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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到“青鸟”之于雪域的真正意义吧。
他的眼瞳深而远,唇角微微弯起,缓缓道:“与其说那是只青鸟,不如说那是上神为了惩罚不懂规矩的凡人而设下的一道封印吧。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可以让那道不详的光环撤去,恐怕这一百年来,国王的权柄早已坚若磐石、固若金汤,又怎能任由那些豺狼虎豹霸占自己的国土呢?”
“所以说——”驾驽着麒麟兽,每靠近白塔观星台一步,他的呼吸便加深了一层,然而叙述的语气仍是那样镇定,仿佛对那只令雪域人胆惧的鸟儿了若指掌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只要青鸟仍在,那就代表着这个国家还是可以回到最初的模样——然而,假如那只鸟儿就那样披挂着不详的光环飞走,或是在凡人强大的复仇欲念下灰飞烟灭,即便多年梦靥般的战乱之苦会随之结束,但随之而来的,将会有更大的亡国之痛会令他们走上更加艰难的求生之路——所以无能怎样憎恶它、仇视它,但你却不得不承认唯有守护它,才有了与上神对抗的可能——因为毁灭与报复对于那样的神鸟来说,不啻于是玩火自焚!而唯有用真诚之心解开一百年前的那个心结,方可破除它对这个国家的囚禁与诅咒——”
“果然不愧是天音圣图的继承人啊!如此年轻,竟然能够参透‘青鸟之环’的破解方法——可惜,为时已晚啊!!!哈哈哈——”忽然间,白塔之巅上圆拱的巨大顶部轰然洞开了一个豁口,一道白色的影子赫然窜出,那道影子仿佛是划破夜幕的利剑,凌厉、阴森的气势吓得流辉身下的召唤兽扬蹄连连后退!
“蓝弈,是你吗?”
他呼吸陡然停住,心脏某个地方仿佛绷紧了一根弦,仿佛假如那道白影不是那个人,弦便会因此崩断一样。他甚至忘记了抱紧棉花糖的兽头,终于,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身体却随着棉花糖的急剧下坠而不受控制地向观星台上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俯冲下去!
第097节 观星台交战
“看这情形,想必弈儿之所以在四年前抛开圣凰宫闲适的王子生活——就是为了你吧。没有想到,弈儿用情至深的那个人竟然是天音圣图的继承者!哈哈哈——呆会要是打起来的话,这叫我如何是好啊!
“不仅解除了困扰弈儿十年的‘梦靥之苦’,还让死去百年的鸢尾花精重生,就连躲在黑雾森林里的幽墨大祭司都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竟回到了圣凰宫与那个妖精一起共度晚年的美好时光,他们真是令人羡慕的人间眷侣啊——
“不过,真不敢相信海王的那道‘龙语封印’竟然是被你亲手解除——四年前,若不是你的话,被那样可怕的梦靥囚禁了十年的弈儿恐怕是无法铁心要去找我深究自己的真正身份吧。”
雪花簌簌落下,白衣影子从白塔之巅上飘然落下,苍白的皮肤在青鸟墨绿色的光环笼罩下,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一具死去百年的枯骨在活动一样,那人手执一把银色浮尘,立于观星台上望向正从厚厚的积雪中踉跄站起的流辉,见他扶住膝盖、依靠着麒麟兽慢慢站起来了,那人将拂尘的丝线一根根缠在手指骨节上,黑如洞窟的眼瞳里没有任何光彩,继续絮絮叨叨地感叹。
“不过,弈儿终归是长大了——所以才会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吧?也不能怪他——当初按照主上的吩咐把他托付给兽人族的西寂总管时,并没有考虑到他在十年后竟然会不甘于日那样安逸、富足的生活,居然一人只身前往中土四处寻找我——
“可是,那个傻孩子啊,就算真的知道自己是谁了,他以为他还能重新回到自己真正的位子上去么?
“他以为跟随在我身边潜心修炼了四年时间,他就可以凭借自己薄弱的力量与主上对抗么——
“还有你,小子,不要自不量力地想要从我手中夺回那些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反而是你应该要将你持有的那副宝图双手奉还于我,或许比较实际——”
“你、你究竟是谁?”
流辉仰头喝问,已经无暇去苛责棉花糖因一时的紧张大意导致两人差点摔成肉饼,而只与它瑟瑟颤抖的冰冷身体紧紧相依,因为方才从高空摔下来时他尚未反应过来,但在落地的瞬间,仍旧暗自借助了轻功缓冲了与雪地相撞的力道,所以此刻,他只是感到膝盖那里有隐痛,估计擦破皮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应该有六成的把握可以与眼前这个气势逼人、来势汹汹的白衣人对抗。
“我是谁?呵——”拂尘轻轻弹至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白衣人注视着流辉,再次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转而又有些嘲弄地道,“你应该听说过,弈儿在八岁时被一个白衣人送至望曜山脚下,后来被西寂收留,并且按照我与蓝狼族昔年的兽人王蓝羯的约定,将他尊为蓝狼族大王子的事实吧?既然你破解了‘龙语封印’,那么也该知道曾经有个珈赫王朝的国师用一本珍贵无比的《生息法典》与蓝羯交换‘蓬莱修仙图’的事情啊——”
“原来是你!珈赫王朝的国师夫桑,任谁都无法猜出你的真实年纪,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流辉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却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的年轻。看来,百年前从蓝羯手里换来的那张‘蓬莱修仙图’一定对你帮助不小吧?!今夜,你莫非是想要趁着珈赫王朝攻打雪域四处混乱之际,来抢我身上的宝图吧?”
