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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小男孩就是耿罄和耿聪,已经十二岁了。
把林江带到小竹楼后,两个孩子的母亲周美便出来招呼客人。大概问了下情况,她就请林江坐下,说给他泡点抹茶压压惊。
周美将竹桌上紫砂香炉里的檀香点燃,接着端出一碟花生米,就进屋准备抹茶去了。林江从窗口一看,只见她掀开屋中茶几上的一块黄布,露出一个直径约20厘米的青石磨。石磨周围雕着梅兰竹菊和莲花线纹。虽然看得出岁月侵蚀的痕迹,但花纹仍然清晰、工整、精美。她从一排藤编的篮子里抓了一把阴得半干的杏花,一把新鲜的云雾茶,一起放在磨上,然后慢慢转动手柄。不一会儿,便碾了大半碗茶粉。
林江曾去日本做过学术交流,知道这个是日本茶道里的抹茶。抹茶本来起源于中国隋朝,兴盛于唐宋,后传入日本。明清以后,中国茶主要是开水冲泡,抹茶已基本失传。在这样偏僻的小山村居然能见到,他很是惊奇。正在纳闷,周美问他说:
“林老师,您是要浓一点,还是淡一点?”
“稍浓一点。这是杏花抹茶吧,想不到在这里能喝到。”
“哦,这是我在日本留学时学会的。嫁到这里后,发现家里这祖传的药碾子没人用,就拿它来做抹茶了。”
留学日本,嫁为村妇。林江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世事似乎总在意料之外。周美不知什么时候,已将山泉水用电磁壶烧上了。水开了,她捧出一个青花瓷碗,下面垫着一个荷叶茶托。她将青花瓷碗轻轻地放在一个竹制茶盘上,然后把碾好的茶粉,徐徐倒进去碗里,就像沙画一样均匀地没过碗底。然后,她将电磁壶提起,高高地让水冲下来。绿粉四处激荡,却恰恰地飞不出瓷碗。用木勺轻搅,碧玉般的一碗抹茶就泡好了。
林江轻啜一口,清香甘甜,比起平日喝的普洱、铁观音,柔润很多。
正在品味回甘,忽然听到竹林东边传来小孩的吵闹声。周美说了声不好意思,便跑了出去。林江也跟了过去。
竹林东边的一块空地上,一个小火球在急速移动。原来,村里几个小孩抓到一只半斤重的大老鼠,给浇了些菜油,点着了玩。耿罄、耿聪兄弟俩正拿沙子朝老鼠洒。他们喝斥小孩们太残忍,不准他们烧老鼠,于是,就争执起来。
“吱吱吱……”循声望去,一个小草丛下,有一个鼠窝。窝被挖开了半边,很多白里透红的小鼠在到处爬。另外一只大老鼠守在窝前,两条前腿在流血,看样子不能跑了。小孩们本想抓了这些幼鼠回去给大人们泡酒,被兄弟俩阻止了。
林江看到这个情景,很是感动,几乎要落泪。文人嘛,就是这个死样子,很感性,很矫情。小孩的纯真让他情不自禁,想到了生命的关怀,想到了音乐。
“罄牙子,快带你弟弟回去洗洗手。”
两小子还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林江似乎猜到他们的心思。他走上前,摸了摸了两个傻小子的头,朗声说:
“走,叔叔带你们去采点药,给老鼠治治伤。”
兄弟两一下子脸上露出来了微笑。被烧的老鼠已经死了,鼠窝前的老鼠在惊恐地挣扎。林江带着兄弟两走进西边一片树林。在一个蕨丛下面,他采了几把不知名的绿叶子。回到鼠窝前,林江把采来的绿叶揉碎了,挤出汁直接滴在老鼠的伤口上,接着把叶末敷了上去。不一会,那老鼠就一瘸一瘸地爬回了鼠窝,用嘴把四处乱爬的小老鼠叨了回来。
兄弟两拿了些干草,将鼠窝隐藏好,又大声对其余小孩说:
“不许你们靠近这个老鼠窝,知道了吗?”
