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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禅师挥了挥长而宽大的僧袖冷冷一笑:“缘木求鱼!罢!罢!” 沉厚的少林寺大门在大禅师的身后訇然合拢。
当晚,少室山一带下起了小雨。山风掠过少室山,翻过层层殿堂,卷着厉哨声在屋外 回旋着。
寺外,方圆百里的少室诸峰明明灭灭响了一夜的雷,闪了一夜的电。
大禅师久久地跏趺打坐在自己的寮房内。他知道,小伙子并没有远离寺院。他担心 小伙子在外面会不会被淋坏? 第二天,大禅师领着众位弟子冒雨上殿。刚刚做完功课走到殿堂廊下,被雨淋得落 汤鸡似的小伙子早等在殿外平台上,见了大禅师“扑通”一声便跪倒在雨水中:“请师父收下 弟子吧!” 大禅师道:“溯回从之,道阻且长。不为修佛,难入佛门!小施主,哪里来的,哪里去 吧!” “师父,弟子求师父慈悲收留。”小伙子长跪不起。
“天色已暗,小施主莫再痴妄了!趁天色尚早,赶快归家去吧!” 小伙子道:“师父不答应收留弟子,弟子就不起来了。” 大禅师不再理他,披上徒弟递来的蓑衣兀自去了。
小伙子倒也倔强,在雨中直挺挺地跪了两三个时辰。
半夜时分,冷雨骤停。清冷的斜月挂在殿堂的挑檐,而方丈室内的大禅师并未入睡 。此时,蓦闻殿堂的钟磬之声悠然传来。大禅师披衣出门,一眼便望见了在殿前依旧直直跪 着的小伙子,眼中不觉一热:“真我佛门弟子也!” 小伙子听见脚步,转脸望见月光下的大禅师,不觉惊喜万分地叫了一声:“师父! ” 大禅师抚了抚小伙子的头发:“嗯!来吧,为师亲自为你剃度,法号就叫……慧忍 吧!” 这几年里,为了度化慧忍能早得正果,在寺院几百名武僧弟子中,大禅师对他一人 格外教导。平时,除了令他演练少林武功和佛家必修的禅宗佛经等诸多功课外,还督促他操 练长短剑、射箭和长枪等马上阵前常用兵器,并布置下诸多兵法布阵的修习和草药治病等各 样功课。
这几天,他听说了大周国欲对大齐动兵,官府正在山下广贴露布、招兵选将的消息 ,小伙子便跃跃欲试了…… “打出山门去!打出山门去!一定要打出山门去!” 少林寺慧忍和尚一边咬牙念叨着,一边弯腰从少溪河里一左一右各舀了满满的一桶 水, 一路上滩下坡、过桥上阶,快步如飞地朝寺院奔去。脸上的汗珠和着桶里溅出的水花 ,一路飞溅在乱石野径上。
这几天,官府在山下嵩阳城西红沙校场高筑擂台、招兵选将的消息传到山寺之后, 慧忍几次求师父允许自己按寺里的惯例,打出山门、下山打擂,应官府招选。可是师父根本 就不理会他的话。
慧忍脚不沾地地从少溪河边一口气直奔到僧院灶房前,将桶架在锅沿上,一左一右 的桶底一翻,两大桶水便掀到了几围粗的一个大铁锅里。
水一下子漫了出来。
慧忍放下大木桶,见几个头皮刮得亮着油光的小沙弥正蹲在灶前,极有兴味地看 着一个老僧从怀里掏出一根涂有硫磺、专意用来取火的芝麻秆儿,再拿一根燃了半截的香头 对着芝麻秆凑去,只听“嗤”的一声,火便点着了。老僧小心地捧着那火儿,把堆在灶前的 一把油松碎叶点着了,小心地塞进去,引着了灶中的枝枝杈杈。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沙弥顺手拉起炉旁一个巨大的风箱来。风箱“呼嗒呼嗒”有节奏 地响着,眼见灶洞里的树枝树干之类“哔哔剥剥”的;一边炸响着、一边旺旺地烧了起来。
在寺院,如这些提水、烧灶、拉风箱、守殿、种田、打扫院落等各样活计,都是由 众僧轮流值守的。
今天轮到慧忍和另外三个师兄提水,四人各跑了几趟,总算把那粮食囤一般的大铁锅 装满了。
慧忍站在那里眼望着灶火,心里却盘算着最后再去找师父一趟——为了这一天的到 来,他在寺里已整整做了三年多的和尚了! 虽已是初秋季节了,正午的日头仍旧有些烤人。慧忍心内焦急,汗便不停地出着, 僧衣早被汗水溻得透湿,紧巴巴地贴在前胸和后背上。他抓起衣角一边呼呼啦啦地扇着 风,一边已拿定了主意:再去求师父一回!这回师父要是还不允准,自己就一直跪着再不起 来了。
