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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人都跳了出去,淹没在浓烈的雾气中。
基因汉镇定自若,坐下来,挪正身子,抻抻衣服,自言自语道:“基因汉,你好可怜,因为可怜你才可爱呀!基因汉,你好可惜呀,地球人的大英雄当不成喽!”
他站立起来,对着峰间大声说:“红枫山,第一个基因人就埋葬在你的肚子里啦,感谢你给我这么好一块墓地,让我在此长眠。”
他重又坐下来,抱住脑袋,不甘心地说:“蹩脚画家,让你笑话了,我基因汉,没有百炼成钢的机会了。”
他抬起头来,轻轻地问自己:“基因汉,难道你的基因决定你如此命运么?亲爱的阿娜在答辩会上说的那些对不对?就让第一人基因人来体会死亡的滋味好了。”忽然想起,声嘶力竭地喊道:“爷爷——爸爸妈妈——,记住,给我第二条命啦!”
他站起来,两手抓住紧急门窗,迎风而立,视死如归。
啪,啪啪,啪——大缆车终于挣脱了索道的羁绊,欢快地向谷底奔去,发出呼——呼——的响声。
基因汉本能地闭上了双眼,很快又睁开,睁的好大好大,他要看这花花世界最后一眼。
雾霭弥漫,什么景色也看不见,却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看见缆车剧烈的摇晃一下,停在了半空中。
基因汉不知何故,正在惊诧不已。那群游客紧随而至,说的说,问的问,哭的哭,笑的笑,喊的喊,相互庆幸有惊无险,大难不死。
华继业阿超阿娜业洋巩南星一起围了上来,基因汉情不自禁,扑进华继业怀里,大叫一声“爷爷!”紧接着,抱住阿超阿娜,操着哭腔喊道:“妈妈,爸爸!”
此情此景,亲人们谁不感动万分?阿娜首先哭了,阿超紧跟着哭了,华继业老泪纵横,业洋和巩南星扑过来,抱住了基因汉,泣不成声。华继业哭得伤了心,扑上来与几个后生抱成一团,放声痛哭。
此情此景,游客们谁能无动于衷?一起拥上来,与华家人抱做一处,痛哭流涕。
痛哭声在山谷中回荡,像歌唱,像吟咏,像朗诵。
良久,哭声停止了,换上了笑声。大家都为基因汉的英雄行为所感动,不约而同地呼喊道:“基因汉万岁!”
几名保安闻风而至,又一部大缆车稳稳地降落在安全网上,车内的无绳音箱中传出保安的指示:请各位游客乘新缆车返回!大家惊喜交加,连救生衣也忘了脱,相互搀扶着坐进了新缆车,只听“呜呜呜”一阵响,缆车升腾起来,与索道靠近了,又向前滑行……
基因汉问了阿娜,方知这索道设有安全网,二十个人被强劲的安全网接住了,大缆车载着基因汉也落在了安全网上。
索道出口处早已聚满了人,见记者们在东张西望,巩南星同华继业耳语几句,华继业立即带着一家人避开人群,抄小路溜下山来。游人越来越多,华继业叫大家想法子避免再被发现,女士们便打起伞来,男士们戴上遮阳帽和墨镜,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山门。
这回登山,因为遭遇两次突然,大家颇有留恋之意,回头作最后的眺望。忽然,业洋发现山门右面的栅栏上挂着一幅画,跑过去一看,叫道:“快来看,你们快来看!”大家聚拢过来,一看,是基因汉的素描,形象逼真,栩栩如生,连那只黑色小台球上的8字也清晰可见,随即交口称赞。阿娜心细,凑近再看,画像底部用E文写了一段话——
此乃基因帅哥第一张画像,大流子凭一面之交的印象草草绘就,敬请各位品评,为糊口计,特售拙作,底价1000A币,有意者,请与作者联系,电话3897775454!
“这么廉价?”阿娜不满地说。“画得很好啊!他也太看低自己了。”
华继业和巩南星也说太便宜了,如此逼真的画像,又是基因帅哥的第一张素描,起码要十万A币。业洋说十万还是便宜,得一百万。阿超说一百万也不卖。基因汉以为他嫌价格低,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笔来,加上了四个0,得意地笑笑说:“这下妥了。”阿超哑然失笑,说:“基因汉,你真鲁莽,也真胆大。我的意思是价格太低作贱了第一个基因人,不能让他这样贱卖。这下倒好,一千万,没人买的起了,你这是害大流子,他可能等米下锅呀。”
这一说,基因汉未免后悔,摸摸后脑勺,尴尬地笑着,不知如何是好。
华继业见基因汉发窘,哈哈一笑,说:“孙子,别犯愁,爷爷保证,你这一改,大流子会像所罗彪一样,扬名四海。咱们走吧,会有人惠顾的,而且洛阳纸贵。”
基因汉高兴起来,拉着阿娜到名特产品商店,要买枫叶。她问做什么用,他叫她别问,她就不肯买,他只好以实相告,送穆玛德琳当纪念品。
她咯咯笑道:“好呀,我们的基因帅哥懂得讲交情了,有出息。这样吧,买四盒,给管理部的三位官员都送一份,我来帮你寄。”
基因汉兴奋的说:“谢谢大美人!”
