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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汗淮二人大凛,翻身飞掠,并立于青龙背脊,凝神戒备。
人头巨蛇光芒激爆,竟再度膨胀开来,转眼之间又增大了两倍有余,犹如檠天巨柱,山岳压顶。隐隐可见万千光芒在它体内吞吐飞舞,象是无数凶兽在挣扎怒吼……
科汗淮心中一动,失声道:“摄神御鬼大法!”
龙神灵光霍闪,突然明白烛龙为何要吹奏苍龙角,驾驭万千凶兽来到东海了,也明白他的兽身为何竟能膨胀为如此惊天动地的巨物。
烛龙所使的妖法,和黑帝、蚩尤一样,都是八百年前由水族神巫罗姬貉所创的“摄神御鬼大法”,所不同的只是:他所强行吸纳的,乃是万千凶兽的邪魂厉魄!
那人头巨蛇细长的竖眼陡然张开,蓝光爆射,天海登时雪亮一片,桀桀怪笑道:“汁光纪那老贼费尽心力,阻止烛某修成‘北冥大法’,却不想弄巧成拙,反让我领悟天地精奥,修成万年不死之身!龙牙侯,敖丫头,你们既然不识时务,烛某就成全你们,作我北海神蟒的第一对祭品吧!”
长身曲弓,巨口陡张,猛地如天崩山塌,朝着二人当头呼啸冲下!
下方黑云滚滚,亮起一道狰狞的闪电,劈中在扶桑树杆上,登时火花四射,与上方的熊熊烈火连成一片。
拓拔野骑鸟不顾一切地冲透云层,风驰电掣的往下追去,悲怒、仇恨、自责、懊悔……在心中翻腾如沸,憋闷得几乎要爆炸开来。咬着牙,不住地对自己暗暗说道:“拓拔野啊拓拔野,你若就这么让那奸贼将雨师姐姐从身边夺走,那可真真枉自为人了!”
姑射仙子和空桑仙子并骑一鸟,伴随其侧,看着他脸上那悲怒痛楚的表情,心中酸疼如割,也不知是愧疚、怜惜,还是难过,暗想:“若不是因为我,他又怎会与龙女遭此劫难?倘若她有个什么好歹,我……我……”眼眶一热,泪水竟莫名地涌了出来。
空桑仙子暗叹了一口气,伸手帮她拭去泪珠,传音道:“傻孩子,你别自责啦。公孙婴侯矢志报复,早已定下了周密计划,就算没有你,他也一样会找出其他人、其他法子,来劫掳龙女,打击拓拔太子的……”
她适才与公孙婴侯的“地火阳极刀”迎面对冲,经脉震断,脏腑也险些被烈火气浪攻入,受伤极重,这么传音说了几句,便觉真气不继,顿住皱眉调息。
姑射仙子听她这般劝慰,反倒更觉脆弱难过,点了点头,泪水如断线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耳根、双靥热辣辣地烧烫,心乱如麻。
距离她数尺之外,流沙仙子驭鸟并飞,俏丽的苹果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甜美笑容,眉尖紧蹙,咬着唇,四下凝神扫探,心中怒恨如焚,夹杂着一阵阵的羞愤和苦楚。
这二十年来,她无一日不想着报仇雪恨,好不容易撞见这不共戴天的恶贼,谁想非但让他轻易地逃之夭夭,还险些被其重创!
四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语,骑鸟往下方电冲而去。
穿过云层,轰鸣声震耳欲聋,无数绚丽夺目的红光炮火“嗖嗖”破空,从他们四周纵横怒射而过,朝岛下方呼啸冲落,“轰隆”连声,激撞起冲天火光。
驱鸟俯瞰,岛上火海熊熊,四处可见残垣断壁,原本恢弘壮丽而又极具层次的汤谷城,在这天雷怒火的狂轰滥炸下,已经是一片狼籍残破,迥然两异。
惟有靠着山崖石壁的那一片石堡、洞城依旧固若金汤,旌旗招展,不断有巨弩怒射出成百上千的火箭,向岛外的水族舰队还击。
触目所及,人影稀少,想必都已退守到各自的阵地中去了。但湖边、林里、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尸体,略一数去,竟有数百人之多。
拓拔野四下环顾,瞧不见雨师妾的踪迹,却瞧见这等惨烈的情景,怒火更甚。公孙婴侯这恶贼用心忒也歹毒,故意趁着婚礼前夕、水妖偷袭之时掳走龙女,让自己难以专心,无法两顾。若不是雨师妾牺牲自己,逼迫他作出顾全大局的决断,他只怕真会抛却一切,与公孙婴侯斗个鱼死网破。
想起雨师妾方才叮嘱的话语,他的心中又是一阵抽缩般的剧痛,不知此时此刻,她已身在何处?蓦地收敛心神,咬牙暗想:“罢了,我再往西追上数里,若赶不上那恶贼,再回来对付水妖。等到这里战局初定,立时便赶往皮母地丘,救出雨师姐姐来!”
