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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我似有感觉般侧头,房门外传来嫡福晋温婉的声音,“爷,您不能进去,里面嬷嬷见了您势必手忙脚乱,耽误了妹妹生产便不好了。”
产婆嬷嬷转头对着年长嬷嬷道:“孩子头有些大,宫口太小……”
此时我已没了思考,只想着要把孩子顺利生产,脱口而出:“把那里剪开……”我双手紧攥着底下的棉褥子。
嬷嬷满脸迟疑看着我,眸光布满震惊。“吱啦……”房门开了,随后,胤禛大步走到我身旁,“别管我,帮福晋生产。”他帮我抹了去眼角的泪,柔声道:“菱儿,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别怕。”
老嬷嬷似乎眉宇间有些犹豫,终道:“爷,夫人情况不太好,用不上气力。”
胤禛握着我的手,十指交叉,温热的触感莫名使我安心,他道:“菱儿,疼的话就用力抓着我的手。”
我咬着牙,泪水肆意流出,“嬷嬷,听我的,把那里剪开,再犹豫不决,孩子会窒息的。”
胤禛抬头看着嬷嬷,扬眉道:“什么剪开?”
我握紧了他的手,他感觉到看向我,“胤禛,别耽搁嬷嬷们,多一分延误,宝宝便多一分危险,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嬷嬷,不会让我有事的。”
胤禛目光深邃地望着我,满眼疼惜,终转头道:“还不快些!”
下面两个主要嬷嬷互看一眼,年长嬷嬷道:“夫人忍着些,会很疼。”
我死死攥着胤禛的手,咬牙道,“为了宝宝,快点。”随后,剪刀割开肉的声音传来,随之下腹瞬时向下缀着,腹中孩儿也在努力地顺着产道向外,我卯足所有气力,大声嘶喊“啊……”
耳边传来嬷嬷们开心的笑声,“出来了,出来了。”随后剪开脐带,“啪……”地一声拍在婴儿屁股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婴儿洪亮的哭叫声,“哇哇……”
听到宝宝哭声,紧绷的心弦松落,全身脱力,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最后那一刻,视线里闪过胤禛担忧的眸光。
雕栏玉砌,水墨殿苑,傍水而依,依山而设,绿树连绵红花绚烂,溪水潺潺花瓣飘飞,环廊幽深辗转直通镜湖,平如镜面清澈见底,微风吹来,荡起层层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芳草清香,夹杂着淡淡的水的韵味,迷雾环绕处,朦胧好似深处仙境,我慢慢走在青石小径上,视线所及,幽深小径不知通往何处。这里是畅春园,心中满是疑惑,深处此地,难道竟是梦幻?
蓦地,前方隐约出现一处朴实却又不失雅致的宫殿,很像是江南水乡建筑水墨般文雅。推开宫殿房门,里面雪白梅花开得正艳,雪落枝头,发着清凉却又暗藏幽香,萦绕在鼻息间。梅花深处,那殿苑房门敞开着,室内挂着轻羽霓裳般纷飞的透纱帘幔,风吹过,微微晃动,顺着向里吹拂,隔着层层纱帘幔布,隐约间床榻上躺着一位宫装佳人,待我上前,想要看清那人容貌之时,手才碰触到飘舞着的纱帘,眼前景物便消失,眼前一黑,便又没了知觉。
“疼,好疼……”浑身酸疼,尤其下身撕裂般疼痛愈发严重。
“菱儿,你醒了,叫张太医进来!”
