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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忽而叹了口气,僵直的手臂软下来,他蹲坐在凉亭石阶上,手拄着头,眉头紧蹙,道:“原来并不是我做的不好,只是来晚了。”
听见十四有些颓废落寞的声音,那一句话饱含了太多的苍凉与无可奈何,我亦跟着坐在石阶上,仰着头看着木槿花,良久,我说道:“十四,帮我好好照顾雅儿,她,很苦的。”
十四侧头看我,道:“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你方才所说都是真的,如果我可以早些认识她,怕会是另一番境遇吧。”
十四清澈眸子里映出我的面容,我竟有些不敢看着他的双眸,我别开眼仰头眯着眼望天,道:“十四,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绝没有任何如果可言,待她好些吧。”
“我说过,会牵着她的手保护她,可是她从来未相信过我。”十四垂下头,沉声说道。
清风拂面,鼻息间萦绕着淡雅木槿花香,天空中偶尔有飞鸟飞过,没留下一丝痕迹。
夜幕降临,夏日空气闷热,繁星躲在乌云下,偶尔闪过亮光,瞬间一闪,树枝在暗淡灯光照射下投下树影斑驳,湖水反映的涟漪似砖石般闪烁晶莹亮光,晚间用过膳胤禛还未曾归来,轩儿白日玩耍累了便早早睡下,我一人无聊,便出来散步不知不觉便走到凉亭,腿脚有些酸痛,便坐在石阶上歇息,吹吹夜风。
仰着头望着墨色夜空,想要找到一颗星,直到脖颈有些酸,便失望垂下头,才想起身,便听到旁边不远处树林中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我忙轻手轻脚走下石阶,躲在凉亭下,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
“康熙为何给小姐指婚?”一个嗓音略微低沉粗犷的男人低声问着,我听得出来,那男人是阿大。
“回公子,可能是一时性起,小姐已然过了婚配的年龄,今日幸好没出什么乱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听到这个声音,我心下一惊,那人是轩儿的乳娘,她与阿大为何会在此秘密私会?听对话,他们两人口中所说的“小姐”该是萧雅,可是,萧雅怎么会认识轩儿的乳娘呢?乃脑袋里有些乱,混沌不堪,胸口发闷,我手按住头,心绪乱成一团,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不能再拖了。”
“公子?”
“写给小姐的信交给我吧,还有那件事,不要妄下定断,找到证据再交予小姐。”
“那计划……”
“我自有主张,你先回吧。”
“是。”
听完这段对话,愁绪更增,躲在暗处的我,忽然觉得七月的风好冷,吹得我一个寒颤,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月黑风高,海棠树下,那根射出去的羽箭擦过空气的簌簌声音,是那么的诡异,漫天飘舞着血一般的海棠花瓣,鼻息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我嘴唇咬破亦或是海棠发出的味道……
想到这,我周身仿佛坠入冰寒之地簌簌发抖,那个情景亦出现在胤禛的梦境中,此时不知为何眼前会浮现出那样场景,着实可怕令人心惊胆战。突然,背后一寒,一个人影印在凉亭石阶上正好盖过我的上身,心跳猛地加快我都能感觉到身体发抖,我不知道阿大是如何发现与我,可是我知道此时如若不找好应对措施,怕很难脱身,以他的功夫,要想悄无声息的带我走,不是难事,想到这里,反而没方才那样紧张了,我一咬牙,心一横,异常镇静慢慢站起来,手按着膝盖处,面上浮现出痛楚的表情,紧咬着嘴唇,眉头深蹙,额头虚汗密布,然后脚步慢慢挪着转身,在看到阿大的那一瞬眸光中闪现出一丝惊吓更多的是释然,我忙问道:“阿大,王爷回来了?他派你来寻我的?”
阿大依旧面无表情冷酷的看了我一会儿,又看向我的膝盖处,终沉声问道:“主子膝盖又发病了?”
