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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雅身体有些颤抖,感觉到背后湿热,随即传来她有些哽咽的声音,“有些事,做了,便没有回头路了。”
晚风寒凉,心亦浸透。
有些事,有些人,都已然成为过去。
再也回不来了。
我转过身,拿起丝帕擦干她脸上的泪,淡笑一下,说道:“他待你可好?”
萧雅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轻叹口气,说道:“你知道的,我已非完璧,那夜,他满面欣喜,眉眼含笑,竟像是头次娶妻般,可是事后,他知道了,面上依旧带着笑,虽然他极力掩埋,却还是被我看出一丝忧伤。他待我极好,可是我却微微有些不安,总觉得他不似初识般爽朗,眉宇间多了些隐晦。”她转眸看向夜空,叹息道:“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我轻拍她肩膀一下,柔声说道:“十四对你痴心一片,断不会因你非完璧而对你改观,雅儿,你要珍惜,他会视你如珍宝的。”
萧雅眉宇间闪过一丝凄凉,却对着我笑笑,那一瞬的欲言又止被我看在眼里,她与他之间还有隔膜,想着方才在国宴上看到十四那表情,眉宇间似乎藏着一丝痛色与迟疑,眸光饱含挣扎却又在抬眼间掩埋,那一瞬他略微晦暗的眸子瞥向八爷,似乎掠过却实为锁定,只那一眼,便泄露了心绪掩埋的情愫,十四啊十四,千万别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啊!
菊花簇着美态尽显,或婉丽,或清高,或淡雅,或纯洁,微风过处,淡雅余香,萦绕周身。
皎洁月光投下清辉,若朦胧,若凄清,若寒凉,若薄雾,星辰闪烁,韵味隽永,满庭余韵。
遥遥望着畅春园一隅,花灯映衬下石阶小径洒下微弱淡红,好似整条路皆弥漫着浪漫喜气,高墙宅院,琉璃瓦下,躺着地那个女子。
在心底一遍又一遍描摹着那梦境中的场景,朝着那个方向痴痴遥望着,慢慢深处右手,嘴角上扬,好似朦胧中,看到她在对着我笑。
萧雅声音响在耳侧,她说:“阿姐离宫,确实只我一人知晓,当时我派了阿大去保护阿姐,可却高估了自己的身份,那一夜,我在皇上寝宫外跪了整整一夜,我知道阿姐在受苦,可是除了在那跪着却什么也不能做,很无力,很挫败,直到李谙达在我耳边说,那瓶哑药实际上含有护心丹,我才知道,皇上是想留下阿姐的。”
我轻轻扯着她的手,低声道:“那座宫殿,我不只一次梦到,阿姐躺在床榻上,那么安然没有一丝痛处。戴铮说你每天都在照顾着她……”
“戴铮?”萧雅那声含有太多情愫,尽显复杂心绪。
我暗自思忖,敛笑问道:“戴铮身份是什么?”按照萧雅与戴铮自己的言辞,戴铮好似与萧雅养父有很大瓜葛,十三的嫡福晋,他们之间又存在些什么陈年旧事?
萧雅神色有变,蹙眉说道:“戴铮对我有愧,便应我请求去山涧别院绑架你,那时,因为你消失了,正好……”她飞快看了我一眼,随即躲闪开来,“正好八爷亦失踪一段时间,我以为……”
我接着她的话说道:“以为我与八爷私奔?”我忽地笑出来,侧头看她,“我在你心中,竟是这样的人?”想到戴铮说过,那人只是想要我离开越远越好,并不是要我的命,雅儿,你为何要把事情想得如此复杂?
萧雅急切道:“不是……”
我转过头,忽然觉得有些无力,我说道:“我为胤禛而来,自然也会为胤禛而死,生,相伴,死,相随,断不会心存他想。”
萧雅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见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侧身抬手抵住她嘴唇,说道:“都忘了吧,忘了吧,雅儿,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神色一凛,严肃道。
萧雅挑眉示疑。
我靠近她倾身在她耳侧低语,言罢,我看着她,问道:“你能答应我吗?”
