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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裂变的姑娘-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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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的双手在录音机上操作。两盘轮子②转动起来了。缩在长沙发椅角落中的西碧尔想道:“这两个轮子向我滚动过来。” 
  录音机放声了。“我听见化学实验室里有玻璃碎裂声。它使我想起卢鲁和盛放泡菜的玻璃盘子。我只好同西碧尔一起朝门口奔去” 
  “我母亲的说话声,”西碧尔尖叫起来,“你怎么弄到我母亲的话声的?”西碧尔朝窗户冲去。一时间,医生以为西碧尔变成了佩吉·卢。但当录音机里说着“并同她一起走到电梯那里”的时候,西碧尔的说话声显然是她自己的,而且没有佩吉·卢现身时所伴有的肉体变化。西碧尔还在尖叫着:“这是我母亲的说话声。把它关掉。我受不了。你要把我逼疯了。我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医生按掉了录音机。西碧尔从窗户那里走回来,坐到椅上,目光茫然直视。 
  “这不是你母亲的说话声,”医生平静地说道。“这是佩吉·卢的嗓音。我再放下去好吗?”虽然西碧尔没有对答,医生仍按下了放声的机纽。 
  佩吉·卢的话声继续下去:“我能感到西碧尔紧紧抓着我们那带拉锁的文件夹。电梯迟迟不来,她都急疯了。我取而代之。跨进电梯的是我。不错,是我!” 
  “这是什么意思?”西碧尔狂乱地问道。“把它关掉。”医生依言关掉录音机,“我们的文件夹,”西行尔一边来回回踱步,一边低声说话,“她以为自己同我共同占有哩。噢,威尔伯大夫,威尔伯大夫,我怎么办?” 
  “听录音,”医生要求道。轮子又转动起来。 
  “我离开实验室,”佩吉·卢继续说着,“因为我不愿为玻璃碎裂而受到责备。我没有打碎它。不,我没有打碎。而且在卢鲁说是我打碎的时候,我也没有打碎过。但那一次,我受到责罚。是的,我受到责罚。这是不公平的。” 
  “关上,关上录音机,”西碧尔恳求道。在随后的一阵寂静中,被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情所压倒的西碧尔柔声说了起来:“多少年多少年了,我一直没有想起过那个泡菜盘子。但我现在想起来了。打碎盘子的是卢鲁,可是受母亲责罚的是我。不过,这个佩吉·卢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佩吉·卢是你的一部分。她保护你对付你因无故受罚而产生的愤怒,”医生答道。 
  “我不用她来保护。我不愿同她发生任何关系,”西碧尔尖锐地说。 
  “西碧尔,”医生告诫道,“你处处抗拒,对你没有好处。” 
  “又是那讨厌的词‘抗拒’。”西碧尔想笑一笑,没有笑得出来。 
  “正因为那泡莱盘子,佩古·卢便到处打碎玻璃,”医生解释道。 
  “好吧,但愿她就此住手,”西碧尔厌烦地回答。“佩吉·卢打碎什么,我就得赔偿什么。我赔不起。” 
  “我们清除了与那泡莱盘子有关的精神创伤时,佩吉·卢就会住手了,”医生说,“当你能够以自己的名义发怒时,佩吉·卢就会与你融为一体了。再听下去好吗?”医生打开录音机。佩吉·卢的话音又响了起来。 
  “化学实验室里的味道难闻,但很有意思。它使我想起威洛·科纳斯的老药铺。我们刚从农场回到家,西碧尔的母亲就在那老药铺找到了我们。我都气疯啦,我只好离开。” 
  “停一停,求求你,”话音透着狂乱。 
  医生依言停下。西碧尔在寂静中低语道:“老药铺,我想起来了。泰勒老大夫,音乐,奇妙的音乐。”一时沉浸于回忆之中,西碧尔比较平静下来。 
  医生趁机解释道,“瞧,佩吉·卢分享你的记忆。她还有一些记忆,你由于记忆缺失而一无所知。等所有这些记忆都回归于你时,我们就可以朝着使你们融为一体的目标大步前进。” 
  医生又打开录音机。佩吉·卢继续说道:“当我先坐地铁,后乘火车去费城时,我一路上想:西碧尔不会去做我想让她去做的事的。我要钱去买美术用品,她却说我们需要钱去交实验费。我是喜欢化学的,但西碧尔在搞化学公式上的辛苦劲儿使我都要急疯了。如果我拿乘法运算去帮她的忙,她用不着那么费劲。我在学校里学过,而她没有学过。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帮她。但我不愿意。我愿做我自己喜爱的事。我去费城路上想的就是这个。我们好久没有出门了。我都想疯啦,真的。你瞧,我爱旅游,但西碧尔哪儿都不肯去。所以我去费城,这样才能扯平。” 
  这次是医生自己关上了录音机。 
  “完了吗?”西碧尔问道。 
  “没有完,我们歇一会儿,”医生答道。 
  西碧尔似乎平静了不少。不是感情用事,而是用心灵作出反应,这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需要琢磨的东西真多,”她平静地说道。“那些化学公式是怎么回事?” 