此时弯腰按着膝盖的我姿势极不舒服,却又不可更改,我突然蹲下身,眼睛里硬挤出两滴泪,轻声说道:“方才膝盖忽然钻心疼痛,一步也走不得便扶着栏杆在这歇息,可偏巧膝盖疼痛难忍,耳朵里嗡嗡的,怕是旧疾复发。”
阿大蹲下身看着我的膝盖处,眉头轻蹙,道:“主子稍等,奴才这就去派人拿来竹椅,会尽快通知王爷的。”说罢,他便一个飞身不见了。
我仍旧坐在原地,紧绷心弦略微松了一点,却依旧没有挪动地方,依旧保持方才的动作,果不其然,阿大去而又返,走到我身边,我看向他疑惑道:“怎地又回来?”
阿大看了我半响,眸光中疑虑愈渐淡去,嘴角扯出微笑,道:“主子,等我把石凳上的软垫拿来,你先坐在上面,以免膝盖压着血脉阻塞。”
我面上勉力一笑,“多谢。”心里想着,这阿大定有秘密瞒着胤禛,他今日所说计划之类,还有同萧雅的关系也定不简单,还好方才我没有马上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阿大才拿来软垫,前方不远处灯火闪烁一片红光影晕,随之而来的熟悉声音使我一度紧张的心弦终于放下。阿大将软垫放置我身后,低声道:“四爷来了。”
“小姐……”小儿的声音传来,可我却不敢露出欣喜之色,直到阿大起身,我亦看到胤禛身影。
胤禛似看到我坐在地上,忙加快脚步走过来,阿大请安道:“奴才路经此地,发现菱主子在此,好像膝盖剧痛,似旧疾复发。”
胤禛听了脚步猛地一顿,撩起衣袍,向我跑来,蹲下身,眉头紧蹙,眸光中饱含心疼与担忧,他道:“菱儿,膝盖疼?”
我趴在他怀里,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胤禛,我没事,别担心,先抱我回屋,我再细细对你说。”
胤禛收紧臂间力气,揽住我,道:“我来了。”
风乍起,卷落满枝海棠
胤禛抱着我起身,身体落入他胸怀里感觉很踏实也很温暖,在与阿大擦肩而过之时,我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察觉到他亦看向我,我抓紧了胤禛的衣襟,头埋进他的怀里不再去大量探索阿大的神情,突然觉得今日经历颇多,心好累好累,只想着不要去经历这些尔虞我诈互相猜测。
回到内室,我忙让胤禛将我放下,走到茶几上拿起茶碗咕嘟喝了几大口,手拍着胸口,胤禛见我如此有些担忧,道:“方才怎么了?”
我坐在软踏上,长叹一口气,问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那个阿大是如何跟在你身边的?”
胤禛明显一愣,走到我身侧坐下,帮我捋顺有些凌乱的发丝,道:“阿大跟了我大概有五年了,塞外行进前偶然发现他武功底子不错,便带了去,没想到倒是救了我一命,后来便做了我的贴身侍卫。”
我又问道:“那五年前,阿大是如何进了你的护卫队的?”
胤禛似在回忆,没一会儿,便说:“那年皇阿玛赏给我们每人几个侍卫,便去挑,我一眼便看到他性情与我很像,特别是那双眸子,透着的那股野性让人想要去征服。”
原来阿大五年前便已跟在胤禛身边,再加上那次塞外拼死相救,便更得信任,如若他真的会对胤禛不利,怕也是轻而易举,可是他口中所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萧雅是他们的小姐,那计划明显是要瞒着雅儿去做的,那个奶娘看来是要尽快打发出去,否则留在轩儿身边始终是个定时炸弹。许是想的过多,头有些痛,胤禛见状,拉我入怀让我靠在他身上,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们提到萧雅我没有告知胤禛,其他对话都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他听了之后,沉默了良久,眉锁深思,向外间说道:“高无庸,进来。”房门应声而开,高无庸随之进来,走至恭身道:“爷。”
胤禛倾过身低声道:“马上将轩儿奶娘带到书房,记住要秘密的,不要惊动他人,查看清楚,她是何人引荐如何入府,还有,派两个人监视着阿大,一旦有动静,不要轻举妄动,马上回报。”
高无庸低头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胤禛站起来,我忙扯住他的衣袖,目光恳切望着他,他无奈摇摇头,道:“你现在膝盖不好,需要躺在床上等待太医来,不要漏了马脚。”
“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对,我倒要看看,他们处心积虑潜入王府,所为何事?”
