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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自然是膝下狗了。”白玉堂喝了一口酒,道,“狗肉,对狗的体型要求很高的,一般太大的狗,肉老;太小的狗呢,又没肉……最最好的狗就是长足了,也正好刚到人膝盖以下位置的狗……所以就叫膝下狗了。”
夏国栋笑了笑,抬眼,就见白玉堂边喝酒边自在地侃侃而谈,展昭则是拿着酒杯,对着他笑,那一双眼睛清透深邃,似乎是能看到他心里,暗暗摇头——这两人,厉害!
白玉堂装作没看见,接着道,“这白煮撩杂碎啊,就更讲究了。”
夏国栋微微一笑,“杂碎不是很一般的料么,怎么个讲究法?”
白玉堂挑挑眉,“这杂碎啊,一般人不是红烧,就是香辣……夏兄可听说过白水里撩的?那不臊气了么。”
夏国栋点点头,“有理,那么说来,怎么个白煮法呢?”
“关键就在之前的腌制了。”白玉堂笑呵呵地道,“撩砸碎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先用大量的酒来腌,用酒香将杂碎的臊气全部去除。再用特制的酱料来涂抹,反复几次之后,让味道都浸入杂碎里。然后煮上一锅白水,只要拿个撩勺盛着杂碎放热水里撩一撩,烫熟了就能吃,香脆可口,所以说,杂碎,当然是撩过的最好了。”
夏国栋的嘴角又细微地抽了抽,点头,“有趣。”
“至于火烤土拨鼠么。”白玉堂笑了,“夏兄吃过老鼠没?”
“咳咳……”展昭喝着酒笑了一下,白玉堂一个眼刀飞过来——死猫,还笑,不想想老子为了谁那么卖命,连本家都舍了。
展昭笑着给他倒酒——知道啦,您辛苦。
夏国栋看着两人一个眼神就能交流,也觉得有趣,就摇摇头,道,“未曾吃过。”
“那就对了!”白玉堂点点头,“记得啊,老鼠大多数都是不能吃,容易吃死人……不过有几种老鼠是能吃的。”
“哦?”夏国栋疑惑,“哪几种?”
“草原上的大田鼠和大土拨鼠。”白玉堂笑了笑,道,“土拨鼠啊,个儿大,脑满肠肥的,一个能有十来斤重,比兔子肉强多了。”
夏国栋点点头,继续喝酒。
“把土拨鼠抓住了,去皮抽筋,剁了脑袋和爪子挖出来内脏,洗干净了之后,先也是放在酒里浸,然后再用香料腌过,最主要的就是最后在上面涂上一层蜂蜜,往火上一放就开始烤……直烤到皮子呈金黄色滴油,外脆里嫩,咬一口口泽生香,实在是美味非常啊。”白玉堂说完,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待会儿夏兄可得好好尝尝,看这膝下狗、撩杂碎和土拨鼠……哪个最好吃!”
