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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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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天咱们就给你公道!”铁笛一挥,和胡琴客左右夹击过来,只闻剑鸣笛嘶,三人在紫灯前奇快无比的又换了一招,水儿看不明白谁占了上风,却只见三人刹那间又由动转静,沉寂的旷野上忽然响起一阵琵琶声,调子低回轻柔,倒像是跟两个老友浅唱低吟,水儿知道那必是琵琶女传音立威,她凝神听这曲调,依稀是古曲《六幺》。 

  三个人全不动,天地间愈发阴郁。水儿离得虽远,但还是觉得几股凛冽的杀气自三个人身上直透过来,胡琴客左琴右剑,铁笛翁长笛横握,二人眼中全闪着野兽般的光,却是均不敢轻易上前。水儿凝神瞧宋无双手中的剑,那剑长近四尺,泛着一抹青气,显得古意苍然。宋无双背向水儿横剑而立,水儿看不到他脸上神色,只瞧见那一簇黝黑的影子挺在苍茫的夜中,一闪闪的是他古剑上跃动的光。 

  一曲《六幺》几近尾声,沉沉夜色中的三个人依然挺立不动。 

  琵琶声忽然一变,弦声雄劲急迫,水儿呼吸一紧,只觉千军万马风驰电掣的呼啸而来,无数刀光剑影随着弦声铺天盖地的倾洒下来。铁笛翁和胡琴客齐声怪叫,身随曲动,长剑如匹炼,直挥向宋无双的眉心,铁笛如毒蛇,笔直点向宋无双的心口。同时那紫灯笼忽闪了一下,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扑向宋无双背后的空门,却是琵琶女自后夹击。 

  宋无双振声一啸,有如鹤唳龙吟,古剑一转,在胡琴客的长剑上一抹,就将这招“阳关三叠”的杀意止住。这古剑一经催动,就仿佛是一条谁也无法驾御的怒龙,卷起满地狂沙直撞向铁笛和琵琶。三件兵刃交击,迸出切金断玉的一阵响,一股劲风爆出,那两盏灯笼登时熄了。 

  水儿随即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耳听得黑暗中风声、吼声、铁笛的呜咽声、琵琶舞动时发出的铿锵声乱作一团,惟独没有宋无双的声音。水儿的心一阵狂跳,握着刀的手全是冷汗。 

  猛然间只听得琵琶女长声一嚎,那声音撕心裂腹的让水儿一阵哆嗦,嚎声响了一半就嘎然而止,象给什么东西硬生生斩断了一般。跟着就是一声苍老的嘶叫,不知是铁笛翁还是胡琴客的,水儿知道是三魔接连受伤,心里就一松。 

  便在这时,又传来一声熟悉的闷哼,正是宋无双的声音,水儿的心口陡然如遭巨木轰击,难道、难道他……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口中一咸,却是不自觉的咬破了下唇。这时候却有两声长啸拔地而起,一声高亢激昂,一声低郁沉闷,啸声未止就有十余声金铁交击之声。水儿的心也随着那密如爆豆般的兵刃交击声越跳越急,几乎就要跳出嗓子来了。 

  那一声清越的啸声陡然止歇了,二人兵刃的撞击声也同时消逝,跟着响起一声嘶哑的低啸,犹似野兽受伤后的怒吼,这声音震人心魄,却如一条苍龙一般,倏忽远去了。 

  “哑哥哥——”水儿听得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了。“我在这里!”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沉稳浑厚的声音,眼前一亮,挑着灯笼的宋无双已经微笑着站在她眼前,一只手上却提着琵琶女和胡琴客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你、你没事么?”水儿抚着他肩头的一串血迹问。“给那笛子擦破了皮,”他说着一笑,“还是这个铁笛翁狡诈得多,给他逃了!”水儿才想起害怕来,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哭道:“刚才、刚才可是吓死我了!” 