心里这样想着,两只脚早已匆匆溜过各处殿堂,转眼就来到了方丈室外的青砖大平 台上。
一踏上方丈室的平台,慧忍不觉就放慢了脚步。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旁,躲在一丛竹子后面先探头朝屋里看了看,见师父此时打坐 在一张蒲团上,背朝着门,面朝着一尊佛像正专心禅坐呢。
出家人最忌讳的就是心神躁动、言行张皇。前两次,师父见自己张张皇皇的模样, 没等自己说话就先教训了一通。结果他还没提下山的事,师父便拂袖而去了。后两次 ,师父虽听他说完了要下山打擂的事,却根本没有理会他。
为了使自己镇静下来,他长吁了两口气,双手合十,闭着两眼默默念诵:“阿弥陀 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念了会儿佛,再朝屋里看看,师父仍旧还是那样跏趺打坐一动不动。慧忍不觉有 些躁意泛了上来。站在方丈室外,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的。烦乱中,一只手无意 撞着了揣在胸前衣袋里的一对翠镯。
翠镯“丁当”一声发出脆响。
慧忍忍不住把翠镯拿了出来。
翠镯凉津津的,凝碧欲滴,握在手中即刻有一缕凉意顺着掌心沁入心脾。他握着镯 子,透过禅林泻下的光线随意打量了一眼,心内不觉一喜:“啊?明天要下雨了?” 嵩山一带有二十多天都没有落一场雨了。山下的秋庄稼多已卷了叶子,官府和百姓 们天天都在求佛祈雨。师父大禅师也领着众僧做了多次的法会,念诵金刚祈请文,祈求天降 甘霖、普度众生。
这场雨下来,百姓们可就有救了。
慧忍手中的这对翠镯,青碧中隐着些深碧的翠纹。若在灯下或是太阳下仔细打量, 这些翠纹好似飞翔着的凤凰。只是,每逢风雨到来之前,镯内的翠纹便会变得昏暗难辨,看 不大清花纹图形了。待天气将要转晴之前,纹痕又会重新清晰起来。
这一对能预兆晴雨的翠镯,是很多年前一个春天,波斯国的国王派遣使者千里迢迢地赶 到大周皇宫,馈赠给大周国主的爱女——宇文贺公主的珍贵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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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四章(1)
第四章
宇文贺是大周国主的第一个女儿。
当年,武帝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花朵般新诞的女儿,令内史拟诏:大赦天下, 免去民间百姓经年所欠赋税。另外,诏告在京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待小公主满月那天,朕 还要在皇宫大宴群臣和各国使节! 后宫诞下一位小公主,按理不过是一样极平常的事。武帝如此惊喜,实在是有些缘 故在内的:其一,后宫嫔妃虽已为武帝生有好几位皇子了,小公主却是他的第一个女儿 ;其二,这位小公主的生母是他患难与共的爱妃李娥姿所生;其三,李妃临盆遇到了罕见的 难产。就在众人皆已感到绝望之际,母女俩竟然出人意料地化险为夷了。
说来,此番李妃母女二人脱险,既有神助,更有隋国公杨坚夫人独孤迦罗的一份 功劳—— 独孤迦罗与李妃是多年的闺中姐妹了。李妃这次临产,迦罗一直都在宫中,日夜守 在李妃身边。当她从御医口中得知李娘娘此番可能遭遇罕见的难产时,当即惊出了一身 的冷汗! 虽说情知宫中并不缺少高医妙药,迦罗仍旧无法放心。她悄悄派人出宫回隋公府禀 报杨坚,让他派人火速赶到嵩山玉皇峰去寻找神医僧垣,千万求些长生草来,以备不时之需 。
