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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北良。”平川心里有些乱起来。
“不,再不说,我就没有机会说了……”北良猛喘一阵,说:“你老是,看她不来,对她那么深的成见,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天下尽孝时,穿错了一件红衣?!”
平川冷着脸,直视着前方,只顾赶路。
马背颠簸着,北良的声音也时断时续:“你真的了解修竹吗?当你发现,你心目中最美好的东西,原来都是糟粕,你还会这么自负吗?!”
“别说了,保持体力。”平川不想再听,也担心北良心力透支,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北良却固执地,抓住了平川的领口:“停下马来,听我把话说完。”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去勒缰绳。
平川无法,只好停住。
鹅毛大雪,纷飞而下,带着广袤的苍凉。北风终于停下来了,周遭寂静无声,世界显得无比的干净和凄美。
“平川,我不行了,你,最后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北良躺在平川的胳膊里,望着平川,青灰色的脸上,是无尽的凄然。
平川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你能办到,你一定能办到的,”北良的眼睛,迸发出咄咄的光彩:“替我照顾寒蕊,好好地照顾她……”
平川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傻乎乎的,没有城府,心肠又软,世间这么复杂,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北良说着,眼角渗出泪来,声音也哽咽了:“就算她有千般不是,看在我的份上,好好照顾她——”
平川默默地低下头去。
他该如何回答?北良的爱,如此深沉,也许,他不该怀疑北良前番话的动机,可是,他却宁愿相信,北良只是为了在后面要求他照顾寒蕊,才拼命地替寒蕊开脱。
他的修竹,他爱的修竹,不是他们嘴里这样的人啊。
“答应我,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别人,来伤害她,让她平平安安的,让她快快乐乐的……”北良抓住了平川的肩膀,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此时此刻,平川如何能够硬下心肠来拒绝,他默然地,点了点头。
北良轻轻地笑了:“你记住,你答应了我的啊……”
忽一下,北良又变了脸色,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敷衍我吧,你对她,那么深的成见?!”
平川默默地望了北良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北良太在乎,才会这么不确定。
“你答应我,”北良沉下脸来,决然道:“你说话!”
“我答应你!”平川回答得很快。他不能让北良太激动,这对北良的伤,没有好处。
北良怔怔地盯着他,仿佛想在平川的脸上验证平川内心真实的想法。平川就这么平静地,回望着北良。终于,北良收回了眼光,他相信了平川。
就在平川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北良忽然一抬手,用力拔出了自己右肩上的箭,对着平川,当胸一插!
平川并不觉得痛,是冷的缘故,还是北良受了伤,力道不够的缘故,他没有时间想,只听见北良说:“这一箭,本来就是刺你的,我替你挡了,你该记下这个情,我扎回给你,是要给你留下个伤疤,要你今后,每当看见这个伤疤,就会记起你答应我的事……”
北良说着,拼了所有的力气往下一扎。疼痛顷刻间通过神经传递过来,平川咬紧了牙,没有吭声。
“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北良说。
平川一勒马,扬蹄飞奔起来。
北良无力地靠在平川的肩头,低喃道:“你帮我看看,寒蕊穿上那件,金线绯红的嫁衣,是不是,特别的好看?她穿红衣服,就是特别的,好看……”
寒蕊,你等我,你等着我,我回来了,我们会有很特别的婚礼……
他仿佛看见,漫天遍野的雪白中,寒蕊穿着嫁衣,就象一片红云,朝他飘来……
北良挂着平川脖子的手,缓缓地,无力地,垂落了下来,随着追风马的奔跑节奏,在风中摇荡。
漫天的雪花忽然变得迷蒙,一行清泪,从平川眼里默然滑落。
第59章 见遗容寒蕊肝肠寸断 (上)
不知在飞雪中奔跑了多久,忽然看见迎面黑压压的人群,追风马缓缓地停住了步子,平川看见那一片白得眩目的漠野中,霍帅急切而熟悉的脸庞,渐渐近了——
雪下了两个时辰,终于停了。大地银装素裹,美丽安详。
营地里,喜气洋洋,到处都挂着红绸,高杆上,也挂起了长长的爆竹,露天的喜堂在雪地上分外耀眼,红毡也在雪停的一刻全部铺开,一路延向营房远处,就象幸福只有开端,没有尽头。静悄悄的喜庆,暗自雀跃,翘首等待着大军回营,预备着尽情的爆发。
寒蕊已经换好了嫁衣,戴好了珠冠,她在帐篷里,心急如焚地走过来、走过去,嘀咕着:“怎么还没回呢?”
“公主,您别走来走去了,我的眼睛都看花了,”红玉说:“如果他们回来了,高堡上的士兵,会提前告诉我们的。”
“士兵要是睡着了怎么办?”寒蕊如何放得下心。
红玉不满的斜了寒蕊一眼:“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军营!”
话音未落,士兵的声音就从帐外传了过来:“公主,大军回来了,还有不到两里路就进营地了——”
寒蕊一喜,提脚就要出帐。
红玉连忙拖住她:“你去干什么?盖上盖头,坐在这里等啊。”
“坐这里?!”寒蕊一把甩开红玉:“我答应了北良,骑马去接他!”
