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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姓萧的书生只是太介意自己的尊严罢了。唉!小韬摇摇头,晓恩这丫头,这回踢到铁板了,哪个不爱?偏要有爱上一个注重“清誉”的男人呢?他看得出来那哭哭闹闹的两个人其实是彼此相爱的,碰上这些巧合,这可真是一大考验喔!不过,考验归考验,他从此再也不用为这丫头担心受怕了。娶妻?他可不敢领教女人那一套。
听完这该死的理由,浣浣又着腰,泼辣地推了松吟一把。“呸!姓萧的,你以为你是谁?清白?什么叫清白?当官就白,做贼的就黑了是吗?我告诉你,这叫替天行道!我们小姐哪里配不上你?杨倩说不是咱们杀的,就不是咱们杀的,你犯不着要吃人似的吼她。”
“浣浣,别说了。”晓恩凄苦地喊。“这些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我是真配不上人家,你又是何苦呢?反正说的越多,徒然自取其辱罢了,算了!”
“不行!这家伙太顽固了,我非点醒他不可。”她愤怒得连五官都变了形。
“算了,我求你好不好?”晓恩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小姐……”浣浣瞪着她扑簌簌直流眼泪,鼻头也酸了。“你真的爱惨这浑蛋?”
松吟转过头,愕然地望着晓恩。
她爱他?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是个阴谋,想再次唬骗他的伎俩!对!这不可能!她只是在耍他,不要再上当了,萧松吟,不要再当傻瓜!松吟痛彻心肺地告诉自己。
“去准备婚礼吧!”晓恩拭去眼泪,转头望着松吟。“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装下去,我爹是认真的,今晚婚礼的脱身计策,就当是我还你的救命之恩!”
这一刻她忽然长大许多,不再是那个样样事都任性而为的卜晓恩。下山一趟,她成长了,知道自己正在为过去的错误承受苦果。
松吟没说话,他愤怒得看不到晓恩的清泪盈眸。
“浣浣,去吧!要是误了时辰,爹会起疑的。方才的话你别说出去,就算我这做主子的求你!”晓恩说完就跪了下来。
浣浣忙着去搀扶晓恩,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下,她的心好痛啊!这是她的小姐,她人山那年后便亲如姐妹的小恩恩!今日竟为了个男人向自己下跪!
“小姐,你不要这样,浣浣才要求你……”浣浣气愤地边哭边在原地猛跺脚,双眼瞪着始终不发一语的萧松吟。她握紧拳头朝黑压压的天空突地尖叫一声,怒火冲天地大骂出来:“不管了,我不要管了!我侯浣浣从今天起也不立志要嫁书生了,真他妈的受够读书人的狗屁。做事把死人拿来充场面,嘴巴尖薄得有如利箭,我真他妈的晦气!”
浣浣再次怒目瞪了松吟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松吟眼光锐利地盯住晓恩,不再有往日看她的柔情,只有严厉的批判!
“这又是做戏吗?要不是死了个杨倩让我冷了心,你差点儿又要骗过我了。”
一阵晕眩冲上脑门,晓恩顿觉眼前一花,几乎站不住。
她两眼空洞地注视他半晌,才僵硬地回头。“随你说了。反正,除了我的出身,还有初见你的那些玩笑,我从来没瞒过你什么。”
“那些就够了!”松吟怒吼着,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 ★ ★
一送新人入洞房,浣浣立刻掩上房门,轻手轻脚地从新房角落拿出个小包袱。
晓恩拉下红盖头,眼神有些落寞,一会儿才对着松吟微微屈膝施礼;但脸上却是一片冷冰。
“请穿上吧!麻烦相公先到前院等着,待我换好衣服,马上就带你出去。”烛火映着她苍白的小脸,纵使腮上抹着殷红的胭脂,仍透不出一丝喜气,她呆板的多礼反让松吟心痛莫名。
那一声相公本该令他感到幸福的,但为何如今却成了哀愁?
“快穿啊!看什么看?”浣浣没好气地把包袱朝他扔过去,松吟手一抄无声地接下。
“晓恩……”
“嗯。”晓恩垂着头,没说什么,闪进屏纱后去。
“你还穷磨蹭个什么劲儿?姓萧的!”浣浣恶狠狠地在一旁催促。
松吟恼她像只老母鸡似的惹人烦,狠狠瞪她一眼。这一瞪饱含强劲的怒气,浣浣被他眸光中的严厉吓得闭上嘴。
好家伙!她一直以为这男人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脓包,没想到他散发出来的威仪竟不输给二当家的,她果真低估了这男人,难怪恩恩会爱上他!这会儿浣浣心里有些懂了。
“不要无礼,浣浣。”屏风里传来晓恩幽幽的叹息,令浣浣不由得火又上了心头,但是她不敢再蔑视萧松吟,口气转变得有些勉强。
“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你认为卜山在今晚会松懈戒备,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月黑风高,浣浣在前头领着松吟,微弱的月光在云间忽隐忽现。她搓着臂膀,懊恼自己怎不多披件衣服出来,只能迎着呼啸的狂风冻得直打哆嗦。
松吟似乎没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脑海里全是晓恩哭泣的模样,每当月亮从树梢间钻出来,他忍不住回头张望,想着晓恩过来了吗?听到前面丫环的喃喃抱怨,他才惊觉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到达了山腰;然而身后仍不见晓恩。
他解开披风,赶上前几步,罩上浣浣的身子。
“给你披着吧!山风冷得紧!”
