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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寒无意扰民,一行人骑马迅速进城,并未耽搁太久,出城之人得知他的身份,倒也没有太多的怨言。
等候进城的车马中,有一辆看上去十分不起眼,车身未漆颜色,显出木材原本的质色,唯有紧贴车顶大约二寸宽的地方,绘有一圈白色的浮云图样,连绵不绝,仿佛无穷无尽,就是这辆车,前后都无人敢靠近,保持着一个敬畏的距离——等闲之辈不知道,能走京都东门的却有几个不清楚,那简单至极的图样就是云白居的徽记?
紧闭车门,细密的窗纱让外面的人完全看不清车内的情况,再看看坐在驾位的那个红衣少女满眼的清冷之意,谁又敢多看一眼呢?
别人听不到车内的声音,红裳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满?”永寒一行通过时,燕道远清冷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跟着,红裳就听到自家少姬的声音:“这就安陆永寒。”淡淡的陈述带着些许笑意,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住我处!”道远没有追问,再次开口,语气冷淡,初宜轻笑:“那岂非要错过许多乐事?”
两人并未再交谈,马车缓缓通过城门,刚转到一个路口,红裳陡然勒缰,马车稳稳地停下。
车内无人询问,显然是已看到正在路口拦住他们去路的一行人,永寒赫然在列。
………【第十三章 入城】………
看看那偌大的阵仗,换了旁人,便是不怕也必然全神戒备了,但是,红裳只是停下马车,神色半分未动,仿佛发生这样的事情早在意料之中了。
能在这种时候跟着永寒去凌都的侍卫自然不是一般人,多少也都知道一些秘辛,当然明白这辆马车的来历,心道只是奴仆之流便如此,云白居果然不一般啊……
“当道拦驾,是敝上失礼,却不知车驾之中可是燕公子?”
在离城门如此近的地方,当街拦车,自然是永寒的主意,但是,这种不明身份便上前问话的事情,永寒却不可能做,只能由随行的侍卫长上前询问。
云白居固然神秘,但是,最近三年,因为几件机缘巧合的事情,燕道远与宁湛不得不出面,自然无法再保密。
白初宜倚在靠垫上,右手扣着右膝,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眼睛却看向道远,示意他自已解决。
道远并未说话,从怀中取出一块暗金色的令牌,推到白初宜面前。白初宜看到令牌上的三足乌图样,不禁讶然抬头,道远扔下一句:“你需要!”便直接掠出马车。
马车门一闪即阖,任是侍卫长眼力再好,也只看一抹白色,但是,如此已足够了——能与燕道远同乘的除了云白居的其它居主还能是谁?
伸手取了道远留下的令牌,白初宜直接将之收入袖中。
——三足乌在安陆是只有王才能使用的图徽,这块令牌的意义与“如王亲临”一般无二。
尚未对道远有这块令牌的事实有所感叹,白初宜已听到外面的对话,不由凝神。
“燕公子!”侍卫长的声音更加僵硬,让白初宜忍不住轻笑。
道远的恶名在外,不过,他在安陆的行事的确无所顾忌,全凭心情,会令人如此也不奇怪。
很显然,道远没有理睬他,连冷哼都没有,白初宜正掩唇而笑,就听一个温雅却又倨傲的声音:“远是回来贺岁的?”
——安陆永寒!
白初宜不须看便知道说话之人是谁,能这般与道远说话的,在安陆除了永寒再无旁人。她抬眼,果见永寒已驱马近前。
说实话,这是白初宜第一次看清楚永寒的模样,几次对阵交手,两人要么错过,要么完全无机会见面,虽有绘图,但是,哪里比得上亲眼所见?
以容貌论,永寒显然不算优秀,只能用温文尔雅来评价,但是,他眼神明亮,隐隐透着坚定之意,倒是让人影响深刻。
白初宜隔着重纱,侧头看着这位算得上劲敌对的王子,心中一片平静。
遂关之下,她的确狼狈不堪,但是,那是两国争锋,再多的手段也应该的,换作她,同样不会有半分仁慈犹豫。
那般情况,胜负只看各自的本事,怨天怨地怨己,就是怨不得对手太高明!
道远对永寒谈不上好恶,就如对安陆王,他转过身,抱剑而立,冷冷一个字:“是!”
有回应于道远已是极好的态度,永寒也只能微笑,看了一眼马车,道:“远还带了客?”
道远同样望了一眼,唇角微动,旁人却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何变何,只是听他冷言:“你的!”
永寒愕然,一时不解,却听马车上一阵动听的笑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驾位上,红衣女子握鞭而笑,神态大方,令人只觉爽朗。
众人正看着出神,就听马车内有人轻叩了三下车壁,那名红衣女子立时收声敛容,正色道:“敝主奉云间国主之命,以应贵国永寒殿下之请!”
永寒不由皱眉,从凌都出来,他便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此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令他几乎想一探车内之人的真面目了。
一旁的侍卫长却插了一句:“既是国使,为何不见使节?”
红裳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名侍卫长,一脸天真讶异:“应王子之请亦要奉节?”
