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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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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可以专心忧虑别的事情……

她在入夜时分来到金爽茶艺馆,却发现今天茶艺馆外面停车场空空的,门口还挂著休息中的牌子。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下,田可慈正好走出来,看到她,很爽朗地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了,今天脸色还不错。”

黎桦很想忘记前次见面时自己出的丑,她只好板著脸,当作没有听出田可慈话里的调侃之意。她清清喉咙:“今天没开门?”

田可慈笑了,她有点无奈地指指侧门:“厨房有个柜子倒了,差点压死我,东西掉满地,还把侧门卡住了。我正在想办法,今天就只好先休息。”

黎桦听了点点头,又忍不住问:“你需要帮忙吗?”

田可慈眯著美丽的凤眼,仔细看她一下,好像在打什么主意似的。不过随即又放弃似的摇摇头:“我想还是不要好了,就算我们两个合力,大概也搬不起来。”

黎桦扯起嘴角,这是田可慈第一次看到她笑。那张一向很严肃的脸蛋,有了爽朗的朝气,好像一直围绕著她的乌云突然散开了。

“要用到力气的话,我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看起来瘦瘦的黎桦,卷起袖子之后,田可慈只能瞠目结舌看著她一个人独力扶起倾颓的大柜子,把已经被压歪的门推回原位,然后很俐落地把堆了满地的杂物一一归位,还帮她移开大木头桌,把垃圾整理好,轻松地提起两个大袋子,往外走。

深秋的凉夜里,黎桦努力工作,还出了点汗。到全部整理妥当之际,田可慈已经泡好了一大壶水果茶,递给抹著汗的黎桦。两人捧著香喷喷热腾腾的茶,在侧门外台阶上坐下。面前小小停车场旁的路灯洒落灯光,照耀著空旷的停车场。她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品尝著又酸又甜的水果茶。

“这里以前是我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田可慈突然说。她雪白精致的瓜子脸上,有著淡淡笑意,一双明眸透出聪颖的光芒。“搬家以后,我还常常觉得只是暂时搬走,以后还要搬回来的。没想到现在回来是回来了,不过,不是以前想像的样子。”

黎桦看看她,没有插嘴。

“我爸一辈子的心愿,就是退休以后开家茶艺馆,闲来跟老朋友泡茶聊天……不过他的心愿,现在只有靠我帮他达成了。”说著这样的话题,田可慈的口吻却依然开朗,她耸耸肩:“要不是为了他,我也不用这么辛苦……看来真的该找个工读生了,今天下午那个柜子倒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会命丧当场呢。”

“你跟你爸爸以前感情一定很好。”黎桦盯住自己捧在手心的茶杯,低声说。

“也还好啦,普普通通,不过我没帮他照顾好这家店,他会死不瞑目。”田可慈还是那样凉凉的口气。“对了,你住这附近吗?不然怎么常常看到你?”

黎桦犹豫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发现自己在回答田可慈的问题:“我其实住得满远的。只是……我爸住在附近。就是再上去一点的安养院。”

“喔!”田可慈恍然大悟:“你是常常来看你爸爸?真孝顺。”

“不,我一点也不孝顺。”一股莫名的冲动,让黎桦一反平常沉默冷硬的惯性,开始低低倾诉起来:“我不孝顺,我不是好女儿,我知道他根本不想看到我。他中风以后没办法讲话,可是每次看到我,都很不高兴的样子。他一定在怪我,我知道,还有我妈……”

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面对一个不算顶熟的人,黎桦居然发现自己眼睛开始模糊,然后,鼻子发酸,她只好停下来,不让破碎的嗓音透露出她已经快要哭出来的这个秘密。

她努力地要继续说下去,强迫自己要恢复正常,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为了掩饰,黎桦捧起茶杯,灌了一大口已经不再滚烫的水果茶,灌得太急,呛住了,她开始猛烈地咳嗽,咳得头晕眼花,刚刚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就这样滚落。

莫名其妙,这一切都莫名其妙。

田可慈只是按著她的肩,等她平静下来。

“我一直觉得你好像在忍耐什么。”田可慈的手很温暖、很柔软,按在黎桦的肩上,带著一股安定的力量,像个大姊姊一样,温和细语:“没关系,你想说就说出来,不想说就算了,不用太勉强啦。”

两个刚结识的年轻女子,就这样坐在路灯下,好久好久,都没有人说话。手中捧著的水果茶从热转凉,旁边大马路经过的车声也渐渐稀落,夜风愈来愈冷,天色晚了。

“我……”终于,黎桦略哑的嗓音,有点尴尬地打破了沉寂:“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啊,你问。”田可慈说。

“你真的要找工读生吗?”沉吟片刻,黎桦下定决心似地说,她略红的眼睛坚定地看著有点困惑的田可慈:“我来帮你,怎么样?我的力气很大,打扫或整理店里是没问题,你可以教我泡茶。”

田可慈美丽的凤眼眯了起来,弯成笑吟吟的弧度。

“好呀。”

当田可慈发现这个老穿著运动服,每天傍晚面不改色地慢跑两公里当作例行运动,总是一脸冷漠的新任工读生居然有日本硕士学位的时候,大呼受骗了。

“你干嘛来当工读生,你绝对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啊!”田可慈趴在柜台,玉手扶著额,很无奈地看黎桦冷著脸在搬桌椅擦地板时,忍不住说。

“我想当工读生。”

又是面无表情的回答,田可慈已经习惯了。

不过,看著黎桦擦完地板擦桌子,把所有的桌子擦得一尘不染以后,又去擦椅子,当每张椅子都闪闪发亮之后,她又想回头去擦地板的时候,田可慈终于又发话:

“我说,阿桦,你今天怎么了?你爸又瞪你吗?你好像很烦躁的样子。”

每天中午开店前都会就近去看父亲的黎桦,果然听田可慈这样一问,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不过她决定装死到底,就来个充耳不闻。她抓著菜瓜布走去水槽,开始刷已经很干净的水槽与流理台。

她必须找点事情做,以引开注意力,不要去想顾惟军这两天要开刀这件事。

不要想。不要去想就没事了,反正……

叮铃铃铃铃!

