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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之际,摇头示意,继续向前走着。
寻了多家名医,却没有人有法子可以治愈晕迷不醒之人,寻访一日却不得知,又岂是可以言表的黯然,看样子,只有把最后的希望投注在高老与鄂齐身上。
夜晚辗转于床榻不能眠,思来想去,便把阿姐之事告之胤禛,毕竟,寻找高老与鄂齐的行踪,非胤禛之力不能及,况,阿姐虽病情几年可以说是稳定,却不可避免病情恶化,想来提早做好准备将阿姐苏醒之法思虑完备。
胤禛听闻,黯然不语,神情有些愕然,之后便了然笑笑道:“皇阿玛待你们极好,如若在最后一刻,颖倩没有选择出宫,那么她便必死无疑。”
我挑眉问道:“却是为何?”
他长叹口气,道:“我们以为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却也逃不过皇阿玛掌控,颖倩身怀子嗣选择逃出宫门,皇阿玛也是有心救她一命,可以说是默许了,东窗事发颖倩闭口缄默,并无透漏身怀子嗣为皇家,也就没有祸乱后宫,你以为皇阿玛为何要赐哑药?”
“不让阿姐说出不该说的话?”
胤禛点头称是,接着说道:“再加上颖倩伴驾随行伺候皇阿玛足有十年,怜悯之心还是有的。”
除了怜悯,还有一分愧疚,那夜谙达安排颖倩侍寝的愧疚吧。我在心里如是的想着。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有萧雅的身份,皇阿玛怕是很早就知道,那年五月,倘若萧雅没能将乱党奸诈计划告知老八,之后设计谋一举歼灭,她为有功之人,当初早就被处以极刑了,那还能指给老十四?”
我恍然说道:“原来这一切,皇上都知道。”
暴雨至,零落飘飞花絮
十四被授抚远大将军远征支援西藏于十二月出发,冬雪飘飞,年岁将近,年年岁岁朝朝,宫宴依旧热闹非常,紫禁城里每一处殿苑都彰显喜气,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散发着嫣红的光晕,映着皑皑白雪,倒也别致。
轩儿机敏可爱,康熙很是喜爱,便同弘时一起留在宫中由德妃娘娘照看,如此一来,我却心有不安,倒不是我放心不下轩儿,只要一想到大婚翌日觐见德妃之时,她那副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眸光中透着的满是嫉恨与狠毒,我便有些后怕,我下意识的摸向膝盖,还记得那次膝盖锥心的疼痛,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扯着轩儿小胖手朝着德妃宫走去。
轩儿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安,轻声问道:“额娘,轩儿会很乖的,不要担心,我会听弘历哥哥的话。”
我闻声低头看了眼轩儿,然后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他柔声道:“轩儿聪明伶俐,当然知晓如何讨皇奶奶开心了,不过要记住,不要乱跑,等过上几日,我便求了皇阿玛将你接回府里,轩儿要乖,等着额娘来接你,可好?”
轩儿很乖的点头,一副郑重其事,我把他搂在怀里亲了粉嫩的脸蛋,轻声说:“走吧。”才站起来,便听见身后一声“姐姐慢走。”我顿住脚步,微微蹙眉,转过身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女人,确切的说是我夫君的女人,弘历的生母,见她低身对弘历说道:“先去和轩儿说会子话。”弘历看了我一眼,恭敬叫了声“姑姑”便走过来扯了轩儿的手向前走去。
弘历天资聪颖,又刻苦研学,邬先生很是欢喜,多次在胤禛面前称赞他,小小年纪便懂得尊师重道,克己律人,实乃难得。侧头看着弘历的背影,他亦像弘时一样过了婴儿肥的年纪,脊背挺直,步履款款,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着实令人喜爱,看着他旁边轩儿蹦蹦跳跳,满眼笑意,嘴里不断地讲着什么,偏巧弘历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伸手捏捏轩儿的脸蛋。
“弘历这孩子不苟言笑,偏巧跟轩儿在一起时笑容总挂在脸上。”
耳边轻柔的声音响起,我侧头看她,她比初识时多了一丝稳重,眉宇间也多了牵挂,看那双水润眸子锁定前方弘历,我一阵怅然,叹了一口气道:“说吧,支开孩子,想要跟我说什么?”