  “西碧尔,”医生解释道,“你知道佩吉·卢接替了你,从三年级上到五年级,学过了乘法运算表。这就是你对乘法运算十分吃力的缘故。如果有朝一日她让你具有了她有而你没有的知识,你就不会再感到困难了。我们要把你们之间的墙夷为平地。我说的走向融合就是这个意思。” 
  “是的,我明白了,”西碧尔同意道。 
  录音机又开上了。西碧尔听着佩吉·卢的嗓音说道:“我想去大森林饭店,在那里作画,绘素描,自得其乐。到了那里一看,我随身带的只有我们的文件夹。我对服务台说我的行李第二天才到,他们相信了我。我跟旅馆的侍者来到1113室。我挺喜欢这个房间,因为它屋顶很高,墙壁涂成奶油色,窗户外的景色挺美,房间里非常暖和,而且十分宁静。侍者离去以后,我锁上房门,把文件夹、我的露指乎套和围巾放在梳妆台上。我没有脱去上衣。在窗前站了很久以后,我想起我没有睡衣。妙极啦,这样我就可以出去,买东西,可以玩得很开心。我要挑一套色调最野的睡衣,让西碧尔穿在身上睡不着觉,让她母亲叨唠:‘你没有鉴赏力。有教养的、文雅的人都穿素净颜色的衣服。’ 
  “我搭乘地铁,来到一家我喜欢的百货公司,买了一套带着大胆的条纹的睡衣,真是妙不可言。佩吉·安与我同行。” 
  “睡衣、露指手套、红围巾、文件夹,”西碧尔随声重复着,沉溺于回忆之中。 
  佩吉·卢的话语在继续:“我回到旅馆,走进我的房间,洗了衣服,然后洗澡洗头,穿上我漂亮的睡衣,开了电视,同它一起放声歌唱。电视就是同伴嘛。然后我上床睡觉,到半夜里,隔壁的人把收音机开得太响,把我吵醒,再也不能入睡。我气疯啦!我干脆下了床,往窗外观看。马路对过,是罗马天主教男子高级中学,还有一幢老房子,是费城晨报社。地铁车站就在旅馆门外。我还能远远望见桥上的红绿灯光。我朝窗外看了很久,终于听不到收音机的声音了。于是我又回到床上。 
  “我醒来一看,夜雾已经消散。阳光璀灿。我真高兴看到阳光。我在窗前站了很久,望着建筑物和大桥的反光。桥旁有一座大教堂,塔尖又细又高,矗立在河对岸朦胧的建筑物背景之中。我爱这个景色,在穿衣服时还回头看了它好几次。我打电话给旅馆服务部,要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因为西碧尔从来不让我们吃饱肚子。服务员不错,我们挺友好。我坐在窗户旁边的一把大椅子上,一边吃,一边把面包屑放在窗槛上。鸽子和别的什么鸟儿都来啄吃。我把可可和烤面包与鸟儿共享。我决定:只要我住在这个房间里,我每天都这么做。 
  “然后我出门,在大街上溜达。还没有走多远,就看见一幢暗红色砖砌的旧房子。我走上台阶,进入美术学会,看见几幅平版③印刷品在展览,都是黑白画,跟我画的相仿,所以我仔细地看了看。然后上楼去看画廊里有些什么。我在这家展览馆呆了很久,结果同一位守卫混熟了。我们谈论美术,相处得很好。 
  “我在贝特西·罗斯大楼里又呆了半天。我在医学院陈列馆里看见一个48岁男子的脑子,上面有一个弹孔,还看见一个38岁女子的脑子,她死于中风,在一排玻璃罐里,放着许多小娃娃,非常有趣。我在费城玩得真开心。 