萧雅微愣,却随即点头,“虽然不知你的用意,可是,我答应你。”
我抿嘴一笑,转过身望着那一隅。
阿姐,我这样做,对吧?
番外之萧雅
墨色夜空缀以璀璨繁星,饰以皎洁月光,夜寒凉,风骤起,空气中弥漫的是青草的清香,微风过处,湖水荡起层层涟漪,月光笼罩,波光粼粼,树影斑驳。
朝夕相随,晨曦到黄昏,转瞬间,萧雅已然来这里足有一日,站在墨色夜空下,她轻声叹口气,狡黠笑容早已不见,面容脱离妩媚变得清雅,嘴唇虽有些苍白,却难掩惊人容貌,身形未足,却隐约瞧见姣好身材,陌生的地方,自从清醒,身边却没有任何人,没有像影视剧中所演那样,王府小姐备受宠爱,在一次又一次照镜子欣赏自己容貌的时候,猛地心里咯噔一下,身边无一人,竟是个不受宠的落难小姐?
后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字是兆佳·萧雅,住的院子是府中最偏僻的一隅,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照顾生活起居,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没有丝毫新意,在那段时间,萧雅曾多次想着如何溜出府里,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平日里就耐不住寂寞,性格豪爽,机敏过人,现如今可以重温童年,过一段快乐的没有烦恼没有没完没了的作业无拘无束的日子。
可是,她忘了,这里是清朝,是那个处处存在危险的清朝,女子是依附于男子生存的没有平等只有凄凉的清朝。
她永远也不会想到,一个与她一般大的整日叫着她姐姐的小孩子,会把自己推入地狱……
昔日,她很希望阿依亲昵地喊着她姐姐,可是阿依就只称呼小茹为阿姐,这着实让她伤心好长一段时间,总想着要寻找一个听话的乖巧女孩叫自己姐姐,让她极为膨胀的保护欲得到满足。
终于有一日,梦想成真。
殊不知,确是噩梦的开始。
深闺高墙下连续几日没有新鲜花样以供排挤无聊的萧雅看着蓝天白云,北风吹拂着柳枝飘荡着,灵机一动,突发奇想,竟动手做了一个极为简陋却奢华地画着一个硕大无比郁金香的风筝,四月天,风从北来,宜动。
试了几次才把风筝放飞到高空,她扯着风筝线在院内不断地奔跑着,却不料风筝断了线,飘落在院外,瞬时,院落里清脆爽朗的笑声消失。不一会儿,院门“吱啦”一声开了,萧雅闻声转眸,一个身形微胖的小姑娘侧头向里看,见萧雅一脸狡黠,面上有些迷茫,却随即“咯咯”笑出声来,拿着那只早已经不起北风摧残骨架散落的风筝跑进来,一把扯着萧雅的衣袖轻轻摇晃着,软软叫着:“姐姐,带我一起玩吧。”
那小女孩一遍一遍地叫着萧雅“姐姐”,萧雅对于姐姐两个字毫无抵抗力,甚至可以称之为“糖衣炮弹”,从前阿依有事相求之时,便会满脸谄媚叫她“姐姐”,连带着无限颤音,叫得萧雅心都酥了一脸陶醉,反而身旁之人皆一脸鄙夷面露惊恐。现如今,小女孩算是抓住了萧雅的软肋,于是那日,萧雅一遍一遍的重复制作风筝,直到做成一个手工精美样式新潮的,亲手送给小女孩,更有甚者正午时分依旧在不辞辛劳地去给她示范如何放风筝。
小女孩名叫玉宁,是“萧雅”的妹妹,那个时候,每每得空玉宁便跑来寻萧雅玩耍,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孝敬萧雅这个姐姐,弄得她自认为个人声望一度提升,日愈膨胀的个人私欲得到很好满足,于是便畅想终有一日,见到其他两人,定要好生炫耀一番。
如此,春去秋来,过了两年。
随着年龄增大,美貌难以掩饰,她知道,清朝选秀,也就在明年,不知是她错觉还是旁的什么,第一次见到所谓阿玛的时候,他那眸光中一闪而过的猥琐让她莫名有些心慌,好在,风平浪静,一切正常,直到有一日,一切都变了。