当下驭鸟回旋,朗声道:“三位仙子,你们先回汤谷城大殿疗伤,我去去就来!”
正欲驾鸟朝西,流沙仙子娇声叫道:“慢着!公孙婴侯诡计多端,常常是声东击西,虚实相济。他断然不会直接西回大荒,必是先飞东南,再迂折绕回。我陪你去将他抓回来!”
拓拔野微微一怔,心想她既与公孙婴侯有多年深仇,知根知底,当不会有错。那恶贼位列“大荒十神”,修为惊人,有她鼎力相助,总是多了几分胜算。于是点头应诺,朝着空桑仙子姑姪作揖告别,并驾朝东南冲去。
姑射仙子原想说与他们一同前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看着两人飞去如电,消失在茫茫红光、滚滚黑云之后,心中那莫名的苦楚悲戚越发强烈,想要伸手擦拭泪水,全身竟突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一时间,喉中若堵,竟似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她自小修行圣女之术,绝七情,断六欲,单纯如冰雪,极少为任何人、任何事流过泪水。但不知何以,此时此刻竟是悲从心来,仿佛截堵了多年的春洪陡然决堤迸流,汹汹难抑。
空桑仙子心下了然,又是怜惜又是难过,抚摩着她的肩头,想起当年情景仿佛,人物参差,更是黯然魂销,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微笑。
都说世事无常,却为何总是在轮回里更替变换呢?
拓拔野、流沙仙子并驾齐驱,绕过山崖,朝东南方大海急冲而去。
天海茫茫,艨艟横列,放眼望去,隐约瞧见贝阗屿的崖顶上站了一个人影。拓拔野心中一紧,又是惊喜又是恨怒,驱鸟全速疾飞,“叮”地一声,天元逆刃光芒闪耀,杀气冲天,只等稍一接近,便全力猛攻。
那人似是也瞧见他了,微微一震,相距尚有数百丈时,嘿然传音笑道:“拓拔小子,你终于来了……”语音忽地一变,似是颇为惊怒失望,沉声道:“龙姑呢?你怎么带了这小妖女前来?”
当是时,海上炮火冲天乱舞,红光四闪,将那人照得历历分明。乌金丝袍,黑木面具,一双星子般闪闪发光的眸子……
“是你!”拓拔野心中一沉,方甫涌起的紧张狂喜瞬间荡然无存,想起是四年前他血洗蜃楼城,今夜又率舰队炮轰汤谷,怒气上冲,喝道,“天吴老贼,你亲生妹子大婚在即,你就是这般贺喜的么?骨肉之情尚不念及,当真连禽兽也不如!”
话音未落,忽听东北方极远处的海上传来“轰隆”一声闷响,既而又响起一阵凄厉而又诡异的怒吼声,隆隆澎湃,仿佛从海底深处传出的万千凶兽咆哮,竟将雷鸣、风暴与炮火轰鸣尽数压过了。
拓拔野一凛,转头望去,只见极远处的海面上忽然冲起一片紫蓝色的亮光,天海俱蓝,一道赤红色的巨柱昂然矗立,直破入云,那诡异的咆哮声似乎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水妖舰队突然爆发出连绵欢呼,凝神细听,竟似是:“烛真神光照九阴,无往不胜!”“北冥神蟒一出,龙神变泥鳅!”
拓拔野心中大寒,冷汗涔涔,难道烛老妖竟亲率大军,狙击娘亲和科大侠了么?这北冥神蟒是什么?莫非竟是那……
念头未已,那道赤红色的巨柱忽然咆哮曲伸,斜斜扑落,赫然竟是一条大至难以想象的超级巨蟒!