其实之前白衣人说出“宝图”二字时,流辉就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只是没有想到蓝弈竟然是以弃孩的身份入主圣凰宫的。现在,他几乎能够理解四年前为何蓝弈要那样决绝地离开兽人族,去寻找自己的真正身份了。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丢弃到望曜山那样终年不见阳光、不见人影的深山高顶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王子生活,外表看似光鲜,其实他的心恐怕早已充满了不为外人所知、滴血般的疼痛吧。
那样的身世,多像前世的自己啊。
——私生子的身份,永远是一个耻辱,仿佛刻进了骨子里,仿佛要永远不见阳光一样,注定要与欢笑、幸福、喜乐等等美好的字眼无缘,只配被人扔到寂寞的角落里,如同会腐蚀人群的病菌一样被远远地隔离,只配独自一人苦守着自己那一方小小的世界。
——可是,蓝弈,你究竟是谁?
“小子,以你的年纪做我的曾曾孙都不够,不要以为你学了四年的白塔术法,就可以与我对抗。今日,看在弈儿的情面上,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出身上的‘太极八卦图’,我便不与你为难。否则的话,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苦思冥想之间,夫桑的笑声再次传来,然而,不等他问出心中那个疑惑,围绕在周围的簌簌雪花忽然间凭空让开了一条道路,一道凌厉的杀气远远地穿透空气直达皮肤的每个毛孔。
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可是只要是大于五成,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他深吸口气,挺直脊背,气沉丹田,努力调匀气息,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主人,我怕——”
“别怕,有我在——”感觉到棉花糖的身体越来越冷,他伸手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绑住了麒麟兽的眼睛,无视夫桑虎视眈眈的目光,径直将它牵到观星台下一处雪花落不到的角落,温声安慰,“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找你。”
“主人,你不会死吧?”
“放心,我怎么能那么轻易死去呢!”拍了拍雪白的兽头,他站起身,望着远处步步靠近的白衣人,轻描淡写道:“一会儿处理完事情后,我还要你驮我去拜见国王呢。”
正在棉花糖为自己的胆小感到极度羞耻之时,忽然间,它听到了观星台上传来了尖利的笑声,陡然屏住了呼吸。
“实在没有想到这四年来,蓝弈竟然是跟着你这样的人修炼仙术,我想蓝弈之所以没有按照信上所说来赴约,都是你搞得鬼吧?”流辉沉声道,每说一句话,仿佛有满腔的愤懑快要冲破五脏六腑一般,可是他只能忍着——在搞清楚所有事情之前,再动手也不迟。
“那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你不提也罢,提到了我就恨不得砍断他的手!”忽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夫桑怒声道:
“四年前,他在无极山上找到我,跪在山洞外恳求我带他修炼仙术,我因与主上有约在先,绝对不可能教他任何长生修仙之术,因此便只招待他衣食住行,并不理睬他修仙的要求,然而,那犟小子竟三天三夜跪在山洞外不肯离去。
“后来,我怕主上怪罪我亏待了他,便口头上答应了他。然而,没有想到,他在知道拜师修仙无望后,竟然趁我闭关时,偷走了我的‘蓬莱修仙图’。他记住了阵法要义后便将图放回原处,自己偷偷修炼仙术,最后还是被我发现,我怕他走火入魔,便指点了他一二。
“四年来,我也算是仁至义尽——可是没有想到,前几日,他竟然再次趁我不备偷走我的宝贝,从那以后就不知所踪。但他没有想到,我也留了一手,早就提前安排了线人追踪他。呵——他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一人独自飞翔么?再大的海洋,上面也还是有天空笼罩——
“他以为今夜,白塔之巅会是雪域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想要趁机将我的宝图送给你,好助你一臂之力,便可以为你解除‘青鸟之环’的封印增加胜算么?——
“他想到还真是简单啊——我倒要看看,他今夜到底敢不敢来赴约。以为发出那样的书信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么,要知道如今我可不是昔年那个连‘超魂劫’都无法挺过的小小‘散仙’。
“小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乖乖听从我的命令交出宝图来,我倒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哦,我差点忘了——倘若他来了的话,那么,你们两个岂不是可以联手一起对付我么?虽然仍旧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这样好像也更加有趣,哈哈哈——”
听到夫桑那愚弄众生般的变态狂笑,流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休——想!”
他的话音刚落,便觉喉头冰凉,仿佛有一道轻风穿破层层厚密的雪花在瞬间便拂过来,还没有看清夫桑是如何移动的,那些飞扬在雪花中的丝线便缠上了颈部。
血丝缓缓溢出——
“再给你一次机会,交还是不交?”
拂尘下方那双如同死骨般的手,勒住了流辉的脖子,那一刻,白衣人眼里的漆黑深得仿佛有魔鬼隐藏其中,令人看不透他接下来的动作。
“放开他!”
忽然间,远远地,苍莽的天际有一只银色的龙腾空飞来——
第098节 如约而至
那个喝令的声音正是由银龙的主人发出——
银色的光芒宛若星辰刹那照亮了观星台,浩瀚的雪海苍穹仿佛因这一条龙的到来而充满了澎湃的生机,流辉只觉眼前出现了短暂的视觉盲点,待得终于看清黑夜里那驾驽银龙的男子时,他忍不住又惊又喜,脱口哑声:“蓝弈,你终于来了!”
“让你久等了。”
蓝弈柔倦的声音依然如同四年前时那样充满魅惑,他手执一把银弓,从银龙上纵跃飞下,一袭银衣在风中猎猎翻飞,煞是好看。
随后,在不知什么咒语的驱使下,那银龙迅速划破天际飞向遥远的虚空、很快消失无际,流辉望着蓝弈高大、俊挺的身姿,怔怔出神,心中早已充溢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