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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苏叹了口气。 ; ;这些道理,师傅在山中时常对她说起的。 ; ;师傅还说,天下大乱,最受苦的正是这些平凡的百姓。 ; ;他们无依无靠,逆来顺受,一生只在几分薄田上辛苦耕耘,遇着兵荒马乱的年代,便是他们命运不好了,忍受着猛甚于虎的苛捐杂税,忍受着官府地欺压,还要时时提防不知名灾难地降临。
一念及师傅,秦苏心思悠悠,又转到从前在山上听师傅教导的日子来了。 ; ;想起那些温和地话语,那些赞许的眼神,禁不住心口一阵温暖。 ; ;师傅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她对待一众门下弟子都是很和蔼的,yu女峰数十名女弟子,她待之如同己出。 ; ;可是……她对胡大哥怎么如此绝情?丝毫不让他有抗辩的余地,就下了重手。
秦苏摇摇头,努力甩去责怪师傅的念头,心中只想:“唉,胡大哥当真冤枉,听信了我的话,去见师傅,哪知却得到这样的下场。 ; ;”
愧疚涌上心来,她眼眶有些湿润了,偏头去看胡不为,胡不为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沉静如石雕。
他看不见玉人投来的自责自怨的眼神,看不到面前亲生孩儿面上茫然的表情。 ; ;他只是在看,无数浮云来去,无数林涛翻涌。 ; ;眼中峥嵘着险峻的山崖,如怒剑直指天宇。 ; ;一重重淡青的山脉,在他眼中蜿蜒。 ; ;青天之下,一切生者死者,动的,静的,只投影在虹膜之上,并没有通过他的眼,进入他的心。
身边有风激荡,呼啸的穿林之风能撼动千百棵巨木,却不能让这双眼睛眨动一下。 ; ;那双明净的眼睛,已经不能再表达他的思想了。 ; ;天下苍生,万事万物,仿佛已经与他毫不相干。 ; ;他就那么沉默的坐着,有呼吸,有心跳。 ; ;然而他的感情和记忆,已经被封藏起来。
“胡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回复以前的样子。 ; ;”秦苏心中轻轻说道,她拉过他的手,慢慢的摊开,握在自己的两手之间。 ; ;胡不为瘦瘦地手掌上。 ; ;骨节突兀,老茧横生。
“我带你到江宁府○注去,咱们就在yu女峰下躲着,我要偷上山去,把你的魂魄给拿回来。 ; ;一年,三年,五年……十年。 ; ;只要秦苏活着,总教你回复得好好的。 ; ;”秦苏哽咽了一声。 ; ;一滴透明的东西穿过她的指隙,落在了胡不为的掌中。
胡炭在旁看了,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 ;他看到秦苏肩头抽动,知道她在哭泣。 ; ;“姑姑为什么哭?她是怪炭儿不听话么?”两岁孩童的面上,显出了与他年龄不相符地严肃。
许是早产的缘故吧,又或许是出生以来不间断地奔波生活,让他早早学会面对苦难。 ; ;小胡炭要比正常的同龄孩童识事得多了。 ; ;他不发一声坐着。 ; ;看着秦苏默默饮泣。
一只失侣的林雀在山中声声凄鸣,与秦苏遥相呼应。
山岗下忽然传来了山贼们惊慌的哭音,伴着‘噗,嗒,噗,嗒’的声响。 ; ;泥土埋得太厚,他们挖不出自己的同伴。
“葫芦!葫芦!你挺一下!马上就好了!你不要闭眼睛!”
听那些汉子一边哭着叫喊一般奋力挖土的声息,秦苏猛然醒转了。 ; ;泥土下还埋着人呢!现在可不是伤感地时候!她慌忙收了泪,站起身来。
四个汉子正在发狂挖掘。 ; ;道边上,还有三个萎顿的山贼靠山壁坐着,一个稍稍恢复力气的瘦子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帮忙。 ; ;那座高高的土丘已经被挖开一小块了,碎土之中,现出一个覆满黄泥的脑袋。 ; ;一支手臂,一条鞋子不知去向的腿。 ; ;十多名山贼都被埋在这里面,不知生死如何。
四个大男人稀里哗啦的哭着,一边选地方刨土,一边给土中地同伴打气。 ; ;只是,瞧他们这样挖掘的进度,只怕等不到挖开土丘,下面的人全都死光了。
“几位大哥,你们歇一下,让我来吧。 ; ;”秦苏轻飘飘的从山岗上跃落。 ; ;白色的裙幅展开。 ; ;如同一个凌波仙子般。 ; ;四个汉子见了她这番身手。 ; ;哪还有不立即从命之理,忙不迭的退到道边。 ; ;眼巴巴地看着这个不计前嫌的救命仙人。
灵气凝聚上来,秦苏把气息转入耳后,微凉的感觉在烈日下很舒适。 ; ;她不擅长控土之术,不能用土咒将面前的小山破开。 ; ;想来想去,只得用自己最拿手的凝气化形术了。
“风无影兮气无踪,生天地兮穿山林,我是使者承天意,号令行动莫不从!疾!”