流沙仙子脸色大变,心下骇然,大眼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东北方,一时间,竟连公孙婴侯也被抛之脑后了。
这些年来,她遍历大荒,见过的妖禽凶兽可谓千万计,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巨大而又凶暴的蟒蛇。难道……难道竟如神农当年所说,世上真有那种足可遮天蔽地的怪物么?
“轰隆!”那巨蟒咆哮入海,相隔数十里之遥,竟仍可清晰地看见那冲涌如山的狂浪,就连岛外的波涛,也似乎随之陡然跌宕起来。
众水妖欢声雷动,齐声叫道:“杀了敖老娘们儿!杀了敖老娘们儿!”
拓拔野惊怒担忧,恨不能立时飞去看个究竟,却听天吴传音喝道:“拓拔小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速速带着龙姑离开此地,否则烛真神一来,即便是神帝重生,你们也无逃生之机了!”
他陡然一震,才明白天吴守在此处,敢情是网开一面,让自己和雨师妾借以逃生。心潮汹涌,对他的恨怒之意竟不觉消减了几分。
但想到蜃楼城的惨烈景况,想到蟠桃会上他目睹雨师妾备受凌辱却熟视无睹的坚狠,怒火顿时又窜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天吴老贼,你若当真挂念你的妹子,这些年来就不会任她自我折磨,更不会任她受人欺凌,沦落为烛老妖和双头老怪的媸奴了!你以为这般惺惺作态,便能抵消她这二十年所受的苦楚,就能安抚自己的良心么?若真有悔过之意,就立即弃暗投明,一齐割下烛老妖的人头,亲自向她认错!”
天吴身子微微一僵,双目闪过羞怒愤恨之色,森然道:“小子,世上让她饱受苦楚、生不如死的,只有两个人。不是我,不是烛真神,更不是禺强、禺京。除了地壑里的那个小子,就是你!若不是因为四年前她遇见你,她也不会失去一切,流落到今天这种境地。她既然为了你,甘愿以死相殉,那我就杀了你,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黑袍鼓舞,突然冲天掠起,闪电似的急冲而来,“轰”地一声,真气鼓舞怒射,右手赫然多了一柄紫黑巨铜刀,光芒冲天爆吐,如虹霞霓彩,眩人眼目。
流沙仙子“哼”了一声,冷笑道:“拓拔小子,小心啦。他的‘朝阳古兕瑰光斩’厉害得很,未见得在断浪刀之下。”
拓拔野听到“地壑里的那个小子”,已是怒火如焚,再听到“她既然为了你,甘愿以死相殉”,心中更是悲怒欲爆,哪里还有半分忌惮?气往上冲,纵声大笑道:“天吴老贼,四年前的蜃楼城里,我便想取你项上人头,今日你送上门来,我又岂能放过?”
气涌丹田,抄足从鸟背上冲天飞起,衣袂猎猎,瞬间便掠出百丈开外。天元逆刃当空划起一道十余丈长的弧形电光,轰然怒劈,顿时与“古兕瑰光斩”撞个正着。
“轰!”气浪四散逸炸,两人齐齐一晃,翻身冲起。
拓拔野心中一凛,原以为天吴修为当在双头老祖之下,但以这一刀而论,其真气雄浑深沉,难以估测,自己竟似一直小觑了他!还不及多想,霓光耀目,寒芒又当头劈到,霎时间光芒接连爆舞,又连交了十七八刀。
两人此时俱是怒火填膺,大开大合,招招搏命,殊无躲避取巧之意。每一回合,都如天雷勾动地火,远远望去,光浪叠爆,犹如彩菊朵朵,凌空怒放。
拓拔野潜力虽然深不可测,但距离蟠桃会已有四个多月,白帝、赤松子、风伯等人输入的五行真气早已逸散大半,与当时大战双头老祖与鬼帝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真气互撞,强弱立判,这般硬碰硬地激战了数十合,他双臂酥麻,气息乱涌,心下越来越惊,想不到天吴真气之刚猛霸道,一至于斯!
此人在水族四神中,韬光养晦,锋芒最为收敛。在世人眼中,对烛龙更是唯唯诺诺,必恭必敬,仿佛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国主而已。若不是因受其宠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