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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的侍卫、医者不清楚其中的关节,曹新却是很清楚,因此,一进别苑,他便低声惊呼,随即对白初宜道:“主上,这位公子在宁家的身份不低吧?”
白初宜点头,随口答道:“宁家家主的嫡子,未来家主。”
曹新没有再出声,等到一切都安排妥了,他便看到宁湛带着两个随从,悠然自在地走进别苑。
“宁公子。”曹新不想对宗主的朋友失礼,更何况,他还是宁家未来的家主,因此,他的态度相当恭敬。
宁湛看了曹新一眼,虚扶了一下,随意地问道:“令主上在哪里?绿漪轩?”
“是的。”曹新侧身让开,没有领路通报的意思——毕竟宁湛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且,很明显,他与白初宜是可以交托生命的知交。
白初宜来卫阳的次数不多。但是,宁湛的别苑建成后,曾经招待过白初宜他们一次,几个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地人自然立刻瓜分了别苑了居所,以至于宁湛这个主人不得不“委屈”地住在别苑后花园的重英阁——离那片被命名为渐藻的池塘最远,是宁湛原本准备冬日居住的地方。
绿漪轩是白初宜选中的地方,没什么特别,只是房屋内外墙与房门都以南方翠竹包裹。窗扇亦是,再以茜纱蒙之。房内摆设都是黄花梨的木料,只刷了一层清漆,原色纹理清楚分明,地面也没有铺砖石,同样以松木铺地。
白初宜对住所没有特别的要求,不过。白子风素来喜欢这种自然本色的居住环境,白初宜自然会倾向于绿漪轩,其他几人都更喜欢舒适精致地居处,对这种有些粗犷的自然环境,却不是太心仪。
“安置好了?”宁湛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引起白初宜地注意。
白初宜一身长衫。头发也散了开来,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一名随从站在她面前,端着一碗药汁……听到宁湛的声音,她微笑挑眉。
“怎么这么快?”白初宜一口饮尽药汁。示意瑞敏退下。
宁湛自然不需要她招呼,自顾自地坐到榻上,摆手让随从退下,随后便蹬了鞋,在榻上盘膝而坐,长长地吐了口气。才抬眼看向白初宜:“虽说你的身份尊贵些。也不至于到处惹麻烦,我说。你就不能让我们过几天舒坦日子?”
白初宜扑哧一声笑了,从一边的八脚案上倒了两杯水,端过来,搁在榻上的小几上,侧身坐到榻上。
“你过得还不舒服?卫阳王的掌上明珠都被你取了!”白初宜取笑他,指地是去年十月,卫阳王下诏以宁湛为十公主之夫。卫阳十公主才色俱佳,深得卫阳王的喜爱,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宁湛嗤笑一声:“你跟我扯这些?”随即摆手:“我什么也不问,过几日,凌晏他们过来,你慢慢说!”
白初宜未置可否,也不看她,端着茶,慢慢地喝着:“不是说宁盛堂分红吗?你很闲?”
“家主有命!”宁湛也端起茶,刚端起便放下,皱眉道:“这什么东西?你喝得下去?”
“红枣姜花茶。”白初宜无辜地耸肩,“除了白开水,我只能喝这个。”
见宁湛一脸怀疑的神色,白初宜轻笑:“方才那位是随行的医师,若是我不按照她的吩咐来,那些随从立即就能将我送回去。”
“送回去?哪里?”宁湛顺口问道,随即摆手,“算了,反正就是从澜江劫走你的人,对吗?”
白初宜没有否认,轻轻点头。
宁湛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查过,你是从山邑过来地,怎么不去云间?有事?需要我做什么?”
宁家的消息网至少在卫阳是相当灵通的,而白初宜一行又没有隐藏行踪,自然不难查。
“其它的,照你说的,等凌晏他们来了,我再解释。”白初宜无奈苦笑,“总而言之,我现在是勉为其难、不得不为!”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才再次开口:“倒是真地有事请你帮忙。”
宁湛坐正了,神色严肃。
“帮我查查,北方三国如今到底是怎么个状况!”白初宜也非常认真。
宁湛一愣,随即失笑:“你指哪方面?”这个消息不难查,因此,他也有些不解:“云白居也不是不能查清楚啊!”
白初宜微笑:“因为你离得比较近,而且,我想知道卫阳的态度。”
宁湛眉角轻动,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色,等他听到白初宜异常郑重的声音,不由又是一愣。
“我想知道,北方三国到底哪一国动了勾结北原异族的心思。”
宁湛无法不失神,良久才道:“你的意思似乎是……北方三国有某一国想行背祖之事了……”
这个可能实在是让人无法置信。
白初宜点头:“目前看来是朔阳地可能性最大。”
宁湛一愣,下意识便道:“不可能!燕云有北关,同离有大漠,只有朔阳毫无屏障,完全凭国人力战对抗北原地侵袭,自王室以降,家家皆有如海血仇,哪一个人敢说个和字都会激起民愤。”
白初宜苦笑:“我知道,所以,我需要请你再深入地、认真地查一查!不仅是北方三国,还有卫阳!”
宁湛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低头饮茶,听她淡然开口:“我之前在山邑便传书给凌晏他们,让云白居也着手查证了。”
………【第三十七章 真实】………
看着白初宜低头回避的模样,宁湛半晌才反应过来,心头立时火起。
“你不相信我!”