她柔柔地笑出来,看着我深深作揖,道:“昔日种种,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得当初那些个做法,想法是那样的幼稚,您也知道,我阿玛只是小小四品官员,朝中无权无势,本以为进了四爷府得到爷的宠爱,阿玛仕途便会平坦一些,可是那时偏巧知晓爷在宫里有一个红颜知己。”她顿了一下,抿嘴一笑,接着道,“当时也是年纪小,总想着如何排挤你,在背后编排你,想方设法想要得到爷的宠爱,可是最后,我发现,爷心里再也没有旁的位置,他的心早就被一个人填满。”
我浅笑道:“昔日种种,皆过眼云烟,都忘了吧。”
她突然扯住我的手,欲言又止,我轻笑着拉下她的手,看向弘历那个方向,低声道:“弘历是个好孩子。”言罢,我又看了她一眼,“走吧,别让额娘等急了。”
岁月更迭,德妃面容有些憔悴,失了年华韶韵,岁月痕迹留在她发丝上,青丝中夹杂着稍许银发,眸光中的犀利早已不见,不知是心累了,还是身累了,总之,如若摒弃她此时身份,怕也只是一个平凡家中的老婆婆,闲来无事时,享受儿孙绕膝之乐。十四毕竟头次出远门,还是出征平定祸乱,年岁除夕不能母子相守,德妃该是黯然神伤的吧。看那眉宇间一抹愁容,是对出征孩儿的牵挂,殊不知,近在京畿亦有一孩儿正翘首以待,等着生身母亲的牵挂与疼爱……
此次德妃也没像从前那样刁难我,请安过后寒暄了一阵,德妃便安排身边的嬷嬷带着弘历与轩儿早些去早已备好的寝殿休息,室内安静却气氛平和没有了那份好似仇敌见面的剑拔弩张,香薰在镂空的铜质熏镂中燃烧着,透出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息间。须臾,德妃掩嘴打了个哈气,抬手按着左肩,眉头轻蹙,眸光似不经意掠过我,我见状,柔声问道:“额娘肩膀可是酸痛?菱儿给您按按?”
德妃笑笑说道:“也好,我去内室躺一会儿,你也跟着来吧。”说罢,便向我伸出右手,我忙走过去扶着德妃,却见德妃顿下来侧头向我身后看去说了句:“你先跪安吧。”
我亦侧头看向她,见她微笑着低身跪安,“是,额娘,奴婢告退。”
“走吧,最近肩膀便时常酸痛,从前可给旁人按过?”