小孩们面面相觑,然后像风一样跑散了。兄弟俩又拿树枝掘了个坑,把死去的老鼠埋了。这才和林江慢慢往回走。周美在旁边呆呆看着这三个男人的怪异行径,失声笑了,连忙招呼他们回小竹楼。
兄弟两洗了手,双双坐在林江身边,迫不及待地问:
“叔叔,您刚刚采的是什么神药啊?”
“那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有一次在中雁荡采药,看到一只黄鼠狼衔了这种草来给一只脚受伤的黄鼠狼敷上,不一会儿就能动了。我就记下了这种草。后来在猫、狗身上试验过几次,效果很好,所以才……”
“您会看病吗?”耿聪问。
“我家是祖传的中医。我跟父亲学了些皮毛,但是我的职业不是医生。”
……
周美看这两个孩子不太像话,连忙嗔道:
“你们俩,一边玩去。”
林江笑说:
“没关系,你这双胞胎儿子真是太智慧了!”
兄弟两悻悻地去玩了。林江才慢慢将自己到山村采歌遇险的前后经过说出来。周美强忍住笑,给林江解释了一下他经历的奇怪事情。
摸*是哈哈族的一个传统。妇女们如果很尊敬某一个男人,就要他们摸她们的乳房,并以此为荣。至于敬狗的事情:因为新化地属山区,自古以狩猎为生,封闭又久,所以敬狗为神。但是他们特别忌讳外人看到他们跪拜狗神。
那个巫姓老乡,周美是认识的。坐了一会,她就把林江送了回去。刚一见面,男女二人还是与林江怒目相对。周美笑着用方言和他们解释了半天,他们的脸色才开始转晴。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江还是住在巫家抄民歌。累时就去周美家喝抹茶,有时还喝点他们自制的绿茶。日子长了,林江和耿明也成了好朋友。聊到耿罄、耿聪兄弟,林江总是赞不绝口。
兄弟两从那一次保护老鼠的事件以后,就一直寻思着要学医,几次向耿明央求。其实,有跟青雷师父的约定在前,耿罄学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耿聪却还没找到合适的老师。
在洋村这一段时间里,林江也常为村民采药治些小病。他还教村里人用白胡椒泡酒喝,治风湿。耿明就想要林江做耿聪的老师。可是一提出来,林江就拒绝了,说他不敢误了孩子。不过,他推荐了他老叔父林文浩。老人家八十三岁,在通道侗族自治县甘溪乡一笑堂坐诊。
坊间流传着林老很多感人故事。他自小跟父亲学医,掌握了一手祖传中医绝活。他成年后,当过12年的大队干部。入党后后调到公社任职,后又调到卫生院,中年时调县卫生局工作,直到退休。
上世纪六十年代,粟家村一位叫香嫂的村民腿骨发炎溃烂,生命危在旦夕。她家人听说他医技“有两手”,就请他到家帮医治。林文浩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山上去采药,回来时已是深夜时分。他顾不上吃饭,连忙跑到香嫂家为她清洗伤口,敷上自己配制的草药。连续为她敷了三次药之后,香嫂居然能行走如初了。香嫂的家人万分感激,借来几十元钱塞给蒋成全,但被他婉言谢绝了。
5年前,山南村秦接旺的妻子不小心把锁骨砸裂,送往医院时仅住院押金就要交1000元,秦接旺无奈地把妻子带回了家。在痛苦无助之时,他想起了林文浩。结果老人只下了5包药,二十几天后,秦妻就可以下田插秧了。
前年,秦家庄的秦秋华在山上采石头时被炸药炸伤,因感染而肌肉腐烂,在医院花了1700多元仍不见好转。林文浩听说后背着药箱主动上门治疗,风雨无阻地往返一个多月为秦秋华治伤。伤治好后,秦秋华把1000元钱封包和一只大老母鸡送上门,好说歹说一定要老人收下,蒋成全无奈只好“笑纳”,但转身就托人给他送了回去。几十年来,林文浩自己都记不清退过多少红包、还过多少礼物了。