她真傻眼了,莫非自己真瞎了眼,这男人并非她想像中的这么脆弱。
呸!她侯浣浣当真如此不济?竟要受这负心汉的小惠?抖开披风,她顾不得一阵寒意直窜心肺,逞强地把衣服扔还他。
“我不买你的帐,姓萧的!”
她的反应似乎在松吟意料中,所以他也不生气。“恩恩呢?她是不是会赶过来?”
瞧他说的,还真舍不得呢!她酸溜溜地想;可惜现在还在卜家的地盘上,要不然定要狠狠地咒他一咒。
“你不用虚情假意、惺惺作态了,哼!”她冷哼,转身继续往山下走。
松吟忽地打住不肯走了,他停下脚步,注视着浣浣的背影。
“恩恩呢?为什么她不来见我?”
浣浣锐利的双眼盯了他半晌。
面对这女孩目光中无情的审判,松吟不退反进。“我再问一次,恩恩呢?到头来她还是又耍了我一次?是吗?”他目露凶光,逼得浣浣节节后退。
“她没有骗你,是我不让她来。”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松吟转过头,浣浣见来人是小韬,连忙问到他背后。
两个大男人迎上彼此的目光,一冷、一温,一武、一儒,松吟全身骨骼捏紧,只要想到自己又被人玩弄于股掌间,就心痛得受不了。
小韬也把拳头握得死紧,却没有动招的意思,晓恩哀求的脸仿佛在眼前飘,他得忍住。
感情的事真烦死了!还好他千沾、万沾,什么险都尝过,就独独不沾这样!
“她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今晚送你出寨的计划。”小韬轻声说完,丢了一样东西过去,落在松吟掌心上的是一束女人的长发。
“恩恩说,发妻、发妻,今天她剪了这束头发,就表示从此跟你恩断义绝,没有夫妻之恩,也不再有朋友之义,你不必把今晚的婚礼放在心上。”
小韬的话重重地在他的心头上捶打。他还冀望着会有什么解释吗?亏他还拼命地说服自己再信她一回,到头来还是被耍了一着。
我不会再相信她了,绝不!松吟铁了心地暗想,一挥手,将那束头发抛掷个老远。
浣浣见状气得要冲上前动手,却硬生生地被小韬拦住了。
“就算没有这束长发,我也不会把今晚的儿戏放在心上!陈小韬,徐庄命案尚未了结,此事和卜山脱不了干系,你们还是及早交出凶手,省得地方官府差人围剿。”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松吟变得如此冷酷。
“姓萧的,你不要太过分!今天要不是看在小姐的分上,你以为你走得出卜山吗?”浣浣仍愤恨不平地在小韬背后大吼。
“我不买山贼的人情!”他冷冷地盯了小韬一眼。“如果不是我想留着一条命下山去告发你们,这个婚礼我死也不会行。”
晓恩立在树下,把他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待萧松吟挥袖离开,她再也撑不住,两脚一软,直直跪倒在地上。
从一进厅里到她坐下,卜老虎瞪着女儿的一举一动,脑子想的全是怎么把那个姓萧的浑球烤来吃。
活活泼泼的一个姑娘家就这么没了,如今的晓恩依然美丽,却少了那分活力;就连往日跟他吵架的那股骄气也没了!
“丫头,把东西收拾收抬,外头那些官爷把卜山盯死啦,咱们爷俩暂时先避避风头。”他捋捋胡子,有些无精打采。
“大当家的,难道我们真怕了那些官不成?要解散,我老头子第一个不同意!”刘文青着一张脸,暴跳地骂出来:“怕什么?是非曲直有老天在看,没杀人就是没杀人,他们摆明着就是栽脏!大不了咱们把东西交出去,要凶手,屁都没有!”
“对!对!”
一小群人挥舞着拳头大声附和,令晓恩心头一阵难受。
是松吟,他真的跟景源县令递了状子!但,这一切怎么能怪他呢?罪魁祸首是她啊!
丫环的手暖暖地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感激地看看浣浣,在身后的小韬也拍拍她的肩膀。
他们都不怪她,晓恩强颜欢笑,心里却被忧伤盘踞。
侯师爷醉醺醺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厅中央,招手摇摇。
卜老虎示意大伙儿安静,才问:“侯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咳……依我之见嘛,烦恼皆因强出头!老子不是说了吗?‘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者生之徒也,是以兵强则有不胜,不强则兵……’”他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串,坐在厅下的易音首先蒙着耳朵大喊,把他的话给截了。
“糟老头,有什么屁就快放,咱们寨上不识‘老子’这家伙,也不作兴之之也也这一套,听得我全身都出疹子了!”易音听腻他那一套,早厌恶了。
侯师爷白了他一眼,难得有个好机会阐扬老庄思想,这人真没见地!咕哝了一声,才开口:“不知道官字怎么写,也该知道做官儿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吧!这是个什么样的时局?你以为每个地方都有青天大老爷?要真有,咱们会沦落为草寇吗?少做清秋大梦啦!官儿——我呸!”侯老爹轻蔑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告诉你,这官字怎么写,一块屋顶两张嘴儿;这两张嘴儿,可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作为,做的都是所谓的上骗君下欺民。呸!你跟他们说说去呀!说卜山全都是敢做敢当的汉子,没杀人、没放火的,有人信才真见鬼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一名汉子不满地哼声,侯师爷眼神锐利地横了他一眼。
“大丈夫能屈能伸,避避风头有什么不得了的,总比伸长脖子让人砍来得强!反正事情不是咱们做的,对得起良心就好,吃饱撑着才跟他们硬碰硬!”这回侯师爷可不是说些颠三倒四的醉话了。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一时之间,把众人驳得无话可说。
“二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