有些愣神的我听见德妃问我,忙回身扶着她朝内室走着,说道:“从前给家里的额娘按过,在已逝良妃娘娘处当值时也曾替她按过。”我如是的说着。
德妃有那么一刻地恍然,随即笑笑低语道:“‘已逝’这个词用在良妃身上还真是不切合实际,有些人明明近在眼前,他却看不到,有些人远在偏院,他却时常惦记着,如此说来,死或是不死,该当是没有区别……”德妃长叹口气,眸光中透着股子愁苦与凄清,她侧头看了我一眼,突然说出一句让我思绪杂乱的话,她说:“你和她长得倒有几分相似。”
之后回去一路,我便思忖着这句话,思来想去,愁绪增添,脸颊有些凉,抬眼所见,一片茫茫白色,空中飘散着莹白雪花,慢慢洒落一地,微风吹拂,卷起层层迷雾,朦胧间,我轻轻地笑出来,笑了很久,却不知为何而笑。
凭着从前的记忆,穿过宫墙廊坊,几经兜转,回到原点,院中琼花早已颓败,仔细观察,琼花枝头竟还挂有几片枯叶,雪花落在树枝上又被风吹落,再次走进良妃宫,心情异样,平添几分惆怅。
犹记得,琼花满枝时,良妃一身素紫色衣裙,发髻松绾,斜插一根玉钗,晶莹剔透,披着皎洁月光站在琼花树下仰头望着苍穹,眉宇间一丝愁容,一丝清苦,却又带着一分怅然。
从踏入紫禁城第一日起,我便知晓,生活在紫禁城后宫三千粉黛皆为命苦之人,帝王喜怒总要平心揣测,要如何让寂寞充满愁苦的深宫变得不那么阴森,不那么冰冷,着实很难。一日宫门深似海,便要走出去,也已然物是人非。
良妃眸光中透着一分不可磨灭的希冀,那是对故乡琼花的渴望,对远方亲人的执着,亦或是对已故或是遥远故人的思念,我不得而知,那又是一个凄婉却又刻骨铭心的故事。
走到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感慨万千,也许,心底有些刻意埋藏的东西一经熟悉建筑的提醒,记忆中那根丝线便会被挑起,然后展现,悲喜各异,相同的只是再也没有当时的心情。
想到曾在寝殿偏房里练习书法,清晨在小厨房内熬制各种花粥,晚间坐在石阶上守夜……往事不堪回首,却也真得被我们记了一辈子。
长叹一口气,转身,抬眸,眼眸中映着的身影让我神情一滞,愣了几秒,然后抿嘴一笑,向他走去,说道:“路过这,便来看看,没想到会碰到你。”
胤禩环顾庭院,或许是院内萧条凄荒,他如月般双眸透着一丝落寞与痛惜,只听他淡淡说道:“人去楼空,这颗琼花树到底是枯败了,额娘有你惦记着,她会欣慰的。”他嗓音中有一丝怅然,一分暗哑,还有一点忧伤。
我亦侧头看着那颗琼花树,开口道:“其实,离开未必就是结束,它也可能是新的开始,娘娘在家乡会再看到琼花盛放的。”
胤禩侧头看了我一眼,嘴角轻扯,道:“是啊,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无拘无束,心若自由,额娘该是笑着的。”
一时间没了话语,就在我想着说要离去的时候,他忽然扯住我的手腕,我一惊挣脱他道:“你?”
他微怔,面上有些尴尬,松开紧握着我的手,道:“这里清冷了,日后不要再来,免得有心之人做文章。”
我浅笑着点头,看着他不语,他眸光中似有挣扎,猛地拉我入怀,紧紧拥住我,低语道:“就一会,一会就好。”
挣扎停止,周围静悄悄的,我慢慢垂下手站着不动让他抱着,感觉到他身体微微颤抖,只听他道:“真想把你绑了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世外桃源与世无争,这里太冷,太冷……”
听他如此说,我有些动容,却也仅限于此,他曾经千里救我于水火,重新练习走路,给予我无限勇气,脑海中闪现的是他智者沉稳那种处变不惊的淡然,如今如此,我倒有几分感伤,我长叹一声道:“君子如斯,这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
他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随后自顾笑出来,向后退了几步道:“是啊,自懂事起,便不敢妄言,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注定了不会属于我。”
数年后,那个雪夜有些失态的君子已然没了眸光中的激情,多了那分沉稳,却更让人神伤。
十四于五十八年三月抵达西宁,他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军队,准备作战。
大将军远在西北战况传到京畿最快也要近一月,故,我若想要知晓西北战事便要等待胤禛回府,十四此去,定会大获全胜凯旋归来,如此一来,军事才能显露无疑,康熙为了提高胤禵在西北军中的威望,下旨青海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旨喻:“大将军王是我皇子,却系良将,带领大军,深至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为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胤禛今日早朝归来,便与我说了这一传到西北六百里加急的旨喻,康熙今晨收到胤禵军队已到达西北信笺,便责令胤禛手写了这一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