记得秋风乍起之时,那段日子府中戒备森严,阿玛不知从何处调来许多护院,他们皆一脸肃然,好似严正以待,肃杀之气弥漫在整个府邸。那夜电闪雷鸣,轰隆隆一声巨响,紧锁房门被一股大力踹开,萧雅怕雷声原本便未睡躲在衣橱中,见此声音不寻常,便双手捂着嘴脸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间动静,随着桌椅响动,瓷碗落地击碎声音,雷声中混杂着碎乱翻找的声音。忽然,一切静了下来,雷声也无,房间里充满了了诡异地宁静,电闪之间,萧雅紧闭着双眼一脸惊恐,脸色惨白,周身不住地震颤着,一切根源便在于,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犹如地狱黑白无常夺命勾魂般叫人难以思绪正常,甚至屏住呼吸不敢睁眼去瞧着,哪怕只是一眼。
脚步声停止,萧雅此时心跳异常,来不及思虑要如何做,紧攥着拳头抵着额头,想要大声嘶喊却发现声音梗在喉间,衣橱门扇轻微响动,她知道,那人手已然碰触到,转瞬间,自己便会被发现,却又一声高呼,“有刺客!”响彻打破这诡异地寂静,随后她听到那人咒骂一句,“该死”,随之脚步声愈见愈远,便没了声音。
萧雅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从衣橱里摔出去,彼时,倾盆大雨应着一声响雷而下,身体依旧不住地颤抖着,脸颊流出泪来。她用力捂住双耳不去听那雷鸣声,冰冷寒凉遍布全身,她哽咽着:“阿姐,阿姐……”
从前下雨打雷,阿姐总是抱着她,轻声哄着,给她哼着摇篮曲,现如今,冰冷的地板,寒凉的气息,没有阿姐温暖的怀抱,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回答她的却只有响彻天地的雷鸣。
她想不明白,那夜,为何自己房中会出现刺客,按常理,此处居所边缘,求财断不可来此,仇杀也当寻她阿玛去,可偏偏冲着自己,却是为何?
没过多久,玉宁便央求萧雅去郊外祈福,顺便散心。她心想,如今府邸正值是非非常时期,故出府避难也好,散心也罢,总归远离此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次出去,阿玛给派了许多护卫保护他们,玉宁扯着她的手,一起走上了那条铺满彼岸花的小径。
那日祈福,玉宁便魂不守舍,眼神躲闪,萧雅也没过多思虑,夜晚,萧雅收到玉宁身边丫鬟送来的信笺,约她出去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也没多想,便披了件外套去了约定的地点。
秋风清爽,吹落满树橙色叶片,簌簌飘落满地,漫天橙色。
夜晚寒凉,收紧了外套,时间一点一滴逝去,萧雅仰着头望着那棵树,枝叶晃动间隐约看到斜挂夜空那轮皎洁明月。
周围静得有些诡异。
蓦地,身后传来零碎脚步声,萧雅回眸一笑,那抹笑却僵在面上,迎面走来的是一群陌生人,手持钢刀,为首那人刚毅冷漠,凌厉眸子锁定她,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她从未想过,原来危险离自己这样近,甚至到了触手可及。
他的一句话让她瞬时僵直起来,周身冰冷恍如坠至冰窖,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夜电闪雷鸣之际,耳畔那声犹如鬼魅般的声音,他说:“被我抓住,我让你生不如死!”
衣衫破碎的声音响彻寂静,眼角那滴晶莹泪闪烁着光芒,拼命挣扎后变成任命,任命后变成绝望,嘴里那句“我不是,我是阿毓,我不是你找的人。”最后成了泡沫,语气清淡,却揪人心弦。
风依旧,月依旧,人却变了。
她双手抱膝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周身颤抖着,眼泪簌簌滴落,一夜间,仿佛什么都变了,她怎么会想到,那个整日跟在身后唤着“姐姐”的小女孩会如此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