  天亮的时候,苍柳城就开始热闹了,这一天是百戏节的正日子。有些苍白的日头下,披红挂彩的大戏台显得格外喜庆,离开戏的黄昏还早,大人小孩的已将戏台下面围了个满。人们争着论叨这两天三夜的百戏节里哪家戏班子最能出彩,懂戏的大人会说纪家班,那纪家班的“大净”最有名,上次唱《下河东》的那个呼延赞运上丹田气一唱,那声音能传出十里远去。喜欢旦角的会说是紫云社,人家那个叫云卿的角儿身段最绝,一通碎步跟飘在水面上似的。只有小孩子好热闹,只要是谁家的戏里面鬼神多,翻打得热闹就喜欢谁…… 

  关中三魔暂除,水儿和宋无双也拉着手混在人群中享受这份热闹,韩爷得知琵琶女和胡琴客被杀,气就长出了一口,总算为死去的弟兄抱了仇,那个铁笛翁虽然逃了,但也受了内伤,暂时不足为虑了,大家先松口气吧!对死去的六名苍柳城弟子,韩爷要重金抚恤,但却不要太过声张,以免惊着城中百姓,这些苦命人受得罪多了,不能总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这一次百戏节韩爷就觉得来得格外不容易,原以为要遭血洗的苍柳城还是热热闹闹的唱起了大戏,这全是宋无双这后生拔剑除魔,嘿,还是邪不压正呀! 





七、无忧堂 

  苍柳城人的快活只持续了两天两夜,乱子出在第三个晚上,那本是百戏节最热闹的时候,各戏班子都将压箱子的绝活留在最后,那才叫好戏连台呢!但戏唱到黄昏时分,就听说有一队捕快给个骑马的官带着,一路开到了韩爷的雄风堂前。韩爷早得了讯息赶回了府内候着,刚散开的愁云又聚到了脸上,但还要陪上一脸的笑。来到雄风堂前的官倒是自己的熟人,清水县里的孙捕头。苍柳城虽然离官府远,但韩爷知道现官不如现管的道理,隔三差五的总将银子送过去,苍柳城内收留的落难的英豪太多,可要将这帮官老爷打点好了,这些人横起来可是比土匪厉害多了。银子送得多了,韩爷一来二去的就和刘知县和孙捕头成了熟人。 

  但这时孙捕头脸上愁云密布,声音也压得不能再低:“韩爷,我知道您在江湖上混的,结交的朋友多,但不知道你怎么就惹了那位煞星?”韩爷急问:“谁,难道是铁笛翁?”孙捕头的一张马刀脸夸张的又长了一截:“可比他厉害得多——是无忧堂主,君、十、方!”韩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许多。孙捕头接着说:“人家无忧堂可是稽查陕甘两省,手眼通天呀,今天一早无忧堂的快马就将缉捕文书拍到了知县大老爷的大堂上,硬说你窝藏甘肃冒领赈银大案的余孽,支派知县派兵速将一众逆匪缉拿归案!好在这些日子白莲教死灰复燃呀,无忧堂的大部分人马都被抽走去清剿白莲教去了。嘿嘿,兄弟冒死跑这里来给你送个信让你准备一下子,我猜想最多我能给你拖延一两天,瞅这架势,我若是交不出人来,他君大人就要亲来了!一两天就到!”韩爷心一寒,暗叫,这君十方来得倒快,必是铁笛翁送的信了!他知道人家孙捕头也是担着好大的风险了,急忙将一包银子千恩万谢的塞过去。 

  孙捕头带人走后,韩铁梧一个人就在雄风堂里愣住了,走了铁笛翁,来了君十方,韩爷想,嘿嘿,这一场将来的大雪是不是要压塌我的雄风堂呀! 

  得了讯的何三拳匆匆赶来了,身后跟着一脸苦色的许和亟。“大哥,这只怕是跑了的铁笛翁那个老小子弄的鬼,本来是江湖中的仇杀却去引来官府!”许和亟一脸的忿忿不平。何三拳说:“大哥,当初您收留哑巴那些江湖上的亡命客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么办太不妥当,这一回果然是这宋哑巴给咱苍柳城惹来了大麻烦!”“住口,”韩铁梧头上的青筋一下子跳了起来,“老二你说话越来越没出息了,当初是你跟着我挥着刀打下咱苍柳城的大好江山的,那个肩膀子上挨了三支箭还挥着刀狠斗的何三拳哪里去了?”“正是这苍柳城的基业来得不易,我才不想这么着给一群不相干的人搅黄了,”何三拳也喊,“大哥,咱们全老了,不想再抡着刀去豁命了。”韩铁梧见兄弟的脸上流下了两行老泪,心里也是一酸。 