电话响的时候其实还没什么,只是有如惊弓之鸟一样,被电话声吓得差点跳起来的黎桦,才让田可慈大吃一惊。

一向擅长压抑,不擅直接表达感受的黎桦,今天是怎么回事?

啪啦!一个杯子随即被碰掉,当场砸得粉碎。田可慈握著话筒,很诧异地回头看著强自镇静的黎桦。

“阿桦,找你的。”看她神色不对,田可慈加了一句:“你没事吧?那个杯子我来收就好,你接电话吧。”

结果电话接过来,是高致勤,他很闷地问黎桦有没有空,能不能陪他去医院。

“叔谊呢?”黎桦有点困惑。这种例行复健疗程,除非医师要求她一起过去讨论,通常都是让球员们自己去的,高致勤除非必要,也很少麻烦她……

“她回新竹了,家里有事。”显然是女友不在身边,心情不好,高致勤口气一反平常的爽朗,听起来很郁闷的样子。“你能不能来?我已经在医院了,可是今天要做那个很恐怖的电疗,我怕我车子开不回去。”

“哪有这么夸张。”黎桦翻个白眼。不过刀子嘴豆腐心的她,虽然语气不爽,还是应允:“我过半小时到。你在何医师那边?”

待黎桦来到医院,在治疗室却找不到高致勤,何医师也不在。她只好询问旁边匆匆忙忙经过的护士小姐。那位可爱的护士眨眨眼,好像听不懂黎桦的问题似的,半晌才突然恍然大悟:

“喔,你说高先生?他留了一张纸条给你,请你看到以后过去找他。在这边。”

黎桦实在不知道高致勤在搞什么鬼,纸条上只写了一个病房号码,她耐著性子过去找人,心里还一面思考著他的伤势以及最近复健的成果与疗效……

而站在那间房门虚掩的病房外面,黎桦等了快二十分钟,却只看到来来往往的护士小姐或家属。高致勤连个鬼影子都没出现。

当她再度探头进那问因为没有开灯而幽暗的病房时,她突然好像被雷电打中一样,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高致勤是故意的,找她来又失约。

因为她藉著走廊上的灯光,终于看清楚病床上熟睡的人是谁。

顾惟军。

第九章

他一定是在作梦。

要不然,怎么会感觉如此无助?冷,口渴,右膝却好像火烧一样灼热!

开刀,对了,他昨天晚上就住进医院,今天早上开了刀……

还是昨天?他到底睡了多久?

顾惟军好像一直没有完全睡著,也没有完全醒来,各式各样的梦境不断纷扰,他努力想要分清楚现实与梦境,却老是失败。他听见护士小姐的笑声,才发现自己不知说了什么梦话。而当他看到黎桦的时候,不,正确来说,他“感觉”到黎桦出现在他床前时,他非常确定自己是在作梦。

因为,她那张不笑就冷淡倔强的脸上,此刻,只有忧愁而悲伤的表情。

这不会是她,不会是那个狠得下心,在他们最甜蜜的时刻,把他的心,血淋淋地剜出来丢弃,残忍地掉头离去的黎桦。

“小桦。”他还是忍不住叫她。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的喉咙好像塞满干沙一样。

而她听见了,她静静定近,握住他的右手。她的手好温暖,紧紧握著他,让他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夜夜折磨他的问题,在这幽暗的病房里,半梦半醒之间,终于问出口。

他不在乎她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他想问。他已经想问很久了。

黎桦没有回答,只是安静望著他。那双眼角微微上扬的凤眼里,好像有著很多很多不同的情绪,可是,顾惟军看不清楚。

“为什么离开我?”他又问。

“因为我不想被抛弃。”黎桦回答了,她低低说著。“你会后悔的,为我做的一切,你一定会后悔,我不能等到那一天。你懂吗?”

顾惟军看著她,一直想弄清楚,到底这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不,我不懂。”他很诚实地说。

黎桦又不讲话了,他们之间落入长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适感与麻醉药的交互作用,让顾惟军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很生气地想要保持清醒,心头还有千言万语想问,可是终于不支,又沉入混沌不明的梦境。

然后他好像又看见很多人。他们球队总教练、经理、何医师、帮他开刀的骨科陈医师,还有前一阵子才认识的,长得很漂亮的刘医师……统统都来过,甚至是他的队友、小学同学、钱鸿岳、小甜,甚至是黎教练和夫人……

等到他看到小甜的弟弟嘉圣,拖著一只玩具恐龙出现在他床前的时候,他放弃了。他决定这个热闹非凡的夜晚,根本只是一场梦。

而一直等他麻药褪尽,膝盖开始让人无法忽视地一阵一阵抽痛的时候,他不想清醒也不行了。

睁开眼,全身都开始酸痛,他挣扎著想要起身,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身为职业运动员的他,只能很无奈地接受身体不受意志控制的现实状况,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起来了?”他母亲来照顾他,此刻听见有声响,走过来床前:“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已经两天没吃了。”

顾惟军皱著眉,他的喉咙还是好像塞满沙子,刚开完刀的膝盖痛得让他很想揍人,不过母亲忧虑的神色提醒了他,还是不要表现出很痛的样子比较好。所以他只是点点头,随便找个话题:

“现在几点了?”

“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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