后来胤禛告诉我,奶娘闭口缄默只字未提,最后竟然服毒自尽,看来身后该有组织,纪律严明。
人死了,便更加扑朔迷离,顺着奶娘这条线索,经尸检,发现这是一种叫做“暗霜”的毒,年羹尧不知是如何知晓这毒,派人百里加急送信回府,信中所提,奶娘所中之毒,名曰暗霜,无色无味,入口毒素即深入五脏,无药可解,还有一点有些疑虑,那就是这种毒在五年前在苏州出现过,当时惊动一时的灭门案,一家三口外加奴仆一夜暴毙,尸检查出,他们所中之毒便为此毒“暗霜”。
看完信笺,胤禛陷入深思,许久没有话语亦没有挪动分毫,我走到他身旁,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道:“这件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胤禛长叹一声,放下手中信笺,环住我的腰身,沉声道:“菱儿,这潭深不见底啊!”
我低头看向他,见他剑眉紧蹙着,眸光中似乎又一抹看不透的神情,我闭上双眼道:“事情总会过去的,阿大所说计划,再加上奶娘被审服毒自尽,这一切都说明,埋在咱们周围的惊雷要响起了……”
胤禛手臂收紧,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跟轩儿,相信我。”
一句笃定地话语一直萦绕在耳畔,我相信,胤禛定会护我们母子周全。
奶娘服毒,凌雪阁无故失踪一个重要女眷,难免让人生疑,特别是阿大,不知胤禛是如何处置阿大的,奶娘自尽足以说明阿大与其有不可告知与人的秘密,暗地审问关押?亦或是放出府邸派遣任务,再暗中跟踪调查,引出幕后黑手?
想着想着便觉头痛难耐,轩儿交给小儿照顾,另外,胤禛还亲自选了高手护卫凌雪阁,我知晓,自塞外归来,胤禛便加强王府守卫,以免山涧别院事故再次发生。
康熙在热河园子如何受伤没有传出去,记得胤禛有日回来与我说道,列为臣工见皇阿玛右手缠以绷带,均上奏折以问圣安,而皇阿玛说:“此番出巡,朕以右手病,不能写字,用左手执笔批旨,断不假手于人。”听此番话,紧张愁绪总算放下一分,萧雅那日行为如若被皇太后知晓,怕是性命堪忧,康熙此言一出,用“病”一字,实乃显示出康熙对其喜爱之情,但愿雅儿在皇宫里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提及萧雅婚事,便又会不自觉想到那个温良如玉的八爷,雅儿用情至深,可心思却不在十四,这婚事于十四,不知是欣喜多一些,还是愁苦多一丝。
秋风吹过,落叶纷飞,冬雪飘舞,红梅盛放。
不知觉中,一年又过去,康熙五十五年的上元节似乎格外热闹,晚间用过膳食,便听见院子里嬉笑玩闹的声音,不必想,大概又是轩儿那孩子,转眼轩儿已然虚龄五岁,一个极其调皮顽劣的年龄。每日,逢学必晚,逢晚必罚,逢罚必打,逢打必哭,逢哭必归,如此一月,原以为先生必定放之任之,没成想,却愈渐严谨,看着轩儿每日回来愈渐晚,低垂着小脑袋,小胖手抓着本厚厚的书卷,一副有气无力的苦样子,小儿倒是满眼心疼,又是给捶腿,又是给端来糕点吃食,看着轩儿一副小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