杨坚与神医僧垣自幼相识。这个僧垣因喜爱云游天下,一向都是居无定所。几年前 ,迦罗生小儿子时也曾遭遇过难产,恰好闻知僧垣此时正在京城伽蓝寺听南朝陈国来的高僧 讲经说法。隋公急忙派人赶到寺里,僧垣随身的药箱里正好还藏有一把长生草。药求回来, 煎服后刚刚一刻钟,迦罗便顺顺当当地生下了孩子。
杨坚闻知宫里李妃遇到难产,半点不敢怠慢,即刻便派人出京去寻。
然而,僧垣虽说平素多在嵩山玉皇庙居住,但往往却是仙踪飘萍不定。果然,杨坚 派出去寻药的人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没有音信报回来。
杨坚心下焦急,连着又派出去了两拨,其中先头的一拨回来一人,报说僧垣上山采 药去了,却料不准在哪座山峰,眼下家人都在山上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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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四章(2)
绵绵几百里的幽谷密林,僧垣究竟在哪座山上,实在是大海捞针!杨坚虽急得喉咙 起火,却也只能听天由命、看上天的造化了。
紫云殿里的李娘娘,眼下已在产床上整整折腾了一夜又一天了。从起初的号叫 ,到这会儿连喘气的声音都开始弱了下来。守在娘娘身边的迦罗觉得自己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隋公府派人上山求药一直未有音讯,独孤氏急得都快要疯了,一会儿一趟地派人出宫催问 消息。
这可真是生死攸关的一夜—— 紫云殿里,人影幢幢,灯火通明。十多个垂手伫立、等待使唤的青衣宫人,直挺挺地 站在长长的廊前阶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群御医眉头紧皱,几剂药都下去了,仍旧不见动 静。大小宫监和宫人们匆匆穿梭于紫云殿和药房、茶房、膳房还有武帝的书房间。
当第二个漫长之夜就要过去,殿外的天空开始泛出灰蓝的亮光时,娘娘的呼吸已微 弱得快听不到了。
众人已经明显有了不祥的预感。
迦罗紧紧地握着李妃的手,不停地默默持诵佛号,一面祈求祷告佛祖保佑寻神药的 人快些赶回来,一面默默许下大愿:娘娘若能渡过这道鬼门关,她独孤迦罗愿意素斋三个月, 并为寺院捐助五百两白银作香火灯油钱。
然而,李娘娘的情形越来越不好了! 正当迦罗绝望之时,突然,她看见杨家的管家双手捧着一个蜡黄的油纸包大 步匆匆地一头闯了进来! 迦罗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就要弹出胸口了! 她强忍着没让自己眩晕过去,一面急急将干枯黑褐一如柴草似的一把长生草放在药 锅里,一面令左右快快扇炉煎药。
煎药的当儿,家人才匆匆告诉迦罗:他们赶到嵩山,左寻右寻茫无头绪。正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之时,恰好在半道遇到一位下山化缘的和尚,说僧垣眼下正在少室山三皇寺。家人 一路直攀到山顶去寻,所以耽误到这会儿才回来。
守在紫云殿的御医们虽也听说过这药,但因李妃已到了这一步,嘴里虽不说什么 ,心里却未免疑惑:凭这把干草,真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不成? 药煎好了,独孤氏亲自将汤药倒在碗中。
众人探头去望,就见刚才那把黑褐色的干草,此时茎叶舒展、青绿翠碧竟如新发般静 静地卧在碗中,不觉啧啧叫奇! 迦罗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