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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生本想将方玉接到他的酒楼,吃住都非常方便,再一想不行,他那儿人来人往,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忧虑之中,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一句话脱口而出:“湖州耿怀忠,何不到他那儿去?”
冷彪用手猛击自己一掌:“怎会把耿庄主给忘了!”两人当即决定,一俟公子醒来,身体可行之时,就乘船直下湖州。冷彪要钟南生与耿怀忠取得联系,告诉他公子的事情,要他做好接应。还要钟南生严守秘密,不要泄露公子的行踪。
钟南生一看他在这儿起不到什么作用,又担心秦风四人没有吃好、住好,便告辞下山去了。
入夜,月光从竹林中洒进室内,将斑驳陆离的竹影投在地上。
蕊娘与梅玉一个坐在床上,一个靠在床前的木榻,守着一盏孤灯,伴着仍在昏迷的方玉。冷彪将钟南生带来的酒菜摆在院里的石桌上,蕊娘与梅都说没有胃口,叫帮主别管她俩。
蕊娘望着方玉,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起在大漠也先军中初识方玉,方玉与嫣奴的生离死别;她与方玉在大同佛前许愿,在过巫峡时她说她愿做那望夫归来的石女,方玉感动了,轻轻在她脸上一吻……
泪,又从蕊娘眼里流出。方玉若真的有个好歹,不仅断了自己的念头,也对不起她最为敬重的嫣奴。猛然间,她看见方玉动了一下,脸上还有痛苦之情。她轻轻托起方玉,发现他的背上渗出更多的血。方玉背上有伤,不能平躺在床上,她立即上了床靠在方玉身后,将他搂在怀里,让他一直保持着则睡的姿势。不一会儿,方玉发出轻微的鼾声。
蕊娘就这么一直搂着、抱着方玉,手臂酸了、麻了,她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何柳办好事后,回到凌云寺。他告诉冷彪,船已经备好,是条能容纳几十来号人马的大船、快船,他还配好能供十天左右的粮草、酒肉、瓜果,船已带到大佛脚下的江边码头,天亮就起船。他还特意去到彪府,叫邓、叶二人的随从,五更时分赶到这儿来。
冷彪点点头,叫何柳快去歇息。他提起钟南生送来的一坛酒,来到方玉房间的门前盘腿坐下,然后倒出一碗酒一口饮了。方玉这次遭人暗算,冷彪忧心如焚,若按一般的刀伤枪伤而论,他不会一直昏迷不醒;要是中了七步必倒的丹顶红,也难捱到现在。到底是何缘故?悲伤的泪,从冷彪的眼里流出,他有一碗无一碗的喝着酒,想用酒来化解他心里的愁怅。
月亮隐入乌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一股风动,传出异样的响声。冷彪凝神一听,察觉黑暗中有人,他提起乌黑的棍子,躲藏在门柱后面。小径上闪出两人,向这儿走来。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见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直向这儿奔来。那高大之人手里提有兵器,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可看到兵器上闪出的寒光。这儿何等的隐秘,只有慈青大师及几个小沙弥知道,是何人此时潜到此处?待来人走到身前,冷彪从暗处跳出,横起手里的打狗棍,照着那高大的人就是一棍。他这一棍是从丐帮那儿学来的,叫做关门打狗,打法是先将棍子横在半空之中,再左右摇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中打向目标,
这一棍有出奇不意之功效,冷彪在峨嵋与官军交战时用过,没有人能躲得了,轻者头破血流,重者脑浆并裂。然而,他此时使出的这一棍,被来人挡了回来,冷彪立即飞身转动身体,使出九仙太极中棍剑结合的一招“黑虎掏心”,那人闪身躲过直击胸膛的棍子,没有躲过冷彪倒提棍尾打来的一掌,只听他叫了一声“哎哟”,颓倒在地。冷彪提起棍子上前,想看看来者是谁,不料他刚走几步,一件看不清的兵器伴着呼呼风声,向他扑面而来……
第五部 第九章 疑云悬念(1)
冷彪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柄带着风铃的禅杖,以雷霆万钧之力向他飞来。他刚伸手接住,哪知禅杖立即带着他往后倒退,随即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胸襟,将他提了起来。冷彪正要回手猛击他的面门,只听他大声叫着:“帮主,休要再动手!”冷彪循声望去,原来是慈青方丈。
“方丈,你来也不知会一声,差点儿伤了你!”
“帮主,你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打,贫僧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在下实在是担惊受怕,公子他再也出不得意外了!”
“帮主,”慈青将身后的人推向前来:“这位是我从深山请来的李大夫,乃祖传世医,世上的疑难杂症,他无不知晓,我想请他看看公子,到底是何症状!”
“好,”冷彪向来人拱起双手:“请!”
李大夫进入室内,被带到方玉床前。他审视着方玉的面容,久久不说一句话,末了,他坐在梅玉给他端来的椅子上,轻轻把住方玉的脉搏。众人都望着李大夫,在盼他说出方玉的伤情。李大夫放回方玉的手,请坐在方玉身后的蕊娘解开公子的衣服。他望着方玉背上已经变成乌黑的伤处,皱紧了眉头。他问慈青:“大师,你们都给这位公子服过什么药?”
慈青想了想:“我给他服用了迦南头陀送我的解药,在此之后,还给他用了一颗道家炼的金丹……”
李大夫点点头:“佛陀的解药,可遇而不可求,有化瘀解毒之功效;道长的金丹我听说过,能起死回生。幸亏你们给公子服了这两样东西,否则,公子早已……”
冷彪一听,惊出一身汗来,他一把抓住大夫:“难道,公子他?……”
李大夫起身,走向慈青:“大师,致使公子受伤的兵器,是否还在,如果还在的话,我想看看!”
