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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和秦苏在江湖上行走的时日不短。可是当时一伤一小,实力不济。竭尽全力也只是要躲避着玉女峰的追杀,大多数时间里都深居简出行取荒僻,哪能知道这些江湖隐秘。容家世代隐居在信州之内,因为术干阴阳,权掌生死,向为天下术派所忌。但容家的人也自知本分,并不仗此争夺世俗权名,因此多年来双方各自相安。
罗门教偏居在大宋境南,但对中原的势力分布尽了如指掌。谢护法身居高位,见识自与小童不同。他当然不会怕鬼,也不惧怕郭步宜其人,他忌惮的是容家的底蕴传承。容家的每一代传人,都有可能成长为鬼师,一旦膺获鬼师之名,将天下无有抗手。与这样隐敛起爪牙的庞然大物作对,无疑是极不明智的。三百多年前,容家上一代鬼师当世之时,初获封名便例行起巡官之礼,具九字墨函四处拜山投刺,以一人之力连挑蜀山、天龙寺、太清宫、仙都观以及无心庵的所有高手,事毕退隐,这是何等惊人的实力!那几十年间,鬼师虽不再出面人前,但“摄印容座师监律厉殃”九字依然传遍中原和西域诸国,当真是闻者屏声。
这些江湖掌故,因事关门派声威,中原各界都是极力遮掩的,门人多不知闻。而罗门教取意分疆自治,与大宋朝野敌对,自然要对敌人内部都做一番深入调查。正是因为了解到这些隐秘,察觉到容家的可怖,罗门教上下才对之深怀警惧,从不敢有所干犯。
如有可能,谢护法是绝不愿意跟容家起冲突的。
“当真是后生可畏,年纪轻轻,功力已经逼近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惭愧!晚辈资质驽钝,常自恨力浅任微,未能附骥于众位先贤。藉藉贱名,实是不敢见告,一则恐怕有损家声,二是不愿说来污染老先生清听。”郭步宜从容答道,躬身做了一礼,模样看来甚是恭谨。
“还真是巧言令色,倒真难为你了。”谢护法在心中冷笑,“你都这般回答了,若我还继续追问你的名字,反是我故意纠缠了。”不过他已经认定对方是容家的人,倒也未因此生起疑心。一个人的面貌姓名可以改变,但功法却无法作假,郭步宜用的确是驭鬼之术,除了信州容家,天下哪还有第二个门派有这等造诣?
皱起眉头看看身边滚倒一地的下属,谢护法暗暗估计对方的实力。能够一举伏慑住二十余名堂主坛主,此人远远强过普通的江湖高手。再对照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下交手,谢护法大概有了个答案。
看到谢护法的目光所向,郭步宜只道他在担忧属下的性命。便说道:“老先生不必担心,他们只是暂时被制。不会伤到性命的。”
“这么说来,你是在手下留情了。是不是老夫还该向你道谢?”
“老先生言重,晚辈只是取意救人,刚才见众位教兄功法高明,顷刻就要伤到敝友了,所以仓促出手不知轻重,还望老先生海涵。”
“哼!”谢护法听说,只重重哼了一声。此人功力虽不如他,但也相去不远。眼下情形是要赢此人不难,但却无法取命。他不得不思考进退。
“老先生想是罗门教的护法大人吧。气度如此不凡,却不知是姓马还是姓谢?”就在谢护法内心思量的当口,郭步宜却微笑着拱手问道。然而这看似平常的问话,却在谢护法心中掀起狂澜:“此人知道我教高层的出行安排!我教中有内奸!”罗门教这次外出监巡的有两位护法,一位是谢护法,另一位就是姓马,罗门教因与满天下为敌,两位护法的身份和一应讯息自是被遮掩得无比机密。除了各线的负责主脑,从香主以下无一得知。可是郭步宜却能准确道出两位护法的姓氏。由此可知他们的触角已经深入到罗门教内部。
“老夫姓谢。”饶是心中震惊,谢护法面上却依然神色未变,淡淡地应答道,“你们对我教里事务倒知道得不少。”
“这是容家要对我教有所举动的讯号么?”谢护法不由得在心中生出强烈的猜疑。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年轻人让他有点琢磨不透的感觉,年纪虽轻,可是行事沉稳镇定。不像个莽撞的人物。而先前几句话对答听来滴水不漏,显见其极富心机。那么在此时这么问话。就不能用无心之言来看待了。“这是在表达容家的警告么?还是只想借此来给我施以压力,以改变眼下的被动局面?”