胤禛紧张却又带着欣喜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眼皮有些重,我慢慢睁开双眼,胤禛紧蹙眉满脸倦容有些憔悴的面孔映入眼帘,我勉力一笑,想抬起手,却在半空中无力垂下,胤禛握着我的手贴在他脸颊,柔声道:“菱儿,苦了你了。”
我摇头,“为胤禛,不苦……”许是生产时嘶喊过度,此时嗓音有些沙哑。
胤禛怜惜地帮我盖好被子,帮我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菱儿,孩子很健康,是个小阿哥。”
我想要撑起身子,却丝毫动不得,眉梢欣喜上扬,道:“快,我要看宝宝。”
胤禛轻声道:“小儿照顾着他午睡,菱儿你身体需要复原卧躺,不得劳累,等太医给你诊完脉,休息一会,宝宝再抱来给你。”
许是话语过多,耗尽了气力,头有些重,昏沉间嘴里无意识地嘀咕着“宝宝”。
顺利诞下宝宝,婴儿健康,母子平安,好在产期是在冬春交接时,没有冬日的严寒,苏醒后,我便一直呆在卧室床榻上,动不得分毫,因生产之时□撕伤,需要按时涂抹药膏,好在那药膏清凉滋润肌肤愈合,减轻些痛楚,不过,要想彻底愈合,怕是要许久。
再次醒来,终于见到了宝宝,小小的身子被裹在薄棉被里,圆润晶莹双瞳好奇地望着我,小小胖胖的手握着我的手指,咿呀轻晃着,粉嫩脸蛋,摸上去软软滑滑地,可爱的他趴在我身上,见我去碰他,咯咯笑出来,煞是灵动可爱,胤禛坐在旁边一脸温柔地看着我们,道:“菱儿,宝宝长得很像你。”
我手轻轻放在宝宝背上固定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摸着他的小脸蛋,笑着问道:“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胤禛道:“昨夜上报皇阿玛赐名,皇阿玛大喜,说赏赐菱儿选择名讳的权利。”
不知为何,脸上笑容僵住,我侧头看着胤禛,斟酌语句道:“我早已想好了一个名字,叫弘轩,我希望他会像飞鹰那样展翅翱翔,无拘无束。”
胤禛深深看我一眼,眸中愁苦转瞬即逝,他握着我的手道:“孩子未来如何,不可刻意归束,有些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走一段与众不同的路。”许是见我黯然神伤,他又道,“菱儿,我答应你,将来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心下黯然,胤禛子嗣单薄,如今天佑得子,将来如何,谁又能知晓,可是,明明知晓弘历继位,难道将来又要我的孩子去目睹夺嫡的残酷?只是,我是旁观者,他却是当局者……
不知不觉,半月将过,每日,小儿都会给我擦拭身体,涂抹药膏,身上还好没有不适,倒也干爽,可是唯一不能忍受便是头发。对,三千青丝柔顺亮丽,可是现在却变得油亮,头上包裹着厚厚的棉布,小儿整日看着我说是不得拿下,以免着凉受风。从前最注重头发干净清爽,不会像这里面女子那样几日不洗污尘,还在发丝上涂抹那种浓郁香味的头油,而此时,怕是也像那些女子般,油光满头吧?
小儿一脸无奈,重复说教,严肃道:“小姐,这也是为你好,这期间沾了水,会着凉的。”
我暗自腹诽着,无奈摸着无比难受的头,道:“如果我再不洗头,我也会生病,那个时候,怎么办?”
“如何生病?”
胤禛声音从门外传进,随着房门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走进来说道:“菱儿?身体不舒服?”
我点头,闷声道:“胤禛,我想洗头。”
小儿忙接口道:“爷,小姐这个时候不能着凉,头发要等身体痊愈了才能洗,宫里的老嬷嬷临走前特意交代的。”
胤禛转而看我,道:“菱儿,小儿这样也是为了你身体好,乖,再等等。”
如果可以,我真想仰天长啸,高声呼喊,想当年姐姐生产还是我亲自照顾着她沐浴洁身,如何就着了凉?我侧头瞪了小儿一眼,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她,可是手却控制不住地抓着头皮。
突然,头上包裹着的面部被拿下,一股清爽自头皮传来,那指尖力量恰大好处,头皮上发痒处瞬息止住,心中烦闷瞬时减轻。
“不要那样抓头,头皮会抓伤的。”胤禛笑笑道:“菱儿不必忧心,此时发丝比往常更美,我很喜欢。”
时节五月,清风徐来,煞是清爽,院中海棠盛放正艳,偶尔几片花瓣顽皮脱离枝头簌簌飘飞,满院飞舞。
年年海棠花开,今年似乎格外艳丽,花瓣娇嫩红艳似火,满枝喜庆尽显,我一袭素衫衣裙站在树下,虽已春意盎然几近五月,可寒凉之气未尽,却只得穿装叠层尽数保暖之功效,全无一丝美感可言。只想着近日胤禛似乎忙碌非常,即便到凌雪阁也只是待上半个时辰,听阿大说,他几日留在康熙赏赐的园子里,听说,那里有一大片牡丹花园,盛放时节,魅力非凡。忽有一日,胤禛披着月光与寒凉归来,我不曾知晓他为何面容如此沉重,才要询问,他忽地笑出来,拍着我的头,原来竟是他竟是变着法子原本想要戏耍着我想要给我一个冰冷的惊喜,可见我亦随他般蹙眉忧思,便心疼于我,最后忍不住一口气说出,“皇阿玛赏赐与我的那处园子,等牡丹花开,我便带着你与轩儿进去,可好?”