夏国栋的脸上一直保持这微笑,只是点头,喝酒。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小子,架不住了吧。
其实这些菜名都是有来历的,当然能想出这种门道的,也只有白玉堂了。
当年在洛水一役前夕,宋军缺粮,每天只有一顿饭吃,见将士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将领们也有些担心。白玉堂想出了个办法,带着一队将士去广袤的洛河平原上抓土拨鼠、打野狗。
草原上的野兽都没见过人,一个个也挺笨的,白玉堂带去的都是些机灵能干箭法又准的,一个下午抓回来的野狗土拨鼠就能堆一座小山。
但是那些土拨鼠野狗什么的,看外表实在是有些恶心,众将士们都觉得倒胃口,宁可饿着。白玉堂也不恼,让厨子把东西都搬到伙房去,然后就亲自带着一大帮的厨子忙活了起来。展昭跟进去看,就见白玉堂教那些厨子将野狗和土拨鼠都弄干净,用腌料腌制,连取下来的内脏杂碎都不浪费,用盐搓干净了,也腌上。
随后,平时吃东西就特别挑的白玉堂亲自配了料,让厨子红烧了那些野狗肉,闷得酥酥软软入口即化;又将那些杂碎干撩,拌上葱蒜和香油,清爽可口;最后将土拨鼠用小火翻烤……一时间香气四溢,引得那些官兵,就连夏秋龙都吸着哈喇子跑来了。
白玉堂还笑嘻嘻跟众人开玩笑呢,说这三道菜名,叫宋军三道菜,分别是红焖西夏狗、白煮辽杂碎、火烤吐蕃鼠。
将士们都乐翻了,一个个饿狼似地大快朵颐。
展昭和白玉堂刚到军中的时候,众将士看展昭还挺顺眼的,此人和和气气,见人爱笑,军中的将士都挺喜欢他的。但是白玉堂则不然,将士们都挺纳闷的,白玉堂一身白衣如雪,样貌又精贵,跟熟人倒是常开玩笑,对不熟的人却总是霜雪覆面,感觉很不好亲近,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所以将士们都有些拒他千里之外。
但是经过了这一次白玉堂发明宋军三道菜的事件之后,众将士都拿他当亲弟弟了,谁看到都给个笑脸。也别说,白玉堂就算打了野味把那一大锅子的菜都做出来了,也照样还是那个纤尘不染的翩翩贵公子,身上连点儿油腥都没沾上,大概人家生来就爱干净吧。其实只有展昭知道,这耗子,从来没吃过一口三菜,有一天偷偷问他,“你怎么不吃呢?”
白玉堂对他撇撇嘴,“土拨鼠和野狗吃的是虫子和腐尸,爷爷宁可饿着。”
“那你给将士们吃?!”展昭瞪他,一边庆幸自己也没吃。
白玉堂对他挑挑眉,“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展昭怒指,“白耗子,两面三刀!”
从此之后直到洛水战役结束,每天夏秋龙都会组织人去平原打野味,回来让厨子按照白玉堂教的法子做。这宋军三道菜也成了大宋军中的吉祥名菜,只要是军中之人,特别是小兵,大都知道。刚刚那夏国栋竟然对此一知半解,足够引人怀疑的了。
另外,展昭和白玉堂现在已经很肯定这夏国栋是假的了,只是奇怪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暴露了,感觉好像并不担心有人发现他是假的……那么必然还有其他的目的!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两人最担心的就是被外族给钻了空子,虽然战事已经结束,但是辽、西夏和吐蕃这三方对大宋朝中原地区这块沃土还是虎视眈眈,不得不防。
夏国栋身上有一种军人特有的气质,但是宋军没有一个是不知道这三道菜的,而且如果是宋人,谁听到这三道菜的名字都会会心一笑,夏国栋刚刚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他是外族,而且显然他在外族的军中地位还不低,所以没人敢跟他提起这三道菜的事情。最后,展昭和白玉堂用这三道菜一试,为的就是要试出究竟这夏国栋是哪一族的。
夏国栋边喝酒边与展昭白玉堂谈笑风生,心里却在感叹,刚刚两只是老狐狸,现在两只是小狐狸——展昭和白玉堂,果然不容小觑。
很快,酒菜上来,这次菜是白玉堂早早告诉了那玉溪张的,玉溪张连连称妙,特地精心选材,红焖膝下狗用的是上好的菜狗肉,白煮撩杂碎用的是云南牛的杂碎,火烤土拨鼠用的是肉泥、香菇和青笋做成馅儿,塞进雕刻成土拨鼠形态的面饼里,然后放到火上烤,味道别具一格。楼下的食客们吃得交口称赞,连夸掌柜的有才。
上菜的顺序,那机灵的伙计也按照白玉堂交代的来,将那三菜当主菜上上来,并排放在正中央,其他的菜都当做辅菜,放在旁边用的还是小碟子。夏国栋举着筷子骑虎难下。眼前的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都瞧着他呢,他的一个动作不小心,就有可能暴露了自己。
只见夏国栋装作随意地样子对展昭和白玉堂道,“二位也动筷吧,我们随意。”
“嗯。”白玉堂和展昭点点头,就见夏国栋伸筷子先夹起了一筷白煮撩杂碎,两人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一起去夹那盆红焖膝下狗,不出意外地,就见夏国栋的眉梢微微地蹙了一下。
展昭和白玉堂双双举杯,对夏国栋道,“夏兄,来喝一杯!”