“你叫我大美人?”阿娜不解地问。“你该叫我妈妈才对。”
“妈妈,我可叫不出口。”基因汉叽咕道。
阿娜拍他后脑勺一下,疼爱地说:“又调皮。刚才,你在半空中叫爷爷爸爸妈妈,真凄惨啦,我们的心都碎了。后来,你又扑到爷爷爸爸妈妈怀里,叫了一次,悲伤万分哩。”
基因汉一愣,说:“看来,基因人在最后关头,最舍不得的还是最亲的人,和自然人没两样。刚才,我想到死,突然间,突然间,百感交集,觉得跟你们在一起太短暂了。”
阿娜的眼圈又红了,一把把他搂在怀里,激动地说:“我的好阿汉。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基因汉咧嘴笑笑,伸出小指头来跟她拉勾。拉了勾,他从她怀中钻出来,快活地说:“妈妈,来,我提着,咱们走吧。”阿娜说声“好来”,挽起他的胳膊,笑逐颜开地走出了专卖店。
回到豪宅,巩南星打开电视,调到都市最新新闻频道,恰好在播送枫林山索道发生险情的新闻,大家未免又议论起来,都觉得这事颇有跷蹊,到底是啥原因谁也说不清楚。华继业烦了,叫大家做午饭,喝些酒,都压压惊。阿娜提出包饺子,大家都说好,剁肉的剁肉,擀皮的擀皮,忙活起来。
正忙活着,周通打来电话,问巩南星知不知道出售基因汉素描画像的事。这事惊动了林士卓主席,他责问科委和专利局还有基因人研究委员会,怎么如此闭目塞听,连新世纪最耀眼的明星回国来也不知不觉,还让第一个基因人的画像在他祖国的山门前被人当遗物一样拍卖,损害华家人的声誉,糟贱基因人和基因再造技术,也叫A国人民在世界人民面前丢脸。“哎呀,不说那么多了,我还得参与处理拍卖事件,你还是快看电视吧。”周通急迫地说。巩南星急忙打开餐厅的电视,最新新闻频道正在现场实况转播——
枫林山门前,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一个非常妖艳的年轻女子抱着那幅基因汉的素描画像,大声喊道:“一千万!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
约克逊和克罗蒂出现了,站在一棵枫树下,相互嘀咕几句,克萝蒂举手叫道:“两千万!”
“两千万!有人出两千万。大流子,你今天走大运了。”那女子惊喜地说。“两千万第一次!两千万第二次!”
“两千五百万!”人群中传出阿吉斯的声音。
约克逊正在惊异,人群中又传出了查理斯的喊声:“三千万!”
“他妈的,这两个老家伙和我斗富来了,咱们决不谦让,克萝蒂,快报,五千万。”约克逊气呼呼地说。克萝蒂随即尖叫道:“五千万!”
那妖艳的女人惊呆了,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自主地问道:“那位小姐,你说多少?哦,五千万!五千万第一次!”
“一亿!”阿吉斯叫道。
“一亿五千万!”查理斯叫道。
约克逊激愤起来,脱口而出,叫道:“两亿!”
妖艳的女子愣了,竟然忘记了重复价格。
华继业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对业洋说:“刹刹这帮财阀的傲气,翻十倍!”
业洋随即叫基因汉拨通了3897775454,她抢过手机,叫道:“大流子,我是基因美女,二十亿!”
那妖艳的女子惊喜若狂,歇斯底里的叫道:“基因美女出二十亿!二十亿第一次!”
克萝蒂不无担心地说:“干爸,怎么冒出来个基因美女,很可能是有机玻璃大王杀出来了,我们还是撤吧!”
“撤?才不呢。”约克逊骄横地说。“他比我富,可我就是不怕他。我现在是大富豪的头儿,实在不行,就叫大伙资助就是了。报,五十亿!”
克萝蒂无奈地摇摇头,报了价。
“一百亿!”阿吉斯叫道。
“一百五十亿!”查理斯叫道。
“基因美女两百亿!”那妖艳的女子叫道。
约克逊猛地扔掉雪茄烟蒂,狂叫一声:“两百五十亿!”
阿吉斯和查理斯还要竞买,可是响起了警笛声,一队警察开了过来,包围了现场。大流子在一名警官的陪同下,快步走入人群,来到那幅画像前,对那女子说:“不卖了!”然后,面向观众,大声说:“这幅画我决定不卖了,它是无价之玉!我决定送给A国博物馆!”
记者们一哄而上,采访他。一位女记者请他介绍一下自己,他接过她的话筒,表情沉重地说:“我叫大流子,是Z国人士,我从六岁开始步入画坛,至今画了四十年,和华家人研究遗传基因一样,路漫漫兮而道远,技艺炉火纯青,却一直苦于没有知音,就像一块足赤的金子,被深深的埋在世俗的灰尘里,暗淡无光,一文不名。”
他振作起来,激动地喊道:“我要真诚地感谢一个高人,由于她的指点,我荣幸地见到了基因汉。基因帅哥真是独具慧眼,大仁大德,我的画终于登上大雅之堂,我身无分文,只能用画来谢他了。”
华家人顾不得吃饺子了,一起议论说,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大流子才与华家人巧遇,隐约觉得这件事颇有玄机,和缆车事故连起来看,很可能是一箭双雕之计,既考验了基因汉,又搭救了大流子,使这位货真价实的大画家终于破土而出。那个高人是谁,又是怎么知道华家人去游览枫林山的呢?大家相互指问,都说与自己无关。问到基因汉时,他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业洋就说他是“奸细”,给那个高人,也就是穆玛德琳送了谍报。基因汉被逼不过,只得招认。业洋随即讥讽他重色忘友,巩南星说是重色得友,阿娜却说是色友艺三得,阿超和华继业一高兴,忘记了平素的威严,也拿基因汉取笑一番,方才将饺子下了锅。
此时,电话和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来,分不清是谁的——华继业接了南希的,巩南星接了周通的,阿娜接了玛丽娜的,阿超接了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