  “大哥,”许和亟也讷讷的说,“二哥说得也在理哩。”“韩爷,”堂下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留下见那君十方!”却是宋无双到了,一旁跟着的是脸色苍白的水儿。“无双,这里没你的事!”韩爷的老脸泛了红。“韩爷,论势利,三魔不过是无忧堂中的几个打手,论功夫,关中三魔也是无法和'剑魔'君十方相提并论!”宋无双迈步走了进来,“最要命的,这一回是官府呀!”“无双,”韩爷仰天一叹,“若不是你,三魔那一难,我就抗不过去,苍柳城更不知有多少人要祭了那紫灯笼。韩爷我吃过大苦也享过大福,唱过戏保过镖也杀过人什么都干过,可是,”说着昂起头,一双微微潮湿的虎目迸出一抹凛凛的光来,缓缓说,“我韩铁梧这一辈子却从未向恶人低过头。”宋无双听了这话,心里热烘烘的。他想,什么算侠什么算义,一剑纵横未必是侠,天下无敌也不见得算义,韩爷在自己眼中不算高手,老爹更是不曾习武,但却是一般的铮铮铁骨一般的凛凛正气。他们在与生命的挣扎中有着怎么也磨砺不尽的一股血性和豪气,这样的人方才称得上“侠义”二字吧! 

  他正待再说话,堂外面却起了一阵乱,一名弟子跑进来禀报韩爷说,是于嫂她们要见您!韩爷望了一眼宋无双,却见宋无双也是满脸的诧异,那于嫂就是陈方两家人中主事的一个中年女人,她领着人来做什么? 

  韩爷已经迈步而出,众人也随着出来了。外面四十来岁的于嫂领着陈方两家二十余人站满了半个院子,真是老的老,小的小,最小的孩子还拉着好长的鼻涕,一群人的衣衫没一件是新的,却都洗得很干净,在寒风中挺立着,无语的望着韩爷。于嫂的脸上那初来时的雍容滋润早已经换做了一脸的风霜之色了,但眼角眉梢也平添了许多的刚毅。“韩爷,”于嫂说,“您在我们的难关时伸的手,收留下咱们这群人。这样的大恩大德,咱们这辈子是没办法报答了。但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再给苍柳城添麻烦了,听说是无忧堂又寻上门来了,韩爷,还是让我们随他君十方去吧!”韩爷双唇抖动,说:“于嫂你知道什么,你们这一去是羊入虎口呀!”于嫂说:“哼,我们老爷遭人陷害,但这世间还是有王法吧?他无忧堂不是江湖黑道,大不了将我们充边为奴。但若是您独自一个人硬抗下来,君十方就能诬陷您一个死罪!韩爷,还是让我们去见君十方!”说着一下子跪了下来,她身后就高高矮矮的跟着跪倒了一大片,粗的细的声音跟着喊:“韩爷,还是让我们去见君十方吧!”水儿听了那些稚嫩的声音,鼻子就一酸,拉着韩爷的手说,“爹,他们这一去,只怕真就要遭那些人的毒手了呢!”韩爷虎目蕴了泪,说:“不错,无忧堂那里没有理好讲的,人送到他们手上,不但要全遭毒手,更会诬陷个持械抗捕的罪名来安上。”他攥着拳,又松开,发出格啦啦的一声响,又攥上,再松开。众人全不知他心中想什么,只听得一阵阵的有力而又缓慢的骨骼交击声。 

  蓦然韩爷昂起头,向大戏台那方向望过去,那地方依然锣鼓喧天,紧一句慢一句的秦腔时不时传过来,更有台下苍柳城人毫不吝惜的叫好声此起彼伏。韩爷的眼睛忽然一亮,他喊了声:“起来吧!”于嫂诸人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喜气,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犹犹豫豫的依言站起。韩爷转身对许和亟说:“老三,去将各戏班子的班主都请到我这雄风堂来!”许和亟微一迟疑,还是去了。 

  韩爷对于嫂他们说:“各位,无忧堂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说不定还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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