我笑着帮他脱下外袍,轻声道:“甚好。”
见我回答如此简洁,胤禛接过我递给他的茶碗,低头浅抿一口,随即抬头道:“你最近像是越发沉闷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他目光落在我身上,“觉得在这里太闷?”
我嘴角扬起微笑,摇头道:“有胤禛在的地方就不会闷,更何况,现在要照顾轩儿,怎么会无聊烦闷?”
胤禛放下茶碗,拉我入怀,目光炯炯,凝视与我,道:“轩儿百日按礼数是要设宴的,便要来恭贺我喜得贵子,到时菱儿怕是要受累了。”
我伏在他肩膀上,轻轻靠着他,道:“胤禛,你说得对,轩儿的人生需要让他自己把握,可我希望,将来无论他选择什么,你都要答应。”说罢,我抬头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见胤禛点头,我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此,我母子二人便以夫君大人为准。”只要在轩儿长大之前给他灌输自由思想,让他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便仍旧有机会,我的轩儿绝不可以挣扎在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耳畔胤禛那日所言依旧回响,眼前他眉头深思亦印在脑海,忽而,一阵风吹来,一片粉红花瓣飘落而下,我摊开掌心,花瓣恰巧落在掌心,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丝莫名心慌,总感觉风雨欲来前夕的宁静,让我难以把握,想着想着,我淡淡笑出来,自言自语道:“又在胡乱想着些没有边际的事情,小儿说得对,有时间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与身边的人。”我按住右眼,想减轻眼皮处的微微震动,叹了口气,拉紧外袍,转身进了屋子。
墨染天际,月映夜空,星光点点。
耳畔婴儿咯咯地笑声软嫩的声音,我睁开双眼看着躺在我身侧不知在玩何物笑得如此开心的轩儿,才支起身子逗弄他一会儿,便听见小儿在身后说道:“小姐,时辰快到了,小儿帮你梳洗打扮。”说着把手中那件水蓝色衣裙放在床榻上。
我把怀中轩儿递与她,小儿小心翼翼接过轩儿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对着轩儿笑,我拿起衣裙,一面穿着,一面说道:“小儿,说了多少次,你偏不听,院子里大小事务无论巨细你都亲自处理,再这样下去,你身体怎么熬得住?”
小儿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逗着怀里的轩儿,“旁人我不放心。”
穿上水蓝色绣鞋,坐在铜镜前,镜中隐约出现一张素颜未施粉黛有些消瘦却多了一丝轻柔,似没了先前棱角,我对着铜镜扯出一抹笑,拿起螺子黛轻轻描着眉,“小儿,如今,府里不会有人害我的,胤禛子嗣单薄,那拉福晋也绝不会容许有人伤害轩儿的。”回想起那拉福晋往日种种,她的确贤良淑德,胤禛在外,府里大小事务都打理极好,规划有度,但,她亦是女子,为人妇,嫉妒怕是在深墙大院无数寂寞午夜点滴积累,况同为女子,我又怎看不出她浓郁眸光中映现的那个身影。
小儿传唤了奶娘将轩儿交给她,而后拿起梳妆台面上梳子轻柔地帮我捋顺长发,“小姐,那拉福晋在小姐莫名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