终究是可造之才。接下来,狂刀老祖又传授杨湛凌云渡心法,杨湛每天练的时间就更长了。但杨湛吃得苦,窥得武学精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来年再看,杨湛已经能够飞檐走壁,来回与洞天谷的峭壁悬崖之间了。
如此学了两年多,杨湛悉数学会了破魔刀法和凌云渡,开心的前来和师父汇报。但狂刀老祖却没有好脸色。
“湛儿,切莫沾沾自喜,你所学的破魔刀法共有三十一式,为师现在要你忘掉所学的破魔刀法,再学新破魔刀法。”狂刀老祖淡淡的说道。
“新破魔刀法?还要忘掉之前所学?”杨湛不解的问道。
“还记得为师和你讲过的商阳山一战吗?”狂刀老祖说道:“商阳山最后一招败于剑士后,我在这洞天谷整整思考了二十年,才始得窥出那一败的根本。”
“是什么?师父。”杨湛问道。
“便是那剑士所说的道,武功唯速唯猛,皆不免囿于一招一式,一旦受限于一招一式,便无法将武学发挥到最为极致。天下之事莫不如此。唯有从天地之道出发,才能竭尽所能。”狂刀老祖仰天说道。
杨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接着狂刀老祖褪去铁索,跃入草地中央,将新破魔刀法完完整整的打了一遍。只见鬼眼狂刀在狂刀老祖的手中顿时飘忽许多,刀锋亦内敛不少。杨湛觉得威力大打折扣,不免迟疑起来。
“湛儿,勿要分神,看仔细了。“狂刀老祖提醒道,又重新打了一遍。
杨湛于是用心的记下来。但对于心中疑惑,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师父,我见你刚才所使的新破魔刀法,感觉威力不如从前,而且路数变得飘忽不定,这是何故?”
“来,你拿这刀使用三十一路破魔刀法进攻为师,为师用这枯树枝以新破魔刀法应对。”狂刀老祖说道。
杨湛哪里敢对师父横刀相向啊。
“你尽管出手,莫说为师手里还有枯树枝,就算赤手空拳你也伤我分毫不得的。”狂刀老祖说道。
可杨湛还是不敢对师父用刀。
“混账,为师的话你都不听啦,你信不过为师是不是?”狂刀老祖火气上来,便破口骂道。
杨湛这才敢使出鬼眼狂刀,以破魔刀法向狂刀老祖攻来。这套刀法杨湛已经学的滚瓜烂熟,加上有神兵在手,顿时谷内刀风四起,或摧枯拉朽,削断树木无数,或断金碎石,划出阵阵火花;狂刀老祖却以树枝使出新破魔刀法,但见其消敛的路数之下,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间阻断杨湛的锋芒,而寸劲之间却屡有得手,若是换做真刀真枪,杨湛恐怕早就伤痕累累了。杨湛有些不敢相信,更是不服气,乃使出破魔刀法最有威力的一招迎面攻来,霎时山谷里的尘沙落叶拔地而起。而狂刀老祖却使出一招点魔影应对,只见狂刀老祖手中的树枝隔着鬼眼狂刀而过,直直的点在杨湛胸前,杨湛手里的刀也在刹那间被树枝那一隔震脱在地。
杨湛虎口发麻,简直不能相信刚才的一幕,师父的树枝是如何避开鬼眼狂刀刺到自己的?又是如何在点过来的瞬间震落鬼眼狂刀的?而明明自己的刀法速度极快,威力极大,却输给师父那显然威力更逊一筹的新破魔刀法,杨湛百思不得其解。
“湛儿,这下你相信了吧?”狂刀老祖说道。
杨湛不得不服,只有点头认输。
接下来杨湛潜心修炼新破魔刀法,但新破魔刀法和旧破魔刀法招式相同,杨湛打到一半又回到旧刀法的路子上去。狂刀老祖哪里看的下去,直骂杨湛愚钝。
“新破魔刀法以旧破魔刀法为根基,但思路完全不同,旧破魔刀法锋芒毕露,以极快极老辣的招式力敌,处处先发制人;新破魔刀法却以敛锋为要,以后发制人或后于人发而先发制人。学习精要,就在于你要忘记旧破魔刀法。“狂刀老祖苦口婆心的说道。
杨湛似懂非懂,照着师父的话练了下去,虽然也不顺利,但久而久之却也慢慢的摸到门路了。
狂刀老祖见杨湛已慢慢走上新刀法的路数,便开始教授内功心法。杨湛这两年练习破魔刀法,本就内力大增,经过师父的这一番点拨,内力更是精进不止。
再过了三个春夏秋冬,杨湛已经彻底的掌握了新破魔刀法,凌云渡之功亦能几进几出洞天谷了。而此时,当年那个刚入谷的少年,已经长的挺拔俊俏,气宇轩昂。这一年深秋,狂刀老祖忽然神采奕奕的来到杨湛跟前,对杨湛的刀法一番赞叹之后,又说了起来:“为师第三样本领,在你练就新破魔刀法之后,有足够的内力了,便可放下鬼眼狂刀,以掌代刀。湛儿,你放下鬼眼狂刀试一下。”
杨湛照着狂刀老祖的吩咐,凝神发力,顿时对面的枣树被拦腰截断。
“可惜了一株枣树。”杨湛忍不住说道。
“无妨,无妨。”狂刀老祖笑道。
“那师父可就要少吃几个枣子了。”杨湛可惜的说道。
“吃了四五十年,吃腻了,吃腻了。”狂刀老祖不以为然的说道:“湛儿你已经学会为师的所有功夫,为师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你了。你可以出山了,切记为师所托的那两个心愿。”
一听师父要让自己离开,杨湛怎么受得了,这将近六年的时间里,虽然狂刀老祖要求严苛,但总算善待自己。何况师父垂垂暮年,自己怎么舍得离开呢?