夏国栋跟两人碰杯,脸色尴尬地喝酒,心里懊恼,计划没实施就让两人搅黄了,白白辛苦算计了一场。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收回杯子后,又单独碰了一下,交换了一个略含得意的眼神,对夏国栋笑了笑——厉害吧?爷们就是有才华!
第十九话 火,尸体和大火
这一顿饭,吃得那夏国栋别提多别扭了,展昭和白玉堂倒是吃吃喝喝外加吵吵嘴,心情大好。
最后酒足饭饱了,三人作别,夏国栋回金庭驿馆,展昭和白玉堂溜溜达达边消食边往回走。
“猫儿,那夏国栋这下可是吃瘪了。”白玉堂笑着道。
展昭点点头,“夏国栋肯定是早就看出包大人和刘尚书请他来是因为怀疑他的身份,所以就来个将计就计,瞒是瞒不住了,就转而嫁祸给其他人,从而挑起争端,看他的表现,应该是想嫁祸给辽国。”
“不过这回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白玉堂伸了个懒腰,道,“就是不知道他跟莫华宫有没有关系,还有那个什么邪佛。”
“话说回来,这次还多亏了你歪打正着捡了块令牌回来,打了那夏国栋一个措手不及。”展昭对白玉堂道,“不然的话,一旦等他都准备好了,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开封府门前,就见有两个人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哥四哥?”白玉堂叫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还没等徐庆说话,就听蒋平道,“老五啊,看你这问的,上开封又不是上你家,还你们怎么来了。”
一句话讲的白玉堂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展昭在一旁笑,帮他把话题引开,“三哥四哥怎们来了?”
“来找老五。”蒋平笑了笑,道,“没找见人,就跟包大人叙谈了一会儿。”
“有事啊?”白玉堂问。
“老五。”徐庆扯着大嗓门问,“咱大哥说岛上有事,那倒霉鬼罗长丰又不明不白的死了,在这儿呆着也丧气,所以要先回岛上去,你怎么样?”
徐庆的话一说完,就见白玉堂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展昭,展昭也抬眼看他,两厢对视,都转开眼看别处。
徐庆看看两人的样子觉得挺怪,摸摸脑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蒋平则是笑了笑,道,“玉堂啊,大哥说了,跟罗长丰也算是朋友一场,现在他死得惨,所以他叫你留下帮着展小猫查案。”
白玉堂的嘴角微微挑了挑,道,“大哥要我留下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吧。”说着,看展昭。
展昭也是含笑,对蒋平和徐庆道,“我送送你们吧。”
“唉,不用。”蒋平拿着鸡毛扇子摆了摆,笑嘻嘻看展昭,“我们几兄弟,出了陷空岛就属开封府的路最熟了。”说完了,又瞅白玉堂,“对吧?老五,记得年底回来过年哪。”说完,和徐庆笑呵呵地走了。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回头看展昭,展昭含笑往前走,“你路熟是吧,去大人书房。”
白玉堂进门,磨牙,“死猫,敢奚落爷爷。”
两人进包拯书房将今天下午请夏国栋吃饭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白玉堂端着个茶杯跟包拯和公孙策从傍晚侃到天黑,乐得两人都笑个不停,连连称赞这个计策妙极。
出了书房,公孙策对两人道,“枢密院的回信来了,让我们明日去验尸并且可以提审两个犯人,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点头。
当晚,白玉堂客房不睡,挤在展昭的房里,坐在灯下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