红玉吓了一跳,早几天听寒蕊这么说,还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是如此打算。红玉连声道:“那象什么样子,使不得,使不得啊——”
“没什么使不得的!”寒蕊才不管呢,挣脱了就要走。
“哪有新娘不盖盖头的?!”红玉还在拖,一手拿了盖头,不由分说就往寒蕊头上罩。
“干什么!别拦我,”寒蕊急道:“耽误时间了呢。”一把甩开红玉,就跑出了营帐,从帐旁牵出一匹白马,一跃而上。
北良,我这就去接你!
你好好看看,我现在,就是你当日想看的样子——
她举手一扬鞭,马象离弦的箭,奔了出去,红色的身影,象一片璀璨的霞光,冲向雪地那头,黑色的大部队。
“霍帅,你看!”副将轻轻说了句。
平川一抬头,看见了一片红云,从营地飞过来。近了,渐渐地近了,他看见了寒蕊鲜艳夺目的嫁衣,红得象血,在风中翻滚,金线的龙凤仿佛不甘心附着在锦袍上,跃跃欲飞;寒蕊头上艳丽的珠冠,成簇的红珠子碰撞着,仿佛要争先恐后地挤出来,好先睹新郎的风采;寒蕊那张灿烂欢喜的脸,洋溢着幸福和兴奋,在绯红嫁衣的映照下,红扑扑的好不喜气。
透过冰冷的空气,平川看见寒蕊的眼睛,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华,她依然是笑着咧开了嘴,却没有了往日的憨傻,只看见唇边两个深深的酒窝,打着旋,那快乐的感觉,就从旋涡里,荡漾出来。
漫天满地的雪白中,寒蕊的鲜红,就这样刺入他的眼中,击中了他的心底。平川忽然感到,就在北良用箭扎他的那个伤口,一扫平静,悄然地浮起一丝丝的痛,缓缓地漫起来,慢慢地加重,传遍他的全身,把他团团地围住,没有一丝空隙,直到把他完全地陷进去。
这是一种怎样锥心的痛啊,痛得平川一动也不能动,就如同被冻成了一块石雕。
大部队都停住了。
寒蕊喜滋滋地,奔过来。
她看见,他们一脸的凝重,笑容,忽然就有了些怯意。
是打了败战么?
旋即她想,不可能的,就算是,也不可能影响她跟北良完婚。不管北良是不是英雄,都将是她的夫婿,她不远千里来到前线,不是为了来看一个英雄,而是来找自己的未婚夫成亲!
短暂的一怔,她复又微笑,她要用自己的微笑告诉所有人,无论北良成败,她都能接受和包容。
寒蕊继续奔跑着,马蹄,扬起碎雪,发出“噗噗”的声音,显得那样急促。她的眼光,望向霍帅,霍帅的脸上,有一丝伤感。她将眼光一移,望向平川,平川的脸上,是隐忍的沉痛。她再将眼光,转向她认识的那些帅官和将军,可他们,都是悲伤的表情。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把眼光回避?不敢看她,不敢同她对视?
寒蕊还在微笑,她心里有些狐疑,却一刻也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
北良呢?怎么没看见北良?
北良,是能给她一个答案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可是,她没有找到,她努力地寻找,眼光,巡视了一遍又一遍,北良呢?她这样盛装地迎出来,就是为了他,他难道,不出来看她一眼?!
白马终于在霍帅跟前停住,寒蕊把头一偏,笑着,欢悦的问:“北良呢?”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在垫后吗?”寒蕊笑得很甜:“霍帅你故意磨他耐性?!”
霍帅静静地望着寒蕊,嘴唇哆嗦了一下,仍旧是一言不发。
“军令么?”寒蕊又笑了一下,一跃下马:“今天是什么日子?就不能通融一下?”
霍帅缓缓地从马上下来,默默地在寒蕊跟前跪下。
众将也都下马,跪在雪地上。
“怎么了?”寒蕊莫名其妙,但她再傻,也觉出了不寻常,她扫视了一眼跪在脚边的将军们,忽然蹲下身去,急促地问霍帅:“北良呢?”
霍帅低下头,双手撑在雪地里,不答。
“北良呢?”寒蕊的心瞬间往下一堕,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站起来,冲众将喊道:“你们都跪着干什么?起来说话!谁告诉我,北良到哪里去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寒蕊的声音落在雪地上,就好象被雪埋掉了,没有一点痕迹。她绯红的身影,站在众人之上,孤独而绝望。
“北良到哪里去了?谁能告诉我——”寒蕊的声音几近疯狂,继而是绝望的凄厉:“北良到哪里去了?谁能告诉我……”
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带给她的是更深的恐惧。
“告诉我,北良在哪里……”她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打着转,恐慌着,哀求道:“我求求你们,告诉我……”
她的声音,传入耳中,就象一把刀,剐着他的心。平川一咬牙,站起了身:“我告诉你。”
寒蕊泪光莹莹,走向平川,她瞪圆了眼睛,努力坚持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满脸的期待,挤出一丝微笑:“他在哪里?”
平川默然地,轻轻地朝身后,摆了摆手。
士兵牵过来一匹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人。那人,就安静地趴在马背上,垂着双腿,一动不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