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初宜摇头:“淮渠哪里是用来灌溉良田的?最初,它最大的作用是泄洪。陈国坐拥明河谷地,竟然不知道这点!”
“圣朝故事多由神殿掌控,不知亦不奇怪。”易洛淡淡地道,“若非白王,东岚亦是如此。”
*****
“该死!”钟皓暴跳如雷,“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激怒之下,他竟连敬称都不用了。
“将军未问!”方士的心情已经平静,声音恢复一贯的淡漠。
“什么?”钟皓气结,指着他想骂,却也知道根本无用,最后,咬牙切齿地问道:“可有办法预防或者阻止?”
“不知。”方士再次给了一个令闻者痛恨的回答。
“什么?”这次,所有人不由惊呼。
方士毫不受影响:“我只知,明河谷地若是遇洪水,维谷必是首当其冲,其它并不清楚。”
“白初宜知道吗?”钟皓攥紧拳头。
方士再次给了一个令人气结的回答:“将军当问紫华君。”
钟皓却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
“君上要毁明河堤防吗?”沐清问得惶恐。
白初宜摇头:“虽然明河谷地是否仍会是天府之地,与本君没多少关系,但是,明河大堤还在陈国控制中,本君暂时鞭长莫及!”
沐清松了一口气,亲眼看着生灵涂炭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那么君上……”沐清有些犹豫地询问。
白初宜知道他要问什么,因此,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还是忘了?”
沐清一愣,他当年也不过在稚弱之年,细节的记忆的确有些模糊,但是,多少有些印象,方才的犹豫正是为此。
“……明河之水可作兵……”迟疑着,沐清还是将记忆中的那句话道出。他只记得曾看白王在一幅地图上的某一个地名旁注了这么一句话。是否与明河谷地有关,他已记不清了,但是,此时他只想到这个能与现在说的事情扯上关系。
“不错!明河之水可作兵!”白初宜点头,再次看向远方的维谷,“这是圣帝的原话,维谷之战,卫胤即使攻破关防,也同样是失败!这里是圣朝的东疆防线,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绝杀布置呢?淮渠其实也是一柄利刃。”
沐清欲言又止,终是将心底最想问的一句话咽了回去,只因为易洛淡漠的表情。
在场的将领中同样有人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是,能想到这个问题的人,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您怎么会知道圣朝的布置?
——这是否是我们能知道的事情呢?
*****
低闷的声音从西北方传来,从开始的含混模糊,到后来万马奔腾般的轰鸣,一条白色巨龙从西北向东疾驰,挟着泥沙的洪水沿淮渠直击维谷城墙,发出巨响后,打着旋向关城内漫延。
维谷内的积水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上升,站在玉林峰上,所有人仍能听到关城内房屋倒榻的声音,由此可以想见其中的惨烈情景。
“怎么会这样?”沐清首先发现不对,“这水会淹了整个明河谷地的!”他冲过去,一把抓住白初宜的手。
滚滚浊浪倾泄而下,大水淹没维谷,但是,更多的水沿淮渠流淌,已经开始淹没两岸的农田、屋舍。
“离了河堤的水难道还能控制方向?不如此,我怎么取维谷?”白初宜拂开沐清的手,维谷内积水再严重,她进不去也枉然。
“本君只负责尽取明河谷地,其它与本君无关!”
“你在造孽!”沐清气得直抖。明河谷地还有平民在生活。
白初宜轻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子纯,你以为紫华君的二十万大军去做什么?”易洛皱眉,“不要让仁善影响你的判断!”
沐清想反驳——即使那样,失去辛苦一年的收成,他们将何以为生?
这时,白初宜轻笑着在他耳边低语:“这就是成就大业的代价之一,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七章 真相】………
“天啊……”
“孩儿他爹,我对不起你啊!”
“我们可怎么活啊?”
瑟瑟寒风中,失去家园的平民无助地低声哭诉,三个士卒一脸漠然地抬着一口大锅在或坐或站的平民中穿行,将粥分到每个人的碗里。对于这些几天前还是陈国人的平民,东岚军上下一时还很难将之与“同胞”划上等号。尽管他们一样对其抱有同情——这些人在早上被东岚军强行带出家门,然后亲眼目睹滔滔洪水毁去了自己赖以维生的良田与家园。他们愤怒过、抗议过,甚至在绝望的情绪主宰下对东岚军动手,可是,面对东岚军士手中闪着寒光的武器,他们最后只能退后,哭泣,然后接受东岚人给予的救助。——但是,再多的同情也连续几日耳闻目睹了同样的惨景后,无论是谁,心都只会逐渐麻木。
在士卒的护卫下,沐清从平民点身边经过。
他也已经麻木了。
整整五天,即将丰收的明河谷地浸泡在明河水中,成为一片泽国,世代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在惊恐中哭天抢地,看不到未来的绝望在此时一展无遗。
沐清能做的仅仅是尽可能地给予他们更多的救助,而那些救助却需要经过紫华君的许可。因为在明河谷地,此时所有的粮食都是军资。即使是易洛,也必须先保证东岚军的需要。这也是沐清现在看到一锅锅拌着粗糠的稀粥时毫不动容的原因。
第一次看到稀得能照见人影的所谓“粥”时,沐清曾闯进中军帐找白初宜理论,可是,白初宜眼都不眨一下,冷冷言道:“王并没有给我赈济灾民的粮食。”
“是你让他们陷入如此惨境的!”沐清理斥气壮的痛斥。
“你是说本君应该让他们死在大水中?”白初宜冷笑,“沐公子,虽然你是王的亲信随从,但是,并不代表一介平民的你可以用这种语气对本君说话!”