慈青望着冷彪,冷彪从怀里取出一只梅花飞镖,递给李大夫。李大夫凑到鼻子前闻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他把飞镖还给冷彪:“问句不该问的话,这位公子可是名门之后,且与官家有仇?”
冷彪轻声应道:“是……”
“这就对了!否则,不会惊动大内。镖,是暗器之一,用来防身与决杀。但这镖不同,不是用作兵器,而是大内用来取人性命的梅花飞镖。这种镖,在镖齿上涂有剧毒。据山人所知,常用的是七步之后必倒的丹顶红。丹顶红出自西域,由数种蛊毒精炼而成,世间很难找到解药。奇怪的是,用镖人并不想取公子的性命,在发镖之前,已经将镖上的蛊毒刮去……”李大夫捻着颏下的山羊胡,百思不得其解:“可惜的是,此镖没有刮干净,留有余毒,才导致公子昏迷不醒。佛陀的解药,道家的金丹虽天下无双,但非专为解蛊毒而制,只能略为减轻蛊毒的蔓延……”
慈青一把抓住李大夫:“还请大夫救救公子!”
冷彪贸然扔开双拐,向李大夫跪下:“大夫,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公子!”
蕊娘一听,急得声泪俱下:“大夫,你发发善心!”
梅玉一下扑倒在地,抱住李大夫的双脚,痛哭流涕。
李大夫跌坐在椅子上,为难的说:“非山人不救公子,若无解药,我也无回天之力!不过,慈青大师在叫我来之前,我已猜到几分,要我来看的病人,决非等闲之辈,因此,带来祖传的还魂汤……”李大夫取出一粒药丸,交给蕊娘,要她用水调合成汁,给方玉喂下:“此汤服下之后,公子会在一个时辰之后醒来。你们有啥话要问要说,就快问快说,否则,就来不及了!”
李大夫说完,起身要走。
慈青拦住了李大夫:“佛说救人一命,胜起七级浮屠,你就……”
“大师,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李大夫轻声对慈青说:“就为公子准备后事吧……”
李大夫执意要走,慈青只好叫小沙弥送他出去。
蕊娘将李大夫说的还魂汤调好,用碗捧着来到方玉面前,她哽咽着,含着两眼盈眶的泪,一点儿一点儿喂给方玉。
慈青这个看破红尘,已经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出家人,此时也动了情,他嘎哑着声音:“刚才大夫说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帮主,公子曾对贫僧说过,在他眼里,江湖中只有你是他最为敬重的人;蕊娘,你是公子除了嫣奴之外最亲的人;有什么话要说,什么事要问,就想好……”
冷彪一拳砸在桌上,咬得牙关直响。
蕊娘哭得像个泪人儿,眼里的泪,一滴滴落在她手里碗中。
慈青看着冷彪:“帮主,你看要不要请公子的两位朋友进来?还有,秦风、野狼、白狐、金毛鼠四位,以及两位总兵府的将军、玉渊阁的钟南生?公子看重的人,对他亲近的人,在嘉州只有这些了……“
冷彪抽泣着点头。
“好,我这就叫人去办……”慈青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方玉,转身走了。
董平接到涪水、绵州来的密报,比武当日,邓茂七与叶宗留的义军已然撤走;隐藏在擂场里的锦衣卫,曾向他报告在擂台附近发现二人行踪。事后他搜遍了全城,没有找到邓、叶两人,说明他们并未从陆路离开成都府,很有可能与方玉的人从万里桥出了城,往嘉州去了。无奈陆风带着秦川铁骑守在桥头,董平追到时,被陆风挡在了那里。董平这次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可以说是鱼未死、网已破,他闹了个鸡飞蛋打,两手空空。董平又恨又怕。限的是自己,当初没有一剑劈下陆风的脑袋,才出现万里桥头那一幕;怕的是大内追究下来,他是有嘴也说不清。尤其是知道陆风已然生擒活捉了义军三员猛将,且已经在押解进京的路上,他更是吓得心惊肉跳。陆风此举不仅抢了头功,董平还会因自己的失职,危及到他的性命。
第五部 第九章 疑云悬念(2)
至于方玉,董平亲眼看见他被飞镖击中,奇异的是方玉没有像其他中镖者那样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冷彪从乱军中抢出方玉,在经过董平所在位置时,他见方玉仍然是清醒的。锦衣卫对于要杀的人,有个规矩,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拿到方玉的首级,就不能证明方玉已死。董平不相信他的黑衣会失手,但方玉中镖后的情况,又不得不使他怀疑方玉还活着。在行刺方玉的黑衣前来晋见董平时,董平一再追问是否用的是毒镖,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仍疑惑不解,质问黑衣方玉在被救出时为何人还是清醒的。震怒之下的董平,亲自用大刑拷打黑衣,黑衣没有多余的话。
董平丢下奄奄一息的黑衣,思来想去,他只有前往嘉州,拼死捉住王公公一直想要的方玉,或是带回方玉的尸体,若运气好再抓住邓茂七、叶宗留,那他就时来运转了。事不宜迟,他带着从京城来的两百名锦衣卫,迅速赶到正要离蜀回防的秦川铁骑大营,用王公公要秦川铁骑听从董平节制的手令,叫来营中的几员偏将。孙猛被杀,营中没了主将,又有大内王公公的手令,众将只好听命于董平,在他的率领下,拔营向嘉州而去。
董平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不到半个时辰,分住在紫云山庄、城内彪府、玉渊阁的人们,陆续赶到凌云寺。
金毛鼠内疚的对冷彪说,他对不起帮主,更对不起方玉,尽管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场台上台下,根本就没有发现飞镖之人。
秦风瞪了金毛鼠一眼,说发镖之人的轻功甚为了得,超过了金毛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