林老是一位德技双馨的老中医。为使自己的中医绝技后继有人,好些年前他就寻思要将绝活传授给后人了。于是他在闲暇之时,就精心把自己行医几十年来在儿科、妇科、跌打损伤、疥疮等方面的治疗经验整理出来,编写成了四本“蒋氏疗法”册子。有一年,开诊所的赵爱萍找林老看病。当得知赵爱萍是开诊所的,更有利于帮助群众看病,林老便把自己的绝活免费传给了她。
有一位南宁的高考落榜小伙子,只身住进林老家拜师。老人悉心教授,使之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中医。
耿明了解情况以后,非常高兴。他问过青雷师父后,打算让兄弟俩去一笑堂跟林老学习三年。
本来林江抄完了民歌,就要赶回长沙,因为要带耿罄兄弟俩去一笑堂实习,就又等了一个星期。耿家兄弟刚好上六年级,一个星期后就毕业了,去通道上初中。
好不容易盼到了暑假。林江就带了兄弟俩坐火车去通道。到了县城以后,已是中午一点。两兄弟很兴奋,侗族的鼓楼,带银饰的侗族姑娘都是他们一直没见过的。林江打算带兄弟俩吃了午饭后,就去汽车站坐95路去甘溪乡。估计五点就能到一笑堂了。县城有荷花节庙会,很是热闹。三人一路走,一路看。
林江正跟耿罄说一笑堂的状况,回头一看,耿聪不见了,这可把他们急坏了。
第三章 一笑堂遭遇美女 洪江城路见奇人
林江和耿罄一路呼唤,拐过一个街角,见前面围着一堆人。他们推开人群挤进去一看,见耿聪护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在和三个男人对峙。这三个男人,当中一个,五十岁的样子,挺着一个大圆肚子,满脸络腮胡须,额头是个小三角,头发和眉毛似乎就要在那胜利会师了。两只眼睛大而无神,隐隐见着血丝。两颊的几块赘肉似乎在板块漂移。看得出来,他是想表现出和善、微笑,可是即便他两手交叉放在胸前,还是像一个恶人。左边是一个小伙子,看脸像有三十岁的样子,看体格像十来岁。尖嘴猴腮的,穿件白衬衫,挂条红领带下面穿一条草群一样的牛仔裤,一缕一缕的。右边是个二十来岁的胖子,穿着侗族民族服饰,脸红彤彤的,不停地在那里搓手。三个人里边就数他最顺眼了。
林江上前去象征性地揪了一下耿聪的耳朵,问他怎么回事。这时那个小女孩连忙过来解说:
“叔叔,都是我的错……”
林江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小女孩,那是相当的惹人怜爱,就像一朵粉红的莲花。瓜子脸,额头丰满,两颊白里透红。尤其那两只眼睛,又圆又大,水灵灵的,睫毛很长,眉毛很细,飞入鬓角。鼻子小而长,嘴巴也极精致,嘴唇就像带着露水的花瓣。就那么微微地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唇下也隐隐出现两条八字纹。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小女孩怯怯地说了半天,林江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小女孩骑自行车去给她妈送饭。在街拐角处,自行车链条掉了,迎面开来一辆面包车,后面又开来一辆中巴,双方都无法躲避。她就直接和面包车撞上了。不锈钢保温瓶滚到了路旁的柏树下,幸好盖子拧得比较紧,饭菜没有散出。小女孩只顾注意保温瓶,爬起来才知道自己膝盖破了点皮,两个自行车钢圈都变形了。她捡起保温瓶,很无辜地望着面的里的司机。
司机很淡定,冷冷地问她受伤没,她傻傻地说只擦破点皮。司机说那给你点钱去修车吧。正说着,那三个人路见不平,就过来了。他们好像是小姑娘保镖似的,一个劲地帮嘴说:把人也撞伤了,车也毁了,这最少得赔五百元。小女孩很惊讶,不知道这世上的人怎么会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