罗门教在峡谷中布局已久。在各处险高之地都备有暗着,郭步宜虽然功法犀利,但也未能强过谢护法。他虽然一上来就将一众堂主打个出其不意的伏慑,减弱以寡敌众的不利局面,但在局势之上,却仍旧居于下风。
当下见问,郭步宜谦和的回答道:“不敢,”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话正在给谢护法带来无数想法,仍是温和的微笑,“贵教在南疆独大,多年来与中原门派交锋而不落下风,这样的实力足以笑傲天下。我也是心景仰之,才会特意追寻众位大人的足迹。”
这样的说辞,谢护法当然不信,可是他也没有说破,“那却是不敢当,与容家千年积淀相比,罗门教还称不上实力雄厚。”谢护法道,随即若怀无意的把话锋一转:“容家的声名,四海之内素所钦服。不知道经过这么多年,容求羽先生的功力可有所突破?听闻几年前汾州曾出现鬼云,若是贵家主还不能封名鬼师,往后局势可不易应付啊。”
“大人有心了。”听见对方试探,郭步宜也微笑着答话,只是仍然没有正面回应:“天下事总归有个了结的办法,前人说舟到渡头自然直,这道理想是不错的。”
“那可不好说,”谢护法摇摇头,顿了顿,换过话头说道:“早就听说过容家的大名了,但是迩来事烦,你们又避世隐居,不好去唐突打搅,所以立教数十年来竟然未与容家朝过面,真是失了礼数,不过今日与你有此一缘,也算是个契机,来日我们定然会多加留意与容家的往来,说不定教主还会亲自去拜访容先生。”
郭步宜听懂了这话里暗藏的锋芒,却只简单拱手应道:“客气了。”这番模棱两可的态度反更教人寻味。
两个人都是极工心计的人物,又都各有忌惮,不能立时动手。这短短几句交谈里面,便是他们交锋的内容,下绊,试探,威胁,太极回手,绵里藏针,许多言语机锋,外人听着全无什么不对,但在当事人耳中,却不啻于步步陷阱,另有一番滋味。
不过郭步宜千辛万苦过来,可不是跟人斗机锋的,他受命保护胡炭,将小娃娃斡旋出险境才是他的目的,所以两句深深浅浅的试探过后,便将话引入了正题:“阵里面几个人与晚辈有点渊源。不知因何触犯了护法大人?可否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若只是触犯我,那倒好说了。”谢护法在口头上未探到什么信息,也不气恼。口中说着话,似乎不经意的向前踏进了一步。郭步宜立刻瞳孔微缩,面上微笑未减,身子却略略倾过一个角度。谢护法察觉到身子右后方浓重的暗影里无数烟气迅速蹿染上了石崖,居高临下作欲扑之状,锋芒砭入肌骨,而刚才偷偷绕转到郭步宜身后悬壁上的半库毒虫更是悄然僵毙,他踏这一步占取的暗势又被重新扭回平衡。
“圣手小青龙早年间伤害我教多名弟子,又夺走了教主的贺寿之礼。这可比触犯我严重得多。他眼下是没跟你们过来,但之前没跟你提及过么?”谢护法也是个深藏城府的人物,若不然也不能在罗门教里久居高位。他把神思凝定回来过后,便立刻回忆起了先前郭步宜答话里的一个细节:郭步宜先前称与‘雷师兄’同行,却没说跟‘胡先生’。按说这一行人里面,若有胡不为、胡炭和秦苏一家三口同行,而胡不为的江湖名声也不弱于雷闳,从人情习惯来说,郭步宜都应该明了主次才对。可郭步宜却持这样的说法。显然便说明胡不为一直不在队中。
圣手小青龙不在队中!这可是个重大的变故,要知此人才是罗门教一行来到此地最大的目标,他若不在,这次追捕行动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就是个需要重新考虑的问题了。
谢护法为人谨慎,有了这个发现却没有直询,却用拐弯抹角的问话来确认。
果然。郭步宜没有听出他在话里暗埋的陷阱,只照实答道:“我不知道胡先生跟你们有什么过节。我跟他也没有过接触,我只是要保护小胡兄弟的周全。”
“保护他?这小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让容家对他这么感兴趣?”
“老先生又何必多问?”郭步宜笑了起来。
“怎么?这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成?这小鬼年纪幼小,学的阵法虽然马马虎虎,可还没要紧到让容家另眼看待的地步吧。”
“呵呵,老先生想多了,我们只是敬重他的为人。”
“他这几岁的小娃娃,有什么为人值得让人敬重的。老夫真是想不出来,容家看上这小子哪一点了?”
“晚辈不会过问贵教在雍州扶持苍鸾派的事情,”郭步宜笑着说道,面对谢护法的咄咄紧逼,他在话中也亮起了刀锋,“护法大人又何必如此穷追细究。”他此时身处不利,所可凭籍者就是谢护法对他容家身份的忌惮,所以在紧要处决不能含糊,必须示敌以强。
谢护法把面目微微一沉,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郭步宜针锋相对的应答透露了两个讯息:一是雍州苍鸾派的隐秘布置已经被对方掌握,二是若是自己有什么举动,在雍州经营的整条北备二线必遭覆没。
这小鬼头竟然真的值得容家这般拼命维护么!
“好一个容家!真是对我教怀起防备了?”谢护法在心中暗想,眼中神光闪烁,侧过身子斜踏一步,仍然是看似不经意的转了个方向。郭步宜也是不动声色,脚步微分,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而藏在暗影深处的那些警惕攻防,却随着两人的一步一转,再次改变了势态。
数百只细小的飞虫伏在岩突的阴影里无声爬上崖顶,低低升上半空,准备借着暗色向远方投去,然而就在它们刚刚展起翅足的时候,就如同横遭急风的乱雨,哒哒坠地,纷纷毙命。
泥地之下,身形巨大的土鳖用尖锐的前爪拨开泥浆,耸身欲进,然而深深浸漫在前方土壤里的那些奇怪之物却让它生出强烈忌惮,它本能的停下所有动作,把尖爪都缩进腹下。
谢护法和郭步宜对面相看着,一个负手信步行,若闲庭赏花,另一人便似仰听天籁,叹息击节,缓慢的偏转身躯。
“你何必这么小心,我不会杀你的。”谢护法脸上挂起和煦的微笑,忽然单刀直入说道,模样似乎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在和后辈说话,然而这句话的内容。听在余人耳中,却直是兀峰突起。平地惊雷!跟前面的交谈完全不搭界。
“罗门教用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