白初宜的安排显然是不相信宁湛,否则,无论如何,卫阳的消息也不需要再安排人手去探查。
白初宜搁下茶盏,抬手将一咎从肩头滑开的黑发拢到耳后,之后才抬头看向宁湛,眼神清冷,透着一丝严厉:“子华,我们几人都一样——神洲气运这种东西,我们固然不会不在乎,但是,绝对不可能是最在乎!万一卫阳也卷入其中,宁家如何置身事外?而卫阳、宁家总有你在乎的人吧!我如何能相信你一定会选择我的立场?”
宁湛默然无语,良久方道:“你说得没错。”
白初宜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没有与宁湛翻脸的打算。
宁湛只沮丧了一会儿,便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眼中满是不解的神采:“……你是不是对我上次没陪你去安陆有意见啊!”
这一次,白初宜不由一愣,随即翻了白眼,没好气地道:“说对了!”
两人相互对视片刻,同时大笑……笑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了笑意,慢慢地饮茶。
“对了,蕊珠前一段时间说家中有事……”宁湛想起另一桩事,刚说了个开头,就被白初宜笑着打断:“她是去找我了。”
宁湛一愣,随即就惊呼:“你是去白家了?”
白初宜一愣,完全不知道怎么应才好——难道宁湛清楚白家的事情?
“怎么?难不成白王不姓白?”宁湛自然也看到了白初宜有几分古怪的神色。
“不是……”白初宜摇头,明白自己多心了。
“的确是白家。”白初宜淡淡地说道。
宁湛立刻察觉了她复杂的语气,不由皱眉,想开口询问。但是,看看白初宜眼中意味不明的神色,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他们这些人习惯了闻一知十的交谈,这种无法确定对方想法地情况很少有,宁湛自然有些失措,同时,也谨慎地不愿开口,以免不小心触及对方不愿谈及的禁区。
两人正在沉默。就听外面一阵喧闹,随即就是凌晏恼怒的吼声;“搞什么?宁子华。你的别苑,我们来不得了?”
宁湛苦笑着看向白初宜:“君上,你是不是发个话?”
白初宜早已搁下茶盏,宁湛的话音未落,她便瞪了他一眼,扬声喝止外面的侍卫:“住手!请客人进来。”
外面的声音立停。不一会儿,凌晏牵着天羽的手走了进来。
宁湛看看他们,又抬眼望向门口。凌晏依旧在气头上,却也解释了一句:“就我来了!”
“子然他们呢?”宁湛不解,他可不认为风絮他们会对白初宜地消息如此漠不关心。
凌晏正在给天羽倒水,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就道:“还不是某人传话。要得急,又异常郑重,子然他们自然紧张,先去办事去了!”
“宜姐姐,你是隐世一族的宗主?”天羽地声音颤栗。充满了惊恐与紧张,让凌晏整个人一震,猛然转身,手中的茶盏立时摔了出去。
白初宜也是一愣,顺着两人的目光低头,正好看到自己右手上的扳指。不由苦笑着点头:“倒是忘了。殷国是圣朝嫡脉……”
“该死!白初宜,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东西的意义?”凌晏怒极。冲着白初宜大吼。
白初宜忍不住皱眉:“据说这是白氏宗主的信物。”
凌晏气急败坏地怒吼:“用用你地脑子,莫舒氏是那种会让人得益甚多的人吗?”
“什么意思?”宁湛也被他们的反应吓着了,“难道有什么不妥?”
凌晏看看白初宜皱眉不解的模样,连火都没处发,只能颓然坐下,无力地道:“白初宜,宁湛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怎么会想不到——圣朝之后,历次异族入侵,神洲义军数起,声势那般浩大,以正合以奇胜,几番大战都是兵家经典,为何从不见义军首领见诸史册?”
白初宜皱眉:“难道不是因为血誓束缚?”
凌晏冷笑一声,随即叹息:“你认为说得通?”——
即使白氏不能参与神洲逐鹿,但是,为何任何一国的史书都不曾记下他们一丝一毫的踪迹?
“会死的……”天羽惊恐得几乎语无伦次,“异族退兵后,不出三天,所有参与战事地隐世一族成员都会死……”
白初宜不由变色,凌晏有气无力地解释:“神殿为与战英烈举行的大祭典,也是血誓的一部分……莫舒氏什么时候会将成败寄予血誓之类的手段?又怎么可能让隐世一族有违背血誓的机会?那是他们留下地守护之剑啊!”
“那怎么办?”宁湛大惊,“就没办法吗?”
凌晏敢这样说,便不可能有丝毫不实……
凌晏摇头:“除非神殿不举行大祭典……别瞎忙!有人试过,结果是,自神司以降,所有具备参与祭典资格高阶神官全死!而据我所知,当时隐世一族参与战事的人全部……尸骨无存……莫舒氏的可怕就在于此——你根本不知道,违背他们的代价会有多大,当你知道时,一切都太晚了!……他们不是人!”
白初宜低头盯着手中毫无热气的茶盏,一言不发,凌晏、天羽与宁湛默然地看着她,无一人开口中,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宗主……这就是我们一族的命运……”瑞敏与曹新站在门口,看着白初宜默默跪下,“那位公子说,莫舒氏不是人……从接受血誓地那一刻开始,我们也不是人……为神洲而战?是地,我们就是为此而生,不能战死,也要为此而死!我们是守护之剑……神洲不需要守护时,剑……自然要折断……”
白初宜的随从全部跪下,前额抵头,万分虔诚,也沉默寂静,不知为白初宜还是为自己……
………【第三十八章 决定】………
庄严的叩拜大礼,寂静的肃穆气氛,悠然舒适的小居内,所有人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