  “我在街头和在旅馆房间里,都花很多时间作画。我喜欢用旅馆供应的信笺来作素描或速写。这些纸是免费的,我不必去买纸了。我画那悬崖上的孤独女人时,我的笔触也是自由的④。我把她画成黑色。我很高兴。 
  “我在费城真是高兴。我想上哪儿,便去哪儿,我还画素描,一天睡十小时,每天吃饭花三、四个小时。这种感觉,与我以前几次有过的感觉相仿。我敢肯定不会有人指点我做这做那。然后就是我遇上暴风雪那一天。凛烈的寒风吹着我的脊背,雪花纷飞。我没有穿套鞋,没有戴手套,耳朵冻得生痛。身上穿的外套不足以御寒。我想回旅馆,但到处是风。来我房间问我身体怎样的女人,曾警告我切勿外出。我当时应该听她的,但我没有听从。寒风象鞭子般抽打着我,我真想把路旁丑陋建筑物的窗户玻璃打碎一块。我停住脚步,模了摸窗玻璃。它又冷又滑。我一碰到它,便象听到有人悄悄说:“但你并不想打碎它,你说过你不再打碎玻璃的。”我环视四周,盼望能看到你,大夫。你不在那里,但不管你在不在,我都不想打碎玻璃了,因为我已经不再生气啦。我冷,非常冷。我想:让西碧尔用这躯休吧。我疲乏得不愿再想了,但我觉得这同样是一种扯平。” 
  喀哒一声,录音带到了尽头。室内一片寂静。 
  “大桥上的红绿灯,”西碧尔几乎是自言自语,“带着又细又高的塔尖的大教堂,我没有注意。那文件夹、无指手套、红围巾、睡衣。那服务员、那服务台的女人。尽管我没有遇见佩吉·卢,我也在当时猜想到了。” 
  西碧尔转向医生,沉着地说:“佩吉·卢喂鸟,就象阿西西⑤的圣费朗西斯。” 
  “你瞧,”医生说,“佩吉·卢不是一个怪物吧。” 
  “是的,她好象颇有唯美主义感情哩,”西碧尔同意道。“那幅悬崖上的女人画得相当好。你曾告诉我:她一向绘黑白画。” 
  “在她眼里,世界就是黑色和白色,连灰色都没有,”医生说。 
  “让西碧尔用这躯体吧?”西碧尔问道。“这是什么话,好象这躯体是她的。” 
  “你要明白,西碧尔,”医生解释道,“这费城之行揭示那主宰躯体的化身到什么地步就放弃它,使我们洞悉了多重人格动力学。你瞧,佩吉·卢在暴风雪中筋疲力尽,便把躯体交还给你,因为她宁可不用它了。” 
  “她有选择权?”西碧尔若有所思地问道。 
  “喔,是的,”医生答道。“一旦那化身耗尽了当时激发她现身的那些感情,她就没有任何理由动作下去。去费城是佩吉·卢在今日耗尽你和她在过去抑制的感情的一种方式。她随心所欲地生活了五天,耗尽了在化学实验室中觉醒了的愤怒和敌意。当你无法驾驭这类感情时,佩吉·卢就替你来驾驭。” 
  因此在威洛·科纳斯和埃尔德维里,佩吉·卢曾是一匹没有机会驰骋的脱缰之马。只是在大约三十年以后,在费城,逃亡才得以实现。她的母亲(尽管佩吉·卢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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