沐清被她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确,他现在仍是平民,没有任何官爵傍身,站在这里说话已是逾越。
这时,一直在旁听白初宜调度军队的易洛轻笑:“紫华君是为子纯抱不平吗?是朕的疏忽,来时匆忙,竟未给沐清授职,其实,授职散骑常侍的诏书已经拟好,所以,他并非平民,朕怎么能让白王的学生一直无职在身呢?”
帐内一片寂静,白初宜并未否认,但是,沐清分明看到她在看向自己时,眼角一闪而逝的讥诮。接着,易洛便很自然地道:“紫华君已有成算,不过,信丰那边更加重要,赈济抚民一事不如就交由沐清负责如何?”
沐清一脸茫然,白初宜躬身行礼:“臣敬从王命。”
于是,在当事人不明状况的情况,钦命安抚使的差使便放到了沐清身上。
沐清很清楚地记得——白王用雷霆手段彻底毁掉沐家时,在沐府的大门前,十岁的他仰着头问自己最尊敬的先生:“家父等人真的错了吗?”他同样在被流放之列,尽管因为白王的关系,无人敢对他如何。当时白王解下自己的银狐皮斗蓬,给他披上,系好,摸了摸他的头,道:“没有对错,只是得与失的衡量之后,沐家便只能错了。沐清,好好记住你的姓氏,以后你会明白很多道理。”
东岚有句俗语:“杨柳文章沐家兵”。说得便是杨、柳、沐三家,东岚的文臣多出于杨家与柳家;而将才倍出的沐家则掌握着东岚大部分的兵马。易洛的母后沐雨成为太子妃时,沐家仍然掌握兵权,代表着沐家对羽桓的。即使在白子风拜相之后,沐家的地位仍然尊贵非凡,否则,沐清又怎么会待在白子风身边?但是,在羽桓与白子风的改革中,军队首当其冲,沐家出于各种考虑站到了保守反对的立场,因此,最先受到打击。可以说,那一次,所有人才知道白子风对付敌人是如何不择手段。
其实,所有的道理,沐清都懂。经历过流放,经历过侮辱,他怎么会不明白那些是非道理?站在易洛的身边,他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东岚的利益?
他不是正直到单纯的人,只不过,他一直认为,一切的战争都是为了止戈为武,一切的改革是为了清平盛世,为了那样的目标,再多的痛苦都可以忍受。可是,站在玉林峰上,走在这些平民身边,他不得不怀疑——东岚所谓的大业真的是令人憧憬的吗?
也许他早就该怀疑,史书上,圣朝那些令人向往的盛世华景难道不是建立在更多的血肉白骨之上的?否则,属国之乱又是因何而起的?
这一统天下的梦想真的那么美好吗?
一阵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打断了沐清的感慨,他茫然地看向那些忽然之间变的精神焕发的平民。他们喊着、跳着、哭着,甚到砸碎了手里的碗。
“怎么了?”沐清回头问护卫。
“大人……”负责护卫的士卒也很激动,只不过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的统领兴奋地回答,“水开始退了。”
沐清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水位已经下降了。这时,欢呼雀跃的已经不只是平民,连许多东岚士卒也加入那个蹦跳的行列。
“明河大堤的缺口肯定是堵上了。”一个士卒说的肯定。
旁边的一位不屑地道:“那还用说?王与紫华君都去了,有什么办不成?”
这么多天下来,负责维持秩序的东岚军与那些平民间多少也有了些感情,而看到希望的巨大惊喜令很多人都忘记了害怕,沐清就见一个老人拽着自己的一个护卫,语无伦次地说:“太好了!总算还能种些什么……太好了……水退了……”
那名护卫扶着老人,不无欣喜地道:“老人家,别担心,咱东岚的日子只会更好!”是的,每一个东岚人都相信,他们明天只会过得更好。
在另一边扶着老人的壮实汉子却冷下脸:“就是你们东岚人放水淹了我们的家与祖坟!”
沐清听得清楚,心下明白——前前后后的事情放到一起,这世上有几个傻瓜,更何况时间紧迫,白初宜根本来不及作假。
正好这时,欢呼声已经低了下来,那汉子的声量又足够大,一时间鸦雀无声,老人显然很着急,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你昏头了!胡说什么?大人,他不是那个意思……”
老实的庄稼人又能辩解出什么来,支吾了半天,老人只能乞求这位看起和气的大人是真的很和气。
沐清扶起下跪的老人,尽量和颜悦色地道:“老人家不必着急。流离失所,大家心情郁结,甚至怨天尤人都是可能的,本官奉王命安民,又怎么会责怪尔等一时胡乱所说的话呢?”
这话一出,所有的平民都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类似的话,无数人都说过,当时是气愤难捺,如今谁不担心东岚清算此事?
沐清扶老人坐下,随后,看了一眼聚集在周围的平民,定了定神,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否则,任由这样的话流传,到最后只会出乱子。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之前是陈国人,陈军败退,你们留下,也就意味着从那一刻开始,你们是东岚人,既然是东岚人,你们就必须相信王。我知道,因为这场大水,你们有心结,有疑问,但是,最起码有一点,你们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