“我不离开师父,我不要离开洞天谷,我要侍奉师父到百年之后。”杨湛跪在师父面前,说着说着便眼眶红润起来。
“傻孩子,你如今已过弱冠之年,怎么还和一个小孩子一样。”狂刀老祖连忙扶起杨湛,盯着杨湛看了半晌,终于得意的大笑道:“哈哈哈……今日见我徒儿尽得我真传,为师开心至极。想来也今生无憾啦,哈哈哈……”
杨湛望着师父如此畅快,自己也十分欣慰。
渐渐的,狂刀老祖的笑声如潮水退去般愈发低沉,直到再无法听见。杨湛惊讶的望着狂刀老祖,只见他枯老脸庞封存着笑意,僵直的倒了下去。杨湛一把接住狂刀老祖,连连呼唤:“师父,师父,师父……”
但这个沧桑消瘦的老者却再也没有回应他,也再也不会回应他了。狂刀老祖一代高人就此油尽灯枯。
杨湛跪在师父身前痛苦一日一夜,这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茫茫山谷之间。
“师父生前与须弥禅师作伴三十多年,虽然烦躁禅师唠叨,但总是引为友人的,现在徒儿将您葬与须弥禅师作伴,九泉之下也有人说话,便不再孤寂。”杨湛将狂刀老祖安葬好之后,对二位老祖叩首三拜,又到白猿的坟前再拜。然后收起鬼眼狂刀,踏着凌云渡直上云霄。
第五回 迎龙山庄
清明过后,雨水渐多,世间万物蓬生起,鸣虫幽鸟蠢蠢欲动,皆为这一季晚春。入夜,月黑风高。夜幕笼罩下偏隅的鼓楼,一个孤独的身影矗立其间,不动声色。他来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仿佛是故地重游,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一个人能够在黑夜孤身一隅而不假火烛,想来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非常熟悉的。
片刻之后,天边想起一阵微微的拍翅之声,这个黑影稍稍动了一动,再往后,一只鸽子娴熟的落在其掌间。黑影人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竹枝,便双指发力,活生生的一只鸽子顿时陷入永久的沉寂。
黑影人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又捏破小竹枝,取出里面的小纸条,然后打开火折子细细一看,不禁得意的笑了出来。这笑声又打破四周的宁静,漫无边际的传向黑夜深处。
绍兴二十八年春末,历经种种议和之约后,南宋与金国国界渐定。虽然期间时有大军压境之危,但时战时和,也总算是难得的一段太平日子。过往数十年来的战事,着实给南宋的臣民们带来巨大的创伤,如今一旦休兵,总不免劫后余生般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一番。大难不死,人们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抓紧时间享福,而不是亡羊补牢,避免下一次悲剧的出现。于是多少何其相似的悲剧才会无休止的延续;个人如此;历时亦然。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晚春的临安城春意盎然,成群结队的文人雅士结伴而游,兴起之时,路人们皆吟诗作画,附庸风雅起来,也不枉这一番美景良辰。
游赏的人群中,一位玉冠修冉的白衣中年男子兴致最好,春草湖堤、鲜花雏鸟、杨柳风月皆入其法眼。在其后面有六七随从步步相随,但有吟咏,必得附和赞赏一番。如此看来,这位白衣中年男子肯定家大业大,非富即贵了。
白衣男子只是得意一笑,不多做理会,或许他只是习惯了这样被围捧的场合,又或许他还有其他的心思。一番游赏之后,一行人等来到一座矮山之前,只见山花漫烂,姹紫嫣红,老树参天,古色古香,白衣男子怡然自得,复步前往。
“老爷,时日已不早,我等不如趁早回去?”其后一位老叟委言相劝道。
“无妨。”白衣男子语音未毕,已大步前往。
随从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并非要打断他的寻芳兴致,只是考虑到此行已经远到乡里,担心龙蛇混杂罢了。毕竟身在战乱年代,小心一些总是上策。
俗语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们的担心并非多虑,白衣男子刚入山林不远,便有一精壮樵夫背着柴火直奔而来。随行的一位壮汉立刻上前截下。
“大人这是作甚?”樵夫丢下手中柴火,立马跪地求饶。
“你是何人?家住何处?来此何干?”壮汉制住樵夫后一串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