“嗡!”的一声颤响,如同勾动琴瑟的丝弦,众人耳中听得嘶嘶之声不绝。 ; ;峡谷中流风四起,波荡的空气堆涌潮动起来,把射下的日光也给搅得颠浮不定。 ; ;明暗跳跃之间,一个巨大的透明之物在秦苏头顶上方不断凝聚,浮凸地形状,像一块阳刻地图形。
一把偃月刀生成了,只是其大无比,比平常的兵器不知要大上几倍。 ; ;一干山贼张目结舌,连惊叹地话都说不出来。
“嚓!”秦苏指挥气刀横斩过去,登时将山头的大块泥土给削了下来。 ; ;再左右来去几下,那座土丘便象被菜刀砍削的地瓜一般,处处是光滑的切痕。 ; ;未几,土丘便被削得七零八落,秦苏用劲十分小心,眼看着土中露出了一人的头发,立时停手,改凝出铲状的气物挖掘。
法术的功效要比人力强得多了,只不多时,原先立起一人多高的土丘便已消失不见,十几个倒霉山贼裹着不多的泥土显出了身形,一旁看着的山贼惊喜交集,不等吩咐,叫喊着冲上前去,用手去抠同伴身上的泥土。
十三个山贼让泥土埋得久了,闭气过去。 ; ;差幸没有人丧命。 ; ;不过,若是没有秦苏援手,那结果如何就未可知了。 ; ;秦苏叫人拿水来,挨个喷洒,又让他们掐昏死者的人中,直过了顿饭功夫,一群人才悠悠醒转来。 ; ;得知自己死而复生,到鬼门关前溜了一遭,许多人喜极而泣。
秦苏微微一笑,飞身上岗,把胡不为和胡炭抱了下来,看看骡子伤得不重,牵起来就要离开。
“姑娘……请留步。 ; ;”那头领在后面叫道。 ; ;他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走近前来。 ; ;满面羞愧之色。
“啪!”毫无预兆地,胖子伸掌在自己的胖脸上狠抽了一个嘴巴,皮肉上立时一个红印。
“你这是干什么!?”秦苏惊讶之下刚想阻拦,却已晚了,胖子已在另一边面颊上重批了一记。
“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实在死不足惜!”胖子看了胡不为的反应。 ; ;早看出他神智不清,因此话中只跟秦苏道歉。
“多谢姑娘不计前嫌。 ; ;救了咱们几个人的狗命,这番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 ;”
“你……你……”秦苏脸上胀了又胀,红到脖子根了。 ; ;她一向就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见这人这般悔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在村里被恶霸压迫,租不到田。 ; ;只得出来干这打劫的营生……姑娘不要误会,我说这话,不是请求姑娘原谅,我是想说,咱们庄户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日姑娘要有什么难处,莫要忘了告诉咱们……”
“姑娘法术高强。 ; ;料想咱们泥腿子也帮不上忙,这份恩情,咱们就先记下了,日后但有所命,我关金锤拼死也要遵从,请姑娘受我一拜!”那胖子双手过顶。 ; ;朝秦苏跪了下来。
“不不不!大哥,你起来……”秦苏慌忙去扶关金锤。 ; ;哪知‘扑通扑通’,关金锤身后又跪倒了一片,秦苏傻了眼。
“坏人,打坏人!”胡炭捡起一粒小石,扔到了关金锤面前,又躲到秦苏的腿后去。 ; ;胖子没有说话,伏在地上频频叩首。
“炭儿别打,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变好了。 ; ;”秦苏拉了一下小童。 ; ;赶紧上前去扶起了关金锤。 ; ;这次关金锤不再阻拦。 ; ;站起来了,抱拳深深一揖。 ; ;后面的喽罗有样学样。 ; ;都作了揖。
秦苏忙道:“众位大哥,我……我……我走了,你们都起来吧。 ; ;”见关金锤一副恭顺表情,又加一句:“你们别再跪了……”说完,把胡家父子置到骡子上,牵起来逃也似地离开峡谷,她羞得满面通红,不敢回头看。
直到转过突岩,拐进了弯道,秦苏才长长吐了口气,擦擦额头,竟然出了一层细汗。
片刻后,心情平复,便沉下脸来对胡炭说道:“炭儿不乖,刚才为什么捡石块打叔叔?”
胡炭不说话,睁眼看她,两只小手纠结在一起。 ; ;他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秦苏见他一脸疑惑表情,叹了口气,缓和声音说道:“那些叔叔本来是坏人,后来,姑姑帮了他们,把他们从泥土里面救出来,他们感激姑姑,就变成好人了,炭儿不能用石块打好人,明白了么?”
胡炭低下头,看自己的手。 ; ;他小小地脑筋里,哪里知道好人坏人还有这样的转换分别。 ; ;一会儿是好人,一会儿是坏人,那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心中不解,只是,秦苏的责怪他倒是听懂了,姑姑不高兴,是因为他刚才扔了石块。
原来,朝人扔石块就是不对,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 ;胡炭心想。
见小童默声不语,秦苏又跟他耐心解释:“有些坏人没有饭吃,肚子饿,所以才去做坏事。 ; ;炭儿肚子饿了,是不是很难受?”
小童用力点点头,委曲的看一眼秦苏。 ; ;跟爹爹走路,经常饿肚子,小胡炭实在是印象深刻。
“他们饿肚子了,又没有办法,就只好去作坏事。 ; ;要是炭儿对他们好呢,给他们东西吃,他们就感激你,以后就不做坏事了。 ; ;炭儿明白了么?”
胡炭‘喔’的应了一声,仍然似懂非懂。 ; ;不过,秦苏的一番话语,却深深印在他脑海中了。
○注:江宁府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