一瞬间,永寒等人皆脸色大变。
红裳冷眼看着,面上仍是一派天真不解之态。
*****
永寒拦车的地方虽不是什么必经的中枢要道,但是,却是去驿馆的必经之路,不少同样应永寒之请而来的各国使节都在周围,听到红裳这句话,各人的神色不一,却同时都觉得自已手中的节杖有些刺眼了。
——毕竟,永寒只是王子,应其所请,确实不应奉节。
场面正尴尬,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语气淡然地解释:“吾王只为《紫韫》奉节。圣朝之物,岂应怠慢?”
红裳看了一眼出声之人,看服色车饰,只知他是东岚使节,却不知他的身份,便收回目光,并未再出声。
白初宜却忍不住皱眉——竟是易庭的声音。
永寒似乎也察觉拦阻于此实在不妥,与道远说了一句;“我也好久未去请安了,随你一共去吧!”说完,却先行离开,道远无所谓地转身离开。
在场之人,或有认识永寒的,但是,永寒既不肯表明身份,他们也不好多话,只作不认识,等他们离开了,才感叹两句,不知道的人自然跟着惊讶,倒没有人注意到云白居的车驾已经离开。
易庭同样未在意,但是,转头要说话时,却见沐清皱眉望着那辆已离开的车驾,不由不解:“怎么?那车不妥?”
沐清一愣,却摇头:“我只是好奇车上是谁?”
易庭不由点头,笑道:“云白居啊!我也好奇!”
说话间,各家的车马已陆续离开。
*****
“这就是京都?!”
车驾行远,红裳真正看清身边的景色时,忍不住如此感慨了一句。
事实上,所有初至京都的人都会如此感慨。因此,并无人笑话她,同样初至此地的,也正在感慨,来过的想想自己当初的反应,更是都不会笑话他人。
看着京都内绚烂的色彩、墙壁与门上的各种神秘的图腾,白初宜也忍不住惊叹,听到红裳的感叹,再回想以往在书上看过的关于京都的描写,她不由摇头:“亲身看过才知所写所绘不及百中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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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乐琬】………
国的都城都可称为京都,但是,以此为名的都城却只都。
各国的都城都仿照圣京永平而建,但是,只有京都是完全照搬,一草一木都半分不差。
神州南方本就重神巫,各种风俗与中原之地完全不同,地处南方的安陆在照搬永平的格局规制建成京都时,也按照自己的习俗装饰这座都城,赋予了它独特魅力。
——与中原各国完全不同的唯美与妖冶。
那些迥异的习俗,也让这座与圣京极度相似的都城蒙上了一层与厚重、庄严等应有形容完全不同的浮华之气。
宽百余步的御街道却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当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但是,各国都城都是如此,自然不值注意,让红裳以及所有从人不觉皱眉的是街道上时不时就坦然而过的奇装异服人士。那些人无论男女都戴着硕大的耳环,色彩斑斓的衣裳却异常短小,手臂、腰腹与膝盖都裸露,显出古铜色的肌肤。
其实,只看容貌便知那些人必是南方夷人,这般装束虽然令红裳他们诧异,却尚在接受范围之内——夷人毕竟是夷人,风俗如此,不值得多说——但是,眼见一群骑马仕女从身边而过,不少从人立刻慌乱地低头。
那些女子均以金环束发,结髻于顶,身上异香扑鼻,惹得红裳鼻子直发痒,匆忙掩鼻。待看到那些女子皆靓妆露面,未加遮蔽,红裳不觉讶然——只看她们宫装华服便知必是身份贵重。怎么会如此失礼?
虽已近秋末。但是,南方湿热,京都因地形原因又比别外更热上几分。那些女子虽着宫装却是紧窄贴身,裸露出大片如雪如脂的肌肤,其中更有几人的宫装竟是以极细地轻纱所制,几近半裸,清凉无比。红裳目瞪口呆之余,惊讶感觉却是轻了许多。
*****
——这就是京都啊!
永平毁于诸侯征伐地战火之后。京都便是神州最华美的都城。
也仅是最华美!
即使当年的盛世繁华如流水而逝,再不复见,神州之人提起“天下第一京”仍是指如今只余残垣断壁地圣京永平。
——京都终是少了莫舒氏千年帝王之气威压下的那份恢宏大气。
白初宜坐在车内,最初的惊奇与震惊一过,心中便下意识地将京都与圣京对比,得出结论的同时也不由失笑。
——如何可比?
——终究是一方诸侯与天下共主的差别!
想起在典籍中曾读到的内容,白初宜脸上地笑意更盛——京都建成时,当时的安陆王请神司前来指正。那位亲历圣朝灭亡的神司一脸平静地给了评价:“此城无帝王气!”除此再无它言,安陆君臣自是愤恨不平,但是,第二年。安陆王便开始兴建凌都。
——圣朝之后,哪一个王者不期待取代莫舒氏的地位呢?于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何不受那个目标的影响?
*****
按照请简上的说明,白初宜一行首先去了永寒在京都的府邸,递上请简与云间国主的诏书,随即府上就有人引其前往安排地住处。
云白居一行被安排在同苑。
同苑是永寒在京都的别苑之一,负责招待客人的是一位少妇,眉心一点鲜红,容貌明艳照人,却是一身水清色纱裙,极为素净,也不带珠翠饰物,只在垂云髻上缀了几颗明珠,配着珍珠耳坠,显出几分亮丽。
少妇原本肃立在厅中,见白初宜与从人进来,眼中显出少许讶异,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